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五十二》父愛－下 文 / 情天風路
凝淑看到鎮天神色黯然地向廚房走去，下意識地向自己老公的房間看了一眼，接著又望了一下小美離去的方向，心裡默默想著：「這個小美是個好女子哦，要是鎮天有福能娶來就最好了，這麼有情有義的女子是世間少有的。唉，只可惜現在家裡慘遭禍事，不光不能讓鎮天去安心談戀愛，還加重這孩子的苦楚。」
樹生看著母親神情一頓後，似乎想了好久，然後慢慢向父親的房間裡走去。心中也知道母親現在的感覺是多麼的難受與痛苦。不禁悠悠一歎，坐到椅子上，心中想道：「唉，可惜我現在要跑計劃生育去，不然，也可以幫忙家裡，減輕負擔。」沉吟一會，出神的望著門外，直到鎮天端著一碗粥上來後，才回轉神情。張嘴說道：「鎮天，這些粥夠麼？」
鎮天自從下廚房後也是神情複雜，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地邊收拾著邊想道：「爸爸這種身體很危險啊，可別這麼快離開自己啊。而自己的母親也是照顧他們兩人累得不行，可別弄出個什麼病來才好。」這種心情一直伴隨著鎮天，直到端著粥上房間後都沒有絲毫轉變，一雙淡眉緊緊的攏著，無時無刻預示著心情的緊張與不安，所以當聽到自己哥哥問話後，也忘記了回答，只是腳步稍停，一臉茫然地望著自己哥哥。
「足夠了，這點粥，他都吃不下，唉，還想再多點，這根本不現實。呃，現在我只要他能吃下那點就夠了。」凝淑剛從自己老公房間裡緩慢出來，聽到自己兒子的問話後，一臉的戚se地望著有些呆呆的鎮天回答道，腦中卻不停閃現著剛才自己在房間中問他要不要吃時，他回答『我吃不下，肚子到現在都還很飽……』的話。
樹生呆了一呆，剛想說話，卻聽到自己姐姐插嘴說道：「媽，這樣可不行啊，不行生命怎麼能延續哩？呃，我看現在就叫鎮天幫忙把爸弄到醫院治療吧。免得耽誤病情……」說完，看了一下一臉呆呆的樹生，沉聲說道：「樹生，現在捉計劃生育很嚴，你就先回到原來的地方躲著吧，家裡你不用再擔心了。有我們哩……」
樹生心感愧疚的看下自己母親與弟弟，低頭沉思一會後，慢慢抬起頭，感激地看了姐姐一眼，從口袋裡掏出六百元錢，邊遞給母親邊低聲說道：「媽，那我先回山去躲了，你自己要保重點身體，爸的病盡量去治療，只要他老人家身體好就可以了。」說到後面，眼睛裡都閃著淚花，聲音漸漸都哽咽起來。
凝淑瞧了一下快要哭出聲的兒子，趕緊用手輕拍其肩膀，安慰地說道：「傻孩子，不用傷心，我們在家裡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要保重。別像現在這麼瘦了。整個一付排骨。呃，這錢你還是收著，你自己現在掙錢可難著哩，一個人照顧三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為我們鄒家快點留出一個後，然後回家團聚……」邊說邊伸手拒絕自己兒子遞過來的錢，用力的推了回去。
「哥，是啊，現在家裡有我，你放心吧，現在我們就祈求老天保佑爸的身體快點好起來。」鎮天看到母親神情俱碎的樣子，咬了咬牙，彷彿下某種決定一樣，輕拍著樹生的肩膀，沉聲說道。
樹生看著家人全是對自己的千叮嚀萬囑咐，聲聲都是對自己的關心與愛護，不禁熱淚盈眶，重重的點個頭，轉身向自己的摩托車走去，費力的推出門口，坐上車，回頭嘶聲說道：「那我走了，你們多保重……」說完，帶著一陣發動機的輕煙漸漸騎車離去……
雨伶撫著母親的滿頭白髮，眼中閃過一陣疼痛，嘴裡說道：「媽，我們回家吧……樹生已經走了。我們還是趕緊先把板車弄好，等鎮天扶爸出來後，送爸去醫院。」
鎮天一看到自己哥哥離開後，只是神色黯然的歎了一口氣，馬上轉身跑回父親的房間，準備扶他去醫院治療……
房間中，洪定倚在床上，雙手半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脹，也越來越呼吸難受，腦中想著自己老伴剛才走到房間裡關心問道：『老伴，會餓嗎？要不要吃些東西？』的話時，不禁微微苦笑，心想：「肚子都脹死了，還吃得下麼？唉，現在我是排也排不出去，呼吸也不舒暢，真是受罪哪。」
「唉，自己的病也耗了幾十年了，可自從去年起，這日子是越過越艱難了，病情也越來越嚴重了。到現在變成吃飯吃不下，拉也拉不出來，整個身體變得浮腫的地步，看來這也是臨近要離開人世的表現嘍。只可惜自己走後，沒能盡責任把鎮天的婚事辦成，也沒有能力讓自己老伴好好過個清閒的日子。」
「媽，你昨天剛走，就留下這個攤子給你兒子，可沒有想到，我也快不行了，要漸漸隨你而去了。唉，想想自己以前真是不孝啊，根本沒有讓你享幾天福氣，都是讓你越來越忙，一天天地混著日子過。」感覺神情似醒非醒的，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洪定腦中不斷著懊悔，不斷地想著往事，隨著想得事情越來越多，神情慢慢變得凝重，到後面兩眼裡盛滿老淚，不禁有些嗚嗚哭泣起來……
「爸，是不是很難受？」鎮天走進房間，看到父親躺在床上，滿臉的淚痕，憐聲問道。
洪定聽到兒子的問話，慢慢抬起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含著滿眼的不捨與疼愛看向鎮天。
鎮天心顫抖的走到床邊，直感覺心似被揪一樣的疼，落身坐到床沿上，邊扶著老爸，邊輕聲說道：「爸，我們到醫院去看病吧，這樣你就不會那麼難受與疼痛了。好嗎？」
洪定『嗯』了一聲，藉著自己兒子的肩膀，雙手慢慢倚在鎮天身上，一步一顫抖艱難的往外面邁去。
好一會兒，跨過兩扇門後，才看到一部板車已經停在村道的旁邊了。不禁心中苦笑，邊走邊慘呼道：「唉，真是不行嘍。現在都要用板車載我下到醫院去了。這可怎麼好哦？」
「來，小心點……」雨伶與凝淑看到洪定被鎮天慢慢扶了出來，忙奔向前，幫忙地靠近板車，邊走，邊說道。
「媽，我與弟弟一起到醫院去，你就收拾下家吧，記得早些做飯！」雨伶看到父親已經坐好在板車上了，微微吁了一口氣，對母親說道。
凝淑含著淚水點了點頭，邊答應著邊哭著轉身往房間裡走去。掩上門，心中慢慢祈禱著自己老伴早點好起來。
雨伶看著弟弟前面慢慢拉著板車，回頭看下自己的家，卻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不禁微微歎了一口氣轉過頭，緊走幾步跟上板車，邊走邊用手扶著板車，心中想道：「爸，這一輩子也是夠苦的，到現在都已經六十來歲，不但沒有享受到我們的福氣，還要遭受這種罪。真是苦啊……我真是不孝，若是自己會賺錢的話，就能讓他不再那麼勞累與辛苦，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受到這種病痛的折磨了……唉！」
鎮天邊拉著板車，小心翼翼著穩定著一種速度，那讓自己父親在車上能坐得穩當些，不會再受顛簸的苦，也不管路邊的人投來好奇、驚訝、不屑、幸災樂禍的表情，一個人只慢慢地拉著車，心中不斷的祈求著上天，好讓自己父親能早點去除這種痛苦。
洪定坐在車上，兩手倚在板車的把手上，眼睛緊緊閉著，一邊痛苦的承受著病魔帶來的折磨，一邊心裡充滿溫暖地想道：「鎮天，你真是我的好兒子，辛苦你了。為父不但沒有什麼可以留給你的，還這樣為你帶來無邊的痛苦，真是對不住你啊。現在你奶奶剛走沒有多久，我又這個樣子，半死不活的，真怕你會受不了崩潰啊……」
不到半個小時，三個人各懷心事抵達醫院門口。只見眼前是一幢三層樓的房子，外面被閃光的瓷磚貼滿整面牆，白亮的瓷磚在陽光裡閃閃發光，像面鏡子一樣顯示著自己地位的不一般，裡面裝潢的寬敞光明，不帶一絲的污垢，處處都給人一種乾淨整潔的感覺。
「姐，我先扶爸進去病房，你去找那個熟悉的王醫生開處方吧。呃，藥應該還是前幾天用的那些藥吧？」鎮天停好車，慢慢扶起父親，詢問面前的姐姐，直到她點頭後，兩人才緩緩邁著步子向病房走去。
雨伶走進醫院，邊向醫院的人點頭致意，邊眼光掃向主治醫生，看看自己熟悉的王醫生來了沒有，好不容易在一個轉角處發現了，忙快步走上前去，笑著說道：「你好！王醫生，我爸的病還得麻煩你瞧下了，他的病都沒有什麼好轉呀，唉，真是急死我們了。」
一身穿著白大褂打扮，短髮，圓臉，中等身材的王醫生，看到洪定那熟悉的身影從自己身邊晃過，不禁微微一歎，心想：「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發展成這樣了。唉！」
轉瞬即逝的哀歎，面對雨伶焦急的詢問，只能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嚴重，而且惡化得這麼快。難哪，難治好哪！」說完，瞧下雨伶那一臉的失望與傷心的表情，不忍的再次勸解道：「你爸的病是幾十年的了，這種病到目前來治的話，治癒率幾乎為零了。唉，現在我也只能開些鎮痛藥，加大些藥的劑量了，一邊減輕他的痛苦，也一邊看看能不能延遲他的生命。」
「嗚……怎麼這麼快啊？」雨伶心碎地擦著眼角不斷流出的淚水，一邊聽著醫生的診斷，嗚咽地說道：「我命苦的老爸哪，嗚嗚……王醫生，你看著下藥吧，我現在什麼主意都沒有了，一切都依你好了。」說完，哭著跑到病房去看自己父親去了……
正是：
心碎苦果難下嚥
無望無助心淒淒
魂斷夢碎人彷徨
淚盡魂消燒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