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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章 (14、邂逅災難) 文 / 蘭芳

    一天中午,楚晴午睡醒來,太陽明晃晃的在頭上照著,她緊邁幾步走進道路兩旁垂柳的樹蔭裡,她還記的作為才女被破格調到局裡,剛剛搬進這座小院時的情景:方方從拉東西的小拖車上下來,就跑到家屬院的大花壇跟前大聲地喊:「媽媽這花壇是咱們家的嗎?」「是!」她這樣回答女兒。

    「這葡萄架是咱家的嗎?」

    「是!寶寶哇!這裡是咱們家的後花園……」她興高采烈地對女兒說。

    如今短短的一年,這裡卻不再有自己的立錐之地……這樣想著,卻和當時剛剛「扶正」的郭局長打了個照面,對這個郭局長楚晴沒什麼好印像,張姨與劉常、施菲他們都說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據說曾和劉常合夥作買賣,後來兩人鬧僵了。

    尤其他天天挺著一個沉重的大肚子,偌大一把年紀還喜歡沾花惹草,讓楚晴頗覺可惡又可笑。

    單位上有個剛剛歇完產假的小郝,身高不足1、5米,臉上的所有的器官似乎都被成倍縮小了,需要近距離方能真切觀賞,只有那個紅紅的小酒糟鼻子高高的翹著,頗為引人注目,但卻偏偏討郭局長的喜歡。

    一天下來,郭局長不知道要往她的屋裡跑多少次,儘管小郝天天緊鎖門戶,還是引起了局長夫人胡雲的注意。

    培根說過瞭解大人物的秘密是危險的。楚晴就無意間瞭解了郭局長的秘密。說起來那還是半年前一個星期天的上午,那個時候郭局長還沒有扶正,空閒時間比較多。

    楚晴正在離小郝宿舍不遠處,和小虹打乒乓球。當時她並不知道,胡雲已去上班,更不知道郭局長就在小郝的屋子裡。

    一會兒她們看到,局長夫人胡雲匆匆忙忙地回來了,她在小郝的門前下了車子,可能是當時正專執一念,並沒有看見不遠處還有兩個人在打球,就自顧自悄悄地直來到小郝的門前,先是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接著貓下腰,撅著屁股,透過下門縫吃勁兒的往裡瞧,大概是看不清楚,還不時的調換著姿勢,最後她站起來,帶著一點怒氣「啪!啪!」地敲門。

    在她進行這一系列的動作之際,楚晴已把郭局長其人和小郝被成倍縮小的器官向小虹作了描述,描述完她一再強調,因為胡雲就在小郝的門前,小虹不許說也不許笑,並意識到自己和小虹必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晚了,郭局長漲紅著臉,腆著大肚子從屋裡走了出來,還下意識地拽拽自己的褲腰帶,他白多黑少的大眼睛,惱惱地翻向夫人的同時,也掃到了楚晴和小虹,小虹到底沒忍住,扭身笑了,楚晴則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招呼小虹趕快打球,但這又怎麼能逃得掉郭局長及其夫人的眼睛。

    胡雲是個有涵養的人,看見楚晴二人在不遠處瞧著,本來因憤怒而張開的嘴又合上了,她看都沒看面紅耳赤的小郝一眼,蹬上車子走了……

    郭局長耷拉著漲紅得通紅的大腦袋,把雙手安放在大肚皮上,尾隨著胡雲,走了幾步還沒忘記回過頭來看了楚晴他們一眼,他相信楚晴能夠理解這一眼的含義。

    自此,老長時間,郭局長見了楚晴就長長的拉下臉,即使楚晴響亮地叫他郭局長,他也只是輕輕的「哼哼」。

    如果不苟言笑是一個人的性格也就無所謂,可他見了上級,那臉就總是笑成一朵花,這讓楚晴有一段時間心裡老大的不自在。

    自打那個不平凡的上午以後,楚晴的心裡的確有點害怕,這令她總是有意無意的想到《紅樓夢》中的門子和門子的下場。

    在和劉常夫婦互通友好的時候,愚蠢的她還就此事向他們討過主意,那時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花無百日好人無百日紅這句古訓。

    是呀是呀!可惡的單身女人!因為沒有傾訴對象,就總希望向人傾訴。當時劉常安慰她說:他在局裡很臭,只要自己不犯錯誤,他也奈何不了什麼,何況還有我!因為獨處異地,又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過年過節還總是要拜訪一下郭局長,哪個社會也是損不足而奉有餘!除此之外,楚晴對他一直是敬而遠之。如今楚晴也被流言所困,想想人們對他的評價也許有的也是言過其實,所以今天對他的戒備就鬆懈了幾分。

    走出去老遠,郭局長忽然回過身來,把她叫住,看看四下沒人,十分關切的對她說:「注點意,有人匯報你勾引上級領導。」「是誰這麼無恥?!」楚晴一下子激動起來。殊不知郭局長見了暗自高興:還挺好使喚,真是一桿槍。郭局長笑。「莫非是……」「注點意吧,有的人就喜歡鼓弄這些事兒。」郭局長沒有正面回答,只用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睛很在意地看了楚晴一眼,又說:「你和劉常兩口子最近不大融洽吧?!」這樣一說就等於把事挑明了,待楚晴想把經過和他說說,郭局長說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是的是的!說什麼說,有什麼可說?那個時候作為一個單身女人怎麼就那麼愛說!儘管楚晴知道,最近有些人一直在背後說她什麼,但她還是沒有想到,有的人竟把有影兒沒影兒的事向領導去匯報。

    一股怒氣衝向她的腦海,思維一時間有些混亂。她本來是想到辦公室去,因為今天還有一個材料等著她來寫,可這種心境又怎麼寫得下去。

    她掉轉身來到張姨家,張姨老兩口子正推著小貨車準備出攤兒,見楚晴進來,就把小貨車停下,讓楚晴到屋裡去坐。聽楚晴說完,張姨和姨父都說:他說他的,別理他們,這兩個人我處了這麼多年,早就知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郭局長給傳這話也不是什麼好心,你去找劉常理論,就正中了他的下懷:把你們兩個在機關裡全都搞臭了。他這借刀殺人的事可不是幹過一出了……

    話說一陣兒,時間長了,大家瞭解了,謠言也就沒有了,千萬不要衝動。劉常現在可不好惹,在這個單位已經打過幾出架,這小子打架還動手,前任主任就叫他打得半個月沒上班。

    他又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況且他還有岳丈的面兒……直到今天,楚晴才知道劉常的岳丈,正是當地的某個頭面人物。

    聽兩位老人一番話,楚晴的心情就平靜了一半。見兩位老人還等著出攤兒,楚晴只得走回機關。

    回到辦公室一看,偏巧稿紙沒了,她就去支領,路過主任的屋子時,合該出事,一耳朵聽到劉常在裡面義正詞嚴地說著什麼,若在平日楚晴不會留心這些事情,今天郭局長的話起了作用,楚晴不由停了下來去聽……

    「勾引外面的,誰都管不著,反正這麼多年了,又是個單身女人,也沒人說什麼,勾引省委領導,大半夜賴在人家屋子裡不走,這不是給領導臉上抹黑嗎?讓領導回去怎麼向上級交代,對咱們機關又是什麼印像……

    這樣的人還能留?!」整個機關只有她一個單身女人,況且這話的內容所指也再清楚不過了……楚晴忍了忍但還是沒有忍下,也忘記了張姨老夫妻剛剛囑咐的借刀殺人一席話。是呀是呀!性格等於命運!自己連胳膊都不是,為什麼非要去擰大腿!可是如果沒有這場災難又怎會遇見江瀚?是的是的!福與禍相依附,福與禍相依附!上蒼在給予你遭遇的時候,有時是正是為了給你機遇!楚晴推門進去,屋子裡的人全都楞了,劉常似乎也吃了一驚,他的嘴角不由輕輕一顫……郭局長見楚晴臉色慘白,他的眼睛電光一樣在劉常和楚晴之間閃。楚晴直視著劉常冷笑道:「我們孤兒寡母的不用腳踩,已經生活在青泥裡了,你欺負也欺負個值得欺負的人!」劉常沒有料到楚晴會闖進來,面對此情此景他也一時懵住了,但自尊決不允許一個單身女人如此凌厲地在眾人面前責問。「欺負人」一句話逼得他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說:「欺負你?不看你是個女的早打你了!」但他也沒有料到自己怎麼就輕易說出了「打」字。楚晴長這麼大,在社會上還沒聽說過誰要打她,她無論如何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大小也是個國家幹部,而且這是在機關,想打人還反了呢?!她把有些人估計過高了。因此她說:「還想打人?!打一個試試!」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火正點在了汽油上,話音兒未落劉常的大拳頭就狂風一樣就向她揮了過來……她的頭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多少不該發生的事就這麼在一瞬間發生了……

    儘管她瞇著眼睛,但她什麼都清楚,她清楚就在向她大打出手的那一刻,郭局長就站在劉常的身旁,雙手叉腰靜靜的欣賞,作為領導,他沒有阻攔也沒有吭聲,一任事態往下發展,比那天從成倍縮小了五官的小曹屋裡出來時瀟灑多了。

    如果劉常是狂風,郭局長就像冷靜窺伺的一條蛇……平日很和氣的薛平主任見領導沒動,自己也沒動,也雙手叉腰,學著郭局長的樣子。科員李江南急了,他先是擋在楚晴的面前,隨後又運足力氣把劉常推了出去……

    楚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躺在那裡,很久很久,她清晰的聽到,一個人輕輕的走了,另一個也輕輕的走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鄰屋的同事小芳和李江南過來,連拉帶拽的把她抬到了她自己屋子的床上。

    她隱隱似聽到李江南說:「你這不是雞蛋往石頭上碰嗎」她感到腦袋隱隱作痛,但她知道並不很重,劉常雖然拳頭揮舞得像是狂風,可落在她的頭上並不很重,他到底還是個男人,他懂得手下留情……

    但他打了她,當眾打了她,這和肖劌的拳腳是另一種痛的滋味,這痛中有一種屈辱!這種屈辱讓她無顏面對這個世界,無顏面對周圍的人……漸漸地她的大腦清醒起來,她明白自己沒有退縮的餘地,從邏輯上來講,她必須裝得重一些,讓大家送她上醫院,她想戰爭既然爆發,就要魚死網破,這件事就不能輕易罷休……

    是呀是呀!此時沒有人可以商量,她只知道世人遇到這樣的事大多這麼做。況且楚晴是不甘屈辱的楚晴!楚晴有血性,有血性的是楚晴!可還有女兒……自己出了這樣的事,她已經覺得對不起方方了……

    她知道一個孩子幼小的心靈上不應該塗抹上這種顏色,可事情已經發生,尊嚴讓她必須抗爭……隱隱約約她聽到張姨和姨父進來了,並伏在她的耳邊說:「別睜眼,別說話,讓他們送你上醫院,到了醫院就什麼都主動了。」女兒方方回來了,看到媽媽額頭上有一個地方磕破了皮,渾身上下都是土,馬上就反應到出了事,嚇得立時大哭起來。方方的哭刺著楚晴的心,自從方方降臨那一天,她就不能忍受方方的哭。

    半天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的楚晴,趕緊微微抬起身來,她努力地擠出微笑對方方說;「媽媽沒事兒,媽媽是嚇唬他們!」

    看到媽媽說話,臉上還有微笑,方方才漸漸地安靜下來,但她知道媽媽一定是受了誰的氣,所以小嘴還一撇一撇的抽搐……

    晚上,郭局長等人來了,李江南叫楚晴幾聲楚晴沒有言語,郭局長說:「就把她送進醫院!」在醫院檢查的時候,恰巧遇見過去作協「采風」時在一起的朋友周郁蓉,見了楚晴周郁蓉就親熱的拉著不撒手,還說一會兒要到家裡去,最近又寫了東西正想找她給看看,看楚晴頭上捂著白藥布,才明白楚晴頭上擦破了皮,楚晴說騎車不小心給碰了一下,郁蓉因為不知傷的出處而感歎:「帶著傷,更讓人多了一份愛惜。」

    待她張羅著去給楚晴買營養品,楚晴趕緊逃走了:被人打了,被一個男人打了……楚晴沒有勇氣對人言說……在她剛剛住進病房的時候,一大堆醫護人員「呼啦」就湧進了房間,誰不想聽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氣質這樣好,又是大學畢業的知識女性,怎麼還會有人打?主治大夫是一個聲音富有磁性,腦門油光明亮的中年男人。

    他一邊給楚晴做著檢查,一邊說:「真有厭惡人啊,一個大男人欺負孤兒寡母!」

    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三十多歲,著檢察院服裝的人。

    在眾人目光的直視下,和「嘁嘁喳喳」的低語聲中,楚晴幾乎要喊:「有什麼可看的,全都給我滾!」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瞇著眼睛,而不爭氣的淚水就像自來水失控,順著兩頰,小溪一樣的向下流淌……

    例行公事的檢查終於進行完了。主治大夫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說:「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去!」似有渦輪導引,人們也潮水似的退走了。

    屋子裡一下子冷清起來。同室的病友小黃勉強從床上走下來,給她端來一杯熱水。

    一會兒,那個三十多歲著檢察院服裝的人又來了,他坐在楚晴的床邊,自我介紹說是檢察院的小楊,並提示她,應在傷還沒好的時候,去做法醫鑒定,否則好了,就什麼也檢查不出來了,臨走時還囑咐,若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給他打電話,並用一張小紙給她留下了聯繫方式,一副見義勇為的神氣。

    「天下還真有好人。」小黃說。楚晴只是一聲苦笑,經歷告訴她:誰知道是只什麼鳥呢?第二天一早,她咬咬牙爬起來,怕耽誤女兒學習,先把女兒送進學校,就去找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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