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章暗藏殺機 文 / 憶天一夢
「千真萬確,姐姐親口對我說明日出海。」
「你可知教主出海所為何事?」飛鳥擔心落花的安危,自是單刀直入。連日來,飛鳥在天神教中虛光陰,查不到半分落花蹤影,時至今日,已是急得火燒眉毛。
「不知道。這個琳兒姐姐沒說,你不如直接去問問教主。」香香思想單純,說話做事直截了當,卻偏在這人心險惡的江湖摸爬滾打,倘若不是遇到尋譽,利用聰明才智和尋王府的勢力多番保護,恐早已落入賊人之手,用她的身份要挾魔教。
尋譽歎了口氣:「教主貴人事忙,做事又怎會知會我們這群閒人。」
飛鳥點頭應著,心中轉了百六十道彎,猜想著各種可能性,突然想到落花或許已遭遇不測,不覺心中一痛,再也坐定不住,起身道:「飛鳥還有要事,不便多做打擾。」他道了聲「告辭」,便不顧而去。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楊樂天攜了琳兒,登上一艘大船。
船身雖大,也是為適應遠航,抵禦海上風浪。沒有輝煌的船帆,沒有氣派的隨行隊伍,楊樂天只命船主雇了幾個做飯勞作的下人。他不願張揚,也不敢張揚,此事楊樂天僅僅是和夜副教主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和琳兒秘密下山。
行出十里,平靜的海面突然揚起了風浪,船家放了帆,一桌子的酒菜才得以保全。楊樂天淡淡一笑,對琳兒道:「還好不用重做,否則餓壞了肚子。」
「當然餓了,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這答話的不是琳兒,聲音傳自那門簾之後。
楊樂天警覺地扶了扶桌的上劍柄,藍色棉布簾子被緩緩掀開,香香大搖大擺地走進艙來。楊樂天吃了一驚:「你怎麼會在這兒?」
「香香想看大海,便讓尋譽買了艘船。沒想到真巧,教主和姐姐也在?」香香勉強地擠出個笑容,不敢去看楊樂天的表情,眼裡直愣愣地盯著一桌子的飯菜。
楊樂天沒有說什麼,轉頭看向一臉尷尬的琳兒。琳兒垂下眼睫,盯著盤子裡一顆青菜正自出神。
「好,過來坐下,陪你姐姐多吃點兒。」楊樂天淡淡一笑,打破了僵局。
事實上,香香這點小伎倆哪裡瞞得過楊樂天,幸而他今日心情頗佳,只道既來之則安之,香香這個小麻煩自己還應付有餘。
「嘻嘻,這回不用發愁餓肚子啦。」香香施施然跑過來,扯過一把椅子坐下。她本還擔心現身早了,如今見教主不與她計較,登時眉花笑眼。
突然間,「哇」的一聲,香香連忙用帕子摀住口鼻,美食當前,空無一物的胃裡卻是一陣翻江倒海,她又乾嘔幾下,疾步奔出船艙。
清新的海風拂面,香香緩緩舒了口氣,料想剛才定是腹中孩兒作祟,連她平日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都沒了胃口。
「唉。」香香幽幽一歎,回首間,竟發覺姐姐已站在她身後。
「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尋譽呢,人在哪裡?」甲板上,琳兒緩緩地摩挲著香香的後背。
香香不答,良久,才怯生生地道:「其實他沒來,就我一個人……是一大早,香香趁譽熟睡之際偷跑出來的。」她偷眼望了琳兒,一張清麗的側臉,冷若冰霜,卻是另外一面的美,香香居然看得出神,忘了自己的處境。
琳兒氣也氣不起來,此事都源於她說漏了嘴,不能全怪妹妹,看到香香的辛苦,琳兒只會心疼,而不是想管教她。
海面上的風息了,日頭漸漸西垂,紅得像個鵝蛋黃,把天際染成了瑰麗的火紅。海天一線被那渾圓的火球徹底打破,它的身體被海水漸漸吞噬,但是它那燦爛的光輝依舊張揚地鋪滿整個海平面。
渺渺的水波上,紅光湧動,彷彿給蔚藍的海水注入了殷紅的鮮血,這究竟是人間美景,還是嗜血煉獄?琳兒看得心中打了個突,慌張地躲入楊樂天的臂彎。
「怎麼了?」楊樂天握緊琳兒冰涼的指尖,「冷麼?」
「琳兒不冷。」琳兒搖了搖頭,卻見丈夫一臉迷離,似是沉醉,亦或是若有所思。既是參不透他的心思,那又何必去想。目光又定回那輪紅彤彤的日頭,琳兒喃喃地問:「你說這日輪美麼?」
楊樂天微笑:「當然是美,熱烈燦爛,雖是夕陽,光彩卻從未淡薄。」
歎息了一聲,琳兒眼中彷彿看到了另一番畫卷:「可是琳兒更喜歡梅山的夕陽,它沒有如此的璀璨輝煌,也沒有神魔崖上的流光溢彩,它總是靜靜地西沉,日復一日,卻偷享著世間的幸福快樂。」
楊樂天摟緊了琳兒的肩,緩緩道:「我知道琳兒厭倦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風,樂天答應你,等我大仇得報,我們就一起隱居山林,好不好?」
「此話當真?」琳兒的眼中跳出星星點點的光,她知道,那是奢望。
「嗯。到時候我們找個世外桃源,在周圍種滿梅樹。到了這個季節,梅花盛開,林間飄雪,你撫琴,我舞劍,做對人人嫉羨的神仙眷侶。」
楊樂天如夢幻般的話語,說得頗為認真,他深邃的眼眸眺向了極遠的海面,似乎在海的另一頭,找了自己的歸宿。
琳兒嗤地一笑,這幾句話當真說得極為動聽,琳兒瞬間如浸蜜罐,句句銘記於心。至於後來,琳兒每每回想起這話,卻似鋒芒戳心,全然是另一番滋味。
甜蜜的感覺轉瞬即逝,忽然間,琳兒再也看不到那希望,只看到漸漸陰沉下來的海面,紅霞不再,那個世外桃源也跟著消失了。
幽幽吐氣,琳兒回到了現實,「這樣的日子,琳兒真是望塵莫及,豈知那吳銘是武林盟主,又怎可輕易取勝,即便這次上島尋得那劍法的訣竅,琳兒還是擔心,我們不能一擊必勝。」
「琳兒,放心,樂天有這個把握。」楊樂天捏了捏琳兒的肩,眉宇間交錯變換著皓然的正氣與凜冽的仇恨,「吳銘這個偽君子,禍害武林,無論是為我楊樂天的一己私慾,還是為整個江湖的平靜安寧,都應該將他剷除。如此重擔,放眼武林,捨我其誰。」
琳兒沒有說話,她知道丈夫此話說得再有道理,也多半是安慰自己。
甲板上,天空和海水愈加的墨黑,除了刺骨的寒風,海面上再無景致,楊樂天擁著琳兒入了船艙。
一掀開那張藍布門簾,便聞到撲鼻的噴香,再看桌上,幾碟精緻玲瓏的小菜,色澤鮮亮誘人。
楊樂天搶上一步,掛著盈盈笑意,舉箸便食,他午飯被香香一攪,失去食慾,挨到這時自然飢火中燒。琳兒不緊不慢地坐到對面,看著丈夫狼吞虎嚥,便給丈夫的碗中夾些清淡的蔬菜,陪他同食。
一碗飯很快見底,楊樂天瞥見一旁的酒壺,饒有興致地為自己斟上一杯。偏在此刻,門簾一動,一個下人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香香……香香小姐……她暈了。」
「什麼!」楊樂天一怔,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重重地放在桌上,一滴未灑。
「我去看看。」琳兒慌張起身,卻忽覺肩頭一沉,被楊樂天用力壓回到凳子上。
「你先吃飯,我去!」楊樂天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著。
琳兒沒有堅持,只在他起身之時,提醒了一句:「小心香香腹中骨肉。」
「知道。」楊樂天駐足,沒有回頭,旋即肩頭一搖,掀簾而去。
楊樂天是想讓琳兒踏踏實實地吃頓熱飯,可琳兒哪裡還有這個心思,望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她隨意夾了兩筷,簡直是味同嚼蠟。
「啪。」琳兒將筷子一撂,不經意間瞅見了楊樂天方才放置在桌上的酒,「飯菜吃不下,不如嘗嘗這酒的滋味,不知道會不會很辣?」
琳兒拿捏著小小的酒杯,又念:「聽說一醉解千愁,也許喝了它便可不必為世俗煩惱。」
「嗖」地一聲,一隻金鏢穿過了門簾,正向著佳人手中的酒杯而來,與此同時,那杯中酒已經要沾上那兩片嬌艷欲滴的唇。
「啪啦」酒杯傾瀉,卻是沒有酒水流入口中,而是連杯帶酒一齊跌向了地面。
「呀——」琳兒脫口驚呼,剛剛拿著酒杯的手微微酥麻。低頭一看,登時臉色蒼白,「什麼,這酒裡有毒!」
地上,一攤酒漬正在嗤嗤地滾著白沫,旁邊,另有一枚金光燦燦的飛鏢,灼痛了琳兒的雙眼。
「竟然是他!」琳兒心頭一震,俯身拾起金鏢,朗聲道:「出來。」話音未落,果有一人啟開窗子,輕巧地翻欞躍入。
「謝謝你,救了琳兒一命。」琳兒二指掐著那枚閃閃發亮的金鏢,指間一抖,將那金鏢擲出,居然衝著那人喉結而去。
那人不躲不閃,反而輕輕一笑,再看那枚金鏢,已咬在他兩排皓齒之間,金光畢露。
「這酒裡的毒是你下的?」琳兒冷冷問。
那人將金鏢從齒間取下,瞇起眼睛:「我要殺的是楊樂天。」
「我不會讓你殺樂天的!」琳兒吼著,驚恐憤怒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哀求。
「你丈夫欠我的,他自己都心甘情願,不用你來費心。」那人的聲音很冷,冷得不像他本人,可以聽得出,在這冷聲冷語中,有著莫可名狀的悲痛。
「我以為……你早已都放下了。」琳兒搖頭,還是搖頭,覺得無力,卻依舊在努力爭取著什麼。「呵……為何你又回來討債?」
「我也不想計較往事,為的只是這個。」金鏢一閃,再一次刺痛了琳兒的雙眼。
「吳家麼?」琳兒詫異,這金鏢乃為無名山莊的信物,一向不會輕易示人。
「是我爹,吳銘。你和楊樂天在甲板上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殺了爹。」那人隨手扯去下人圍裙粗衣的偽裝,露出一身精白的錦緞。
「飛鳥,你也知道你爹吳銘是何許人,他逼死你娘,害了穆幫主。你還幫著他為虎作倀?」琳兒質問。
飛鳥沉吟片刻,壓抑住目中深切的苦痛,抬頭看她:「對不起,我不想再失去親人。」
「親人?你的親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狠毒。先有一個落花下毒害人,四處興風作浪;後有一個十惡不赦的爹爹,披著偽善的面具,做著魔人的勾當。」
飛鳥怔了一下,緩緩吐出兩個字:「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