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章 行筮 文 / 微小玲瓏
……
「紅狐狸……」
火翼猛地抬頭瞧去，怔住了。
這是他今日見思雨夢以來，如此清楚、認真地看她。
那是一張美麗極致的臉。眉若輕煙，目朗秋水，左臉頰一隻展翅yu飛的紫蝴蝶胎記，令他的目光癡了。
風，徐徐而過，揚起思雨夢勝雪的白衣，墨色的長髮，那出塵飄逸，宛若仙子般的清靈氣質，深深縷刻進火翼的心上。
「紅狐狸……你怎麼了……」
她眼波流轉，目光清澈純淨，憨傻模樣……火翼郁的氣不知何時消散了。
一隻鳳蝶停落到她臉頰的紫蝴蝶胎記上，癢的思雨夢一笑。
她溫溫柔柔的小樣……
火翼怦然心動。
這時，身後的叢林傳出細碎的聲音，飄出他熟悉的氣味，狐狸臉上顯出不悅。
「出來！說你呢，黃皮子！」
火翼生氣地瞪著樹叢裡一點黃影。
隨著樹枝晃悠，草叢分開，一條黃鼬走了出來。
他抖落身上的雜物，光滑如綢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金黃的光。
「嗨！你好，我的朋友！」
他聲音寬厚悅耳，富有磁性。
思雨夢打量了他幾眼，這條黃鼬少說也有四五百年的道行。
「狐狸果然就是狐狸！聰明絕世！」
黃鼬躍上塊石頭，蹲下。
火翼烏黑的眼珠轉個不停，他怎麼知道我在這？
狐狸臉卻不動聲色，咧嘴一笑，牽住思雨夢的一隻衣袖。
「小白狼，他，叫黃半仙。」
黃鼬禮貌地略一點頭。
「出次見面，請多指教！」
思雨夢「撲哧」笑了。
火翼白了他一眼。
「這是小白狼，思雨夢。我的……」
「哇！」
黃半仙沒等火翼說完，誇張地叫了一聲，嘖嘖稱讚。
「哇！好漂亮的一條狼，兄弟你真有福氣！比拙荊強多了。」
「行了！行了！」
火翼不耐煩地擺手，真想踹他幾腳。
「酸的我牙都掉了！偷了幾回人類的雞，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思雨夢在一邊咯咯笑個不停。
黃半仙依舊彬彬有禮。
「拙荊身體小恙家裡歇著，不能親睹姑娘的芳容……」
「黃皮子！有屁快放！」
黃半仙暗裡捏了一把汗，我容易嗎我！自從遇上這條死狐狸，整天得轉一百二十個心思。剛才他眼珠轉呀轉的，不知道又懷疑什麼呢！
「呵呵！」
他乾笑幾聲。
「那個，上次我看的……」
「什麼！」
「就是，那個，你不是，不是從人類那偷了本畫書嗎？怪好玩的，我想……」
「你想什麼呀！」
火翼輪了他一眼。
「丟了！」
「丟了？不能吧？那可是好玩意！」
黃半仙瞟了一眼思雨夢。
「不會是想留為己有吧，那可太不夠朋友了！想當初……」
「什麼當初！」
火翼忽然火氣十足。
「黃皮子，你別得寸進尺！不就當初那點破事嗎？不至於整天掛在嘴上吧！信不信我把你弄死！」
思雨夢看著他們的樣子，好奇地問。
火翼斜了她一眼，轉臉對著黃半仙。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是，是，是鷯哥……」
黃半仙恍然，原來他懷疑的是這個。真該死！我還是說漏了嘴。紅狐狸生性多疑又好面子，一定認為我聽到他跟那小白狼爭吵了。
火翼聽到他說出「鷯哥」兩個字就明白了。
該死的黃皮子！竟敢……他想到與思雨夢爭吵時，自己失常的舉動，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小白狼也許不懂，可眼前這條死黃皮子一定能猜得出來，說不定怎麼取笑我呢！
他像是最秘密的心事被偷看了，羞得不敢見陽光似的。
不過，火翼語氣卻緩和了許多。
「那本畫書我沒帶在身上，明日我在這等你，你來拿吧。既然你的拙荊身體不適，就請回吧，我與小白狼還要去蝴蝶巢呢，先行一步！」
「等等！」
黃半仙對火翼的態度感到有些意外，雷鳴過後定是場暴雨，可是卻連個雨點都沒有，不但答應，還和顏悅色，真是不容易。
他瞧瞧思雨夢，心裡一樂，一物降一物，機會難得，我得好好把握。
「我也跟你們去！」
他心裡早已算計好，紅狐狸急著要帶她去，一定有什麼好東西、寶貝之類的，我得沾沾光。
火翼心裡冷笑，這可不怪我！誰叫你黃皮子愛佔便宜！
思雨夢悄聲問火翼。
「蝴蝶巢是什麼？」
火翼見黃半仙渴望的目光，趴在她耳畔道。
「那裡面寶貝……吃的……玩的……」
思雨夢臉上不時現出驚喜，點著頭。
他嗅到她髮絲上淡淡的清香，心蕩蕩悠悠地飄了起來。
黃半仙豎起耳朵聽，卻只聽到隻言片語，寶貝、玩的什麼，心癢不已。這要弄幾件回去給小黃，她一定開心。
「我們走呀！」
他急切的樣子提醒了火翼。
火翼剛從那醉醉的感覺有了一絲清醒。聽黃半仙的口氣，深信不疑，心情異常舒暢，緊緊牽了思雨夢的袖子。
「走，南邊不遠就是！」
以黃半仙的道行還不能馭空飛行，為了照顧他，火翼牽著思雨夢陪著走路。
思雨夢臉上洋溢著笑，他終於不生氣了，肯理自己了。
不知何時，火翼的一隻胳膊伸過來摟住了她的肩。
黃半仙跑到火翼身邊，小聲道。
「哥們，我要是你，當初那個，也值了！」
「閉嘴！」
「好！好！閉嘴，閉嘴。」
臨近黃昏，他們翻過山頂，面前是一個寬闊青翠的山谷，高處是一片郁蔥濃綠的蝴蝶樹林。從蝴蝶樹林在往上，一個又一個尖聳的岩石彷彿插天而立。
黃半仙氣喘吁吁，跌坐到地上。
「這是什麼鬼地方！你那蝴蝶巢在哪呀？」
火翼眼裡浮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雙手攏口喊道。
「喂——」
群山迴盪開。
「喂——」
思雨夢喜歡地學著他的樣子。
「喂——」
與他的那一聲一前一後響徹不已。
黃半仙不以為然。
「有病呀！」
話音未落，勁風大起，從他身後躍出個龐然大物。
來者體態雄偉，四肢強健。頭小而圓，耳短吻寬，犬齒鋒利。全身橙黃，背面有雙形黑色縱紋，尾上頭部佈滿了黑色斑點，嘴上長有長而硬的鬚子。
這是什麼東西！虎不像虎！豹不像豹！黃半仙嚇得一動不動，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是誰……紅狐狸，紅，紅狐狸你死哪去了？！」
火翼的聲音飄過來。
「他是獍，叫烏烏，我朋友！」
思雨夢聽他說是自己朋友，想湊上去看，卻被火翼拉住向後退。
「烏烏，上次你要我找個神仙幫你化人形，今日我帶來了。你面前就是神仙，他叫黃半仙，上能知天，下能曉地，有什麼難事儘管說。他心腸又好，善良，是這世間最難得的神仙！」
黃半仙立時明白，自己上了狐狸的當。
挨千刀的死狐狸！
他面對著獍心直顫，自己就像老鷹眼下的小雞崽兒一樣。
「烏烏……」
汗水直流，聽狐狸說他叫烏烏，試著叫了一聲。
這時，烏烏開口道。
「紅狐狸，我可沒把你當朋友，少跟我套近乎！他看起來可不像神仙，至多是個黃皮子！」
黃半仙剛要承認，火翼搶先道。
「他要不是神仙，你就把他吃了吧！」
黃半仙氣得險些沒背過氣去。
烏烏不滿地看了一眼火翼。
「別以為我吃不了你！」
「我可沒別的心思。他會算命，能知往生，你若不信便問他。」
火翼恭敬地向黃半仙施了一禮。
「老神仙，你就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只有你答應他的要求，我們才會平安無事。你也聽到了，他不認我這個朋友，我是走投無路啊……」
他眼淚掉下來，碰碰思雨夢。
思雨夢嘴一咧，眼淚流了一臉。
「你不要吃紅狐狸，要吃就吃我吧……」
聲音淒慘，黃半仙弄糊塗了，這是真的假的？
烏烏晃晃腦袋。
「別在這煩我了，我和老神仙有事要說！」
「是！」
火翼拉起思雨夢身形一轉，掠上天空，急馳而去。
黃半仙望著那一白一紅的影子消失，心裡怪不是個滋味的。再瞧面前的烏烏，醒悟過來，剛才分明就是狐狸做戲！
恨的他牙根直疼。
都跑了，把他撂這了。
烏烏瞧著他道。
「你是神仙？我不信！狐狸一屁三謊，他的話有一半真的就不錯了！不過上次我抓他的時候，他答應過我找個算命先生送來。你雖不是神仙，不過該有點本事，這一點狐狸還不敢騙我。我有些難解的事要你幫忙推算一下，有道理，我放你走，沒道理，我就吞了你！」
聽的黃半仙頭皮直發麻，千刀萬剮的死狐狸！忘恩負義的死狐狸！把你黃爺爺騙這來了！
他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烏烏，那個，那個狐狸是不是得罪過你？」
烏烏細細瞧了他一會才道。
「那倒沒有。只是在我修行的時候大呼小叫，吵著什麼小白狼，煩的我只好將他捉住，他才答應給我找算命先生的。」
對，這是狐狸慣用的伎倆，緩兵之計。我黃半仙怎麼就這麼倒霉！
他聽到狐狸沒有得罪這位爺，多少放了心。
「你要算什麼？」
烏烏輕輕歎口氣，樣子極無奈。
「我在這裡修行了八百多年了，可還是這個樣子。」
黃半仙有些明白。
「你想算算何時能化成人形？」
他點點頭，目光注視遠方。
「我們獍並沒有這個先例，我卻不相信！無論算出什麼結果，你都如實相告，我不會怪你，但你不能騙我！」
黃半仙點頭。
「這個容易，我自然不會騙你。只是，我沒有……」
他剛說到這，烏烏頭一擺，一捆蓍草落下。
隔空取物！
黃半仙啞然，他道行不淺呀！
「你還需要什麼？」
黃半仙搖搖頭。
「這就夠了。」
以蓍草行筮法：本著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的規則。
因一三五七九，故二十五。二四六八十，故三十。天二十五，地三十，故五十有五。
故此，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像兩；掛一以像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以象閏。五歲再閏故&而後掛。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
烏烏安靜地趴在一邊，看著黃半仙完成一變，用木枝在地上標下，再去做二變……
黃半仙推演完第一卦，喘了口氣，接著推演下去。
完成三變後，天黑透了。
不知何時，烏烏悄悄準備了野物，目光流露出一絲感激。
黃半仙完全沉浸在裡面，一路推演下去，直到最終的一組互卦，停下。
「怎麼樣？」
烏烏趕緊問。
黃半仙面露喜色，指著卦象道。
「天作美者，有正果之象。風行多變，故好事多磨。力盡付水，卻有土相配，實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啊！」
烏烏看看卦象，又看看黃半仙，心裡雖是歡喜，卻又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還要修行多少年？」
「這個……不太好說……」
黃半仙掐爪一算。
「一百多年吧，你會有意外之喜。」
烏烏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說謊，仍不放心地問。
「真的？」
「千真萬確。」
烏烏仰頭向滿天的星星望去，目光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