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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後發制人 文 / 憶天一夢

    一對棕褐色翅膀從山峰處掠來,宛如一朵烏雲,令整個天空為之一暗。巨大的鳥兒撲簌著翅膀,忽的又騰向高空,用勾狀的喙扯開雲層,在其中穿梭。天空又亮了起來,若隱若現的褐色身影推動著雲浪前進。

    「是那只禿鷲!」楊樂天認得那隻鳥,正是當年給陸峰傳遞訊息的「信鴿」,口中自喃:「沒想到它還活著,對這片山頭如此依戀。」

    「將它射下來,這是最後一箭。」夜裡歡抬手,指著天上的禿鷲。

    「啊,這怎麼she?」耳邊忽然有個嘶啞的聲音叫了出來,就在那些教徒當中,楊樂天轉眼瞧去,但見教徒們紛紛指著空中的龐然大物,一瞬間炸開了鍋。

    有人說:「這禿鷲身形巨大,目標大,比鷹容易she。」;反對的人則說:「這禿鷲飛得比鷹高,僅憑箭的射程是無法到達那麼遠的。」;又有人說:「大護法是可是千步穿楊的神射手,雲端的禿鷲根本難不倒他。」

    他身邊的飛鳥卻笑了,拍著楊樂天的肩頭,「大哥,義弟相信你,這次你一定贏。」

    點了點頭,楊樂天也將眼睛從人群中抽離回來,從箭筒中抽了一支紅翎箭,搭上了彎弓。這準備揮臂一拉,卻忽被走來的夜裡歡壓上了弓弦。

    「楊教主,規則我沒有說完,禿鷲固然好she,但是不僅要射下來,還有令對方的箭,she不中。而楊教主若是自知技不如人,現在便可以認輸。」

    聞此一言,楊樂天微微一笑,不屑在此時做口舌之爭。他將目光移到那雲端的大鳥身上,手下的箭頭隨著目標移動的方向而上下調整。雖然禿鷲身形較大,可它卻不時地隱沒於雲間,瞄不真切。突然,那禿鷲的方向出現了一大片刺目的光,令楊樂天目中一眩,眨眼間丟了那禿鷲的蹤跡。

    「不好,太陽出來了!」飛鳥脫口驚呼。

    話音方落,無痕先發制人,白色的翎箭已然駛離大弓,飛向浩瀚長空,正是迎著那強光而去。楊樂天將掌心內凝聚的內力陡然送出,雖是看不清楚禿鷲的方向,但他相信無痕的判斷。於是,那支漂亮的紅翎箭,在大弓上擦出幾點火星後,便向著無痕的白翎攆去。

    紅翎箭上裹著渾厚的劍氣,速度快若雷馳,在它飛駛之時,只化作一道煙氣,劃裂了朗朗碧空。由於箭身上附著的強大內力,飛行的速度比白翎箭快了一倍。便在白翎箭飛到半途之時,紅翎箭如錐的金屬尖端,頂上了白色的翎尾,「啪!」地一聲,將木製的白翎箭一分為二。然後,紅翎箭繼續沿著方纔的軌跡,筆直地向著那巨鳥衝去。

    翱翔在雲中的巨鳥撲騰了幾下翅膀,旋轉著墜向地面。鮮血如雨霧般地在鳥兒的頭頂上方飄揚,最後,覆蓋在了它碎裂的軀幹上。

    「射下來了!」

    「是誰she的,誰勝利了?」沒有看清箭矢的人們,拔腿跑了過去,當他們擦亮眸子,看見的是一朵玫瑰的顏色。

    「紅色的!箭翎是紅色的!」有人尖聲呼叫。

    「是楊教主,楊教主勝了!」

    「還是楊教主厲害啊……」

    「對,天神教教主的位子,非楊教主莫屬。」

    教眾中,那些支持楊樂天的人都抬高了頭,把手中的兵刃握得錚錚作響,炫耀著自己一方的勝利;而十幾個支持夜裡歡的,便垂頭喪氣,莫不做聲;摻雜在人群中的,是觀望之人,他們就像牆頭稻草,誰勝了就跟著起哄支持,左右逢源。

    不屑多聽奉承的話,楊樂天將大弓撂到地上,拍了拍衝著他微笑的飛鳥,來到琳兒身邊,一把將妻子抱在懷裡。此時此刻,他只想抱著琳兒柔軟的嬌軀,就這麼閉上眼睛抱上一會兒,與最愛的人分享勝利的喜悅。

    「樂天,假如你做了教主,是不是就可以滿足了,那麼我們將來……」琳兒在楊樂天肩頭輕喃。

    「琳兒,不要說了。」楊樂天什麼都不想聽,隱居的事也好,夜裡歡的事也好,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恭喜楊教主。」江武興從歡呼的人群中擠出來,抱拳一揖。

    「我只是贏了第一場而已,你倒是該去好好安慰下你的兄弟。」楊樂天鬆開琳兒的同時,向江武興使了個眼色。

    「嗯?」江武興轉頭,看到他的兄弟之時,全身的骨頭都要被凍住了。但見一把寒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夜裡歡正逼視著他的大護法,眉宇間的氣息已經冷得可以把無痕高舉的雙手直接凍掉。

    「你真的要砍他雙手?」江武興震驚。

    看到無痕心死的閉眼,楊樂天心中也是一抽,他幾步上前,揚眉道:「快砍啊,怎麼不動手?夜教主不是說過,做教主就一定要當機立斷,無論誰犯錯,都該及時處罰,決不可心慈手軟,否則難當教主大任的麼?」

    「楊樂天,你!」夜裡歡手中的利刃在顫抖,這是他那日在雨中指責楊樂天的話,而楊樂天今日居然一字不漏的都還了與他。

    江武興聽到這話,立刻對著楊樂天面紅耳赤,「楊樂天,你這就不對啦,你是在勸他還是在激他?」

    「唰!」白刃從夜裡歡的手中飛出,快得眾人都來不及反應,無痕在這一刻閉氣,又在下一刻大呼出來。

    「啊——」

    那來自腕間的銳痛,令大護法不能呼吸,可是他卻感恩地仰視著面前的黑衣人,顫抖著哼痛,「無痕,無痕定當記住這次教訓。」

    「記住就好。」夜裡歡仰頭深吸了口氣,對眾人道:「今日不比了,明日再決雌雄。」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尋著石階走下去。

    崖頂冷風瀟瀟,夜裡歡走了,眾人也踏著他的足跡紛紛下山。

    「包紮一下。」楊樂天掏出一方藍巾,俯身塞給無痕。

    「楊教主,謝謝你。」無痕真摯地點了頭,用藍巾裹上了手腕,站起來,跟在其他教眾之後離去。

    待大護法走遠,江武興突然用手肘撞了楊樂天一下,詭笑:「真有你的。」

    楊樂天抿著唇看他,還是沒忍住從唇邊遛出了一絲笑容。

    陽光普照大地,整個人也好似瞬間輕鬆了,楊樂天一手搭上江武興的肩膀,另一手攬過飛鳥,笑著問:「你們兩個願不願意陪我去喝酒,給我慶功。」

    「去!」二人異口同聲。

    飛鳥笑得爽朗:「喝酒,怎麼能少得了兄弟呢。」

    楊樂天哈哈一笑,走到紅裙女子身側,忽然駐足,輕聲道:「落花,你也去,給我們跳支舞,助助興。」

    「楊教主,你要喝酒助興,天神教有那麼多奴婢,為什麼選我?」落花一怔,話是對著楊樂天說的,一雙杏目卻始終沒有離開飛鳥。

    楊樂天笑了笑,「我幫你擺脫了吳陰天,不該報答我麼?」見落花端著手遲疑,忙又補上一句,「跳舞而已,你的老本行,對於你來說,很簡單。怎麼,你是不是有所顧忌,還是在意某人的感受呢?」

    「那個夜裡歡值得我在意麼,他又沒有把我當做妻子。」紅裙女子落落大方地走到飛鳥面前,緩緩道:「若說在意,我倒是更加在意眼前人的感受。」

    飛鳥被落花看得全身不自在,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好了,他轉頭看向楊樂天,一臉嚴肅,「大哥對不起,義弟今日沒心情喝酒,失陪。」

    「不,一起去。」楊樂天一手壓在飛鳥的肩上,不容反駁地道:「義弟,這頓酒沒了你不行。」

    「可……」面對楊樂天的執拗,飛鳥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跟去。

    夜幕降臨,天空飄起了飛霜。隨著月亮慢慢爬上了山頂,那飛霜也越來越密,最終變成了紛揚的小雪。

    三個男人對酒當歌,這裡雖沒有江南的絲竹小調,卻有美女伴舞。輕柔的足尖在薄雪地上劃過,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好似被風拂皺了的水面。月下她輕歌曼舞,長長的羅袖拂過酒意微醺的男兒面,旋起了空中細碎的雪花,也喚起了往日的情傷。

    儘管她傷的他很深,可他不想再恨,他恨累了,也不想再動情。然而,內心卻隨著一杯烈酒的下肚,火燒火燎地跳躍起來,突然熱血翻騰,有種想和她共舞的衝動。

    「去,義弟,做你心裡想做的事情。」楊樂天奪了飛鳥的酒杯,一仰頭,灌入了自己的喉嚨,催促:「快去!」

    飛鳥摸了摸懷中那個圓環狀的東西,也動了心思——可是,她已為人妻,回不去了,沒有回頭的路了。

    「重新開始,或者可以。」楊樂天推了一把飛鳥,飛鳥從椅子上挺身站起。然而,他沒有勇氣再邁出第一步,只是又摸了下裌衣間的東西,轉身歎了口氣,之後向著雪夜中的黑暗走去。

    孤影蕭瑟,白色的身影和雪地融為了一體。

    「咳咳,他怎麼走了?」江武興因為詫異,嗆了一口酒,失神地看著那個落寞孤單的身影。

    「讓他走,他還沒有準備好。」楊樂天的喉頭聳動了一下,那口烈酒實在過於辛辣。

    「那你準備好了麼?」江武興忽問。

    「什麼?」

    「明日的比試。」

    楊樂天輕笑一聲,「明日,還不知道夜教主會出什麼新花招呢?」

    「是啊,我們一起在天神教長大,也沒見過他出這麼多的花招。」江武興嘬了一口酒,把玩著手中的空杯,「還真是琢磨不透。」

    「何必為了沒有發生的事情煩惱,來,喝酒。」楊樂天端起酒罈,為他和自己斟上一杯新酒,用酒水湮沒了唇邊的苦澀。

    酒在肚中燒,雪在山中飄。雪下大了,簌簌地落入了敞著口的酒罈中,也把三個人的頭頂染成了漂亮的銀白色。落花挽起了長袖,姍姍走到石桌邊,拿起了桌上的酒罈,一仰頭,直接向嘴裡掉去。

    「落花,夠了!」江武興喝止。

    楊樂天向江武興擺擺手,「讓她喝,醉了心裡就不會那麼痛了。」

    「咕,咕,咕」

    酒水和著白雪,順著女子細滑的脖頸蜿蜒而下,貫穿了她裡裡外外的裙衫。她並沒有因為雪落在濕衣上而感到寒冷,反而全身燥熱起來,恨不得將那層層疊疊的重衣盡數褪去。

    大雪染白了眉毛,最後一滴酒水沾到了女子的舌尖,落花用力甩了甩空空如也的酒罈——沒有了,一滴都沒有了……

    「光啷——」酒罈飛了出去,在雪地上打了個滾,沾了一圈白雪,竟是沒碎。

    楊樂天望著那酒罈的影子,微笑:「落花,你看,酒罈沒碎,證明你和他還是有希望的。」

    那女人淒冷一笑,踉蹌幾步,竟是摔倒在楊樂天的懷中。落花半睜著眼睛,衝著面前的男人笑了笑,伸手扯動自己肩頭的裙帶。

    那裡是一個活結,她的芊芊玉指輕輕一拉,整個紅色的衣裙便剝落下來,如一片紅色的楓葉,落在了潔白的雪地上。

    「落花!」

    女子嬌媚一笑,繼續剝落身上的衣服,露出肌如冰雪的玉肩,在月光下,閃爍著水銀般的流光。她揚起柳眉,吐出了滿口的酒氣,「我……我還是處子之身,是特意……特意為你留著的。」

    心中一震,楊樂天沒有想到這個女子身在青樓,竟一直為他的義弟守身如玉,「落花,你醉了!」

    「我沒醉,飛鳥,我一生只愛你一個。」一言及畢,落花忽然捉住男人的手,壓在自己的酥胸之上,並順著身體的曲線,一直向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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