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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洛安仙子出嫁(中) 文 / 入眼迷花

    從洛安到北方的祁風城,一般要花一個月的時間,像我們這種負重累贅的隊伍,便是再多走上一個月也不稀奇。可我們卻真的只花了二十天就到了,可以想像一路上趕得有多急。為了趕速度,吹吹打打的鼓樂隊伍出了洛安一百里地就解散了,餘人都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我的十六抬大轎也改成了豪華馬車。可是馬車再豪華,在車上顛簸了足足二十天以後,我對馬車的舒適xing也不禁要大大抱怨了。

    想到那日西門笑很鄭重地來找我商量要求兼程前行。英氣而陽光的臉上也掩了一層輕愁。「丁丁,到了現在我也不瞞你了,納雪的情況不太好,我們必須要盡快趕到祁風。」

    這是意料中事,我也不驚訝。更何況總不能讓我還沒有見到老公就先成了寡婦吧?我當即答應捨棄一切繁華,輕裝簡從,以最快的速度行軍式前進。

    西門笑再三地對我表示感激之意,我不耐煩地扔出句話給他:「妻子救丈夫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西門笑張口結舌,瞪圓了眼,彷彿我真的是個怪物。他眼神中的古怪我至今想來都會笑得快內傷。西門笑這種活得天真的人不會瞭解我層巒疊嶂的心思。即使我再恨西門納雪,我也不能讓他先死。一個沖喜的新娘,雖然是天底下最貴的沖喜新娘,如果沒有丈夫的支持,也是沒有辦法掌握權勢的。而權勢卻是我目前最需要的利器。

    而無名的刺客也如他如要的無名地死去了,在西門風手裡,我不相信有人能真的挺得下去。不過據張之棟的暗地探聽,西門風也非常鬱悶。因為那人雖然受刑不過,交待了自己的所有家世,就連祖宗八代的醜事也沒有瞞,卻始終不肯說出那個朋友的名字。最後那人竟在一次刑訊中血管爆裂而死,而西門風一直自詡只要他不想讓人死,那人就怎麼也死不了。張之棟描述西門風當時的表情之精彩,可以萬花筒來形容。

    我為這事作了總結:「那人本就是來尋死的,你沒聽他說『反正他就快要死了』。西門風手段再毒,也抵不上一個必死之人的死意。」

    「你說得不錯,我看此人就是抱著能成最好,不能成就一死以全友人之志。」

    「世上癡人不多,偏偏我總是撞見。「我輕歎口氣,有些寂廖地說:「這樣也好,讓西門風也郁卒下。」

    以後的日子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在一路的風塵中,祁風這座城市終於向我拉開了大門。

    即使到了祁風城——西門家族的大本營,西門家族依然沒有以應有的禮儀來迎接我。沿路都是身著繡有西門家徽的統一制服的武士,車馬以旋風般的速度穿過無人的街道,直奔內城的堡壘。

    大門洞開,百年的城堡巍峨地展現著它的高貴氣派、歷史滄桑。堡內有寬闊的街道,一座座綿延不絕的房屋。我甚至還看到了護城牆,廣袤得不知道邊際,簡直就是個小型的城市。

    但是人卻很少,幾乎可以說沒有人,除了一個個黑衣武士以外。

    我還來不及分清東南西北,就被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大房間,一群丫環如狼似虎的撲上來,七手八腳的剝了我的衣裳,我沒來得及抗議一句,就已經被扔進了一池溫泉中。如潮的暖意層層湧上,我呻吟著,全身叫囂的骨頭都在這池溫泉中得到了撫慰。幾個丫環一言不發,為我擦身按摩,香熏的軟巾,柔滑的小手,輕重緩急,拿捏得當。簡直是皇后般的待遇,我舒服得不想起來,神志已經有些不清楚,閉上眼就想找周公下棋。

    朦朦朧朧的,已經被人畫好了妝,穿好了衣,直到一頂沉重無比的鳳冠戴上我的頭,我才被那突然而來的份量壓得清醒過來。

    我茫然四顧,一時還不知道是怎麼了。直到手摸到重重的瓔墜,才驚醒到自己的身份。有一個嬌美的丫環拿著面大銅鏡舉在我面前,眾人齊聲拜倒:「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鏡中的我粉腮玉面,被巧手的丫環畫得嬌美,化妝術的神奇在古代再一次得到體現。大紅的喜服飛針走線,精細地繡著百鳥朝鳳,針法細密,巧奪天工,百鳥似yu振翅飛出。這樣的繡品肯定是出自全國最好的錦繡坊,這一件嫁衣少說也得上千兩銀子。

    我心底冷笑,從今起,我就是夫人了,小姐——,那真的是一個遙遠的回憶了。

    「走吧!」我撐一下九鳳冠,黃金打造的鳳凰、纍纍的瓔飾,這個冠可以讓我的脖子折斷了。如果以後有人得罪我,我一定讓他戴著這個冠端坐三天。

    有著大紅喜衣的喜娘為我蓋上紅綢巾,遞給我長長的紅緞,眾人一擁而上,簇擁著我走向喜轎。

    鼓樂齊鳴,十六抬大轎重現,我再一次一步步地看著自己的jing緞紅繡鞋。鞋挪一寸,我的心便晃動一分。再沒有了回頭的餘地了,雙手糾緊了紅緞,十指剎那間沒了血色。

    西門家族的人幾乎全聚集在了嘯天廳,雖然是廳,但這個廳我走了足足一炷香了還沒有走到底,兩邊是各色的鞋,密密麻麻地。頭上的鳳冠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我只能把頭垂得更低。也許這樣的姿勢對西門家族來說是合格的,新娘子看起來溫婉可人。我甚至懷疑他們給我戴上這樣一頂能壓折了脖子的鳳冠並不僅僅是因為太有錢,也許正是想讓我被迫得變得溫婉,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溫婉的。

    西門笑代替西門納雪三拜天地,長長的贊詩般的聲音終於說「送入洞——房!」我長吁了口氣。

    西門笑在我耳邊調皮地笑:「從認識你起,今天的你最像女人。」

    我狠狠瞪他,雖然他看不見。剛想駁他幾句,喜娘已經扶著我一路說著吉祥話往前去了,而另一群喜娘則領著他走在離我十步遠的前面。一條紅綾聯繫了這十步的距離,看起來傻傻的。

    不曉得走了多久,幾乎在我已經撐不住要抓狂的時候,我看到西門笑停下來了。

    他慢慢走到我身邊,低聲說:「進去吧,前面就是你的喜房。」伸手把紅陵折了下,遞到我手裡。我木然接過,腦子中只想著一件事,快坐下,把這壓死人的鳳冠拿掉。

    喜娘們調笑著:「十少爺做新郎做出味道了,捨不得呢,趕明兒快讓夫人做個媒,也娶個進來。」

    西門笑尷尬地舉手,討饒地說:「各位大姐大娘,好日子裡就饒了我。快送新娘子進洞房了。」

    喜娘們咭咭咕咕地嬉笑著送我進去。我經過他身旁的時候,他極輕聲地說:「要幸福!」我腳步不停,似乎沒聽見一般直直往前走,但即使我已經漸漸麻木的神經也依然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長長久久地凝注著我,似是要刻在我脊骨上一般。

    下意識地,我加快了腳步,幾步之後,一個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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