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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07,卑微人生 文 / 北辰

    距嵩山千里之外的黃山腳下,大羅村樓家莊,莊東頭最後一家,就是王小巴的家,小巴已經不小了,今年過年就是三十。

    小巴雖然家裡窮,但卻娶了一個老婆,那是三年前,小巴的爹媽去逝前,拼下老命用一輩子的積蓄給小巴買了個外鄉逃荒女子,名叫小憐。

    小憐不嫌王小巴家窮,跟著小巴一起,緊緊巴巴的往前過日子。就像是一隻破爛的老牛車,雖然慢,但仍在向前走。

    但半年前的一天,這慢慢向前走的日子被打斷了。

    村東頭本來就靠著村子最外面,進出村口都要經過小巴家門口,本來人們對小巴家並沒有什麼興趣,房子即破,小巴長的又黑又醜,沒事了蹲在門口看著過往的人,也不說話,也不笑。但自從小憐進了小巴家以後,從小巴家門口過的人,就總少不了要扭幾下頭,眼睛越過坐在門口的小巴,向破屋子裡面看過去,那裡,時時閃現小憐忙碌的身影。

    小憐本是逃荒在外的可憐女孩子,日子裡一直就是缺衣少穿吃不飽,進了小巴家以後,有了安穩一點的住地,晚上可以睡個好覺,白天也可以不用四處奔波,去討一口活命的飯食,所以,半年下來,儘管日子過的不富裕,但小憐卻明顯豐滿了起來,臉色漸漸紅了,胸脯也漲了起來,出落出一種女人特有的線條,看的村裡人無不眼饞。

    眼饞歸眼饞,小巴畢竟是村裡的人,小巴的爹也在村裡活了二三十年,誰也不好意思去明目張膽的佔小巴的便宜,至多了,是站在小巴家門口,嘴裡和小巴說著一句一句沒鳥緊的屁話,眼裡卻瞟著小憐,看多了,晚上就只好回去抱著自己老婆出火撒氣。

    就是這種日子,活的不張揚,也死不了人。

    但那天,村裡卻突然來了二三十個人,眼見著是搶東西的架勢,沒人敢擋,見一家搶一家,如果沒有什麼好東西,一把面也要搶走,轉眼搶到了小巴家門前。

    小巴愣在那裡。

    他似乎一直就在發愣。

    不發愣,他還能怎麼樣?

    家裡當然沒有值錢的東西。

    除了小憐。

    一群人就拉了小憐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笑,爭論著誰晚上先上。

    小憐掙死掙活,一個勁向後退,扒住門邊,不願出門,嘴裡喊著小巴的名字。

    但小巴還在發愣。

    他看著這群人拖著自己的老婆子往外拉,卻無法可想。

    無法可想,絕望透頂。

    正巧,巧的不能再巧,來了一位大俠。

    大俠身形高大,熊一般的身子,向村頭一站,對著那二十幾個人喝了一聲:「狗日的們,活的不奈煩了吧,敢來我黃山腳下撒野。」

    那二十幾個土匪一見他只有一個人,就張了嘴笑,牙露到了嘴唇外面,笑的口若懸河水亂飛。

    笑著笑著,就不笑了。

    大俠已經出手了。

    出手就是殺招。

    看得出這個大俠對殺人是習以為常,跟本眼不眨一下,一手抓過一人,向一起一合,便把兩個人撞得頭骨開裂,腦漿塗了一地。屍體扔在地上。

    其他人看了,再也笑不出來,一齊鬆了手,拔刀就撲向大俠。

    大俠仍然用手,仍然是一手抓住一個,仍然是向一起一合一撞,二十多個人,撞了十幾下,就變也了二十多個死人。

    死死的人。

    大俠拍了拍手,身上即沒有血腥,也沒有灰塵,一腳一個,將那些死人踢在一邊,對小巴道:「如果官府來人查,就說是黃山上的人殺的,沒你的事。」說完不顧小巴磕頭感謝,只掃了小憐一眼,轉身走了。

    可是官府來人,卻把小巴一要鐵鏈子鎖走了,罪名是殺人。

    小巴眼睛愣愣的,一步一回頭,看著小憐,小憐眼睛哭紅的像兩隻毛桃。

    毛桃也沒有用,人還是被鎖走了。

    小巴一進牢房,就估計自己出不去了。

    牢頭向他索要二十兩茶水錢,但小巴連二錢銀子也沒有。

    同牢的朋友告訴他,沒有錢,就等著把牢底坐穿,然後被個有錢人買了去殺頭抵罪。

    殺一隻豬,也不過如此。

    小巴也沒有歎息。如果他會歎息,豈不是每天都要有歎不完的怨氣。

    死就死。豬也會死,狗也會死,難道人就不會死。

    死了,跟活著,差不了哪去。

    這就是窮人。

    但有一天,小巴也不知是過了多少天,總之是吃了睡,睡了吃,突然有一天,吃了以後,不讓他睡了。

    放他出去。

    怎麼會放他出去?

    小巴一路上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

    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了,村東頭的那個家,門縫邊裡還閃著一絲燈光。

    小巴敲了敲門,裡面小憐問:「誰呀?」

    「是我,小巴,我回來了。」

    「哦。」一陣穿衣服聲,一會,門開了。

    出來的,卻不是小憐。

    出來一位身形雄偉的大漢,看不清面目,只覺得這人走路有力,一步一頓,出門去了,走時看都不看小巴一眼。

    小巴迷惑的看著這人的背影,突然想起來,是那個大俠。

    小憐衣服還沒有穿齊,軟軟的靠在門口,看著小巴。

    小巴問:「是那個大俠?」

    「是。」

    小巴沒有說話,低頭進了屋,在床邊坐了下來。

    小憐遞過一碗水。

    小巴不喝。

    小憐又問吃飯了不。

    小巴不答。

    小憐突然就小聲哭了起來。

    小巴說你哭什麼。

    「人家一個女人家,守在家裡,只聽說你要被砍頭,沒頭沒腦的,沒有一個人能幫忙,還好這個大俠來了,一聽出了事,就答應去把你救出來。」

    小巴還是不說話。

    「大俠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去了官府,說是破費了二百兩銀子。我一個女人家,家裡啥也沒有,大俠就說讓我陪他幾天。你說我還能怎麼樣?」小憐說到這裡,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小巴抬起頭:「我又沒說你什麼。」

    「你那還用說嗎?不言不語,你不如殺了我算了。也不枉我跟了你幾年。」

    小巴自己拿起小憐剛才遞給他的那碗水,幾口喝乾,呆了一會,問:「他還來嗎?」

    「他說過幾天還來。」

    「睡吧。」小巴想了想,說了兩個字,便躺到床上。

    過了六天,大俠又來了。

    小憐提前燒了熱水,把自己家身子上洗洗乾淨,又把床被子換了一次,弄了一壺酒,炒了兩樣小菜,靜等著大俠進門。

    小巴就蹲在門邊上,手裡捧著一碗水。

    大俠一步跨進門,看到小巴,對小巴笑了笑。

    小巴卻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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