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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何為鬼面 文 / 憶天一夢

    萬柳山莊群柳花徑的迷宮深處,傳來了一聲似狼的嚎叫。嚎叫聲在萬顆柳樹間懸蕩,如同秋風中的霜花雪雨。

    雖然下人們正在清風暖意庭院裡,澆花打掃,卻皆下意識地抬頭。彷彿聽到了什麼來自地獄的聲音,淒慘可怖,令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驚恐得面面相覷。

    地下發生的,簡直如人間煉獄一般。

    鮮血淌了一地,從柳飛揚的腳下一直延伸到兩丈之外,那個蜷縮在地上抱頭痛哭的人。吳陰天無疑是這場刑罰的受害者,凜冽的痛令他無力再對抗什麼,他只用兩隻手掌牢牢的摀住了臉。

    他想,只要摀住,那麼剛才就算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發生……然而,鮮血還是肆無忌憚地染紅了他的手,然後,在他顫抖的身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紅池。

    「不愧是把寶劍……」讚歎著,柳飛揚用一塊軟布擦拭著劍身,緩緩地,擦去傲霜劍上每一滴血。

    聚天地之冰魄,傲飛雪凌白霜。

    傲霜劍,是在那雪山中冰封了百餘載,才得以鑄成。當年由劍門掌門沈傲持有,後來沈傲將女兒許配給雲劍客諸葛雲,便將佩劍傲霜劍贈與風劍客陸峰作為補償。而當時,夜裡歡將玄魂劍拿出交給楊樂天,在講述玄魂劍的來歷時,把傲霜劍說成是玄魂劍,因他也只是從柳飛儀那裡道聽途說。

    盜劍一事,實則是柳飛儀受陸峰所示,並秘密完成。只是陸峰千算萬算,也不會料到當年玄魂劍的主人會是柳飛儀的哥哥。但是柳飛儀心知肚明,便偷偷摸出了陸峰閒置不用的傲霜劍,和哥哥的玄魂劍做了交換。

    玄魂劍,玄魂劍……陸峰為何要朱雀遠赴西域取回這把魔劍,柳飛儀在臨死之前也不曾得知。總之,這是一次任務,正如天神教中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秘密的進行,秘密的完成。

    柳飛揚想起了妹妹,眼神有些迷茫。當年,妹妹拿著傲霜劍,說這是一把正義之劍,可以助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時,他還不大相信。但事實證明,妹妹的話沒有錯。只是,妹妹拿著這把傲霜劍換走了他的佩劍玄魂劍,他多少有些不捨得,以至於一直渴望拿回玄魂劍。

    同樣是盯著傲霜劍出神,沁兒的身後業已滲出了一層冷汗,她彷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此刻她同鬼面一樣無助,什麼都做不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挽回的餘地……她知道,即便是名震江湖的醫仙,也幫不了現在的鬼面。

    「去,把這噁心的東西丟出去餵狗。」柳飛揚用劍尖一點,指向沁兒腳下一塊血淋淋的東西,冷冷吩咐。

    沁兒忘記回答,看了看腳下那團東西,含著的淚一瞬間奪眶而出。撲簌簌,如雪花打在頭頂的聲音,她哭得很輕。

    沁兒是怕極了,她怕極了腳邊那團東西,怕極了柳飛揚,她完全後悔還跟著這麼一個邪魔在一起,後悔當時沒有選擇和楊樂天回神魔崖。

    「不……要……」吳陰天發出了一聲低嚎,摻雜在那些慘叫之中。

    「怎麼?」玉座上的柳飛揚前傾著身子,杵著劍,戲謔地問:「你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有什麼不對?」

    「主上沒……沒錯。」吳陰天虛弱地道。他無地自容,真想就此暈過去,永遠沉睡,但他也知道,柳飛揚絕對不會讓他這麼輕易死了。

    「你是不服。」柳飛揚下了結論,邊用劍劃著地面,以劍為筆,在地上刻出幾個字來——無名山莊。

    對,他吳陰天就是不服,明明是楊樂天在那個匣子中搗鬼,他只是轉個手,其間並不知道匣子裡有什麼東西。柳飛揚憑什麼,把對楊樂天的憤恨全怪在他的頭上,就算是他辦事不利,也不該遭此刑罰。

    柳飛揚,你好狠!既然你狠,也休怪我心狠手辣。然而這一切的一切,最魁禍首都是他面前這個人——楊樂天。目露凶光,吳陰天抬起了頭,面對仇人,他沒有什麼好怕的,他倒是想用這張臉嚇嚇楊樂天。

    額頭上的血如毒蛇一般,穿過那張古怪的臉。臉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注滿了血,彷彿是一副幽冥界的地圖,誘惑著敵人跌入魔穴。那些血還灌進了地圖中央的兩個小孔裡,之後順著小孔流進去,直奔他的咽喉。

    是的,那裡已經沒有鼻子了,只剩下兩個小孔。

    「咳咳……」吳陰天被那些倒灌進嗓子裡血嗆得喘不上氣來。

    「你走。」楊樂天漠然垂劍,背過身去,仰天長吸了一口氣,「不走的話,我可能隨時改變主意。」

    「快走。」飛鳥俯身拾起地上的羅剎面具,塞到吳陰天冰冷冷的手裡,「記住,不要再做壞事,否則我將同大哥一起,將你絞殺。」

    「呵,呵呵……」吳陰天邊晃著腦袋,邊拿著面具向後退了兩步,眼神空洞。他冷笑幾聲,旋即將面具扣在臉上,望著火光中的那個背影,嗤笑著,「楊樂天,你將來一定會後悔今日放了我!」

    話音未落,吳陰天一提真氣,匆匆奔向夜空中的那片黑暗中。

    吳陰天,這個作惡多端的人的確該死。但是,他業已受到了嚴酷的懲罰,對於那樣一個在乎衣冠容貌和有潔癖的人,毀容削鼻恐怕比一劍殺了他更加殘忍。楊樂天放過吳陰天,一部分原因是飛鳥相攔,他不想再多造殺孽,尤其是吳陰天還是飛鳥的弟弟;但更多的是,楊樂天看到那副容顏後,他是真的不忍心下手。

    也許這就是人性,同為血肉之軀,兔死狐悲。

    天邊翻出了灰濛濛的白色,無名山莊的烈火也在燒了整整一夜後熄滅。留下的,只有一片焦土和在焦土上行走的幾個人。

    楊樂天與飛鳥並肩同行,江武興攙扶著抱著墨兒的吳雨燕,許慕白被江武興一家痛失家園的悲傷所感,停止了無意義的爭吵。

    吳雨燕走在許慕白的前面,她眼光盲目地搜索著每一寸焦黑的土地,試圖從中發現些什麼。但是,理智告訴她,她將一無所獲。

    飛鳥則是漫無目的地踏上殘垣斷瓦,他知道,他腳下踩的都是他的足跡,在無名山莊的每個角落裡,都曾有他奔跑過的身影。看著前方的殘垣斷壁,飛鳥筆直前行,踩上那些燒焦的木柱破瓦,發出片片斷裂的響聲。原來他不是沒有目的,他始終在朝著一個方向走——後院木屋。

    木屋中,有他留戀的東西。

    飛鳥猜想那木屋已經付之一炬,那東西也會化為灰燼,因為他親眼看到窗欞上燃起了紅色的火焰。然而,他當時一心惦念著屋中忽然不見了的大哥,便衝了出去,沒有來得及帶上那東西。

    楊樂天側頭看他,把義弟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這便雙足一踏,凌空掠起,奔向遠處。不大工夫,楊樂天折返回來,落於飛鳥五丈之外。他低頭斂目,神情失落地向著兄弟走來。

    「很遺憾,東西沒了……」

    「真的?」出乎意料般地張大了嘴,飛鳥垂下了頭,「算了,我早就料到不會再有。」

    楊樂天沒有說話,也垂著頭,甚至比飛鳥垂得更低。

    「沒什麼,大哥,一切皆天意啊。」飛鳥拍了拍楊樂天的肩頭,反來安慰他的大哥,旋即轉身,掩飾了心裡的悲哀,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義弟!義弟!義弟!」楊樂天連喚了三聲,卻不見飛鳥回頭。他不知道他的兄弟不能回頭,一旦回頭,飛鳥便藏不住那淚水了。

    「東西在這兒!」楊樂天大喝一聲,拿出了背在身後的卷軸。

    飛鳥駐足,回頭時淚流滿面,他快速地用衣袖擦了擦,奔上來將卷軸展開,顫抖的聲音:「還好,還好,沒有完全毀掉。」

    楊樂天搖搖頭,他本想給兄弟一個驚喜,緩解下悲傷的情緒,怎料適得其反,把義弟給搞哭了呢……

    「是啊,雖然燒了一半,但還是可以看見穆前輩的音容笑貌的。」楊樂天溫和地笑著,也將目光移到那畫上。

    那幅畫正是穆蓮站在崖邊持蓮的畫,萬幸的是,這幅畫壓在了倒塌的磚瓦下,只被燒掉了邊緣裱糊的部分。

    「娘。」吳雨燕被那副畫所吸引,和丈夫一同走了過來。

    吳雨燕對這幅畫同樣有著深切的眷顧,從她懂事起,二哥已經牽著她的小手,告訴這牆上掛著的人是我們的娘。由於穆蓮自雨燕降生不久就投崖,所以雨燕自小所有對娘的印象,都來自二哥屋裡掛著的這幅畫。

    「還好好的,好好的!」飛鳥激動地拿著畫卷,轉頭向妹妹笑了笑。

    「娘……」熟睡中的墨兒突然在吳雨燕的懷中夢囈,小嘴唧了一下,似乎睡得不舒坦,此刻想翻個身,又礙於母親胳膊的束縛。

    「雨燕,我來。」江武興拍了下妻子的肩頭,把熟睡的墨兒接過來,眼光掃到那副畫捲上,不禁讚道:「岳母大人年輕時候長得真美。」

    「那是自然。」吳雨燕漠然回了一句,丈夫的話沒能勾起她說笑的興趣,畢竟家園被毀,那份失落不是一時半刻可以緩解的。

    「嗯?這是什麼?」楊樂天的眼睛不經意在畫捲上掃過,登時目光一凝,他看到了剛才被墨兒擋住的畫卷底端。

    那裡,在畫卷的底襯和裱綾中間,赫然夾著一張泛黃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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