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憶，煙不羨的慟哭（下） 文 / 昊戈
第二百三十七章回憶，煙不羨的慟哭（下）
無月沒想到煙不羨被冰封的三百年間竟有如此令人心傷的經過，心中也不由為之大慟，只是他被冰塊封住了不能有所動作，所以從他的表面也看不出什麼表情。而正因此時的他也是與當年的煙不羨一般是被冰封住的，所以當他聽著她的話更是感同身受，眼中和鼻中都不禁有一股酸酸的感覺……
煙不羨深深的吸了口氣，緩了一下悲慟的心情，撫著胸口接著再抽噎了幾聲又說道：「我的上一輩是血之輪迴的長輩，也就是第十五輪迴的，三山大戰的時候奇雲府十五輪迴的前輩還剩下四位，分別是三位師伯和一位師姑。神女前輩失蹤之後，也是由他們坐上掌教之位主持大局的，可是，三山大戰打了十年，而十年之間，掌教之位竟然傳了三次！也就是說，十年之中，四位長輩竟有三位是在掌教的位置上隕落的！」
「我還記得二師伯、三師姑、四師伯他們每一個戰死前一天都曾為我續命，都曾對我說出過祝福的話語，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就永遠見不到他們了。才十年的時間啊，現在想來是那麼的短，可是那三位疼我、愛我，待我如親女兒一般的師伯師姑們都離我而去了，我又能做什麼，除了浪費他們的靈力外我什麼都不能做，連他們隕落時我都不在場！」
「越來越多的人死了，有很多人心裡有苦有悲卻不敢傾吐出來，因為他們怕影響了士氣，於是很多無處訴說悲慟的師兄師姐們都選擇來到我的面前向我訴說。當然，他們都以為我被冰封了沒有意識才會當著我的面說的，他們也只能悄悄的向我這個活死人說出心中的傷痛和流下憋了太久的眼淚……」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其實我也是聽得見看得見的，我能聽到他們的每一個飽含悲傷的字語，我能看見他們每一滴眼淚，只是我聽見了看見了之後卻不能安慰他們，我甚至不能為他們流淚，為他們開解，陪他們一起傷心！」
「後來，對著我訴說悲痛的人越來越多，我聽得見也看得見，卻不能說出來哭出來……那種空虛無力的感覺，沒有記憶的你可有過嗎？生不如死算什麼，我想生卻要犧牲別人，想死卻無能為力！生不如死算什麼！你嘗過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感覺麼！」
「你知道我在聽到他們說到師兄師姐們都戰死的時候，我心中的感受嗎？！你知道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用靈力為我續命的人一個又一個不再出現在我面前的感受嗎！你知道……有時候你每活一息的時間都像是經歷了一個輪迴那般遙遠的感受嗎！你知道就算你想死、想哭、想看那些人最後一面，但是你都做不到時……你的感受是什麼嗎！！！」
說道最後，煙不羨簡直是用吼的聲音在說著，眼淚早就灑的到處都是，她幾次說得聲音抽噎不得不停下來緩口氣再說，等到說完這些之後，她再也支持不住了，腳下一軟整個人直接栽倒趴在了地上。趴到地上之後，她卻不馬上爬起身來，雙手抓住了一個石頭，胡亂的將石頭抱在懷中，硬抵住酸得難受的胸口，想要緩解一下難受的感覺，好不容易輕鬆了一點又說道：「後來三山大戰結束了，天柱山的人幾乎少了七成，有很多人我是永遠見不到了……而最該死的我卻活了下來……」
「從那時起，我就在心底發誓，我再也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個奇雲府的人死去了，我失去的太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不能再失去了……」
聽到這裡，無月的心也跟著煙不羨斷斷續續的訴說聲開始梗塞了，腦中轟隆一聲卻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煙不羨會不遠千萬里來救他了，他想道：「原來她是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奇雲府的人了……為了這一句她曾經說過的誓言他才會來到這西南之地來救我的……」
不知怎麼的，無月的心中竟有出現了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煙不羨繼續哭著說道：「後來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將極yin仙冰靈力融入了我自身的靈力裡面，我終於從仙冰中走了出來，我也終於能夠站在他們面前了，可是，那些當年曾經並肩站在一起進入奇雲府的同伴們卻只剩下幾個了……僅存下來的師兄師姐們還以為我昏迷了三百年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他們都還在努力的瞞著我關於三山大戰的慘烈實情，他們用各種理由解釋著為什麼當初的同伴們只剩下了寥寥幾個，他們辛苦的瞞著我……實際上，我什麼都知道……」
「師兄師姐們以為我不知道，以為我沒有經歷過那段痛苦的十年，所以他們希望我能夠甩下那黑暗歲月的包袱高高興興的活下去，代他們每一個人高高興興地活下去。他們將我當成天柱山唯一不受血洗的鮮花來培養，他們不希望我知道三山大戰的事情，他們不希望我哭、不希望我傷心，他們只希望我能夠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我也不忍心他們的希望化作流水，我也希望替他們開開心心的活下去，所以從那以後，我也不和他們提起三山大戰的事情，我總是表現得很開心、很活潑，好似一個沒有經歷世事的孩子一般快快樂樂的生活著……可是你知道嗎？在那些笑容的後面，我是多麼得想抱著他們好好的痛哭一場，我是多麼的想向他們說其實我都知道！我是多麼想在他們面前說出我的我的傷心、我的歉疚、我的自責、我的感動……」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笑得很累很累，比哭還要累，可是我又不想讓他們傷心，我只好嚥回淚水，繼續笑下去，鬧下去，玩下去，調皮下去……我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次啊……」煙不羨說到了此處，哪有心情再說下去，她又開始抽噎著，這次她不再自己打斷，任憑淚水不斷的從眼眶中流到嘴裡，流到脖頸裡，流到自己的衣服上。
他不再趴在地上堵住自己心口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她翻轉身子仰面向上，張口大聲的哭出來，口水一絲絲的流出嘴角捻到衣服上她都不在意了，她只想痛快的哭一場，她越哭越是傷心，越哭越是大聲，到最後悲慟之極的哭聲甚至將這片天地其他的聲音都掩蓋住了，這片天地裡也只剩下了從心靈深處爆發出來的壓抑已久的哭聲。
無月看到在地上哭得幾乎都要斷氣的煙不羨，鼻中眼中徹底酸了，想著以前煙不羨露出來的笑容，露出來的調皮，露出來的不尊，他心中也是恍然大悟般的想道：「原來她一直表現得那麼活潑，一直像個沒長大孩子，一直那樣笑呵呵的樣子，竟然全部是裝出來的……她心裡原來有那麼多的傷痛在不斷的累積著，可她卻不能說出來，她裝著每一天都快快樂樂的……她的傷心藏得太久，她的淚水積得太多，她天真外表下面裝著的是撕心的痛苦……我以前還以為她的天性就是那麼搞怪與活潑……原來我真的錯了……這兩百多年來她所積蓄的傷心淚水，的確比我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而想到了這一點，煙不羨在他心中的形象竟在這一刻充滿著光輝，在她看來，此時哭得像一個淚人的煙不羨，才是他見過的最真的煙不羨，他也認為，這一刻的哭得一點都不體面的煙不羨才是最美麗的煙不羨……
「就讓她這麼哭一場，這才是最好的療傷藥……」無月靜靜的呆在一邊，神念力完全收回，靜靜的看著一直很開心的煙不羨痛痛快快的哭著。
兩百多年了，她的這一場慟哭來得實在太晚了，忍得也實在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