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章糾纏不清 文 / 憶天一夢
琳兒默默地從懷中一本書，道：「這個你拿去吧。」
楊樂天心下大驚：「這煙雨六絕原來是琳兒拿去了。」但當他接過書，仔細一瞧，那書封皮無字，紙張整潔如新，打開翻看，上面的字跡尤未乾透。這絕不是他從白虎手中得到的那本殘書。楊樂天疑惑道：「這本是……」
琳兒淡淡地道：「這本正是煙雨六絕的內功，琳兒連夜趕抄下來的副本。」
「真的是你拿了？」楊樂天急道。
琳兒輕點額頭，道：「是。昨夜你失魂落魄地回來，那本煙雨六絕從你衣間滑落，我怕此書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便私下藏了起來。」
楊樂天道：「原來那本殘書呢？」
「那本殘書和這本書一字不差，正本琳兒不能還你。」琳兒退開兩步，愁眉幽鎖，神情窘迫。
楊樂天厲色道：「你必須還我，不管你願不願意。我楊樂天一人做事一人擔，這根本不關你的事兒，你不要在此枉費心機。」他語聲如雷，目露凶光。
楊樂天這般疾嚴怒色地對待琳兒，與那個深愛她的樂天判若兩人，琳兒頓時驚得手足無措。她秋波帶雨，含情凝睇，看得楊樂天慚愧不已。其實兩人心意相通，楊樂天何嘗不知道琳兒這麼做的目的，但他把心一橫，為了不牽連琳兒卻非要這麼做不可。
楊樂天仍步步緊逼，道：「快把書給我！」
琳兒連連搖頭，節節後退，眼淚汪汪地道：「我不會給你，就算把琳兒殺了，琳兒也不給，琳兒絕不能看著楊大哥出事！」
「琳兒！」楊樂天低沉一喝，怒意一斂，面無表情地道：「請你記住，我楊樂天和你已經再無任何關係，你不必整天低三下四地跟著我，做一些自作多情的事情。你走吧，離開天神教。哦，你不是還有個醫仙麼，我看他對你也不錯，你去找他吧。」
琳兒氣結，淚水肆意流了下來，心傷道：「好，等事情了結，我會自動在你面前消失。不過我爹是神尊，天神教是我的家，你沒有權利要我離開。」她遭楊樂天一番羞辱，悲憤之下奪門而出。
琳兒情緒激動不能自已，她邊泣邊跑，沿著石階一路向下。楊樂天凶狠的目光，駭人的呵斥，淡漠的神情，**的羞辱，一遍遍地在琳兒的腦中迴盪，她傷心欲絕，全然不顧山路陡峭崎嶇。突地腳下一滑，重心頓失，琳兒「啊」的一聲，身體便如皮球般從石階上滾落下來，忽的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琳兒，琳兒！」但聞耳畔聲聲呼喚，琳兒緩緩睜開雙眼。那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五官突出宛如刀刻，青絲垂面放蕩不羈，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即便如此，琳兒尚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暖。他絕不是塊冰，而是個活生生的人。
「夜大哥！琳兒不要回青龍壇。我……」琳兒欲言又止，夜裡歡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將琳兒從地上抱起，闊步而行。琳兒全身疼痛，使不出一絲力氣，只得呆望著夜裡歡那深邃的眼睛，黑漆漆地看不到底，彷彿背後隱藏著很多秘密。
回到玄武壇，夜裡歡把琳兒放在他的床榻上。他有一絲猶豫，琳兒究竟傷到何處？他眸中一閃，起身欲離。
「夜大哥，你去哪兒？」琳兒叫住了他。
夜裡歡道：「我去找香香來，給你看看。」
琳兒輕聲道：「不用了，琳兒沒有大礙。妹妹她新婚燕爾，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夜裡歡冷冷地道：「既然沒事，等你能下床了，就快走吧。」
「好，琳兒現在就走。」她咬緊牙關，雙手用力在床上一撐，但覺一陣巨痛從左腿髕骨傳至腰際，這痛楚彷彿觸動著全身每根神經，琳兒「啊」的大叫一聲，身子一偏倒回床上，額上瞬間滲出汗來，喘著大氣道：「我的左腿好像斷了。」
夜裡歡怔住，他顧不得男女之禮，一把撕開琳兒的褲腳。琳兒心頭砰地一跳，那條粉膩柔滑的腿完全裸露出來，只見潔白如玉的肌膚上一團青紫，正是膝蓋附近。一雙冰冷的大手忽的摸上來，在她膝間滑動，似乎又不是那麼冷了，也不那麼疼了，琳兒臉上微微發燒，卻猜不透夜裡歡的心思。
「忍住！」夜裡歡那銳利的目光猶如利刃般一下子射穿了琳兒的心，他雙手一錯，跟著的是撕心裂肺的痛，琳兒承受下來，這膝蓋的痛哪裡比得上她心中的痛。
夜裡歡終於抬起頭，吁了一口氣道：「骨已經接好了，餘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琳兒氣息微微，道：「夜大哥，你還是送我回青龍壇去吧。」
夜裡歡稍作沉吟，點了一下頭。琳兒道：「不過在回去之前，琳兒還有個不情之請。」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本泛黃的殘書，遞到夜裡歡的手裡，道：「這本正是當日尋譽獻給神尊的聘禮。」
夜裡歡接過來，「煙雨六絕」四個大字躍然紙上，他吃了一驚，問道：「這書怎麼會在你手上？」
琳兒道：「夜大哥，書從哪裡來並不重要。琳兒本想把它原封不動的還回去，可是現在琳兒行動不便，所以求夜大哥幫忙。」此時此刻，琳兒還不知道陸峰已命夜裡歡追查盜書一事，她之所以將書交給他，全憑「信任」二字。
「可是我一定要知道，這書你從何而來？是不是青龍偷的？」夜裡歡寒眉一聳，肅殺之氣一瞬間充滿了整個屋子。
琳兒雖被他震懾，但語聲尤定：「不是，書是琳兒偷的，完全不關青龍的事。」
「真的是你？」夜裡歡道。
琳兒悵然若失，道：「沒錯，就是琳兒。書是琳兒為楊大哥偷的，但是他不領情。」
夜裡歡重重一歎，道：「你可知道，義父限我三日之內查明兩件事，一是盜取煙雨六絕的賊人，二是朱雀之死。如若三日未能完成，我們三大護法都將受到重罰。」
這一席話，令琳兒恍然大悟，默默說道：「如此一來，夜大哥將琳兒交出就是了。」
夜裡歡躊躇不定，琳兒又道：「其實琳兒是神尊的親生女兒，神尊一定不會為難我的。書是我偷的，我不能看著你和青龍無辜受累，把我交出去，是夜大哥最好的選擇。」
夜裡歡道：「你不必再說，盜書一事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我自有安排。你先休息，過會兒我會命人送你回青龍壇。」他一言已畢，回身走開。
琳兒輕道：「謝謝你！」夜裡歡駐足一定，沒有隻言片語，又闊步離去。
玄武並沒有停下腳步，他就這麼一直向前走。對於他來說，神魔崖永遠是個冷漠的世界，這裡是魔教，一個殘酷無情的人間地獄。死一個人，在魔教中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除非這次死的不是一般的人。她是朱雀，是天神教四大護法之一，她的死，非比尋常。
要查一個人的死，自然要找到她的屍體。那屍體不遠，就在朱雀壇。夜裡歡徑直走進朱雀殿，死一般的寂靜，他要找的人就在那兒，死了僵了，一動不動。
夜裡歡揭開白布，柳飛儀安靜地躺在那兒，就像是睡著了，她一定是心願已了，嘴角微微上揚，竟還掛著一絲甜蜜。
夜裡歡翻動屍身，發現朱雀後背有一處很深的傷口，直抵心房，似乎是刀劍刺入造成，他不由得暗暗稱奇：「這傷口極深，似乎朱雀當時毫無防備，可憑朱雀的一身武功，怎會不知躲避呢？」夜裡歡又撥開她的眼瞼，查看口鼻，並無其他異樣，進而排除了中毒的可能。
夜裡歡向侍婢道：「你是怎麼發現壇主的？」
侍婢膽怯地道：「小人今早本打算為壇主梳洗，不想壇主一直未醒，小人就侯在門外不敢去打擾。後來神尊下了召令，壇主仍不起床，小人才斗膽去叫醒壇主。哪知道，推門一看，壇主她……她已經……」說到此處，那侍婢泣不成聲。
玄武揮退了侍婢。他再回頭重新檢視屍身，不經意間發現朱雀右手緊握，夜裡歡用力扒開朱雀僵硬的手指，眼前一亮，那是一小塊青色碎布。他捏在手中，心中竊喜。夜裡歡再端詳一番，細看這塊碎布，棉布質地，薄而輕柔，忖道：「這塊布料應該是從兇手衣角上扯下來的，青色的……是青龍壇的人？誰才是它的主人？若真是青龍壇的人恐怕唯有青龍才殺得了她，難道真是楊樂天？」夜裡歡不再多想，輕輕蓋上白布，臉上一抹哀愁轉瞬即逝，餘下的只剩冰冷。朱雀是他從小長大的玩伴，朝夕相處，正所謂日久生情，玄武多多少少也對她念及幾分情親，但死亡是殺手的宿命，既然他們幾人被逼著走上這條不歸路，那麼如此結果也是無可厚非的，況且這種痛快的死法已經算得上是殺手的幸運。
當夜裡歡回到玄武壇之時，琳兒已經走了，玄武使者跪在他面前，身子抖如篩糠，顫聲道：「屬下失職，琳兒姑娘半路被白虎壇的人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