大道小說網 第十三章棋差一招 文 / 憶天一夢
「只不過，這老賊究竟得的是何病？此病又為何每逢初一、十五發作？難道……」楊樂天想到此處，又聞柳飛儀道：「你似乎比我們更關心義父。」
楊雲仇道：「當然。」他們只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大雨滂沱，傾盆直瀉。就在這時，殿內傳來一聲巨吼，這聲音撼天動地，如雷貫耳。楊樂天心下大是震驚，竟一時分不清是雷聲還是人聲。
楊雲仇搖搖頭，哀歎道：「看來義父又在受苦。」
「神尊得了何病？」楊樂天忍不住問道。
楊雲仇又晃晃腦袋，道：「我不知道。我曾試著問過義父，結果他勃然大怒。」
柳飛儀踱到楊樂天面前，嬌媚地道：「你要是有這個膽量去問啊。」楊樂天不答，柳飛儀又道：「要是不敢問，最好學學玄武，永遠做個冰人，不多說也不多問。要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可沒有白虎那樣的護身符。」
楊樂天知道她是出於好心示警，他冷眼一窺，見夜裡歡正獨自倚在廊柱上，環著雙臂，低垂著頭。一縷青絲遮住了半張冰霜的臉，僅存的半張臉越發得蒼白，甚至看不到一絲血色，也看不到任何表情，剩下的只有肅殺的氣氛，好一張殺手的臉。
殿內仍然傳來陸峰的陣陣呻吟之聲，但似乎隨著暴風驟雨的消退也慢慢平靜下來。過了良久，殿門才緩慢打開，神尊陸峰闊步行了出來，四位護法一齊躬身行禮。
陸峰清嘯一聲，略振衣袖，昂然道：「你們隨我到正殿。」
四位護法遂魚貫而行。來到正殿，陸峰正襟危坐於高殿之上。楊樂天再次行過禮，抬頭望去，心下大奇。只見陸峰他氣色紅潤，威風凜凜，剛剛所犯病痛在他身上竟不著一絲痕跡。
陸峰見楊樂天一直盯著他，隨口問道：「楊樂天，你是否已經完成任務？」
楊樂天一驚，回過心神，拱手道：「屬下幸不辱命，特向神尊獻上穆無極的人頭。」隨即將裝有人頭的布袋拋向空中，用劍尖一挑，穆無極的人頭赫然而現，那人頭的確是穆無極的，陸峰一眼就認出他。只是那腦袋頭髮蓬亂，瞪著大眼，面目猙獰，著實嚇人。
「楊樂天，你做的不錯。」陸峰道。
楊樂天道：「屬下不敢獨自邀功，若非白虎先行下毒，任務進行的也沒這麼順利，所以這次白虎護法也是功不可沒。」
「我都知道，仇兒早就向我匯報了。」陸峰瞇起眼睛，忽的面色凝重，沉聲一喝：「楊樂天，你這次做得未免太多了！」
陸峰轉眼間神色大變，楊樂天不免驚恐之極，忙噗通跪下，道：「屬下不明……」
「你這次不止殺了穆無極，你還殺了吳家大公子吳承軒！」陸峰怒道，「本尊說過，不許動吳家的人，你居然敢違抗本尊的旨意，嗯？」
楊樂天道：「吳大公子不是青龍所殺。」
「你無須狡辯，吳三公子看得清清楚楚，你也當眾承認。」陸峰道。
楊樂天急道：「我是當眾承認，但……」
「不必再說。」陸峰一擺手，轉頭向楊雲仇道：「仇兒，違抗本尊旨意，按照教規該當何罪？」
楊雲仇冷冷地道：「回義父，只有死路一條。」
楊樂天死死瞪著楊雲仇，暗道：「我當日就已向你解釋過我沒有殺伐吳承軒，你也相信了，怎麼……我明白了，是你，一定是你早我一步稟告神尊是我殺了吳大公子，想謀害於我。」
「義父，請求您念在青龍他殺了穆無極，將功抵過。」柳飛儀道。
楊雲仇也接道：「義父，青龍他只是一時錯手，並非存心違抗尊旨。」
楊樂天哼了一聲，道：「錯手？你不用在這裡貓哭耗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心中一寒，悲切地道：「既然神尊認定是青龍所為，青龍但求一死。」
陸峰沉聲道：「好！本尊就成全你。」
「義父！」夜裡歡高呼一聲，屈膝一跪，道：「義父處事不公！孩兒不服。」
「如何不公？你且說來聽聽。」陸峰驚詫道。
夜裡歡道：「義父，如果孩兒沒有記錯，上任青龍江武興一意孤行偏要扯上吳家小姐，不肯聽從義父的旨意，義父因此降罪於他，飽受皮肉之苦。但江武興最終並不用死，而是被趕離天神教。這次楊樂天同樣是違抗尊旨，同為青龍，為何是兩種對待？」
陸峰微一沉思，道：「你說得有理。但楊樂天是殺人，比江武興的所作所為更甚，本尊這樣一掌劈死了他，的確太過便宜。」這話聽得夜裡歡驚耳駭木，不想一番好心反倒成了加害。楊樂天雖心驚肉跳，亦感竊喜：「不知那老賊要怎麼折磨我，但好歹拖延的時間越長，我逃脫的機會便多一分。」
楊雲仇擎著金鞭，詭笑道：「義父，不如先由孩兒教訓他一頓再說。」
陸峰應道：「也好。」
楊樂天嘗過這真炎金鞭的厲害，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並不畏懼。他付之一笑，道：「白虎，你有什麼看家本領儘管使出來。」
「好。」楊雲仇抖開金鞭，正要發力，突聞空中嬌喝一聲：「住手！」定睛一瞧，琳兒跌跌撞撞地闖進大殿之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神尊，人不是樂天殺的。」
陸峰頓時怔住，喝道：「你來做什麼，速速退下。」一旁的楊樂天此時誠惶誠恐，心如火焚，別過頭低聲道：「琳兒，我不要你管，你快走！快走！」
「我不走，求求神尊看在琳兒的面子上饒過青龍。」琳兒乞求著。
「你！」陸峰怒道，用手點指琳兒，楊樂天見狀忙不迭急急叩首，道：「神尊，我楊樂天一人做事一人，此事完全不關琳兒的事，請神尊不要為難她，青龍任憑神尊處置。」
「樂天！」琳兒驚呼道。
「琳兒你躲開！」楊樂天傲氣凜然，向楊雲仇道：「請白虎護法動手。」
「你們不要傷害樂天！」琳兒一個飄身擋在楊樂天身前，雙臂一橫，喊道：「誰也不許傷害他！」
陸峰怒目橫眉，叱道：「琳兒，你要是再不識好歹，連你一起打！」
「好。你為了敵人之子就把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一併打死。」琳兒大聲說道。
「親生女兒」這四個字一出口，在場眾人無不愕然，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琳兒竟然是陸峰的親生女兒，最意外的就是楊樂天，他那麼愛琳兒，琳兒怎麼會是仇人之女？
這話聽得陸峰也是一愣，他怒焰一收，語重心長地道：「女兒，你既然承認我是你爹，就該聽話。」
琳兒激動地道：「聽什麼話，放縱爹去傷害樂天？女兒辦不到！爹要真想傷害我的樂天，那就請您先打死我。」說罷，她合上雙眼，昂首挺胸地擋在楊樂天身前。
陸峰一再被琳兒頂撞，他是神尊，在眾目睽睽之下輸不起這個顏面，急得他怒氣填胸。大聲呵斥道：「爹今天就要好好管教你！」他重重的一拳砸在神尊寶座上，立時震碎了一側扶手，怒道：「仇兒，給我連琳兒一起打！就讓他們做對同命鴛鴦。」
楊雲仇閃動金鞭，呼呼襲來，刷的一聲，琳兒前胸便吃了一記，她疼得身子向後一仰，滑倒在楊樂天懷裡，眼睛卻始終充滿恨意地瞪著殿上陸峰，厲色道：「你儘管打，反正這麼多年琳兒已經習慣了。從小娘就知道鞭打我，想不到如今爹也這樣待我。」
這第二鞭剛要向琳兒身上擊落，陸峰突道：「住手！」他站起身，緊張地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娘是怎樣待你的，你不是說她待你很好麼？」
琳兒泣道：「我娘她待我很好？」觸及傷心之事，琳兒實感錐心泣血，五內俱焚。她嗚咽道：「我娘她只會用鞭子待我。不過琳兒現在明白了，娘她打我，那根本就是因為琳兒長得太像爹爹。她不是在打我，而是在怨你，怨恨你毀掉了她和諸葛前輩一生的幸福！」
「夠了！」又一次是全場震驚，陸峰目瞪舌彊，一時間難以收場。大殿內即刻雅雀無聲，寂靜得彷彿能聽到眾人的呼吸之音。良久過後，陸峰熄了心神，黯然道：「你們都先退下，本尊需要休息一會兒。」
楊雲仇道：「那楊樂天和琳兒？」
陸峰一擺手，道：「先行軟禁在青龍壇。」見陸峰一臉愧疚之色，柳飛儀喜上眉梢，暗道：「真想不到楊樂天還有這等福氣，琳兒居然是義父的女兒，這道護身符絕對可保他周全。」
楊雲仇監視這二人回到青龍殿，又命人反鎖了殿門，用木條釘死了窗戶，才放心離去。殿內的楊樂天哪有心思去理會這些無聊的行為，他連抬頭看琳兒的勇氣都沒有，內心的彷徨掙扎淹沒了一切。琳兒頷首不語，倚靠著冰冷的牆壁，她身上的鞭傷還在滲血，但她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她知道她快要失去心愛的人了，這比任何傷口都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