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十一章 三千紅塵各自惱 無事莫問天有情下 文 / D十三
順順利利來到城南,不用打聽就看見了那斗大的旌旗隨風飄舞。旌旗上書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善堂」!旁邊一溜小字寫得是:「三千紅塵各自惱,一朝解脫仁善堂」。
字體鎏金燙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招人眼目。
蜃又是一笑:「yu解紅塵三千丈,夢裡嗤笑地藏佛。善堂啊,有趣,有趣!」
善堂,是一座大院,估計是為了方便,沒有裝上大門,正房前擺著一溜大鍋,裡面熬的是小米粥,旁邊,堆積著無數的饅頭燒餅之類的乾糧,此刻這一溜大鍋前擠滿了人,等待捨粥的人龍都排到了大院之外。
正房旁的偏房看起來是送些衣物之類的地方,這裡可就不能隨便領取了,要看你那行頭是否合格,也就是說要破要爛到一定程度,才能領取到新的衣物。所以這裡擠的人稍微少了點。
不過也有那好佔便宜的人特意撕碎自己的衣物好換取嶄新的衣物。不過這樣的人很少有能佔到便宜的,因為旁邊可是擠著許多真正需要衣物的苦人呢,他們可不會讓這些人佔去便宜。畢竟每天捨的衣物可是有數的啊。
一面看,一面向善堂走去,蜃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那笑意中還有著幾分譏諷。
走上前去,前面的人紛紛給他讓開路來,雖然也是窮人階級,但是在這裡接受施捨的人卻個頂個的乾淨,雖然也是破衣爛衫,補丁羅著補丁,面黃肌瘦,面有菜色,但是那衣服漿洗的是乾乾淨淨,一點塵土也沒有。估計他們也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噁心味道了,所以也都受不了的紛紛躲避。
乞丐還要乾淨,也許這是善堂的規矩?
蜃一笑,不緊不慢地走到正房前,既然來了,就順便吃了飯再走吧。
不知道這裡提供洗澡水不,身上這股子味道可不是換個衣服就能了事的。
「唉呦,唉呦,哪來的要飯的啊,連點規矩都不懂,快走快走,想法子收拾乾淨了再回來!去去,別耽誤爺做善事!」
還沒走進,那捨粥的人就捂著鼻子嚷嚷開了。
蜃一愣,說道:「還真要洗乾淨才能來這裡啊……」
「廢話,廢話,趕緊走,這他媽是什麼味兒啊,連粥都臭了!」
另一個捨粥的人說著示意兩邊維持秩序的大漢將蜃拖走。
兩邊的大漢無法,雖然也討厭那味道,但是拿人家錢財了,也只能上前了。
吆喝著,就有兩個大漢向著蜃走來:「快滾,快滾,本善堂不接待你這樣的!」
聽到這些話,蜃倒是沒什麼反應,他撓撓頭道:「走可以,不過能不能給我一身新衣服,你看我這……」說著指了指身上的破洞,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漢不耐煩的說道:「說了,讓你快滾蛋,別廢話,收拾乾淨了再說!」
說著兩人連推帶拽,就將蜃丟出了善堂,讓他再次與黃土做伴去了。
看到蜃變成滾地葫蘆,大家不禁大笑出聲,那諷刺挖苦的話語是張嘴就來。嗡嗡嗡地,化為利箭衝向蜃。
蜃躺在地上呵呵直樂,也不起來,也不在意別人說的話,就這樣躺在善堂門口任由陽光鋪灑在臉上。
他躺在這裡很爽,那些排隊等待施捨的人可不滿意了,畢竟這位擋住了善堂的大門,而且渾身又髒又臭,這可有損他們這些定期來討要施捨的人的臉面啊,長混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所以這些人先是辱罵,然後就是動起手來,一時間無數只大腳丫奔著蜃就踩了下去。
這一下可苦了蜃,突然遭到攻擊的他只能護住臉面,將身子弓起以圖盡量減少傷害。
劈哩叭啦……眾人一陣亂踩,搞得是塵土漫天。
「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突然一陣溫柔如水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是想表現喝斥的感覺,但是卻太過溫柔,反倒增添一股奇異的味道。
這聲音的主人看來很有地位,一聽到這溫柔的聲音,那些正踩得爽的人連忙停下來,退到一邊,像犯了錯誤的小孩一樣,低下頭來。有那下手狠毒的人都悄悄後退到眾人身後,紮下腦袋不敢露頭了。
雲鬢垂絲搖鳳釵,短襖紅袖罩羅裙。
來人是名女子。
蜃躺在地上,被飛揚的塵土嗆得直咳嗽,原本清秀的臉龐滿是青腫,看起來十分可憐。
這女子來到蜃的身邊,也不嫌棄那股味道,也不怕那四處飄蕩的塵土,輕輕蹲下身來,輕輕問道:「你……沒事吧?」
芳姿秀麗,儀態萬千,只是簡簡單單一個下蹲的動作就展現出無窮吸引力,這個女子美麗非凡。
蜃一陣咳嗽,慢慢坐起身來,揉揉發腫的眼睛看著那女子,說道:「不錯,不錯!」
「不錯?讓人打了也是不錯麼?」美麗女子微感詫異,不知道這小乞丐是怎麼了,難道是被打壞了腦子?那可是大大不妙啊。
蜃又仔細看了看那女子美麗的臉龐,呵呵笑道:「呵呵,我是說你長得不錯。」
女子一聽不禁簇起那好看的秀眉,站起身來,喝斥道:「你這人,好沒道理,小小年紀就學那登徒子行徑,真是……」聲音溫柔,透著深深的惋惜,看來是可惜蜃年紀不大就誤入歧途了。
看到女子如此反應,蜃笑的更歡了,只見他一躍而起,動作敏捷的一點也不像是被人爆踩一頓的樣子。撣了撣身上沾染的塵土,他微笑說道:「小丫頭,要分清真心的讚美和虛假的獻媚哦!」
女子眼睛一轉,似乎明白了蜃的意思,也輕笑道:「那麼,你是說自己是真心的讚美嘍?」
「呵呵,你覺得呢?」
女子搖搖頭,說道:「看你這樣子,唉吃了很多苦吧,剛才他們……」
女子這一問,那些躲在一邊做低頭認錯狀的人們都抬起頭來,猛盯著蜃看,眼中警告的意思十分明顯——你小子要是亂說,就死定了!
蜃看了看那些警告的眼神,然後笑呵呵地說道:「嗯,大家排隊嘛,都很無聊,所以就玩個遊戲……呵呵……」
女子瞪了一眼蜃,心裡說:玩遊戲?我看是受人欺負吧,連實話都不敢說,這人混到這麼慘也是有道理的,哼……
那女子又瞪了蜃一眼,說道:「跟我來吧,先帶你去換身衣服再說,估計你還沒吃飯吧,一會管讓你吃到飽。」
蜃歪頭問道:「這個善堂你很熟?」
女子微微一笑沒說話,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走進善堂。
蜃搖搖頭,也跟著進了善堂。
一進大院,那女子就對著捨粥的人中的一個說道:「大福,你帶著這個人去洗個澡,然後給他一身衣服。」
那叫大福的傢伙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是,是,僅遵小姐吩咐。」
說完,那大福衝著蜃叫道:「嗨,臭乞丐,跟爺走吧。」
那小姐斥喝道:「大福,不准罵人!」
「是,是,小姐說的對!」大福一邊點頭哈腰,一邊走到蜃的身邊,捏著鼻子走到蜃身邊,「走吧小子算你走運,碰到小姐。」
蜃聳聳肩,看了那女子一眼,就跟著大福去洗澡了,帶著一股子異味和漂亮女孩子說話,可是相當失禮的事情。
蜃跟著大福走到後院,那大福指著院中一口水井說道:「喏,那裡有水自己去打,屋子裡有衣服自己去挑,大爺我還有事,你自個收拾吧,瞧你髒的,快點好好洗洗。哼,也就是遇到我家小姐好心,要是遇到個別人,誰能搭理你呀,回頭你可要好好謝謝我家小姐!」
說完,大福轉身就走,看來是受不了蜃身上的味道,被熏走了。
蜃一笑,走到井邊,拿著水桶就準備打水。
這時,空曠的後院突然傳來一陣沙啞的笑聲,還沒等蜃反應過來,背後猛地傳來一股勁道,將沒防備的蜃推落井中!
「噗通!」一百來斤的大活人掉到井裡,濺出老大一片水花,然後就漸漸沒了動靜。
蜃竟然沒有爬出來,難道是已經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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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走的到快,不一會就回到了前院,只見他來到那女子身邊,鞠躬說道:「小姐,那人已經去洗澡了。」
女子點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說完,她就走到偏房處,看那意思是要等蜃出來。
大福張張嘴,最後也沒說什麼,走回捨粥的正房繼續工作去了。
女子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時辰……
皺著眉頭,女子叫道:「大福,大福,你過來!」
大福聽到小姐叫他,連忙跑來,「小姐有何吩咐?」
小姐皺著眉說道:「那人進去洗澡已經一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出來。大福你去催催他,讓他快點。」
「是,小姐,我這就去。」大福一路小跑,奔向後院。
去了後院的大福,轉遍後院也沒找到人。覺得不對的他,連忙跑回去報告小姐。
女子聽到那人不見了,心裡就有點不舒服,她也沒細想,只是以為蜃跑掉了。
連聲謝謝也不說,就跑了,哼以後可別讓我看見你,小乞丐!
女子將這個偷跑的傢伙記在心裡,突然覺得平時很喜歡呆著的善堂一下子就沒了味道,滿心期望那人能感激流涕,好滿足自己喜歡聽人感謝的心情,但是……
皺著眉頭,女子離開了善堂。
臨走之前,她吩咐大福道:「以後那傢伙要還來善堂,記得通知我。」
「知道了小姐,你就瞧好吧,小的們會收拾那小子的,竟敢偷跑,哼哼!」
「呵呵,不用收拾他了,只要穩住他然後通知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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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咱們這是去哪啊?」
「不知道,聽白玉師兄說是去做師父交代下來的任務。」
茫茫蓬萊東海之上,白玉等人正坐在一艘小船之上,隨著海流飄蕩。
四周俱是海水,連個小島的影子也沒有。
船不大,一個浪頭打來,就能濺幾人一身海水。
從幾人身上濕潤的情況來看,他們已經入海很長時間了,卻一直沒有找到目標,幾人都有些焦急起來。這茫茫大海可不比陸地,這要是掉在海裡,基本上就是一個屍骨無存的結果了。
風鈴兒揉了揉因為陽光曝曬而顯得有些紅腫生疼的臉頰,不滿地問著天涯子。這次出海,白玉竟然連目的地都不告訴幾人,實在是讓人費解。
天涯子也是納悶,不過他到沒說什麼,只是專心划槳,這一船人只有他在劃,其他幾人是悠閒的很吶。
「呵呵,鈴兒妹妹,你要想知道咱們去哪,可以來問哥哥我嘛,怎麼去問那個悶葫蘆呢?那傢伙天生就是划槳的料子,看看,劃得多好啊,恩恩好,就這樣保持住,回頭任務結了給你個末等功。」
白玉說話還是那樣輕佻,這會他正一臉淫蕩地盯著風鈴兒的胸口——那裡的衣服因為海水的侵襲緊緊貼在身上,散發著無窮的吸引力。
厭惡地皺皺眉,察覺到白玉的目光,風鈴兒將身子向後縮了縮,雙手掩在胸前,也不搭理他,而是轉頭去看海水中的游魚了。
船本來就不大,幾人坐在其中顯得十分擁擠,風鈴兒這一向後縮,後背整個靠在了天涯子的腿上,這讓白玉怒火中燒,心中打定主意以後要利用首徒的身份好好教育一下天涯子這個老實蛋。
小船飄飄蕩蕩,浮浮沉沉。好在今天海面上風平浪靜,陽光明媚,雖然有點熱,但也比遇上風暴船毀人亡的好。
眼看半個時辰又要過去,天涯子累得是氣喘吁吁,其他人也被太陽曬得半死不活,口乾舌燥。所有的目光不禁就集中在白玉身上,希望他給個解釋,畢竟任務是他領的,入海後的方向也是他指的。
白玉看見眾人都盯著他,心裡頭也有點慌,這大海茫茫,十分不好辨認方向,雖然他自認為沒有出錯,但是也沒絕對把握。
這是看見大家都有責怪他的意思,白玉不禁大聲說道:「我指的方向肯定沒錯,天涯子,這船一直是你在劃,你倒是說說你怎麼搞得?是不是劃錯方向了?」
天涯子一愣,自己老實划船怎麼還犯錯了?
趁著天涯子發愣,白玉又說道:「你看看你,一臉呆樣,劃錯方向了吧,哼我就知道,都不應該帶你來,媽的,笨蛋一個……」
這白玉也夠缺德,欺負天涯子不善言辭,將過錯全推在他身上,而且還起勁地辱罵於他。也就是天涯子老實,這要是換個人,准和他拚命不可。
其他人看白玉又欺負天涯子,都暗歎一聲,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就連和天涯子不錯的風鈴兒也懶得再說什麼。
自己不爭氣,別人還怎麼幫他?
白玉罵的正爽,突然停了下來,喊道:「前面有個島,天涯子,快,快劃,那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天涯子也不說話,低著頭奮力划槳,眾人都在注視這那個小島,誰也沒看見他眼中閃過的縷縷寒芒。
在海上看著很近,可是天涯子一通努力,卻仍然過了一刻鐘眾人才上了小島。
上島後,白玉從懷中拿出一個畫軸,展開後仔細對比著島上的景色,確定無誤後,他對著其他幾人說道:「眾位師弟師妹,這次我從師父那裡接到密令,他老人家特意吩咐只有尋到任務地點才能告訴大家任務內容。呵呵之前一直沒和大家說明,實在是我的不對,大家要多原諒啊。」說著,白玉向著眾人拱了拱手。他突然客氣起來,嚇了其他人一跳,連忙說道:「沒事,沒事。」
白玉雙手向下壓了壓,壓住眾人聲音後接著說道:「這次的任務師父他老人家說很危險,所以我們要特別小心……」
眾人一聽任務有危險,都皺起眉來,怪不得白玉要這樣客氣了。
眾人一陣叨咕,倒也不敢和白玉分爭,一個個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裡,等著白玉說出任務目標。
白玉看眾人沒什麼太大情緒,鬆了一口氣。這次任務還需要這些人去送死,可不能讓他們跑了。
點點頭,他繼續說道:「呵呵,諸位放心,這次雖然有點危險,但也不是什麼問題,相信以諸位的身手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
風鈴兒一撇嘴說道:「白玉師兄,到底是什麼任務啊,你就說吧。」
白玉呵呵一笑說道:「具體的師父也沒跟我細說,他只是吩咐咱們來這個島上尋找一個女人。」
「女人?師父要找女人?」
「我靠,不會是師娘吧!」
白玉這句話一出,其他人可就炸了鍋了。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也有。
要知道他們的師父可是一個相當神秘的人啊,一年也看不見幾次面,沉默寡言,深居簡出,完全一派隱士的樣子。而且弟子們都知道,師父一直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時可不見他找什麼女人呀,怎麼這回?
眾人很是好奇,紛紛詢問白玉內幕,而白玉卻一問三不知,問得急了乾脆一聲招呼當先向著島內走去。
此時,距離小島不遠的地方,正有一人踏波而來,邊走邊唱著:
江南佳麗,淡霧疏雲入金陵。揉亂金風,一寸曉月明。古道沾塵,且醉休休亭。望空際,娟娟綴行,卻是天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