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章 風月亦慇勤(六） 文 / 洛雲霓
墨愚覺得他此生都不可能再看到如此精彩的決鬥，這場決鬥絕對能讓整個江湖都為之顫動。只可惜這看客只有他一人。
莫舒雲的劍很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墨愚的眼神居然跟不上他的劍的速度，轉瞬間已經發出幾十招，罩向謝孤行全身脈門。現今江湖居然還有人能使出如此快的劍，如此快劍怎能有人抵擋的住呢？
如此之快的劍，謝孤行能抵擋的住麼？
謝孤行的招式很慢，以至於墨愚覺得他就要被莫舒雲的劍刺出無數個窟窿了。但是他偏偏就安然無恙，身上一個窟窿都沒有。可是他的劍法如此之慢，每招每式墨愚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這緩慢的劍招偏偏就擋住了來者每一次迅猛襲擊。他的劍就好似一道屏障，任莫舒雲的劍招再快，就是穿不透這道屏障。前一秒這劍還在緩慢的行進著，可是到了下一秒，這把劍就恰好的格擋住了對手的攻擊。莫舒雲亦是能看清他緩慢的劍招，他可以看到眼前這把劍的劍尖每一個走勢，劍刃的每一次滑動。為何他明明看的如此清楚，卻偏偏就是穿不透。為何謝孤行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劍招，偏偏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莫舒雲他自覺天下已沒有幾人出劍能比得上他的速度，雖然如此，但是他看見謝孤行緩慢的劍招依舊沒有疏忽，也依然讓他意外。
絕妙，他只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的劍術竟是如此的絕妙！
天底下隨隨便便哪個劍客可能都比謝孤行的劍要快，可是偏生這緩慢的劍招依舊能輕鬆化解莫舒雲快如閃電的劍。莫舒雲更是發現，謝孤行這緩慢的劍根本沒有任何招式，無招勝有招，他的招式只為對方而創，他的招式只為自己而行。謝孤行亦是沒有任何進攻的趨勢，只是一味的防守著莫舒雲的快劍，莫非他只能顧得上招架卻顧不上反擊麼？莫舒雲的眼中逐漸顯露出欣賞，他覺得這很有趣，簡直是太有趣了，在有生之年能遇上一個如此出劍之人，這對一個劍術高手來說，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莫舒雲的劍很快，心也想了很多，但是他的手很穩，招式更是變化多端，能從各種怪異的角度把劍刺出去，能刺向對手最難以格擋的間隙。
謝孤行什麼都沒想，只想著他的招式，他早已能做到手中無招心中有招的境界。他不反擊，因為對他而言致勝之招只有一次，他只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才出那一招，一招可以讓對手斃命，一招可以讓對手臣服。
但是莫舒雲故意露出很多破綻逼他反擊，他卻依舊遲遲不出，是因為他看出來那是對手故意的麼？
不是，當然不是。
謝孤行突然收手，莫舒雲那迅如疾風的快劍居然也能瞬間收回來，如此之快的速度依舊能收放自如，這又是經歷了多少磨練，下過多少苦功才能練就的。
月亮突然從雲從之間探出了頭，銀白的月光灑向了兩人，兩人的那一對佩劍上的月形劍隔上的寶石映著月光，亦是大放光輝。但很快，月亮又躲入雲層，收斂起自己的光芒。但這一瞬間還是讓莫舒雲看見了。那一瞬間照亮了謝孤行的臉。他在笑，冷峻的臉上綻放出難得的笑，是真誠的笑，是毫不保留的笑，也是欣賞的笑。一個不常笑的人，一旦笑出來，就讓人格外覺得真誠。
四周寂靜無聲，隱去的月光一同隱去了謝孤行的笑意。但這已足夠，對於莫舒雲來說，看見了這個笑臉就知道，謝孤行也把他當成了對手，他們彼此間都有資格當對方的對手的。
「好劍法，好快的劍法。」謝孤行讚歎道。
莫舒雲道：「我一直以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今日，我和你過招的時候，又對武功的見地有了新的看法。天下武功，沒有不能破的，能否攻破全在人心。」
莫舒雲望著黑沉沉的天歎了口氣，然後露出一個無奈卻又欣慰的笑道：「雖不願承認，我想，我敗了。」
謝孤行搖頭道：「不，你沒敗。你的劍，是我所見過最快的劍，我自己知道，我破不了你的劍的。」
莫舒雲道：「也許我敗的並不是劍法。」
謝孤行疑惑道：「哦？何處此言，對我而言你在任何方面都沒有敗。」這場比試確實沒有勝敗，對於一個高傲的用劍高手，卻甘願承認自己敗了，這已是很多人，很多江湖頂尖的高手都無法擁有的勇氣。
莫舒雲道：「我想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和你比試一次。」也許對於有的人來說，這樣的對決一生僅一次便足夠了。
謝孤行眉頭簇起道：「你到底是何人？」
莫舒雲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謝孤行道：「我不能告訴你。」
莫舒雲道：「既然你不能告訴我，卻又要我告訴你，這可否公平？」
謝孤行道：「不管你是何人，我都不希望你是我的敵人。」
莫舒雲又是一歎氣道：「你如果是我的敵人，我想我可以提前給自己準備好一口棺材了。我想當你的朋友，一定比當你的敵人幸福的多。」
謝孤行道：「只可惜，也許我們注定當不了朋友。」謝孤行突然一陣感傷，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眼前這個因為一次決鬥而產生惺惺相惜之感的男子，只怕此生此世，都做不成朋友的。
莫舒雲道：「做不了朋友又不想做敵人，那還是當對手吧。」
謝孤行慢慢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心中都是一陣惋惜，他們能遇見彼此，何其幸運，因為這是一場風與月的完美對決，缺一，都不能算精彩。他們能遇見彼此，何其不幸，因為有些人注定是這樣，如此的兩人相遇卻無法做朋友，也許比成為陌路人更加的讓人惋惜。
月依舊不見，人也已經散去。墨愚還呆立在牆角的黑暗中，因為這場對決鼓動著他的心，強烈的震動著。這場對決觸動了他腦海裡的一根弦，他知道他的一生將因為看了這樣一場決鬥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