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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玄機暗藏 文 / 憶天一夢

    「三弟……」

    飛鳥半張著嘴,一臉僵硬的五官都定格在面具脫落的一瞬,看著吳陰天的那張真實的臉,他不由從心底發出一陣惡寒——三弟,究竟經歷過什麼?

    「哈哈哈……」吳陰天的笑聲淒冷,猶如墳墓中走出的惡鬼,yu索這陽世間一切能呼吸的生命。

    「你怎麼搞出這個樣子?上次見你,不是這樣的……」楊樂天也被那張臉所震撼,不自覺間斂起了殺氣。

    「我這個樣子?」吳陰天笑容一收,在他佈滿傷疤的下頜上方露出一隙白光,「呵,還不是拜你所賜!」

    「拜我所賜?」

    「對,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那木匣裡面有什麼,你不讓落花看,也不讓我看。最終的結果,你難道猜不到麼?」一語至此,黑色的液體又湧出了他的眸子。

    吳陰天用銀蛇軟劍戳鑿著地上的泥土,一下又一下。忘記了楊樂天要殺他的恐懼,忘記了要拾起面具來維護自尊,他什麼都忘了,只沉浸在幾日前痛苦的經歷中……

    「匡,匡,匡……」

    紅木的匣子,雕工精美,正中掛著一把玲瓏小鎖,嶄新珵亮。玉座上的柳飛揚將木匣平放在腿上,用兩節纖長的手指擺弄著鎖頭。

    「做得不錯,我要找的正是此匣,但是……為何多了一把鎖頭?」柳飛揚瞇著眼睛看向跪在下面的人。

    吳陰天雙腿發軟,「主上,這匣子到鬼面手裡的時候,就有這把鎖頭。鬼面不敢私拆,所以……所以……」

    這把鎖頭顯然是有意而為,而且重量怎麼會這麼沉,裡面難道有什麼玄機……會是什麼東西……這個匣子經過楊樂天的手了,那麼他會不會搗鬼……

    柳飛揚腦子裡飛快地轉了幾圈,內心的好奇終於戰勝了猜疑,他五指發力,在那鎖頭上一敲。

    「啪!」機簧彈開,小鎖飛落到了地上。

    緩緩地,兩隻白如寒玉的手掌搭上了紅木蓋子的兩側,向上掀起……

    「主上!」彷彿擔心柳飛揚遇到危險,吳陰天伸出手臂向前夠了一下。偏在下一刻,他看到了有光照在柳飛揚的臉上,在那張白暫的臉上反射出柔和的藍光。

    幻魄珠?幻魄珠!是它麼……是它麼?

    這幻魄珠練成之後柳飛揚從未見過,他只是將匣子裡原本的夜明珠交到八邪手上,之後由八邪去練了三年。只可惜,在幻魄珠即將練成的時刻,被楊樂天從王陵中搶了去。

    看著匣中之物,柳飛揚瞇起了狹長的眼睛,嘴角的弧度張揚起來,「天意天意啊,在水牢中逼問楊樂天幻魄珠的下落不成,想不到他竟用了這匣子來納珠!楊樂天一定想不到,這匣子被鬼面偷了去,最終這顆寶珠還不是落到我的手上。哼哼,難怪他要為這匣子加一把鎖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他從匣中托起珠子,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柳飛揚的笑聲,吳陰天也跟著悻悻陪笑。然而,這地動山搖的笑聲彷彿無休無止,過了半晌,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當他察覺有異常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柳飛揚一邊大笑著,一邊走下了玉座,站定在吳陰天的面前。「呸!」,他吐出了一口血沫,淬到了吳陰天的頭頂,那笑聲又在他喉結聳動了兩下,便是停了。

    「啪!」一記耳光,柳飛揚打掉了吳陰天的面具,旋即抓起吳陰天的衣領,摜在地上,大叱:「你好大的膽子!」

    伸手向頭頂一抹,黑色的血刺痛了吳陰天的眼球。他登時連滾帶爬地匍匐到柳飛揚的腳下,抖抖索索地道:「鬼面該死,鬼面該死,鬼面不知道這匣子裡的東西有毒……是笑粉,一定是笑粉!」

    「廢話!這還用你說。」柳飛揚踹了他幾腳,轉身走回到玉座上去。

    吳陰天嚇得保持著那個匍匐的姿勢,撅著屁股,莫不敢再多言一句。

    柳飛揚大袖一揮,指著被他摔在地上的珠子,「這珠子根本不是幻魄珠,而是一顆普通的夜明珠,它上面有裂紋,卻沒有紅色絲線。我想不出堅硬如鐵的珠子怎麼會被摔裂了,更想不出師父修煉出的幻魄珠怎麼會沒有那些紅色的嬰孩亡靈!」

    「是,是。」吳陰天畏畏縮縮地應著,試圖把頭都鑽進衣領裡。

    「還有,那些匣子裡面原有的字條呢,怎麼一張都沒有?」柳飛揚手指著空空的匣子,冷聲質問。

    「是是。」吳陰天依舊唯唯諾諾,趴在地上活像一隻畏縮的刺蝟。

    平定了一口氣,柳飛揚有些疲憊地窩進獸皮玉座裡。他突然覺得自己從西域回來以後,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最近脾氣暴躁得就像是一隻老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有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時候。

    良久,吳陰天聽不到了玉座上的動靜,偷偷地露出眼睛,順著地面看去。目之所及,那紅木的匣子在離他半尺之處靜靜地躺著,蓋子破裂,底部托珠的襯墊翹起了邊。

    「字條?主上,還有一張字條!」

    吳陰天眼光一亮,趴了幾步,從匣子的襯墊下抽出了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膝行到玉座下,雙手奉上,「主上。」

    「打開。」柳飛揚吩咐,有了中笑粉的教訓,他現在不想沾那匣子裡面的任何東西。

    「這……」

    「打、開。」柳飛揚臉色轉yin,伸手挑了吳陰天的下巴,「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嗯?」

    吳陰天應了,顫抖著翻開了那張紙。「啊——」他叫了一聲,臉色變得和那張一樣的白。寫著黑字的白紙從手指中滑落,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柳飛揚看了看地上的紙,又衝著吳陰天詭笑,彷彿在說:念啊,怎麼還不撿起來?

    顫顫巍巍地拾起了紙,吳陰天看著紙上面的字,臉上的肌肉在抽搐,心臟頂到了嗓子眼,此刻容不得他再考慮念出紙上的字的後果,只得硬著頭皮念。

    這時,密室的門砰然敞開,沁兒突然急匆匆地闖入。

    「何事慌張?」

    沁兒單膝跪立:「主上。外面鳩摩大師登門造訪,說有要事求見。」

    「鳩摩法?怎麼他也來了中原麼?」柳飛揚從柔軟的獸皮中挺起了腰,嘀咕:「鳩摩法,鳩摩法,真是陰魂不散啊。」他托著下巴,思索片刻,然後擺擺手:「給我在他身上中幾隻蠱,之後轟出去!」

    「是。」沁兒斂目低頭,對於柳飛揚這個決定她並不感到意外,柳飛揚連自己的親生父親玉塞人都可以長期囚禁,更別說只是父親的一個友人。況且,至於中什麼蠱,柳飛揚並沒有說,那麼她便可以靈活掌握了。

    感受到周圍緊張的空氣,沁兒擔憂地看了一眼渾身顫抖的鬼面。她沒有急著退出密室,而是默默地退到牆角,侍立在旁邊。

    此刻,柳飛揚不再理會沁兒,正盯著吳陰天手中的紙,催促:「快念!」

    「是,是。」吳陰天不敢遲疑,捧著紙念道:「柳盟主,笑夠了沒有,如果笑夠了,就管好你的武林。記住,你的那些字條全部都在我手裡,一旦你做事不端,稍有差池,我楊樂天會讓你立刻變成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念到一半,吳陰天已經聽到柳飛揚喉間湧動的怒氣,彷彿含著一口痰,他的嗓子裡發出沙沙的響聲。

    「把他念完!」柳飛揚壓著火氣,竭力保持著語聲的平淡。

    他告訴自己要鎮靜,並用左手的手指緊緊捏著右手拇指上的扳指,這是第三枚扳指了,他不打算再因楊樂天而毀。當然,這枚扳並不是那麼容易毀壞的,它有別於前兩枚,既非玉石所製,也非翡翠磨成,而是純度極高的黃金打造而成,內環之中還刻著一圈銘文。

    「是,主上。」吳陰天嚥了一口吐沫,接著念:「匣內的夜明珠乃是玉塞人當年贈與柳如煙的信物。雖然此珠微有瑕疵,但畢竟是你母親的遺物,如今完璧歸趙,算是替你積些yin德,望好自為之。楊樂天。」

    「積yin德,好個積yin德啊……哼。」

    「這便是匣子裡的那顆夜明珠麼?」沁兒邊問著,邊來到暗處俯身去拾那顆正在發光的珠子。

    「別動!」柳飛揚喝止住了沁兒,「那上面有笑粉。」

    「呀——」沁兒一驚,及時收住了手,「下了毒?難道這就是幻魄珠?」

    「不,這不是幻魄珠,但這塗了笑粉的夜明珠,與那顆幻魄珠卻是一對的。匣中原本有兩顆夜明珠,一顆玉塞人送給了娘,另一顆我交給了師父練幻魄珠。」柳飛揚那雙金眸中變得空洞,凝視著那些暗處的光。

    那是些華麗的光,正如他童年夢中的那樣,也如照在那間陋室的牆壁上的那樣。只有晚上才可以見到這些光,那些輾轉反側的晚上,幼年的他透過微睜的雙眼看到母親手中捧著的光,像一泓青碧的水,在柳樹下微微蕩漾。

    十幾年後,當年的孩童正是站在萬柳山莊的玉橋上,低頭看著橋下的水,被微風拂皺。

    然而,令他難以忘卻的,是那些光的消失——老鴇子深更半夜的撞門,逼著母親去井中打滿十缸的水。母親將那些華麗的光攏進了衣袖,匆匆合門出去,離走前還不忘為假寐的他掩好被角……

    壓迫、壓迫,全是壓迫,無時無刻的壓迫……如今我是當今武林盟主,揚眉吐氣了,難道還怕那個楊樂天的威脅麼?不可以,永遠也不可以,我柳飛揚永遠也不會被你們這些螞蟻蟑螂踩在腳下,那些字條算什麼,我會蠢得去承認那些是我的東西麼?

    楊樂天,我倒要看看是誰先變成一隻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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