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 一殛揚威 之二 文 / 秋凡
狹小陰暗的密室，正中桌上幾支昏昏欲睡的燭火，火苗搖搖擺擺、半死不活，忽明忽暗的跳動讓整間密室充滿了詭異莫名的氣氛。燭火當間的空隙裡，人頭狀的黑色水晶骷髏頭靜靜的懸浮空中，昏暗燈光之下，似有似無的黑霧緩緩流動著、凝聚著、包裹著骷髏，緊緊的，使得那一雙深陷的眼窩更加幽暗，然後在幽暗的最深處，又隱隱約約透射出吞噬一切的黑光。
幽幽一聲歎息，雕像般凝坐的老人將目光移離了骷髏，緩緩站起身來。「通通……」急促的腳步聲隱隱傳來，由遠及近，片刻間已到門前，然後便沒了聲息。
「說吧。」伸出手按一下前額，再睜開眼，老人眼中已滿是厲芒，幽暗中透著黑光，就如同桌上的骷髏。
「稟告大人，跟風島所定貨物已然全數到齊。」門外聲音頓了一頓，「但是，伊蘭世家的聯絡人說，如果我方不能解決那名神秘高手的話，再不會與我們交易。」
「嗯。」輕輕應一聲，老人緩緩閉了眼睛，全無表情。再過半晌，又緩緩的開口，「既然他這麼說了，就遂他的意吧，反正，以後也不會用到那些東西，記住，辦的乾淨點。東西放到哪裡了？」
「稟告大人，屬下將它們安置在魔武學院倉庫，但並未找人看守。那裡守衛森嚴，而且想來也沒人認得它們，該不會出問題……」
聽著下屬侃侃而談，老人輕輕揮一下手，縹緲的黑霧自骷髏頭口中飄出，悄無聲息的透過房門消逝無蹤。門外，下屬的報告聲音戛然而止，換成強忍痛苦的慘嚎。
「知道為什麼嗎？」
「是，是……屬下該死，屬下多嘴……屬下以後定當只說重點，再不敢多言。」瑟瑟發抖的聲音夾雜著痛苦的忍耐。
再揮一揮手，老人收回了黑霧，門外的痛苦聲音漸漸平息。「處理的不錯，到外面領賞吧。」
「是。謝大人。」腳步聲漸漸遠去。
老人回過頭來。不知何時，縈繞骷髏的黑霧幻成一個實體，身材魁梧高大巨熊般壯碩，有著遠超戰士的體格，卻披了一件魔導師的法袍，給人一種不倫不類之感。
「雷動峰，夜星寒，別怪我。本來想給你們個跟亞當斯公平決戰沙場的機會，都是那小皇帝多事。」舉掌對著虛像，老人緩緩握上五指。半空的虛像，頃刻瓦解……
※
天空裡，明月依舊，夜色卻已不如昨夜般清亮。因為，最大最明的風月，已然缺了大大一塊，八天便是一次圓缺，雖只過去一天，風月的亮度已然大大降低。與之相比，二十一天週期的蒼月，四十五天一輪的紫月，仍像作夜般光彩照人。奈何，後兩者稍不起眼了些，也便對暗夜起不了什麼影響。
躺在雅蘭小築的屋頂上，晨星眼睛睜的大大的，對著明月怔怔出神。擺脫眾人崇拜的目光、請求簽名的狂熱的過程中被狂追了十幾里，這還是施展了近百個分身的結果，然後再趁幾萬人不注意偷偷溜來這雅蘭小築，晨星甚至覺得連睡十幾日久已不活動的肉身有些體力不支。出名，原來也是件很累的事情，晨星初有感悟。
這樣躺著真好啊！感受著涼風習習，看夜晚漸漸張開帷幕，星空慢慢浮現，晨星忽然有種超脫時間的錯覺……
再過得一會兒，晨星忽然又發現，天空那大大的風月，真像卡丹兒睜的大大的眼眸啊，那麼純真那麼真誠的注視著你，讓你不知不覺間就敞開心扉，沒有一點隱瞞，沒有絲毫顧慮……
那……晨星便將目光轉向了蒼月，這就是雅蘭姐的眼睛吧，帶著若有若無的漠然，高高在上，像蒙了一層輕紗，讓人如霧裡看花難以捉摸。
紫月，自然就是嘉璐莉爾了，遠遠的，始終保持距離的看著你，從不肯顯露出真實心意，不知那看似堅固的外殼之下，是所謂的精靈自尊作祟還是顧慮好友的體貼心意，不過，不會是萬古不化的堅冰一塊，甚至，比許多人類還要細膩多情，這點晨星是可以肯定的。
唉，怎麼忽然就想起這些了。可是……以後，真的會變成夢中的那個樣子嗎？到了那個時候，大家又是怎麼相處的呢？最想晨星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怎麼敢做到那種程度的？或喜或憂，或恍然或疑惑，晨星做起了白日夢，喔，對，已經不算是白天了……
…………
「晨星哥哥的表情還真是精彩啊！」百丈開外的某處角落裡，可兒將長長的千里鏡對在眼上，神情很有些忍俊不禁。看那千里鏡熟悉的色澤花紋，也不知是否當初智軍團長偷窺時用的那支。
「噓∼∼∼可兒，不能再往前走了，這種距離他已經有可能發現。」托著可兒那怪模怪樣的完成品，卡丹兒小聲的道。對於晨星的實力，她心知肚明，一百丈已不算安全的距離。
「怕什麼，大不了大搖大擺走過去跟他一起算了。」可兒撇撇嘴。
「……」卡丹兒便愣一下，歎口氣，「唉，既然他怕連累到我們一個人來這裡，我們也就不要露面，偷偷幫他一把就行了。……說起來，可兒，你這東西，真的會有用嗎？」輕輕放下了箱子，卡丹兒疑惑的問。
「應該……吧。」一向自信的可兒好像也並不肯定，只是很勉強的說出這些話，「其實……這東西本來就不是為了對付血影子的，只不過受了昨夜那一戰的啟發。我想，應該會有些用處吧！」
「這麼……肯定啊！」卡丹兒無奈的歎息一聲，忽然打量一下可兒，「可兒，你不會只是想來參觀他們倆的爭鬥吧？」
「卡丹兒姐姐，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天真的眨著眼睛，可兒向卡丹兒純潔的笑著，「再說，即使白天沒聽到晨星哥哥喊的那幾句，晚上我們也會來這裡的吧？」
「是嗎？」卡丹兒懷疑的挑挑眉，「記得開始你只是想讓晨星跑這一趟的，還老抱怨工作太多離不開身。」
「哪有？姐姐你記錯了……」這樣說著，可兒心虛的將眼睛湊向千里鏡，「哎呀，晨星哥哥這個表情真是太下流了，怎麼連口水都流下來……」
「哪裡？在哪裡？」隨著卡丹兒急切的追問，可兒的手在身後悄悄比出v形，注意力轉移戰術成功！
屋頂上，晨星仍在出神。無意間一個轉身，左臂劇痛，終將晨星喚醒。鬥氣的反噬果然非同小可，難怪當初師傅禁止自己使用，幸虧一會兒之後只是需要你握一握，晨星嗤牙咧嘴的想著，心中暗暗慶幸。雖然有高階的祈禱術，他左臂的情況沒有任何好轉。
再過片刻，晨星抽出了虛空斬，瞇了眼對著月下的悠悠藍光，鄭重其事的道：「雖然還沒做過嘗試，應該是可行的，亞當斯來了之後，你可別給我漏氣啊！……不過，亞當斯怎麼還不來，他應該會收到消息的吧？」
正有些不耐的想著，詭異的氣氛倏然而至。
來了！晨星心中一動，輕巧的躍下屋頂，右手抽了虛空斬，左手按上次元袋。
「你膽子還真大啊，竟然真的一個人來。」煙霧凝成了實體，亞當斯身形在半空漸漸浮現。望了晨星，一臉獰笑。
「那個……沒什麼大不大的，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嗎！」聳聳肩，晨星做出輕鬆的樣子，「亞當斯兄，其實，今天叫你來，是有些事要澄清。」
「喔，澄清？」亞當斯做出好笑的表情，「我倒很想聽聽，你要澄清什麼？」
「呃……令尊的事，我聽說了，我也很難過。可是我要告訴你，你找錯仇人了。」晨星一本正經的說著。
「哈哈……」聽完了晨星的話，亞當斯狂笑起來，「仇人？你也很難過？哈哈……你還是小孩子嗎？竟說出這麼幼稚的話。」指了晨星，亞當斯好像肚子都要抽筋。
「這……」這種反應是晨星沒料到的，一時便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告訴你，自從我將這一身血練成了血海修羅，就再沒有什麼親戚朋友，也沒有什麼血海深仇……」看晨星露出疑惑的表情，亞當斯輕蔑一笑，「也許是我昨晚說的什麼報仇讓你多心了，其實那只不過是我還當人的時候留下的陋習罷了。我是天下無敵的，我會有什麼仇人，所有人都是我的獵物罷了。算你倒霉，做了我的第一號獵物。」亞當斯便習慣性的舔舔手指。
「你……完全瘋了。」看著亞當斯的樣子，晨星無奈的搖搖頭。
「瘋了？從始至終我沒說過一句假話，你竟說我瘋了。」亞當斯瞪了眼睛，「別以為那個棄族的小子就能保護你們，在你之後，就輪到他了。雖然我白天不能出現，到了晚上，我就是這世界的神。」浴血修羅的功法確實邪門，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沒有半點人的感覺。
「看來，多說無益了……」歎息著，晨星忍痛將左手伸進次元袋。
「本來又有何好說。」亞當斯仍舊一臉的笑意，半空中的身形，搖擺不定，似有似無的，便向右後方移動著。
卡丹兒和可兒怎會躲在那裡的？氣機罩住對手的同時，晨星猛然間察覺。在這一刻，晨星距亞當斯尚有三十丈左右的距離，而亞當斯離那兩人，不過十幾丈。
「你也發現了？」看晨星震了一震，亞當斯嘴角露出邪惡的微笑，「可惜晚了！」身軀瞬間霧化，亞當斯的血霧以遠超昨夜的速度襲向毫無準備的卡丹兒可兒，僅僅相隔一夜，他又進步了許多。
「住手！」一瞬間，晨星目眥欲裂。從出生至今，他還從未如此焦急過，包括自己險死還生的幾次。始終就有這樣的一種人，絲毫不以自己為意，卻容不得在意的人受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