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八一章 暗夜 文 / 戈陽
深夜的篝火在西北草原和中土西域交界的附近亮起，光芒跳躍，氣氛深凝，坐在四處的人影綽綽落落，緊靠的斜坡丘地上還有人站在那裡遠遠眺望，暗夜中本來難以看遠，但卻沒有人去勸阻那邊人影坐下。
火光最近的地方，孟紹文撫摸著自己的本命仙劍，目光失神，思緒已經飄遠，相隔幾步是小光頭覺空和藍鯨聖王，兩人沉默不語，位置坐的有些怪異，人群中沒有了柳依依的身影，跟隨藍鯨聖王等人跑來西北草原的小和尚似乎對其他人有些陌生的躲避，只有藍鯨聖王還算熟識，但他心裡對這個女人還是有些不知名的畏懼，所幸腳邊還有一隻長相可愛的小獸一直跟著，此時一手撫摸小獸皮毛，一手托著腦袋，看起來小小年紀的人兒，卻是有了一些愁苦模樣。
「已經三天了……我們還要在這等下去嗎……」
寧靜中的聲音壓低許多，但從口中說出來，還是被許多人聽到了。沉浸在各自思緒中的眾人轉過頭去，有的側了側身子，照在那邊後面的火光頓時亮了一些。
開口的女子半依在旁邊人影的肩膀，眼睛似乎閉著，對於突然間投來的眾多目光毫無察覺，支撐著她面龐的肩膀輕輕動了動，但沒有把她抬起，好像只是因為被別人看到的下意識動作，隨後火光繼續蔓延照來，面頰乾瘦的辛子元被亮光閃了閃，他迎著眾人的眼神，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但聲音中毫無波瀾，好像只是回答身旁的女子，「當然要等了……那可是我們的陸師弟啊，只要他活著，我們道清門就多了一份強大力量，你說對不對……」
倒在辛子元肩膀上的甘瑤兒不再是少女時的一身鮮艷紅妝，杏色溫黃，火光中整張面龐都不似以前那般尖刻，她突然皺了皺眉，鼻頭輕聳，如同熟睡中的囈語，「小猴子，我想我娘了……」
靜靜的夜風如少女秀髮飄灑，安靜的氣氛中辛子元沒有再開口，其他人也沒有因為聽到這句話而產生什麼表情，一切彷彿等待中的插曲。但本來四處散落枯坐的身影有不少突然開始挪動位置，一個人影從後面緩緩起身，走到了孟紹文的身側，然後徑直坐了下來。
孟紹文側過腦袋，看了一眼坐下的獨臂杜洵，沒有任何表情。
杜洵用僅剩的右臂彈了彈衣服，輕輕開口，「孟師弟，那位去救陸師弟的老前輩，你對他瞭解多少？」
孟紹文摸著仙劍鞘殼手掌停了片刻，「我不瞭解……你問錯人了，你應該問她才對……」
杜洵順著孟紹文的手指看向了不遠處的藍鯨聖王，面色頓時肅然幾分。
「不必問我，我也不瞭解他。」藍鯨聖王十指相扣，頭也不回，平靜道：「我只知道他自稱南陽子，其他一概不知，不過既然我們都沒有辦法，那讓他試試又何妨。」
孟紹文深深看了那邊一眼，沒有說話，杜洵一陣遲疑，緩緩問道：「柳姑娘走前曾對我說過，要是現在還有人能救陸師弟出來，那就只有這位前輩一個，可南陽子這個名字，中土修真之地卻是從未聽過……」
杜洵說出柳姑娘三個字，那邊的小和尚突然坐起身子插嘴嚷嚷，「柳姐姐沒有說錯啊，那個老傢伙很厲害的呀，你們放心好啦，他一定能把陸哥哥帶回來的啦……」
「哦？」杜洵看著覺空，目光柔和下來，「覺空小和尚，你也認識他？」
覺空拍拍手掌，腳邊的小獸隨著他的情緒也坐了起來，「我當然知道啊，他是個老狐狸，很聰明的呢，別看他像個老書生，其實修為很高……」
「有多高？」孟紹文似乎被提起了興趣，轉過頭來問了一句。
「唔……很厲害……反正就是很高很高啊，我聽柳姐姐和蕭大叔都這麼說的……」覺空咿咿呀呀說了半天，許多人都伸脖子挪位置湊過來這裡，最近一圈人影多是星河峰弟子，外圍卻是似辛子元、甘瑤兒等同門師兄弟，即便是那邊山丘山瞭望等待的卓不凡和洛紫曦也都回過頭來。
覺空眨了眨眼睛，發現大家都在看他，一時間有些窘態，似乎也知道自己說不清楚什麼，當下莫名鼻子一酸，楚楚可憐地向藍鯨聖王看去。
藍鯨聖王終於動了動身子，目光環視，嘴角有些不知名的冷意，「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柳依依臨走之前一定跟你們當中的一些人囑咐過一些事情，眼下可以救出陸正的固然只有南陽子一人，但他同樣神秘莫測另有目的……我對他是不瞭解，但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柳依依的話你們也聽了，我的意思現在也告訴你們，若是誰還覺得信不過南陽子，想要強闖大雪山，那我絕不攔你。」
有些威壓霸氣的聲音壓下來，一眾剛剛成為道清門掌權輩的弟子都面面相覷。能來到這裡參與這件事情的，不是跟陸正關係非比尋常，就是被門中派出的精英可靠弟子，回想起初次見到那個叫做南陽子的老人，眾人又覺得有些詭異非常。
認識南陽子的，除了柳依依和藍鯨聖王等聊聊幾人外再無其他，對於拯救陸正，當時的柳依依和藍鯨聖王都是意見堅決，可道清門大戰剛畢，整個門中淒慘哀敗，哪怕是能夠集中所有力量也不可能強攻什摩古剎，更何況當時情形，能聚起來的力量已經不多。
南陽子的出現就在那個時候，彷彿一個俗世老儒，平平淡淡，笑容和藹，就那樣走上了道清門，大戰後山上山下沿途布設的守衛哨卡雖然簡單，但也不至於毫無察覺的就讓一個人走了上來，偏偏南陽子這個如凡人一樣的老人就做到了。
乍一見面，柳依依神情複雜，震驚生氣，隨後才是淡淡的放鬆和欣喜。
那夜道清門僅剩的幾位首座同時接待了那位老人，幾日後，暗中進行的一道命令傳到了應該聽到消息的弟子耳中，又是幾日後，南陽子再度出現，帶著已經集結的眾人奔赴西北草原。
本來態度堅決的柳依依沒有跟隨而來，在見到南陽子出面後她選擇了悄悄離開，也許跟一些有必要知道內情的人打過招呼，但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有些突然，甚至難以理解。
回去也好，外面多亂呀……
想起那個身影，孟紹文輕輕歎了口氣。
「罷了，都不用再尋思什麼，既然柳姑娘和這位藍鯨聖王都這麼說，那我們安心等著便是。」他手中仙劍杵在地上，身子板正起來，「等不到小金子，絕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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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嚎聲音此起彼伏，空蕩荒蕪的草原邊境有綠光黑影攛掇移動，夜中的寒風陣陣襲來，一切宛如無助的孩童在嚶嚶慟哭。
這片聲音開始漸漸聚集放大，但綠色的飄帶四處遊蕩，卻始終沒敢靠近這邊。許久後，無聊等待中有人深沉睡去，還在極力釋放光亮的火堆辟里啪啦作響，沒有休息的幾人或明或暗的警惕守在周圍，然後火堆旁邊還坐著幾個人影。
陡然間狼嚎大作，怒吼嗷叫響成一片，但旋即又如同受驚兔群四處逃竄，奔跑聲音清晰可聞，這邊火堆附近人群開始紛紛醒來，有人已經掠上丘巒，本來在覺空身旁靜靜閉目躺著的小獸倏地立起，在覺空揉著眼睛呢喃時候竄了出去，任憑後面人群如何呼喊也不回頭。
「怎麼了……」
「有人來了？」
「……我去看看！」
「都站住！」藍鯨聖王站起身來，火光中窈窕身影拉出長長影子，「你們都守在這裡，有什麼情況立即離開……我自己去看看。」
火光中柔弱如水的身形飄了出去，已經全部醒來的人群都搶上山頭，視線中那道人影只是閃出幾十丈，隨後她陡然橫掠出手，夜光中藍色匹練如巨劍劈下，地面翻滾震動，一道嘶啞微弱的驚呼聲音在那邊響了一半，旋即就變成了淒慘的哀嚎。
「快住手啊……是我，自己人吶……」
山丘上的眾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片刻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是陸正，隨後一群人像瘋了一樣衝向那邊。
藍色身影降了下來，幾步外是坐倒在地的陸正，旁邊還有兩個從他身上摔下來的身影，看著模樣淒慘，呼呼喘息的陸正，藍鯨聖王突然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遠處一群在黑暗中奔跑的身影像是餓極了的獸群，陸正視線從那邊收回來，看了看模糊又清晰的藍衣女子，滿是疲憊風霜的臉上突然裂開一個讓人心酸的笑容。
「我……又回來了……」
（來更新了，新的一卷……總是想快點寫完，可是寫著寫著覺得有些東西不能拋掉，就這樣慢慢地慢慢地……好吧，這真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我已經開始慢慢醞釀下一部了，希望到時候成績可以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