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章 無能爸爸 之三 文 / 秋凡
天時已是深秋，一望無際的野原荒漠，天空幽藍，萬里平沙，天地之間，無障無礙。這裡，就是諸神之戰的遺跡，穹荒之原——的東北角落。因為，地面上多了一條河，一條已徹底化為堅冰當中無任何可流之水的冰河。
這裡的確是穹荒之原的一角，雖然有著河水的滋潤，沒有任何的花草樹木鳥獸蟲魚存在，一如穹荒之原的風格。那地表靜靜流淌的，彷彿是條死河，就連波紋都不見一絲。
沒人知道穹荒之原中怎得會有這條河，但是，好像自諸神之戰這條河就存在了。從沙漠中流出，一路向東，於雪國匯入南流的聖河，從來不曾斷過流，也從來不曾結過冰，除了現在。大陸人稱之為無冬河！
冰河南側，密密麻麻雜亂無章的站著許多人，看那方圓幾百丈的規模，怕有幾十萬之眾。這一群人，大多身著戎裝——如果把身著戎裝的定義改作戴頂軍帽、穿雙軍靴就算的話；帶著武器——手中酒瓶、嘴上煙袋。
這些人當中的大多數都是面相不善，流里流氣，站無站相坐無坐相，三五成群的結做一堆，污言穢語不絕於耳。那種神情氣質，除了老兵油子、資深痞子，再無其他可能。因此，這一群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聖國西北守備漠蛇軍團，除了這支流放軍團，也再無他處的士兵會是這副德行。
不過即使這樣的人氣，周圍的空間中，仍冒著絲絲寒意，卻不知是來自冰河還是別的什麼地方。
星羅棋布、隨意聚散的漠蛇軍團與北方冰河之間，空出了幾十丈的地方，幾丈高的樓車不合時宜的豎在那裡，頂端平台上，一老一少傲然站著，便是現今漠蛇軍團的掌控者林衛東與夜今無。此刻，年少的夜今無站在前方，正對著下方的士兵訓話。
「咱們要做什麼，來的路上已經告訴大家了……」夜今無揚聲說著，內力激盪之下，倒也能讓所有人都聽見。
「等等……」人群之中，便有人大聲呼叫起來，「老大，真的不會有問題吧？」對於流氓程度更在己上的夜今無，軍中流氓多以此相稱。
「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精銳的禁衛軍與中央軍已經被調到了克羅斯河邊抵禦冰虎軍團，城中現在空虛的很。而且因為試煉大會的舉行，迪亞特城內都還沒有戒嚴……」夜今無苦口婆心的說。這樣的話，他已說了太多遍，幾乎磨破了嘴皮。
「那……還有光明騎士團呢？」過一會兒，終於有人猶猶豫豫的開口。嘈雜的亂談頓時打住，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聽夜今無的答案。
原來如此！夜今無好氣又好笑，自己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合理的打家劫舍這一幫傢伙竟然提不起興趣，一幅懨懨的樣子，感情是怕了光明騎士團。也幸虧現在有人問出來，否則等一會兒正式出發了還沒解釋清楚的話，這一幫人恐怕全得默不作聲的溜了。
「喂，喂，看看你們身後的大旗……噢，抱歉，忘了你們幾乎都不識字。那上面寫著什麼，奉旨勤王啊！當咱們攻入聖城，光明騎士團和咱們可是一邊的。你們要對付的，只有城衛軍那幫草包而已，跟他們交道了那麼多年，你們難不成還怕了他們？」
夜今無說的是事實，流放軍團裡的犯者從軍十有**來自聖城，除了迪亞特，其他領地也都懶得用這樣的方式——麻煩。這群人能來這裡，大多是被城衛軍捉的，對於那幫靠著祖蔭耀武揚威的傢伙，沒有比這些人更加恨之入骨的了。即使那些普通的士兵，也大多是因為得罪了軍中權貴，才被打發到這種鬼地方，自然也是滿腹抱怨。
夜今無算說到了點子上，聽了這話，下方幾十萬人當即一陣歡呼，幾十萬人的眼睛都射出餓狠了的狼般綠油油目光，摩拳擦掌，氣氛火熱：「還怕了那群窩囊廢不成。」
「而且……」夜今無不得不用吼的來平息噪亂，「只要你們幹的漂亮，事成之後，當初從軍的罪，我一定向皇上求情給你們免去……另外，還會有一份立功的賞賜。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啊！還有趁亂作無本買賣的機會呢……」
深得話中三味的大點其頭，下方的人群，又是一片混亂，夾雜著某種詭異的奸險陰笑。
「但是……」夜今無只好再吼一聲，「替朝廷辦事總是要有些規矩的，出發之前，咱們須在這裡約法三章。內容很簡單，也很好遵守。可到時如果觸犯了或幹過頭被罰了，別怪我言之不預。」這是他講話的目的。
樓車之下靜默片刻，便有人附和點頭：「老大說的是，咱們現在可是軍隊。不守規矩的話，成了光明騎士團的戰功自也無話可說。」這是平日裡跟夜今無混熟的。之後，三三兩兩的附和之聲漸次響起，幾乎所有人都舉手同意。
「很好。」看了下方反應，夜今無滿意點點頭，「第一、不得騷擾平民。」
「切，還以為要說什麼。咱們可是正宗的混混，纏夾不清也要光明正大的來，這樣的渾水摸魚是我們會做的麼！」便有人不屑的回答。
「那樣最好。」夜今無嘴角幻出笑意，「你們衝進城中之後，只管自己熟悉的地方。雖然有些人出來年頭多了，自也有新人把消息帶了來。你們可別犯事之後再跟我說分不清平民城衛軍。」
「那是當然。」
「第二、不得騷擾以下場所——包括生命神殿、皇宮、還有幾處貴族府邸。別噓，地方就這幾處，除了不該去的，其他地方你們去了也沒用，都是些清政廉明的大臣府邸，沒有多少油水。出發之前每位大隊長都來領一份影像，傳給每一個人看過。」
台下稍微靜了些，有些人還沒明白夜今無話中隱意。
「這可是關係帝國興衰的大業，對那一群混吃等死的草包，大家千萬別客氣，盡量出手。人這麼多，皇上的國庫也不好一下就掏空了它，對最後的賞金千萬別抱太大幻想，搶的多少，也就是你們自己的賞錢了！」夜今無露出了惡魔的微笑，「記住，第一條是不得騷擾平民，記住是平民，貴族不享受這種待遇。」
也就是說，別的地方是歡迎騷擾，而且一定要騷擾囉……至此，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咱們可是真真正正的奉旨辦差，各位，都要努力噢……」
一陣大嘩……
「第三、不得姦淫婦女。」夜今無竟然能鄭重其事的說出這樣的話，下方不由一陣大笑。
夜今無面不改色的點點頭：「沒錯，這方面我的確名聲不好，所以，幹了這種事別妄想我會不知道！」夜今無冷了臉森森言道，堅凝的殺氣瞬間發散開來，將已是冰寒的氣溫再降幾度。
台下一陣騷動，這樣規模的殺氣，至少是強者的等級。眾人這才知道眼前吊兒郎當的三王子不是表面看來的那麼簡單。心中多了高深莫測的評價，再看向他的目光便有了些變化，回應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恭順。
「十幾天的地獄訓練終於有效果了。」看著軍隊的反應，夜今無小聲的對林衛東說。
「是啊！」林衛東應一聲，卻是讚歎的看著眼前從小看著長大的荒唐三王子。誰想到他到達之後一直做出防禦的準備，不知不覺卻有了這樣的大手筆，單刀赴會，與沙漠部族達成了盟約解除後顧之憂，又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得到雪女之國這樣的大力支持。
林衛東的目光，不由向東移去，那是一條寬十丈潔白如玉的堅實冰道。筆直向東蜿蜒，如果升到幾千丈高空，就會發現冰道沿著穿越沙漠的無冬河直連入聖河在雪國的上段——冰原天河，就如一筆跨越幾千里的大大一字。
這是自夜今無求得援助之後，幾萬名雪女的頃力傑作。
冰河之上，已滿是奇形怪狀的運載工具。如木板一樣平平的鋪開，前方有沿微微上蹺，兩側自頭至尾弧形切入，在末端形成尖尖的尾巴。木板之上，橫縱的把手各有幾排，約摸放的下幾十人。
這樣的運輸工具，約有幾千艘，在十丈寬的冰道上，擠出了幾里長，蔚為大觀。而每艘這樣東西的上方，都還有一個雪女，靜靜站在最前端類似操舵手的位置上。這也終於能解釋空氣中為何那樣的冰寒了，幾千個這樣的冰雪精靈，如果不是壓抑了寒氣的話，站在那兒呼天喊地的，大概只會是一堆堆冰坨吧！
就在林衛東出神之際，夜今無已經換了一個話題：「趙老二，前幾天晚上鎮上過夜，紅姑娘那裡，你給錢了麼？」聽了這話，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一人身上，那是一個魁梧雄壯的大漢，在隊伍中本就高人一頭，又剃光了腦袋，便越發醒目起來。
「哎呀。」卻見趙老二拍拍光頭，「我忘了。昨晚上弄得她太爽暈過去了，走的時候她沒要，我也忘了給。」這是個莽漢。當下便有人嘻嘻哈哈的笑出聲來。
「錢我已經幫你付了，從你下個月的軍餉裡拿的。」夜今無慢吞吞的說著，目光卻直掃幾十萬的手下。如果說剛才的殺氣讓他們怕，現在的手段就是讓他們敬畏了，要管住這幫傢伙，普通的手段是不成的。最後，夜今無滿意的收回了目光。
「噢。」聽了夜今無的話，趙老二拍拍光頭應一聲，也沒什麼抱怨。
「還有，紅姑娘讓我轉告你，希望你能繼續光顧，可以打欠條的……」臉色緩和下來，夜今無不懷好意的笑著續道。西北民風開放，這樣的話明明白白說出來也沒人會鄙視，只是，就代表了另外的意思了。
趙老二摸著光頭還沒反應過來，邊上已經是一片噓聲：「趙老二竟然也交桃花運了。」
「我看聖城你還是別去了，留在這裡好好享受吧！」也有人怪叫著出聲。
「那可不成，到了聖城，最富的人家你們可得留給我，我賺夠了銀子回來好給她贖身。」趙老二傻笑的扯著嗓子吼。他倒也能明白。
「哈哈。」眾人一片哄笑，卻都是善意的了。
「好了，就這樣三條。」夜今無揮揮手讓嘻嘻哈哈的手下平息下來，「出發之前，還剩了最後一件事。」
「還有啊！……」
「別吵，咱們可是正義之師，總要師出有名。這名聲，也都是喊出來的。入城時的口號，咱們要選個響亮雄壯一點兒的。」
「燒光，殺光，搶光！」
「你當你還是強盜啊，要我說，就喊衝啊，殺啊就行了。」
「太老土了吧，你當還是一百年前啊。奉旨討逆，討逆軍的這句口號就行了。」
「算了吧，文縐縐的，真的有本事的話，討逆軍也不會停在克羅斯河邊了。」
…………
「算了，還是『誅奸黨，清君旁』吧。」聽了台下的議論，林衛東無奈的搖搖頭。
「好了好了，上雪地飛舟吧。這種日行千里的玩意，你們這一輩子大概就這一次機會了，還是由美女親自駕駛，好好享受吧！」最後，夜今無誘惑的道。
※
黑黑的靜室，黑色的水晶還映著皇家陵園的影像。
「夜空晴？雅蘭？……」黑衣老人喃喃念著，嘴角旋即一絲獰笑，「管你是誰，總會讓你有去無回！」
※
風雲交匯，天地色變。
九天的紫電瘋狂閃現，地獄的森風恣意扭曲，伴著滂沱大雨，漫天迷霧，將遠處莫名湧現的壯觀高塔籠罩在神秘之中……
那天，黑的如開了空間的裂縫，似乎也只有來自異空間的破壞力量，才會造成眼前這不合事理的詭異景象。
那地，積水過膝，汪洋一片，好似時時刻刻等待莽撞者的陷入。雖明知腳下便是原野，沒有人敢輕易舉步。
「這是亡靈王復活的前兆啊！」看著遠方一切，商隊年老的長者顫抖的開口，「一千年前，也是這樣的啊！」
風雨交加當中，一個人影走向了遠方高塔。
「喂，別過去。」商隊當中，便有人喊起來，「再往前走可是死地，即使晴天也沒人敢去的。」
人影緩緩轉過了頭，藉著天空一道紫電，商隊的人終於看清，對方不是商隊中人。如果不是那高大的身材，對方會是一個俊秀到不似男人的傢伙。
「謝謝提醒，可是，我有件東西忘在了那裡。」用手指指遠處高塔，青年笑了一笑，回了身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