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 長河暗湧流（八） 文 / 洛雲霓

    謝孤行很早就醒來了，原本預計今日午後便能駛入夷水，因著諸多事情，到了夷水大概也是黃昏了。

    但是他們並不著急，謝孤行帶著些許玩樂的心情來度過這些天的。當然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玩樂，即使帶著這樣的心情，他的每一根神經依舊處於最警覺的狀態，若非如此，前些時日被蛇群襲擊他也不會如此鎮靜的。所謂玩樂的心情，一來是為了放鬆心頭的重擔，讓他自己能保持一個樂觀的狀態，而來也是在接下來緊張危險的事件中，讓身心得到放鬆，以便到時候用最佳的狀態去面對。

    謝孤行好像所有的行動都有自己的道理，所有的行動都能做到最好的掌控，可是即使如此，人算依舊贏不了天算啊。

    朝霞被東方的日出點染成火一般的彤雲，如熔金一般映照在江水當中，雖已是秋日，但是一向溫暖的南方的樹木，依舊是蔥蔥鬱郁的綠，但此刻這綠被朝霞的火光燃燒了一般，一時間讓謝孤行想起了北國的秋，那是金色的秋。

    "看來不是一個好天氣啊。"謝孤行喃喃自語著。

    破天荒的，霍白銅今日不但起的很早，而且一早起來便出了船艙打算透透氣，要知道他昨天整整一天都是悶在船艙裡，連吃飯都是教剪蘭帶進去的。他一出門，看見謝孤行也在外面有些詫異，然後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謝孤行在船頭他便往船尾退去。

    西邊的天還是一片暗色，在雲層中能隱隱約約看見月的華光，越往東邊就越亮，如漸變一般從深藍色變成了火紅的彤雲。江水還是很安靜的，但是霍白銅能感覺到什麼東西的躁動，這平靜的江面之下，誰知是不是暗潮湧動呢？

    霍白銅看著西方，東方那火燒雲，一到了西邊，就好像被吞噬了一般，不見絲毫色彩，他凝神看著，不對勁不對勁，西邊的天，未免暗得太沉了吧，突然一個閃雷從西邊的盡頭打響，一瞬的明亮讓西邊沉沉的暗，泛起了一陣白光，一個雷鳴過去，又是一道閃電，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依然能感覺到遠處的江水好似如開了鍋的水一般翻騰著，這邊寬廣的江面還波瀾不驚，那邊卻已沸騰，而那趨勢分明是逐漸向他們襲來。

    霍白銅害怕的驚叫起來。

    謝孤行聽見了霍白銅的驚叫，跑到了船尾，看著電閃雷鳴的西邊天空，他皺起了眉頭，隨即臨著他們面前的江面，開始打起一個個小小的漩渦，而越向西邊的漩渦越大，船開始不安穩的擺動起來。再向東方看去，不知何時，火燒雲不見了，日出不見了，天又回歸了黑暗。

    "收起船帆！"謝孤行大吼著，正在船艙睡覺的玉蕈涼和準備早飯的剪蘭應著船的騷動而出來，看見了天地之間的變化。謝孤行囑咐剪蘭掌好舵，自己跑去收帆。而在這個時候，霍白銅本想一骨碌鑽進船艙，卻被玉蕈涼揪了回來。

    黑雲行的很快，霎時間便開始電閃雷鳴夾雜著暴雨。幾個人很快變成了落湯雞。

    而他們這艘船，猶如一片葉子一般，隨著江浪的洶湧時而飛上天，時而被浪打。他們只能扒住週身結實的物體，才不至於被摔出船外。在狂風暴雨之間，霍白銅的尖叫實在不算什麼了。

    玉蕈涼以便狼狽的抱著桅桿，還不斷祈禱著，念叨著這是月神設下的試煉。

    狂風怒吼之間，傾盆大雨之下，電閃雷鳴之中，謝孤行突然狂笑起來，大吼道："這才不是你們梵月司的試煉！這是自然的怒火，是自然給我們的試煉！"他大笑，只因覺得自己此時痛快極了，沒有恐懼，沒有驚慌，痛哉！快哉！這怎能是什麼試煉，任何神祇都鬥不過自然給予的一切，而他們渺小的人，只能在這之中害怕發抖麼？不！這也是自然的洗禮，是壯闊山河的另一種美。

    痛快！太痛快了！能這樣淋漓的被雨水江水潑灑著，經歷這樣的驚濤駭浪，他只覺得心中變得無限廣闊，大自然能包容所有的人，而比一切廣闊的，也只有人的內心，人的精神。

    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加奇妙的際遇麼？

    在寫完這段之後，心中激盪了好久。當然這種胸襟也只能在小說裡面寫寫了，而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這樣的事，大概會如大部分小人物一般，驚恐的尖叫或者瑟瑟發抖，但到底還能在小說裡寫到這樣的胸襟，心底還是非常激動的。這個片段源自一段記憶的畫面，是看過的可能是是一部電影，除了這段其他的竟什麼都記不起來了。狂風暴雨滔天巨浪間，船員們驚恐著，有的禱告有的自救，但每一個人都不安而害怕。這個時候船長在船舵前突然狂笑著唱起了歌，船員們都詫異的看著他，隨著他的高歌，其他船員彷彿被感染一般，也開始高歌起來，每個人都笑著在唱。我想，這大概是對大自然的崇敬，對大海的敬畏吧，在海浪隨時都能把他們拍成碎片的時候，他們選擇了高歌，不是恐懼，而是去面對。可惜這樣的胸襟實在是沒有幾個人能擁有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