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七篇 夜訪 文 / 雨飛霜
藍水晶之所以患上白血病，主要原因是她家牆壁上的油漆。誰都沒有想到本市最有名的傢俱城裡面也賣劣等油漆，油漆中所含的甲醛、苯等化學物質嚴重超標，藍水晶用它刷遍家中每一面牆，那段時間她還經常呆在家中，長久接觸下來，病情就此引發。
難怪我那天到她家裡就聞到油漆味，我還以為是新刷不久的呢！若是當時多問兩句，沒準就能發現問題。這時仔細想一想，那天郁妃請我吃滿漢席撞見藍水晶的時候，她就出現過眩暈的症狀！唉——隱患常常在人的眼皮底下遊走，可是誰也不去注意。
由於有了一點點內疚的心理，所以我打算去見見藍水晶。
不過白天並不容易去，探病的人和看護的人都太多了，沒有一個安全的時段能讓我們好好的談一談，所以經過一番勘察之後，我發現零點以後最容易。那個時間過後，醫院內少了很多人，加上我對藍水晶的瞭解，她應該不喜歡睡覺時身邊多一個人，所以如果安排巧妙的話，應該可以很容易的和藍水晶單獨見面。
這件事當然也要瞞著菲兒，就藉著一家網吧的cs大賽挪出兩個小時，只身前往醫院。
我捧著一束玫瑰，夾著一桶肯德雞進入醫院，前台護士自然有人問我來是做什麼的，我的回答是「給302號6床的病人家屬送吃的東西，並為病人換束花。」
我這麼說是因為我早就調查出302號病房的看護家屬愛吃宵夜，所以護士並沒有多問，我就很輕鬆地向我的目的地前進。
醫院牆上的燈都安有一個不透明的罩子，散出來的燈光很朦朧，只能照到周圍不到兩米的地方。也許醫院認為過了零點不必要點太多的燈，為了省點電費，一條走廊裡面零星地點著幾盞燈，幾乎每一個都被裹在黑暗之中，這不禁讓我想到了恐怖故事中的情節，大多數都是在這種情況下鬧鬼的。
四樓由於是特護病房區，所以值班崗就設在了樓梯口附近，也就是說，如果我想進入藍水晶的病房，就要路過那裡並接受值班護士的盤問。
很不巧的是，其中一個護士那天見過我，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走到她們面前。
我笑著把花和炸雞桶放在檯面上，說「你們好，麻煩你們一下，可不可以請你們把這些送到403藍水晶的病房中。」
「是你！？」認得我的那個護士站了起來，擺著副臭臉說「你還來做什麼？人家又不見你。」
「我不是看她來的，我只是來送東西的。」
她不耐煩地說「病人交待不見你，你送東西也沒用啊！」
「不是，郁董說她餓了，叫我買吃的上來啊？」
「郁董？」
「就是常來看她的很漂亮的中年女人。」
「哦！你說她啊！可是她早就走了啊！」
「怪了。」我裝模做樣地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後恍然般地笑道「原來我看錯時間了！這下慘了，又要挨罵了。」我搖頭歎氣地拿著東西慢慢離開，故意側過半張臉，提起炸雞桶放在眼前，又是皺眉又是歎氣，讓人以為我正在為如何處理它而犯愁。
當我走到樓梯邊上的時候，我忽然轉回到她們面前，笑嘻嘻地問「天使們餓不餓呀？」
「還好。」她們一先一後答應，可是我看她們的表情分明就是暗喜心頭，看來雞腿還是有幾分誘惑力地。
我顯得很為難地說「嗯……你們看，這麼一大桶雞腿我自己也吃不了，丟了還可惜，不如你們幫幫我，把它消滅掉如何？」
「這怎麼可以！」護士站起來雙手阻攔道「醫院不允許，我們不能收病人家屬的禮物！」
「誒——這怎麼能是禮物呢！？」我把炸雞桶推到她手中說「這是我幫你們買的宵夜而已，我只是跑跑腿罷了！」
「不可以不可以！」護士雖然還在推辭，可是臉上已樂得開了花。
我更是加了一把勁地說「別客氣別客氣，說了我是跑腿嘛！這是你們的東西！」說著我打開蓋子，拿出兩個雞腿笑道「這是你們請我吃的，好了，太晚了我也要回去了，再見。」
「再見——」
我把腳步聲踩得很響亮，然後又靜悄悄的走了回來，藏在樓梯的拐角中，就聽上面兩人吃吃地笑著，一邊說「好吃！」
突然間，只聽「哎呀！」一聲，認得我的那個護士急忙跑了下來，一直向下面狂奔。還真是讓我久等，我故意把手機放在那裡就是為了調開她，真是慶幸不是另一個人追來。
我聽聲音模糊後就上了樓，另一個護士見了我就說「先生，你來找手機嗎？」
「是的。」
「那你上來時沒有遇到她嗎？」
「沒有。」
她笑道「那你在這稍等，她找不到你就會回來的。」
「不用了，我下去不就遇上她了嗎？」說完我就向病房那邊走去。
「哎！先生，樓梯不在那邊——」
「我知道，我去上個廁所。」
「哦，好。」
哼哼！就這麼擺平了。
藍水晶的門窗上掛上了布簾，我無法知曉裡面的情況，但我還是試著去開門。
門沒有鎖，不知是本就如此還是誰粗心大意，從門縫中我看到裡面黑鴉鴉的，就算藉著月光也無法看清床上的面貌。
我悄悄的走了進去，來到藍水晶的床邊，這才看到她正在睡覺。
藍水晶睡得很輕，我只小聲叫了幾下她就醒了過來，也許她認為在做夢，所以她並沒有對我大呼小叫。
「嗨。」藍水晶氣弱無力地說「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到。」
「你知道嗎？剛剛我還在夢裡看到你了呢。」
真好笑，剛剛還在夢裡？那她現在以為是在哪裡？
我有些好奇，不禁問道「是嗎？夢到我什麼了？」
「你猜呢？」
「把我變成superman了？」
「不——對！」
「那就是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
「也不對！」
「那是什麼？」
藍水晶捂嘴笑道「夢到你那時在我酒吧裡被我指來指去的時候。」
雖然這話是有點氣人，可是我無法生氣，這證明藍水晶很懷念有我存在的過去，也許，我現在後悔我來這兒。
「哎！你想幹嘛？」
在我走神的當口，藍水晶倚著身體似是想要坐起，看來並不吃力，她卻突然叫了一聲，「啊！好痛！」
我凝神看去，原來是她動彈的過程中手骨撞到床邊，這本是不經意的碰觸所產生的痛處，她的身體卻如定格一般一動不動。然而她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非常嚴重的事情，突然地，她瞪大著雙眼看著我，聲音顫抖地說「你！……你！……你怎麼？……」
她急促的喘息著，至使她說不出話來，看來我冒然出現把她嚇得不輕。
我打開了她床頭的淡藍色的夜燈，使室內些許明亮起來，我對她笑了笑說「我是專程來看你的，誰叫你大白天老攆人！」
誰想她的第一反映是把夜燈關掉，然後縮在床裡讓自己陷入黑暗的籠罩。我不曉得她為什麼會這樣，但是至少這次她沒有吼著叫我出去。
她只是輕聲地說「請你回去。」
「如果我得不到答案我是不會回去的。」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藍水晶的聲音很顫抖，很像是因為生氣而氣到發抖的樣子。
不過……她的話令我很費解，「逼你？我有嗎？」
「算了。」她轉過身用背對著我說「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的，你走吧。」她的肩膀聳動了一下，讓我覺得她在拭淚。
難道……她的想法是，她覺得自己沒救了，所以她不想讓我看到她如此難看的模樣，她希望在所愛的人的印象中永遠都是一個美麗自信的藍水晶嗎！？
若真是這樣的話，她可真是一個傻瓜。
我不由得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抓過她的手握在手裡，輕聲說「你放棄希望了嗎？」
藍水晶沒有回答，但從她手上傳來的微弱頻震，我知道她內心是激動的。
我繼續說「你從小就是痛苦的，你甘心在還沒有得到真正的幸福之前就離開這個人世嗎？」
藍水晶還是不回答，可是她的手出賣了她，她的指甲幾乎陷入我的皮肉之中。
「藍水晶，你是個女孩子，所以你有表現軟弱的權力，而且你有很多朋友可以哭訴，例如我。」
這時她猛然翻身抱住了我，大聲哭了起來，還一邊說「我真的好害怕，為什麼我會得到這種病，我好害怕我會死掉，我好害怕你看到我頭髮掉光的樣子，我不要~~你說我要怎麼辦！？你說……」
她哭得很傷心，我不知道怎麼辦，只有任由她哭下去。
最後她哭累了，不知不覺地在我懷中睡著，我把她輕輕放回床上，並在她的床頭上留下一個便條以證明我來過，上面只寫了兩個字「希望」。
然後我就悄悄的離開了，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仰首望著天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