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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文 / 離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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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夏櫻蹙了蹙眉頭,用自己玄色的黑衣給龍淵擦拭著劍鋒,看都沒有看歸海修黎一眼,不時地在龍淵劍身上哈上幾口氣,沉聲說道,「百里鳳燁還沒有回來,你自己回去找歸海溪黎吧……!!網」

    「我……」歸海修黎張了張口,掙扎著從床上站起來,稍微一動便感覺到頭疼的不行,用力地搖晃了幾下,歸海修黎伸手在腦袋上拍了拍,以此來緩和頭痛之感,「我……」

    歸海修黎瞧著窗外,此刻夕陽已經開始下沉了,他在冰水裡扎馬步的時候還是下午,待睡醒一覺之後居然過了那麼久的時間……

    歸海修黎還記得朦朧中夏櫻給他餵藥的情景,此刻,他苦笑了兩聲,從床上坐直了身子,楞了一楞,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那些被宮人們打出來的傷口居然已經被上了藥,冰涼冰涼的很是舒服。

    張了張口,歸海修黎微微一笑,一覺睡醒,他已經感覺好很多了,連蹦帶跳地從床上跳到地板之上,歸海修黎四處看了一眼,很快在昆華宮中找到一隻毛筆……

    夏櫻不知道這孩子想幹什麼,擦劍的手微微一頓,抬頭朝著歸海修黎的方向看去!

    「好了!」歸海修黎揚起笑臉,摸了摸脖子,然後雙手在脖子處的荷包上停住,緊緊地按著那香囊笑道,「是那個圖……我已經補全了。」

    話音一落,歸海修黎就急急忙忙地朝著外面跑了,一邊跑一邊道,「我不會躲懶的,明天我也會扎馬步……哎呦!」

    聽到歸海修黎那『哎呦』的一聲,夏櫻眼睛猛然一睜,抓著龍淵快速追了過去。神情頗為緊張。

    「修黎,你怎麼在這裡!」還沒到屋外,夏櫻便聽到一個輕靈軟糯的聲音,「怎麼不小心些?撞疼了沒有?」

    那個正是司徒青憐,夏櫻出去時,司徒青憐正給歸海修黎揉著腦門,「你姐姐知道你在這裡麼?」

    「青憐姑姑!」歸海修黎抱著司徒青憐的腰,在她的腹上輕蹭了幾下,「我沒事,不疼的。」

    看到這裡。夏櫻捏著龍淵的力道這才鬆了下去。

    司徒青憐也顯然看到了夏櫻,在歸海修黎的腦袋上拍了拍,司徒青憐蹲下身子。笑意炎炎地在歸海修黎鼻尖上刮了一下,「好了,姑姑有事要說,你回去找溪黎吧。」

    「嗯!」歸海修黎用力地點了點頭,回頭又望了夏櫻一眼。這才迎著夕陽跑了出去。

    見夏櫻只是端詳著自己,卻一句話也不說,司徒青憐無奈地一聳肩膀,「你都不請進去坐坐麼?」

    司徒青憐此刻穿了一件米黃色的儒衫,一點也不像一個皇宮中的娘娘,反而與宮外的普通女子沒什麼兩樣。這衣服不顯華貴,卻襯得司徒青憐更近人情味,迎著夏櫻略帶戒備的目光。司徒青憐嗤笑了一聲,「好了……青憐不過也只是一個女子,值得靖安王爺這麼看重麼?放心……我不想幹什麼的,只是給你送東西來了。」司徒青憐從儒衫的袖口處拿出一條絲巾。

    幾步走到夏櫻面前,司徒青憐將那絲巾遞到了夏櫻面前。

    夏櫻並沒有伸手去接。司徒青憐歎息一聲,拉過夏櫻的手。將絲巾放到她的手心裡,「你放心,這絲巾,一沒被藥泡過,二沒有藏針。」

    「你……」夏櫻沒有推辭,有些不解地皺起眉心。

    伸了個懶腰,司徒青憐打了個哈欠,「你這裡還真遠……從我那裡到這兒,我可走了好些路,都困死了。」

    抱怨了幾聲,司徒青憐的目光在那條絲巾上停了下來,「你想知道我給你送的是什麼?」帶著幾絲俏皮地眨眨眼睛,司徒青憐笑道,「這絲巾原也不是我的東西……是修黎的姐姐給我的,這幾日我聽宮女們說,你讓大夏的始臣去宮外找歐陽先生的真跡,所以……我就把絲巾給你送來了。」

    夏櫻瞳孔放大了一下,猛地將手心中的絲巾給展了開來……莫非,這絲巾上的繡圖也是歐陽逸仙所繪。

    「為什麼?」夏櫻重新將絲巾收起,正視著司徒青憐的臉,「你說你想與我交朋友,可我並不相信!」頓了頓,夏櫻又接著說道,「你第一次說想與我交朋友時,我心中雖有迷茫便卻信了三分,然而……我對你的態度談不上好,甚至可以用惡劣來形容,幾次三番下來,沒有人會願意繼續和一個沒什麼交情的人交朋友,可你還是依然幫我,現在……告訴我你真正的目的。」

    夕陽落在夏櫻的玄衣之上,司徒青憐逆著陽光去看那個女子,只見她大半身子都在陽光下,雖是夕陽卻依然刺眼,她竟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若是你還想說朋友什麼的,那麼……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完全用不著再多費口舌。」夏櫻說話間,目光從沒有往司徒青憐身上移開過,似乎要用她一切的感官去判斷眼前這人說的……究竟是不是真話。

    沒有想到夏櫻會突然問出這樣的話來,司徒青憐顯然被楞住了,不過,片刻後她又一次輕聲笑起。

    「好吧!哪怕你不相信,青憐還是想再說一遍,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性子,果真想與你做朋友,不過……若說別的原因嘛,也不是沒有。」司徒青憐突然湊了過去,俯在夏櫻的耳邊說道,「我十六歲便見到他,十七歲不顧父親的反對嫁給了他,十九歲……我幫他奪了父親的兵權,雙手和他一起沾滿了血腥,你說……我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夏櫻凝眉,想起另一個白衣男子,心中一疼,垂下眼瞼低聲地問道,「是……愛麼?」

    司徒青憐笑容僵在臉上,身上有那麼幾分不自然,可是,卻還是點頭應承了,「是!夏櫻……你也別告訴青憐你嫁到華褚來沒有任何目的。」

    「……」夏櫻不置可否。

    「我看得出來,你眼裡心裡都沒有景。」這是司徒青憐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沒叫景楓陛下,而是直喚他的名諱,「最開始我並不知道你的目的,可是最近……青憐多少猜出了一點,想來,你到這裡大概與歐陽先生有不淺的聯繫。」扯了扯米黃色的儒衫,司徒青憐的語氣帶著一絲疲備,「我知道……你這樣的人,如果心裡沒有他,那麼。一定不會一直在華褚呆下去的。我希望你離開,希望你盡快找到必須留在華褚的答案,所以……只要是你需要的線索。而我又正好有,那麼……我自然不介意送來給你。」

    說罷,司徒青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昆合宮中有片刻的安靜,楞了好一會。司徒青憐方才又道,「在這後、宮裡,能把自己心中所想全盤述出,這樣的感覺其實並不壞。」

    「……」夏櫻面上看不出什麼,也不知道對於司徒青憐的解釋,她究竟信了幾分。「想我盡快離開華褚?你是害怕我成為華褚真正的皇后?」

    揉了揉眼睛,司徒青憐的笑聲清婉,身上的茶香淡雅而悠長。「什麼才算真正的皇后?」司徒青憐挑眉,「夏櫻,你身上即已事著鳳印,那麼便是華褚的皇后,沒有什麼真的假的。我想你離開……不是怕你喜歡上景,可是……景喜歡上你。」在說最後一句話時。司徒青憐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停頓,雙手也不自覺地在儒衫裡捏成了拳頭。

    隔了幾秒鐘,司徒青憐的聲音又緩緩地響了起來,「我想你離開……其實是害怕你會傷害他,或者,他會傷害你。」

    夏櫻手上的龍淵突然綻了一下藍芒,想來是夏櫻的情緒被這一句話所觸動了。

    「我說過……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如果在後、宮中能有你這樣的一位朋友,那麼,生活也不至於枯燥無味。」從司徒青憐的眸子之中,夏櫻彷彿真的看見了她的誠意,「你和他都注定要在這個時代騰飛,而你在立場永遠都是大夏!而他卻是華褚的皇帝,兩個國家便是兩個立場……夏櫻,你覺得你們真的會相安無事麼?」

    夏櫻安靜了下來,她想過百種理由,卻怎麼也沒有覺得有一天得到的答案會是這樣的!

    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可是……司徒青憐的聲音卻是那麼誠摯,這樣的理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半晌沒有得到夏櫻的答覆,司徒青憐也不催促,只是朝著夏櫻吐了吐舌頭,做出一個鬼臉,「我知道就算你真的會離開,卻也不是現在,你應該還會在華褚呆很長的日子,所以……以後,我一樣會來找你的,我說過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做朋友的。」這精靈古怪的模樣,在這四處都透著心計的後、宮之中卻宛如一道七彩的陽光,這也難怪司徒青憐雖是司徒家的人,卻依然是景楓極其信任的人。

    「夏櫻!」司徒青憐挽住夏櫻的手,「在他沒有登基之前,我也時常離開皇宮,如今……做了皇妃規矩也多了,宮外都出了些什麼新鮮事?你能不能和我說上一說?」司徒青憐有些落寞,「對了,有些江湖朋友青憐也好幾年沒有見過了,你知道他們的消息麼?其實……有時候我會在想,如果當年他沒得到皇位……」

    後面的話,司徒青憐沒有說下去,反而搖頭苦笑,自語道,「不可能,如果當時他沒有……想來,此時我和他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那條絲巾被夏櫻收到袖中,緊貼著夏櫻的皮膚,夏櫻有些失神地想著……歸海修黎從歸海溪黎那裡所見並且……給她補全的那個張圖,還有……這條原本由歸海溪黎擁有的絲巾,似乎真的在說明一件事——歐陽逸仙與歸海溪黎之間絕對是舊識!這一點信息,究竟會不會是司徒青憐故意透露出來的?不知怎麼地,私心裡,對這個結論,夏櫻居然有些牴觸。

    夏櫻對華褚皇宮的所有人都保持著一份疏離,然而,司徒青憐卻一點沒有在意那樣的疏離,挽著夏櫻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在說那些事的時候,夏櫻從來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卻也從沒有打斷過司徒青憐。或許,這是夏櫻對這個女子的一種……認可方式。

    百里鳳燁之前被人叫走,說是景楓有事找他,以百里鳳燁的性格,就算對方是華褚的皇帝,只要能肯定自己不會陷入危險,那麼,任誰都沒有辦法左右他,之所以跟著走了,只不過是因為那前來傳話的宮人拂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百里世子,您的父親百里大將軍也到了。」

    前些日子傲天和洛北也提起過,說百里宣不日便到華褚。也是大夏的使臣的之一……

    那個人是百里鳳燁的養父,卻也是大夏最大的權臣,他待百里鳳燁並不算好,可是,沒有那個人。百里鳳燁也活不到現在……每一次面對那個他需要喚一聲『父親』的人,百里鳳燁的心裡都會有一種複雜的情感,實在難以道出。

    「候爺,到了!」傳話的宮人將百里鳳燁引到景楓的御書房前,「百里將軍和陛下都在裡面等您。」

    百里鳳燁苦笑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紅裝。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門而入。

    御書房裡,百里宣和景楓不知道談了些什麼。兩人都笑得很爽朗,只是,這樣的笑聲卻在百里鳳燁進門時,驀然停住了。

    「父親!」百里鳳燁喚了一聲,瞇著一雙鳳目瞧著百里宣。「您怎麼會到這裡?」

    百里宣止住笑聲,一身戎裝。身上散發著一股肅穆與冷峻,一雙眼睛銳利的如同兩把刀子……百里鳳燁別過目光,沒去瞧百里宣那樣的眼神,百里鳳燁叫了這個人十九年「父親」,可是,他知道,這世上是沒有一個父親會用如刀般的眼神去看自己的兒子。

    「孽障!」百里宣惡狠狠地吐出兩字。

    百里鳳燁輕聲一哂,抬起鳳眸,懶洋洋地伸出素手在那身如火的紅裝上談了談,「父親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鳳燁並不覺得您現在的情結適合與鳳燁談事……」

    語落,百里鳳燁二話不說,轉身便走出了御書房,百里宣臉色鐵青,隨手抓過一個硯台便朝著百里鳳燁的後背砸去,「你過來!」

    百里鳳燁沒躲,任那硯台扎扎實實地砸到脊背之上。

    「逆子!」百里宣沖望著百里鳳燁的紅裝,沉聲吼道,「你是這樣的與為父說話的。」

    景楓笑意不減,地看著這一幕情景指尖在書桌上不時地點了幾下。

    在這御書房裡,百里宣的一切行為,哪怕說成大不敬也不是不可以的,然而,景楓卻並不生氣,從這簡單一幕下,景楓彷彿可以看見百里宣在大夏有著怎樣的權勢,甚至可以從百里宣的眼神裡看出他有多麼藐視夏乾。

    在華褚,景楓雖沒有掌握住所有的權利,三大家族勢力雖大,卻是相互抑制,短期之內根本不可能出現一個可以左右朝政的權臣,這一點……景楓比夏乾幸運的多。

    「百里將軍不必動氣。」景楓拂了拂龍袍,神態和藹卻威儀不減,端得一付帝王的架子,倒叫百里宣不敢小看,「不如先去行宮歇歇,今日天色也晚了,若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也不為不可!」

    百里宣臉色還沒有緩和過來,卻也不得不賣景楓一個面子,抱了抱拳頭,當下便見宮入去了行宮。

    百里鳳燁離開御書房後,原本想去見夏櫻的,可是……在皇宮的岔道口處,百里鳳燁卻見到了宮牆,想起宮外的那座昆華宮,百里鳳燁決定先去那裡看看。

    當下,百里鳳燁便運起了輕功,沒多久便來到了郊外處的昆華宮中。

    昆華宮中卻並非百里鳳燁想的那麼空蕩,剛一進門,百里鳳燁便瞧見了一個紫衣女子的背影……

    顯然,那紫衣女子亦是聽見了動靜,悠悠地回過了頭,這人卻是從君子谷中回來不久的秦紫幽。

    看見景楓的那一剎那間,秦紫幽眼中微微一亮,一向安靜的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樓……」原本想喚樓主的,但秦紫悠微微一楞,便立刻改口道,「二堂主!」

    百里鳳燁也沒想到秦紫幽會出現在這裡,雖有些疑惑,卻並沒有深究,但是秦紫幽率先開口,「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堂主好些天了。」

    秦紫幽身上穿著深紫色的羅裙,她走到百里鳳燁身邊,神情恭敬,「郝娘暗中護著林阮思,前些天在君子谷外卻遭了埋伏……而我回來的日子又早了些,所以……對於君子谷中的事也不大清楚。」

    聞言,百里鳳燁微微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麼,他正要問秦紫幽是否知道那『飛花紅蕪血淚泣』的事,卻沒想到,她也錯過了。

    「對了!」秦紫幽望著眼前的這紅裝男子,眼中閃過一些別樣的情緒,看了百里鳳燁束髮的簪子一眼,秦紫幽眉頭蹙起,從懷裡的拿出另一隻簪子,「這是君子谷中的香木,已經有七百歲年齡……極其稀罕,有活血養神的功效,樓主用的即是木簪,不若便用它吧。」

    秦紫幽說著,便要伸手去將百里鳳燁發上的菩提木簪摘下……

    百里鳳燁往後一飄,一招踏雪游波,立刻離開秦紫幽五米的距離!

    秦紫幽一楞,看著突然與百里鳳燁隔開的距離,心下一空,手上一痛,竟是那玉簪的尖端插入了肉裡。

    百里鳳燁看秦紫幽的鳳眸之中閃出幾絲不悅,「用不著!」

    素手撫上發上的那木簪之上,百里鳳燁狹長帶紅的鳳眸中帶著一種綿長的情緒,發上這菩提木簪是在夏櫻當日用龍淵劍幫他削好,親手送給他的!

    如此,天是間還是任何東西可以珍貴過它?

    秦紫幽垂眸,衝著百里鳳燁說道,「郝娘和無風已經盤踞在華褚在了,暗辰一再對樓中說謊已經被老冉關起來了。」

    百里鳳燁長吸一口氣,暗辰從小便跟在他的身邊,百里鳳燁實在也不想對他對手,可事到如今,哪怕他相信暗辰的忠心,卻也不會不罰他。

    「知道了!」百里鳳燁擺了擺手。

    秦紫幽苦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昆華宮。

    直到百里鳳燁再也看不到她後,秦紫幽盯著手上的那七百年的香木簪子,一下一下地將它折成了碎屑……直折著滿手都是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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