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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十四章 雷霆 文 / 虛風

    牛記客棧是邵武縣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棧,在這裡也算得上是一種壟斷的買賣,但長櫃牛二卻沒有從中得到過絲毫好處。

    牛二和王三是老相識,是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老相識。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矛盾,只是性格使然。牛二樸實而倔強,王三懦弱而jiān巧。

    當牛二看到王三這麼晚登門時,大吃一驚是免不了的,他弄不明白王三為什麼要上他的門,真是奇了怪了。在王三嫉妒得快要殺人的目光中,牛二接過那錠沉甸甸的銀子時,整個人都蒙了,別說五十兩,就是十兩銀子,活了五十多歲的牛二也沒摸過啊。

    牛二就在這種暈忽忽的狀態中把縣大老爺一行接進了店門,不一會兒,請的先生也到了。遵照大老爺的吩咐,先生診治了喜玲母親後又給范大公子接骨。范大公子的肋骨還好說,但他老人家的腳踝,先生就無能為力了。整個腳踝很均勻地碎裂成幾十粒有三五個米粒大小的骨頭塊,這樣地病症別說是他,就是大國手也一樣束手無策。

    看著從來都不可一世的范大爺如今嗷嗷直學狗叫的慘樣,先生心裡的那個痛快勁無可言表,但神色間卻不敢流露出分毫,接骨時更不敢有絲毫的不盡心。

    聽到大哥吩咐先生給那個惡霸接骨療傷,方公子雖然奇怪,但卻毫不在意。大哥無論做什麼都自有道理,不需要他這個小弟操心,聽著就好,這就是方林雨的智慧。

    大哥雖沒說什麼,但方林雨知道范天霸完了,范家也完了,現在他不清楚的只是大哥將如何處置范天霸和范家。

    吃晚飯時,桌上只有一道大菜:雞,而餘下的就只有兩碟鹹菜而已,這麼晚了,想弄別的也弄不到,就只有自家的雞是現成的。

    店老闆牛二雖然為人樸實,可他的老婆卻很精明。以前的縣太爺都是給他范家當的官,但自從大公子長大成人後,縣太爺就是想給范家當官范家也不稀罕了。

    一縣的父母官,在邵武卻連狗都不如,范大公子根本就不鳥什麼小小的七品縣令,邵武的賦稅就是繳他范家的租子,為什麼要兩事旁人來料理?

    看來這位大老爺想跟范家別別苗頭,能別過自然再好不過,但要是別不過,那會不會殃及到他們?這是牛二老婆最擔心的,可這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誘惑力又實在太大,大到可以讓牛二老婆的擔心降到最小的程度,以至於可以時不時地忘記危險的存在。

    下定決心忘掉危險後,牛二老婆最憂心的就是如何花掉這五十兩銀子。為了完成此一宏願,牛二老婆當即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把以前視若眼珠子的五隻老母雞一下子全抹了。

    雖然男人們總說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但牛二老婆的心眼可一點也不比那個jiān巧的王三少,而且她還多了些王三所沒有的正義感。牛二老婆恨范天霸和范家也是恨得釘釘的,但為了顧全大局,免得這個殺千刀的混帳王八蛋找他們家後帳,她不得不強壓下滿腔的憎惡和憤怒,以最謙恭的神態和千萬分的小心服侍范大公子喝了一碗濃濃的雞湯後又吃了兩隻爛爛糊糊的肥雞腿。

    不知為什麼,平時吃什麼都不香的范大公子竟覺得這碗雞湯和那兩隻肥雞腿竟是那麼好吃,只可惜他肚子裡的油實在太多,就是想多吃些也只能對雞興歎,無能為力。

    晚飯後,兄弟倆對座閒談。

    方林雨問道:「大哥,明天幹什麼?修那個破縣衙嗎?一個縣衙竟能破成那樣,今個兒真是開眼了。」

    「修縣衙?你有錢嗎?那可得不少銀子呢。」張素元笑著問道。

    「我哪有啊!就那個破縣衙要想修成個樣子,沒個千八百兩銀子根本不行。再說就是有,又憑什麼我們出啊?」方公子極為不滿地說道。

    方林雨是個大少爺,十指豎起全是縫,本身就是個拿錢不當錢的主兒,可這一路行來,大哥不是給這個三兩五兩就是給那個十兩八兩,也不知給了多少次,眼見錢袋子一天天癟下去,方大少爺也終於急了,開始收緊錢袋子,嚴格控制大哥的花消。

    張素元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縣衙是必須得修的,但不是現在,再說就是有錢,現在也不能修,更何況我們沒錢。」

    「有錢的話,為什麼現在不能修?」方林雨不解地問道。

    「因為這是我們手裡的一張牌,一張很有用的牌。」一絲凌厲的眸光在張素元眼裡掠過。

    「大哥,什麼牌?對付誰的,對付范家嗎?」方林雨更糊塗了。

    「林雨,范天霸如此囂張而作為一方父母官治公的府衙竟破敗到此等模樣,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范家已經取代了官方來管制邵武,而要做到這一步,沒人給范家撐腰,行嗎?」張素元解釋道。

    「那又如何,這和修不修縣衙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我們動了范家,他們肯定不肯善罷甘休,但等到他們知道奈何不了我們兄弟時,後面撐腰的人自然就該來了,那時候就用得著它了。林雨,它與其說是一張牌,倒不如說是塊破抹布,是塊用來堵某些人嘴的破抹布。」張素元略帶嘲諷地說道。

    方林雨明白了,一會兒,他又問道:「大哥,那我們明天幹什麼?」

    「等,等人來也等錢來。」張素元冷冷地說道。

    臨近拂曉前的一刻,正在熟睡中的張素元猛然睜開了眼睛。迷夢的月色中,清幽幽的眸光閃爍了數息之後又消失不見,就在寒人魂魄的眸光消失的瞬間,方林雨也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大哥,你醒了嗎?」剛一睜開眼,方林雨就馬上問道。

    「怎麼了,林雨?」張素元問道。

    「大哥,正有一對人馬向著我們奔來,馬上就要到了。」方林雨沉聲說道。

    「一定是范家的人來了,走,林雨,我們去外面迎候客人,別驚著了喜玲他們。」

    山間的空氣,尤其是夜間,特別潮濕,這也是兄弟倆最感不適的地方,南方可以說什麼都好,就是這潮濕真讓他們膩味難受得可以,雖然他們都是南方人。

    輕風拂面,兄弟倆就似走在如絲般散落的細雨中。他們沒走出多遠,狂奔的鐵蹄擊打著山石如急風暴雨的馬蹄聲就已經驚醒了沉寂若死的小城。

    在陣陣脆響的馬蹄聲中,附近門窗輕啟的聲音也無一遺漏地落入了兄弟倆耳中。遠遠望去,在高低轉折的山嶺間,在錯落起伏的民房間,一條綿延數里的火龍正如風馳電掣的巨蟒蜿蜒而來。

    在一個高坡上,兄弟倆停住了腳步,片刻後,急如風火的長龍也停在坡下。高坡上,依稀的晨光中,兩個孤零零負手而立的年輕人就如天上寂寞的神祇,冷然俯視著下界龐雜紛繁的眾生一樣,俯視著坡下亂紛紛拿刀握槍的數百人馬。

    漸漸地,坡下的眾人也感受到了從兩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可言說的威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除了馬蹄偶爾輕踏石面發出的幾聲脆響和數百隻火把吱啦啦的燒灼聲外,餘音皆無。

    立馬在最前面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人坐在馬上就跟馬鞍上立根竹竿似的,那叫一個瘦!從中年人勒住馬頭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抻著個長脖子,翻翻著兩隻比米粒也大不到哪兒去的小母狗眼,向著傲然孤立在高坡上的兩人看著。

    終於,這人的兩隻小母狗眼使勁地眨巴了眨巴,接著扭了扭酸酸的脖子,而後又朝地上吐了口粘痰,這才回身問道:「麻秸,打傷你們抓走天霸的,是不是就是他媽這倆兔崽子?」

    「是,是的,沒錯,三老爺,就是這倆小子抓走大公子的。」躺在擔架上的麻秸趕緊齜牙咧嘴地說道。

    中年人瞪圓倆小眼,又運了會氣,然後才用馬鞭指著兄弟倆喝喊道:「你們他媽倆兔崽子給你三老爺聽好,趕緊把我侄子天霸給放了,那算你倆小子聰明,如果他媽膽敢說半個不字,那三老爺我今個兒就他媽讓你們開開眼,知道知道什麼是馬王爺三隻眼,讓你倆兔崽子長長見識,嘗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張素元已經從喜玲姑娘口中知道了范家大致的情況,眼前這個能把吊死鬼氣個好歹,自稱三老爺的中年人一定就是范中行的三兒子,也即是范家的全才,集yin、損、毒、辣、壞五德於一身的壞種范同雷。

    這個傢伙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還是如此囂張,可見范家人已經橫著走慣了,現在他們就是想人模狗樣地走幾步,也不會了。

    「本縣在此,你這刁民竟敢囂張至此!你等明火執仗拿刀動槍,難道想要殺官造反不成?」張素元厲聲喝道。

    「什麼他媽本縣不本縣,少他媽來這套,三老爺不吃這個。想嚇唬你三老爺,小子,下輩子吧!你們他媽楞要裝什麼大半蒜,想充個大人燈什麼的,到他媽別的地兒去,這裡的一畝三分地,爺爺我說了算。今個兒說好的便好,說個不好,爺爺我他媽就是宰了你倆兔崽子,還他媽不跟捻個臭蟲似的。」范同雷吐沫星子橫飛,囂張跋扈到了極點。

    「兔崽子們,你們說三老爺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啊?」范同雷得意洋洋地看著坡頂上的兩人。

    「是,就是這個理兒。」數百人高舉著火把和刀槍齊聲喊道。

    「林雨,劈了他。」張素元微笑著說道。

    方林雨早就氣炸了肺,恨不得將這個不說髒話就開不了口的吊死鬼挫骨揚灰才解恨,但聽了這話,還是禁不住稍微打了個愣神,接著就心花怒放痛快到了極點,大哥就是大哥,痛快!

    一道匹練似的劍光就在范同雷驚愕至極的目光中,由他的頭頂心劈入,再經由脊椎,一直到尾骨,而後劍尖再以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上挑,於是,就跟一段被從中間劈開的破竹竿似的,兩片乾癟的身子就掉落在馬身兩邊。

    飛掠過近五丈遠的空間,乾淨利落地幹完活後,在馬背上輕點一下就又氣定神閒地站回了原來站立的地方,方公子那叫一個痛快,爽!

    躲在門窗後窺視的人們和坡下那呼號叫囂著的數百人全都被這勢如奔雷逐電的雷霆一擊驚呆了,在他們眼裡有如魔神一般的三老爺竟被人劈成了兩半!此時,他們還沒有解恨或者恐懼等樣的感覺,他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范家的人怎麼會輕輕飄飄地就讓人殺了,范家的人也可以這樣死嗎?他們眼中的世界就在這瞬間坍塌了小小的一角,一縷縷一絲絲希望的光芒漸漸在他們猶疑的目光中閃爍,閃爍,越來越強烈地閃爍著。

    當眾人從驚懼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高坡上那兩個如神祇一樣的年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當依稀的晨光不再依稀,東方的天際又噴薄著無盡光芒的時候,看見這一幕的人或喪魂或落魄,當然,更多的人是懷著希冀開始了他們新一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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