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七章 真相 文 / 尹嵐
身後的槍口緊貼腦門，毫無空隙。若不是在鳳莫嵐眼中求證了那個持槍人是季宏博，季允洵死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拿槍指著他。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就算他是他最不得寵的兒子，但也畢竟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流著相同濃於水的血，那個管他叫了將近30年父親的人啊。
濃眉皺起，呼吸不均，縷縷揪痛從腹部傳便至全身。嘴角抽搐著冷笑，季允洵還是不願相信這一切，也許季宏博說出這番話的用意只是為了迷惑對手。
季宏博是不是在賭？賭他手裡因有他做人質所以鳳莫嵐不敢開槍？
話以出口，無論真實性，都已經傷害到季允洵。從來沒有過體驗過這樣的悲傷，顫抖的手再也持不住槍。若不是當著眾人面，要故作堅強，季允洵此刻強忍住的淚定會落出：「鳳莫嵐，快把槍放下，不要傷害我爸……」帶著懇求，抱著最後的希望，他還是活在自己的遐想中。
「別傻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親！應該放下槍的人是你，因為你正用槍指著你真正的父親！」瞟了眼季允洵，將憂傷傳遞給他。鳳莫嵐堅定的語氣，闡述著事實真相。
咽喉噎住，鳳莫嵐話讓季允洵痛貫心膂。語句的威懾，賽過身後的槍口。那句話，先是否定了他和季宏博的父子關聯，又確立他和雲天吉的親情關係，讓他驚心。站不穩的步子，終於迫使季允洵跪倒在地。想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可話就是說不出口。
「哈哈哈！」槍口跟隨季允洵下滑的身軀而垂降，肆無忌憚的笑聲凸顯他此刻興奮的心：「沒錯！季允洵不是我的兒子，而是你——雲天吉的兒子！」
真相再一次從季宏博嘴裡蹦出，已無人再質疑。雲天吉，雲憬廑同樣一臉的驚愕，受創程度不亞於季允洵。他們都沒想到，鬥來鬥去的，竟然是自己人。
「不……這怎麼可能……」雲天吉年邁的身子骨，搖搖欲墜，若不是邊上有鳳莫嵐扶持，他一定會當場暈厥。
「呵呵，28年了，我替你養了28年的兒子……」稍退張狂，季宏博也將思緒帶回到當年得知季允洵不是他親生兒子的時光：「那年，季允洵3歲，卻出了車禍。我急切的趕往醫院，醫生通知我說要輸血。為了我的寶貝兒子，我撩高袖管要求用我自己的血。呵呵……可醫生之後要說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
所有人神色凝重，共同望著季宏博，繼續聽他講述回憶：「醫生說，很抱歉，您是b型血，而您的兒子是ab型血……」雙眼佈滿紅絲，仇恨無處擱置。他抓起季允洵的頭髮逼迫他抬頭，將那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腳邊「兒子」的太陽**。
「我和俞小慧都是b型血，怎麼會養出個ab型血的孩子——」
季宏博的怒吼，震顫了所有人的心：「隨後，我做了親子鑒定，證實了季允洵就是你雲天吉的兒子……而那份鑒定報告，便是瑞士銀行保險箱的秘密。可惜，俞小慧偷走了鑰匙，交給南君雷保管。這才有了4年前的那場殺戮……」
季宏博之後的話相似季允洵在幻聽，怪調產出的語句徘徊在耳際，縈繞在心頭。這種令人稱奇的父子關係，讓人難以接受。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認賊作父，還禍害真正的親人。毀了無辜的幸福家庭，只為那張毫無意義的dna鑒定……
無助的落下淚，他已經喪失了男人堅強的本質。季允洵仰著頭，不知該叫誰爸。或者他就不應該有父親，這樣可笑的命運實在是捉弄人。
季允洵現在終於懂了，為什麼季宏博要讓曼影和雲憬廑化驗dna。因為季宏博知道，那孩子是他的，而他自己和雲憬廑的dna又是一樣的，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只有這樣，他才能親眼見證曼影的「背叛」……
太可笑了，他沒了做兒子的權利，竟然連做父親的權利都沒有……
悲痛欲絕的季允洵很想高呼，讓船艙裡的女人停止打胎，可話卡在喉嚨口，愣是叫不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有多蠢，失去了那麼多，不能再失去那個孩子，那是他生命的延續，是他活著的希望……
所有人曾經說過的話，開始浮出腦海。鳳莫嵐曾告誡過他，婚禮上曼影和雲憬廑的事，是被陷害的。直至昨天夜裡，雲憬廑用生命保護他兒子所講的話。全成為銳刺，成為利刃，一刀刀割著他的血肉，刺激著他的神經及細胞。
什麼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根本就是個睜眼瞎子！
不要再聽這風口浪尖裡的廢話，他要去船艙裡救他的孩子和妻子……
收掉那些不值錢的淚，無論如何他都要盡一個男人的職責，保護為他付出的人。手裡還有槍，他可以以此來脫離季宏博的束縛。
銳眸對上鳳莫嵐，甩給他一個眼神，兩人又恢復了過去的默契。同時默數三秒，鳳莫嵐猛地推開身邊被捆綁的雲天吉。季允洵迅速握住太陽**處冰冷的槍身，就在季宏博扣動扳機的一剎那，抬高槍體，讓子彈仰天鳴放。
「啪——」一聲槍響，震住了船艙裡的女人。
驚恐的睜大眼，恐懼印上面容。曼影不解，為什麼會有槍聲？
難道是季允洵食言，殺死了雲憬廑？不行，她要起身去看看外面看個究竟。
「不可以這樣……」帶著揣測，曼影努力支起身。在藥力的作用下，腹部已經開始陣痛。抓起地上那些破碎的衣服，隨意套上身，遮住重點，挪著無力的身軀，撐著床邊的桌子起身。
chi裸雙足落地，*突然從下肢蔓延出——
低下頭，她望著自己潔白的雙腿，那一縷「紅線」順著曲線滑下……直到流淌入地，染紅腳邊的碎玻璃。
心開始抽泣，眼佈滿霧珠：「孩子……」她的孩子，就在她下地的那一刻，脫離了她溫暖的「擁抱」。顫抖的手摸上小腹，想要再次挽留。
實在是太快了，她還沒準備好，還來不及與這個孩子告別，就要陰陽相隔。幻想著，這孩子成型後會是什麼樣……長得像季允洵還是像她？為什麼不等她遐想好，就迫不及待的離她遠去了？
「對不起，孩子。下輩子吧，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再相聚……」她不能再多留戀這個孩子，因為甲板上有槍聲響起，逝去的人，不能和活著的人相比。她必須用最簡單明瞭的方式和孩子道別，希望他在天有靈，可以聽見她最後的呼喚。
槍聲泯滅後，又一次響起。不同剛才，這次，再不是單數，而是接連不絕的響。
「董事長，快走……」保鏢護著季宏博後退。
季宏博的手臂被鳳莫嵐打傷，為了保護雲天吉，他只能顧全大局，拉著季允洵退居二線。
保鏢圍上，接連的朝鳳莫嵐發槍，令他有些應接不暇。只能和雲天吉、季允洵藏在鐵壁隔離處，躲避那些胡亂紛飛的子彈：「該死……」
「鳳莫嵐，你保護他，我去找曼影！」他們斷斷續續開了幾槍又躲回隱蔽處。寡不敵眾，外面的敵人實在太多，只有季允洵衝出去引開他們，鳳莫嵐才有機會冒頭殺出血路。
拽住季允洵要外沖的身子，鳳莫嵐大吼：「你找死？現在出去，就成馬蜂窩了。」緊張的氣氛下，論誰都惶恐，就算他鳳莫嵐身經百戰，也抵不過那些「電光火石」帶來的壓力。喘著粗氣，對此刻季允洵沒大腦的話，他更是窩火。
「我一定要去，晚了曼影她……」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現在懊惱急了。
「她會怎麼樣？」
「會……流產……」蔫了的季允洵，說話聲小的如同蚊蠅叫。
撤去身上的繩索，雲天吉怒吼道：「真不是個東西！那是我的孫子……」
又罵他不是個東西，但這次，聽起來很爽。因為雲天吉口中的孫子，打動了季允洵。他還是有親人的，這才是真正的親情：「少廢話，你個老東西。乖乖待在這！」他丟不下面子，但心中仍舊感觸。
「季允洵，孩子以後還可以再有，但命就只有一條！別衝動！安子諾和南君彥馬上就會趕到，我們再等等！」又是一槍從頭躍過，嚇了眾人一跳。在危機時刻，幸虧鳳莫嵐的心理素質賽過那兩個人，在慌亂中，還不忘安慰季允洵。
「不行，我傷害她太多，已經無法挽回，這次，就是死，我也要去。」不等鳳莫嵐再廢話，季允洵已經衝出庇護，躍進那些槍林彈雨中。
「**，讓我一個人對付那麼多人？我是人，不是神！媽的！」咒罵著，鳳莫嵐只能硬著頭皮為季允洵打掩護。槍口精準的瞄向前方，把可能威脅到季允洵的幾個保鏢率先撂倒。
一連三搶，鳳莫嵐都無誤的射殺了幾個黑衣人。已經下船的季宏博，回頭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潛艇。半瞇著眼，他捕捉到了那個不要命的「兒子」。伸出手，示意身邊的保鏢把槍給他，在接過兵器後，將槍口瞄準了季允洵。
「養了你28年，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邪惡的笑勾上唇，猙獰的面容使季宏博臃腫的臉更顯醜陋。
他不會關注有多少子彈從身邊穿梭過，因為季允洵只想要回到船艙去尋找曼影，倘若現在有一發擊中他，讓他死於此處他也甘心，至少他努力了，努力去為他的愛，贖罪……
子彈帶著灼熱的風襲來，終點是此刻奔跑中季允洵的身前，只要他在下一秒往前跨步，就會打中。果然，最終如了那槍的使恿著季宏博的願。
「啊——」步子歪斜，身子傾倒。手，下意識的抓住右膝蓋。不斷湧出的血告知季允洵，他被打傷了。
緊咬牙關，忍著刺激全身神經的疼。前一聲按捺不住的痛吟出聲後，季允洵便再無哀嚎。倚著牆起身，他必須繼續前行，到曼影的身邊。
「我太仁慈了，畢竟養了你28年，就是條狗，也有感情。」下一槍，季宏博瞄準了季允洵的胸口……
海面紅光凌厲，全是亂竄的子彈，混雜一片。不長眼的槍彈，已經不分敵我，肆意掠殺。小船上季宏博瞄準射擊，但在遠出，也有人瞄準了他。
2發子彈同時發出，季允洵還是被打中，傷及左後背，或許那顆子彈偏離了心臟但足以讓他在流血過多的情況下喪命。
那頭的子彈沒有擊中季宏博，而是他身邊的保鏢為他擋下了那一槍。黑衣人口吐鮮血緩緩倒下，才將開槍的人，暴露在季宏博的眼珠中。
是南君彥——呵呵，可惜他來遲了，季允洵即將死去。
「董事長……我們快走，他們的救兵來了！」
「好，開船，順便炸了那艘遊艇，不要留活口！」
「是，董事長——」
眼神開始迷離，壓在身下的血已經順著船隻傾斜的角度流向大海。季允洵繞過腋下摀住後背，拚命的喘息。就算要死，他也要看著自己的妻兒安然無事後才能去死，現在還不是很時候。
他堅強的意志暫時戰勝了死神，又一次弓起身，但不在挺拔。靠在艙牆，一路拖著走，後背在鐵皮所製的「白牆」上，寫下了長長的「一」字。
太好了，他終於走到了。那扇開啟了的門，讓他慘白的臉上掛上了喜悅。
「曼……」勉強抬起眸，船艙裡卻已有另一抹身影捷足先登。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弟弟——雲憬廑。
季允洵再也喊不出話，默默的看著他們，女人chi裸的腳下一片血海。身子緩緩蹲下，他知道自己來遲了，孩子已經永別人世，而他的弟弟，也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