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洛陽風波起（三） 文 / 洛雲霓
洛陽城內，饕客酒家。
饕客酒家的門面看起來似是有些年頭了，十分破敗，斑駁的匾額上只能模糊的看清那四個大字。窄小的門內卻人頭攢動，很是熱鬧。小店進去，不過能放下十來張窄幾，已經擁擠的無法坐下，但是來往的客人還依舊絡繹不絕，以至於門口也擺放著桌子，卻依舊供不應求。這個小店在洛陽已經開了有幾十個年頭了，幾十年前便是如此大小，即使年後依舊沒有變化，那破舊的門匾也用了幾十年算是一件古董。現今的老闆是曾經的老闆的兒子，也已經有五十多歲，身形臃腫圓潤，永遠掛著和善的笑容。
謝孤行走了進去，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美食上。他穿過人群，進到櫃檯，然後走入後廚，從後廚的一個窄小的門內閃了進去。店裡的夥計，那個憨厚的老闆，忙碌的廚子以及在後廚幫忙的老闆娘，就好似看不見他這個人一般，任他來去。
後廚的小門進去，是一個窄小的樓梯，上樓的是木質的階梯，下樓的是磚砌成的台階。謝孤行選擇了往下走，樓梯很長，他走的很快，但是很穩。
樓梯的盡頭是一道寬而矮的雕花木門，下面的房間也是雖然寬敞，但是天花板很低，謝孤行偏高，頭頂離天花板只有一個手掌的距離。這個房間很寬敞，裡面站滿百號人也不會覺得擁擠，在房間的東北方向還有一道往下走的樓梯，那道樓梯更加狹窄，僅能容一人通過。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長几，幾把木椅，都是極其普通的木頭製成的，樣式古樸而簡單。牆壁四面燃著燈燭，火焰不大卻很明亮，把這個大房間找的通透。這麼大的一個房間裡，也只有這麼一張長几，幾把木椅而已。
誰會想到，這裡就是當嵐樓呢？
謝孤行似乎並沒有因為看不見其他人而焦急，他放慢疾行的步伐，慢悠悠的走進那張長几，在離長几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樓主，您回來了。」
不知何時，謝孤行身後突然多出一個黑衣男子，無聲無息的突然出現，就彷彿是謝孤行的影子突然活了一般。而謝孤行身邊的長几上，突然多出一副茶盞，還在冒著熱氣，茶是上好的君山銀針，壺是上好的紫砂壺。茶的清香縈繞著，謝孤行卻冷落了這壺好茶，面目凝重，坐在那把木椅上，脊背挺得筆直。他沒有看向那個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只是問道：「出了何事？」
那男子聲音僵直，明明是在屋子裡，卻帶著巨大的斗笠，遮住他的面容：「在近三日，江湖上頗受尊崇的十幾位大俠，被人殺害。」
「哦？」
「最富盛名的有武當的當陽子，華山的楚衫風，英雄美人劍的焦顧趙巾眉夫婦，還有……還有武林盟主雲厲。」
謝孤行的瞳孔突然一收縮，不由的攥緊了拳頭，壓制著怒氣道：「然後呢，洛陽如何聚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
黑衣男子僵直的聲音也透露著隱隱的怒意：「因為江湖傳言，這些皆是當嵐樓所為，而當嵐樓所在洛陽這個消息也流傳出來，甚至連樓主您的姓名亦是和所傳分毫不差。」間謝孤行沒有再詢問，他又繼續說下去：「正如我們以往的行動一般，這次凡是每殺死一個人，都會在全國各大城市的南城門貼上告示，告明是我等所為。」
謝孤行歎口氣道：「我原本如此做是為了不引發江湖爭端，沒想卻被他人所利用陷害。但僅憑此處，怎就能斷定是我等所為？」
黑衣男子道：「旁人不說，雲厲之死是因為有其夫人為證，其夫人言雲厲正是說要去見當嵐樓主之後，便被殺害。」
謝孤行冷笑道：「我等如此隱秘門派，做事乖張，不論正邪都有仇，兩邊皆不待見，更何況行事神秘，讓人摸不著頭腦，我看他們並非不懷疑，只是害怕，想趁此時刻除去我們豈非正好。」
黑衣男子點頭道：「正是如此，如龍湫瀑之流的人，不過是害怕下一次受害的就是他們，才前來此處，想趁著這股暗流，清除我們。」
謝孤行道：「如今的江湖，倒真是讓人不齒，一群鼠輩，也敢稱雄，豈不可笑？」
黑衣人微微靠近謝孤行道：「樓主，我倒不是擔心此事，若與整個江湖為敵又如何，在我追隨您創建當嵐樓的時候，我們不就早已料想到會有這一天？只是，我擔心的是，這次樓中消息洩露，恐不會是樓裡有……」
謝孤行手掌輕拍一下身邊的長几，說是輕拍，只不過不見什麼聲響，亦不見長几晃動，但是放於長几之上的茶壺茶杯，突然碎裂，茶水灑了一桌，水珠濺到地上，不見響聲。謝孤行厲聲道：「凌駱！這句之後，我不想再聽見你有此言，樓中每一個人我都相信，斷不是樓中任何人所為！」
黑衣男子凌駱心臟緊縮一下，復又感到深深的難過，他當然不是為自己難過，他明明應該高興，追隨著這個如此信任他的人，他深深的難過只是因為突然想起在樓中被譽為軍師的吳先生曾私下裡對他說過，謝孤行是注定成為英雄的人，他武功高強，出身不凡，他有膽識，有謀略，有信念，更有讓人值得尊敬追隨的氣魄，但是他卻有一個可以說是優點，卻也是缺點的地方，一個可以致命的缺點，他的感情太過豐富，太信任他的朋友了，所以他雖注定是英雄，卻也注定有個讓人惋惜的結局。黑衣男子想，世上為何會創造出這樣一個人，對敵人毫不留情，冷酷至極，卻對朋友百般信任，推心置腹。吳先生曾告誡過他們這些和謝孤行關係最近的幾人，說他們要做的，不僅僅是幫助謝孤行完成他的使命，更是要成為能警示他幫助他，能讓他成為真正的英雄，一個有著完美結局的英雄。但是他看著謝孤行帶著怒意的臉，突然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如若要讓謝孤行懷疑自己的朋友，只怕是把他千刀萬剮了還要讓他痛苦吧。無論謝孤行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決定支持下去，堅持下去，哪怕奉上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