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九章 和解 文 / 優靈
芙蕾拉並沒有睡安穩，無數紛紛雜雜的聲音交迭在腦中，忽地是德羅加悲憤地控訴背叛，忽地是古拉斯平靜地敘述過去，忽地是姑媽慍怒的責備，忽地是血魘尖尖細細的嗓音，鋸子似的撕扯她的神經。
發佈——那是一段咒語，一段咒語，咒語，咒語……
發佈她不堪其擾地掙扎著醒來，血魘邪惡的聲音還在縈繞。低賤的血魘不會使用魔法，它千方百計要從她腦裡挖段咒語出來有什麼用？剛轉動腦筋，芙蕾拉忽然意識到另一件重大的事：她，正舒服地躺在床上。
發佈我睡著了？該死！
發佈她暗呼不妙，從床上跳下來。她跑到蘭登的房間，只見蕾內和菲什一左一右侍立在旁，而蘭登，依然緊閉著眼睛。
發佈她怔怔地望著蘭登，用上最大的力氣，才驅動嘴唇翕張，微弱的聲音從嘴裡擠出來：「不……不行嗎……」
發佈蕾內抬眼瞥了她一眼，臉上還帶著淚痕。菲什轉身看到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領主已經喝下了解藥，中毒的症狀正在退去，血液已恢復正常。沒事了，桑妮。」
發佈芙蕾拉花了一秒鐘，把「沒事了」這三個字重溫一遍。她的心終於放下，身體像被抽掉了支柱，軟軟地扶住菲什，喃喃道：「他沒事了……他沒事了……沒事了……」
發佈「桑妮？」菲什皺起眉，有點擔心地看著她，「你還好嗎？要不，你再去躺一會吧，這裡有我和蕾內小姐呢。」
發佈芙蕾拉下意識地搖搖頭，一步步挪到床邊，顫抖的手撫上蘭登蒼白的臉。不祥的青色已從臉上褪去，嘴唇依然還是紫紅，但氣息已經平穩。
發佈「我要向您道歉。」一直垂頭站在對面的蕾內忽然輕輕說道，「那天是我誤會了您，對不起。」
發佈「不用道歉，你也是在關心蘭登。」芙蕾拉抬起頭朝她溫和地笑道，「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妻子，不能好好照顧他，蕾內，我把他托付給你，好嗎？」
發佈蕾內看了眼病榻上的蘭登，鄭重地點點頭。
發佈心事已了，幾天沒好好進食過的肚子開始咕嚕嚕抗議起來。芙蕾拉尷尬地笑笑，蕾內搶先說道：「表嫂，您累了這麼多天，您去好好休息吧，表哥有我照顧呢。」
發佈芙蕾拉不客氣地拔腿就往外走，臨到門口，她又回過身，滿臉嚴肅：「記住，蘭登的情況不能傳出去，必須保密……我擔心那些人知道蘭登沒死，還會再來。」
發佈看到兩人都明瞭地點頭答應，她才放心地來到餐廳。她實在是餓壞了，滿滿一盤凍雞，一疊滷肉在她看來都不夠填肚子。就在她狼吞虎嚥時，亞里克斯閃了進來，看到她不太雅觀的樣子愣了愣，馬上聰明地低下頭。
發佈尷尬的事怎麼一件接一件！芙蕾拉非常不捨地放下啃了一半的雞腿，胡亂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拿起餐巾仔細抹乾淨手臉，這才問道：「有什麼事嗎？」
發佈亞里克斯終於敢抬起頭，臉色鎮定就像沒有看到任何意外一樣：「大人，襲擊將軍那夥人的頭領找到了。」
發佈芙蕾拉眼裡閃過精光，泛起冷冷的笑意，簡短命令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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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索思韋五金店位於格瑞大街前端，是汶多瓦較早開辦的商店之一，現在的店主吉恩-索思韋是第三代店主，他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總是一副笑臉迎人的和氣模樣，平時處理問題又公正嚴明，深受汶多瓦人民的尊敬。
發佈最近因為領主遇刺的事，整個城市都在戒嚴中，原本熱鬧的商業街門可羅雀，各家的生意都慘淡無比。索思韋百無聊賴地靠在櫃檯上核對著帳目，忽聽門上當做風鈴用的一串小扳手丁零噹啷響作一團，忙抬起頭招呼上門的客人。
發佈來人是個少見的女顧客，一頭火紅的頭髮，穿著鑲了皮草的天鵝絨長裙，看上去高貴典雅，卻來到這個平民的五金店。
發佈來者是客。索思韋沒露出奇怪的表情，依然熱情地招呼道：「夫人，您要買什麼？這是汶多瓦最好的五金店，您想要的東西都能買到，如果暫時沒有，只要您留下地址，我一定會盡快送到府上。」
發佈來人並沒有搭理他，先仔細地打量整個店。雖然歷史悠久，可是這個店從開辦至今都沒有擴張過，還是初開時那狹小的一間店面，牆邊、櫃檯、後面的架子，甚至頭頂上，都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小五金用品，一層薄薄的木板把店一分為二，後面遮蓋起來的比較小的一塊，也許是做倉庫用。她打量完了店，才接話道：「是嗎？只要我想要的，你都有？」
發佈「不知夫人想要買什麼？」看起來這位高貴的夫人也不會懂得扳手和剪刀的區別，索思韋走出櫃檯，做好介紹的準備。
發佈女人輕輕一笑，眼角閃著嘲意：「有一種能夠在混戰中套住對手武器的套索，我想見識下。」
發佈索思韋保持著商家的微笑，客氣地說：「夫人，我們這裡有各種繩子，可是套索，那應該是馬市賣的。」
發佈「哦？那給我看一下能置人於死地的精鋼彎刀。」
發佈「夫人，您在開我玩笑吧。」索思韋討好地笑道，嘴角卻隱隱抿緊，「彎刀這種危險的東西，哪會出現在這裡。」
發佈「就在幾天前，你這裡應該聚集了不少這樣的東西吧。」
發佈「夫人，我不明白您的話，也許您找錯地方了。」索思韋終於收起笑，冷冷下了逐客令。
發佈「索思韋先生，我也不跟你打暗語了，我是芙蕾拉-切諾雷，你要找的人。」
發佈索思韋神情未變，依然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原來是切諾雷老爺家的夫人，不知您看上了什麼，只要小人有的，一定雙手奉上。」
發佈「索思韋先生，你果然很精明，難怪成為那些人的頭。」芙蕾拉噙著笑，目光銳利地鎖住他，「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來找你算帳的，我只是想打聽些事情。」
發佈「非常抱歉，夫人，我真的聽不明白您的話。」
發佈「我既然能把你的同伴都放了，就不可能單單治你的罪。索思韋先生，我被你們鎖定為刺殺目標，總有知道為什麼的權利吧。」
發佈索思韋忽然歎口氣，眼睛抬起來是掩飾不住的精光。
發佈「夫人，我很感謝你放過了那些可憐的人，可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發佈「我做了什麼？我來汶多瓦還不滿一個星辰期。」
發佈「的確，你從來沒有到過汶多瓦，可是汶多瓦卻養了你好久。為了追求你這位赫格博斯的貴族小姐，領主老爺兩年來一直用收來的稅金買各種禮物取悅你，就連你用的一把寶石梳子，那也是汶多瓦某家可憐人辛苦勞作半年的血汗！自從你到了這裡，壓搾更是變本加厲，就在前幾天，有個年輕的孩子淒慘地病死了，因為他看病的錢被強徵了去開那子虛烏有的祭典！」索思韋保持著冰冷的神色，語氣卻越說越激動。
發佈芙蕾拉微微變了容，她深深看一眼索思韋，緩緩說：「我並不知道繁榮下的生活是如此悲慘。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你們根本不會相信我的辯解，因為你們早已先入為主。可是即使這些是真的，那麼隱秘的事你們怎麼會知道？」
發佈「夫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天上的諸神都在看著你們呢，報應遲早會來的。」
發佈「殺了我，汶多瓦的人民就真的能過上好日子了嗎？」芙蕾拉輕聲問道，先前的嘲諷神色不復存在。
發佈索思韋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沉默片刻後說道：「也許殺了你或者殺了領主並不能根本解決問題，而且我聽說還差點誤傷了一個無辜的少女。可是，我不後悔做過的事，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人民可以過上相對安穩的日子了。」
發佈「那麼，你是一位悲天憫人的英雄？你確定這不是受了他人的蠱惑，而是聽到真相後的憤怒行為？」
發佈「英雄？你說我？不，夫人，從你嘴裡說出來的這個詞我可擔當不起。我不是什麼英雄，我知道我的手段甚至屬於卑劣，可是沒有人可以左右我，可以左右汶多瓦人民的意志，我們有自己的仲裁標準，這的確是我一人策劃！」
發佈你們已經被左右了。芙蕾拉暗歎著，說道：「無論你是不是真心愛著這個城市，考驗你的機會馬上就要到了，你是個很有頭腦的組織者，我希望到時候我們的關係不至於太尷尬。我今天是來和解的，如果你願意的話，索思韋先生，請握住我的手。」
發佈她伸出右手，靜靜注視著索思韋。索思韋顯然愣住了，遲疑了半天，翁聲說：「我從來沒想過會和一個貴族握手，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發佈芙蕾拉縮回手，也不顯得悻悻，依然露著微微笑意：「你會有改變看法的一天的。汶多瓦很快就有大風暴了，在此之前，放下你對我的怨恨，好嗎？這裡畢竟是切諾雷家的領地，我和你都不想它遭到毀滅。」
發佈「大風暴？什麼意思？」索思韋大惑不解地問。然而芙蕾拉已經輕盈地走到門口，纖纖玉手推開了老舊的鐵門，偏過頭朝索思韋優雅一笑。
發佈「你很快就會知道我並非蒙騙你。再奉告你一句，索思韋先生，真相這種東西，雖然並非見到就是真的，卻遠比聽到的可信度高。如果你願意花點時間，也許會發現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我。」
發佈風鈴又丁零噹啷歡叫一陣，也漸漸安靜下來。空氣裡還殘留著芙蕾拉帶來的香味，索思韋倚著櫃檯，厚厚的嘴唇抿成扁平一條，不斷重複著兩個詞。
發佈「風暴……真相……」
發佈他望向透明櫥窗外的天空，陽光不知什麼時候黯去，幾隻烏鴉結伴飛過，濃雲翻滾，大地彷彿籠罩著一層灰色。他機伶伶地打個冷顫，眼前反覆晃過領主夫人臨走前神秘莫測的笑容，那個笑容裡，到底隱藏了什麼信息？汶多瓦將迎接的風暴，會猛烈到毀滅這座城市嗎？
發佈索思韋心裡有無數疑問，可是，沒有人能提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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