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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七章 逃亡(下) 文 / 優靈

    高燒沒有消退的跡象,芙蕾拉綿軟地靠著枕頭眺望窗外狹窄的青空,拳隱在被褥下越握越緊。蘭登,你在哪裡……她澀澀地呼出一口氣,身體滑下去,太陽穴突突跳動。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見蘭登,除了她自己也沒有任何人能找到他。蘭登……她咬了下牙,強迫自己起床,眼前一陣發黑,她顫慄了下,俯下身就著床邊的銅盆嘔吐起來。

    聽到動靜,負責服侍她的女人急忙開門走進來,撫著芙蕾拉的背讓她好受些。剛開始她還以為芙蕾拉懷孕了,但醫生否認了這一可能。醫生無法診斷芙蕾拉得了什麼病,只能開給她退燒止吐的藥,可是芙蕾拉拒絕端上來的藥,堅持服用自己的藥水,不過這些效果神奇的藥水竟也對她的病束手無措。

    女人雖然不善言辭,動作卻輕柔如ru母,她皺起眉帶著心疼看芙蕾拉結束嘔吐,趴在床沿虛弱地喘氣,猶豫著開口:「其實……其實吉恩先生的本事不錯,很多大醫生看不好的病他都能治好……」

    芙蕾拉明白她是在勸固執的自己接受醫生開的藥,可她搖搖頭,堅決地拒絕。就算那個醫生的醫術再高明,也無法治癒魔法造成的傷害。芙蕾拉就著女人的手喝了幾口水,攀住她的肩竭力坐直身體。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我要見索思韋。」

    「您又來了,索思韋先生不會答應您離開的。」女人用手試芙蕾拉額頭的溫度,「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你們難道不明白魔法師的恐怖嗎?等他們找到這裡,沒有一個人能逃命,沒有!」

    「他們找不到這裡,這裡很安全,非常安全。」

    對方手眼通天,沒有什麼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剛才那句大吼耗盡她勉強聚起的力氣,芙蕾拉調整著呼吸,抬起頭剛想這麼說,就聽到慌亂的腳步聲接連竄進屋裡。索思韋帶著兩個健壯的青年,神色惶亂地大聲叫道:「我們得馬上走。軍隊來了。」

    到底是來了。芙蕾拉泛出絲苦笑,調動起散亂的精神力。忽然一個青年背朝她蹲下,女人用不符合她體格的力氣一下把芙蕾拉拽到青年的背上。

    「這是幹什麼?」芙蕾拉掙扎了下,被女人牢牢按住。

    「這裡已經暴露了,我們送您去落暮山。」索思韋急促地解釋。

    「那你們呢?他們抓不到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放心吧,這裡是我們的地盤。」索思韋朝她寬慰一笑,催促青年快走。

    「不,不!他們是魔法師,你們鬥不過的,你們會死的!」芙蕾拉大喊,可是背她的青年手臂像鐵圈一樣環住她,她微弱的掙扎根本無濟於事。她聽到呼嘯風聲裡夾雜著跑動的喧鬧,鐵器的撞擊,血液漸漸冰涼,凝成無能為力的傷心,從迷亂的眼裡滴落。

    「不要……死……」她做著絕望的祈禱。

    ******

    呼吸著浸透夜露的山風,芙蕾拉收回無法在山峭樹影間看到任何光亮的視線,頭頂零散的星星猙獰成魔界的磷火。

    「會有多少人被牽連?會有人,會有人……」死嗎?舌頭顫抖了幾下,還是無法吐出那個詞。

    「就算被牽連也是咎由自取,是我們中間出現了叛徒。」站在她身後的索思韋用一種冷靜到殘酷的聲音說,「你的懸賞金很豐厚。」他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我很慚愧,您相信了我們,結果卻……」

    「是這樣麼……」芙蕾拉俯下頭,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只是為自己不是因為魔力波動暴露而鬆了口氣。

    「讓您看笑話了,一直對自己的兄弟那麼自信和驕傲,向你誇耀平民們的真摯和淳樸,卻發生這種無法原諒的背叛。」索思韋平靜的話像鋸子,割開濕潤的夜。

    「比起為了一己之私把整個國家、人民都隨便推到水深火熱裡去的那種人,為了拿到能養活一家老小而去告發一個陌生人的行為就不算什麼了。雖然我也不能原諒那個人,可我能理解他。」她無意識地按了下放置秘方的位置,「人都是有慾念的,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那麼,您還願意相信我們嗎?這是最後的隱匿地了,再一次的出賣會徹底毀滅您。」

    「請不要這麼說,索思韋先生,是你們救下我,不顧安危地保護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對大家說謝謝呢。」她閉了下眼,像是翻過一個艱難的坎,「告訴我,沒有及時逃走的人……怎麼樣了?」

    「您當時,哭了吧?」並不需要回答,索思韋望向她的側影,「您是我知道的,第一個為平民流淚,也願意跟平民握手的人。」

    聽到終於被肯定的話,芙蕾拉卻只是重複著:「告訴我,那些人的情況。」

    「放心吧,沒有人被捕被殺,那裡本來就是個廢棄的穀倉,人從暗路撤離後不會留下一點追查的蛛絲馬跡。逃避官兵可是窮人們除了填飽肚子外另一項不得不會的技能。」

    「太好了。」芙蕾拉團緊了身體,這一舉動讓索思韋出聲催促她休息。夜風確實浸涼入骨,她順從地站起來,身後是簡陋的幾間木屋,那就是他們棲息的地方。風餐夜宿雖然也有過,但畢竟一直生活在等級森嚴的貴族階層,要跟一群平民男人同睡,芙蕾拉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不過他們也明白這一點,特地為她留出了單獨的小屋。

    「您曾經對我說過,如果花點時間,就可以發現另一個不同的您。我……我確實托人詢問了下,您的確是難得的,迥異於只會吃喝玩樂貴婦人的貴族小姐。我必須要向您道歉,聽信了流言唆語,誤解了您和領主大人為汶多瓦做的努力,刺殺您們還以為是在替天行道,實在無可饒恕!雖然出現了叛徒,但請您相信我們,留在這裡的人都是真心願意豁出性命保護您的。」

    「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安慰,我接受你們的道歉。就算以後汶多瓦更換主人,也請你們好好擦亮眼睛,用心去辨別真的和假的,好的和壞的,因為汶多瓦是你們的家啊。」欣慰的笑容流星般掠過臉面,芙蕾拉垂下頭,背影融在濃稠墨色中,「不過,請不要有『豁出性命也要保護』的想法,這只會讓我無法承擔。不想再看到誰死去了,為了這樣的我,而死……」

    明明擁有力量,明明是龍魂的將軍,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阻止不了,還要別人一次一次擋在前面抵住危險。這樣沒用的,背負著那麼多人的生命,苟且活下來的自己……拳漸漸握緊,轉向掌心的戒面嵌進肉裡,尖銳的疼痛遏止住眼淚的滴落,芙蕾拉頓了頓,落寞地走向小屋。

    索思韋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話語裡滿溢的悲傷讓他泛出心酸的疼惜。如此嬌小到讓人憐愛的少女,她的年齡不比自己的孩子大多少,卻已經遭遇到太多同齡人無法承受的經歷,而自己這顆愚蠢的腦袋居然還想過要殺了她。左手和右手狠狠撞到一起,即使芙蕾拉大度地表示原諒,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抬起頭望著如幕的夜空,不知何時鑽出來的紅色亮星彷彿嘲笑他似的,眨著妖異的光。

    ******

    「軍隊還是沒找到她?」

    「是的。她確實到了汶多瓦,現在消失得蹤跡全無。」

    「那麼,至少她現在還是安全的。」手輕輕撫了下胸口的吊墜,聲音裡有一抹無奈的安慰。

    「屬下盡快找出芙蕾拉大人的行蹤,一定會趕在那些人發現前。這段時間委屈將軍待在如此荒涼的山裡了。」

    「你提供給了我最好的隱匿處。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將軍,若是被人發現,你也逃不了牽連。」

    「將軍這麼說,難道是對我不信任?就算已從雪魄退役,我也有著騎士驕傲的自尊哪。」

    兩人相視而笑,蘭登大力拍打亞利克斯的肩:「汶多瓦——就交給你了!」

    墜子突然抖動了一下,輕微得比土下種子的萌動還要不引人注意,蘭登似乎察覺到的皺了下眉,又很快地做出了錯覺的結論。經常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像遠在天邊又近在心口的芙蕾拉的脈動,輕柔地,執著地昭示她的存在。

    不管怎麼樣,沒有消息就意味著好消息。蘭登把視線轉回桌上,那裡擱著海因姆突破重重封鎖傳遞來的情報,依賴此蘭登才能獲得首都的消息。他凝重地最後看了眼情報,把它捏成一團放在火上燒燬。

    因為沒有打上機密的標誌,亞里克斯也看了上面的內容,他盯著蜷縮成灰黑一團的餘燼,疑惑地問:「如此艱難傳達到的情報,為什麼說的是薩肯的事?」

    亞里克斯一直待在西部,位階又低,當然不可能明白其中的關係。蘭登也不打算解釋,將灰燼揉散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維普琴斯行動了,薩肯的皇權之爭終於到了一觸而發的地步。腦袋自行開始運轉分析,蘭登竭力制止這樣的思緒,這件事雖然也很重要,但眼下首要的是找到芙蕾拉。她果然是來了啊。蘭登發出一聲不知是慶幸還是無奈的歎息,然而凝視著吊墜的臉卻浮現出微微的甜意。

    ******

    看到女人辛苦地跟潮濕的柴火鬥爭許久還是無法讓它燃燒,芙蕾拉不禁伸出手去幫忙,可是手指並沒有順暢地流動出精神力,她才恍然想起帶著禁魔裝置的自己是無法使用魔法的。

    但是如果剛才真的施放出了火焰,追兵馬上會接踵而至吧。她機伶伶地打個冷顫,深深責怪自己的不小心,在女人奇怪的注視下勉強一笑,說:「我去弄點乾燥的柴火吧。」

    「不好好躺在床上,您跑到廚房來幹什麼?!」女人雙眉一豎,氣呼呼道,「柴火什麼的讓男人們去幹就是了,有那麼多健康人,還輪不到一個病人做事。」

    芙蕾拉被喝得訕訕縮回手,由著女人一路把自己推回小屋。

    「在晚飯沒有做好前都不許下床,讓我看見的話我可不會讓您吃飯的!真是的,到底有沒有病人的覺悟啊。」細心地為芙蕾拉蓋好被子,嘴裡還是氣勢洶洶地教訓著。

    芙蕾拉在心底歎口氣。與負責照顧自己的性格溫和的蘇菲比,根本無法令人相信這個名叫米歇爾的女人居然是蘇菲的妹妹。完全迥異的性格。

    儘管脾氣火爆,心地卻和蘇菲一樣善良,正因為知道這個,被一個平民女人沒大沒小地呼喝教訓也沒有讓芙蕾拉感到不快。她趕緊做出柔順的保證,像哄姑媽一樣哄住這個其實很擔心自己身體的女人。

    富有活力的腳步遠去後,芙蕾拉伸出手端詳起手鏈。這是讓自己隱藏魔力,能作為普通人藏匿起來的裝置。如果本來就是個普通人,如果也跟一般貴族小姐那樣吃喝玩樂,快活地跳舞,應該能平平靜靜地過著日子,不至於落到這樣的地步吧……她猛搖頭,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是那樣的人,早就被螞蟻一樣地踩死了。有這樣的念頭,簡直是對給予自己天賦的父母,教導自己長大的王子的辜負。

    還有,為了自己失去生命的人們……

    高懸的手臂酸脹地抗議,這股酸痛迅速流遍全身。她把被子蒙上臉,在只有自己的幽閉空間裡,流瀉出嗚咽。

    ******

    體貼地對哭泣過的表情視而不見,蘇菲仔細挑出兔子後腿上的jing肉夾給芙蕾拉。芙蕾拉感激地向她微笑,低頭繼續不緊不慢地吃著。忽然盤子被奪走,一個大大的勺子不由分說塞到嘴裡。

    「看您的速度,即使到後半夜也一定吃不完!就算食物差也得閉著眼嚥下去,不吃身體不會好!」米歇爾嘟嘟噥噥地又塞過去一勺,「而且這兔子又肥又嫩,還算不錯。」

    蘇菲有些尷尬地別過臉,芙蕾拉翻著白眼接連吞下兩口,為了安全著想往蘇菲那裡挪動了一點。

    「那個,我,咳咳,不是嫌棄什麼啦!」她拍打著胸口,幫助食物下嚥,「只是……只是在想,拖累了你們……非常抱歉……」

    米歇爾放下勺子,蘇菲也轉回頭,她們對視了一眼,蘇菲囁嚅著想要說什麼,芙蕾拉幽幽的聲音再度響起。

    「本來以為經歷了那麼多事,至少會成長一點,結果,還是拖著別人為我受累……」她垂下頭,血液像逆流一樣壓迫著呼吸,持續低燒的腦袋有些恍惚,耳膜突動,彷彿聽到金屬線之類的東西繃緊yu斷的掙扎聲音,有東西想從身體裡出來,可她顧不上這些異常,陰雲一般的沮喪正在積攢,不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憋死的。

    「有時候會想,不如死了好……」

    蘇菲發出聲低低的呼叫,米歇爾的勺子砸到了餐盤上,兩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幾拍,一隻手倏地抓住芙蕾拉。

    「說什麼呢!好不容易活著的生命怎麼可以隨便放棄!」是蘇菲,她意外地激動,接著看到芙蕾拉不對勁的神情,才恢復平常的焦急的表情,「怎麼了?是不是體溫又高了?」

    有一瞬間,芙蕾拉抬起的眼閃過異乎尋常的光,她眨了下眼,眸子依然烏黑,像是被蘇菲嚇了跳,急忙安慰她:「沒有沒有,我很好。」

    可是蘇菲並不信,使出力氣把芙蕾拉按回床上,米歇爾也來幫忙。姐妹倆交換了下眼神,蘇菲輕手輕腳地收拾好餐盤出去,米歇爾則坐到床邊。

    「我,我其實不是那麼想的……」意識到自己說了如何任性的話,芙蕾拉急著辯解,與其認為是解釋給米歇爾,不如說是在扭回自己逐漸偏轉的念頭,「雖然的確冒出過『不如死掉』這樣的想法,可不會當真的,就跟嘮叨『累得快死掉』、『餓得快死掉』差不多的性質。想都不可以去想放棄生命這種事,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就對不起那些人,是不會被原諒的。」

    「蘇菲曾經有個兒子,可惜病死了,那個孩子,直到臨死前都在哭著說『想要活下去』,可是,生在我們這種家庭,沒有那麼多的錢買貴到嚇死人的藥,更別提接受牧師的治療,就算是想活下去,也是件艱難的事。」米歇爾沒有聽進去芙蕾拉那些語無倫次的話,顧自歎氣道,「所以蘇菲才會那麼激動,請您別見怪。」

    芙蕾拉的臉刷的紅了,在眼看孩子拚命求生卻無能為力的母親面前,自己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一定很傷蘇菲的心。

    「對不起。」她小聲道歉,「蘇菲對我那麼好,我卻傷她的心……」

    「真是奇怪,我以為貴族都是死命推卸責任的傢伙,可您總是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米歇爾難得溫柔地拂開芙蕾拉的額發,「您不知道這事,當然談不上傷她的心,她也不會生您氣的。對於她來說,您可是她的恩人呢,當然,也是我的。」

    芙蕾拉奇怪地睜大眼:「如果是保衛汶多瓦,那是大家的功勞……」

    「不,是特赦殺人犯。」米歇爾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視線,「您赦免了那些笨蛋的罪,其中就有蘇菲的丈夫,對已經絕望的我們而言,看到他們能夠回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時沒有機會表達謝意,但我們都非常非常地感激您。後來響應號召,男人們加入自衛隊,儘管想著就算犧牲了也是光榮的,畢竟還是害怕著死亡,可是您和那些大人們並沒有把平民當成肉盾,誰都知道了那些關於您們不好的傳言都是假的。我們雖然見識少,但不是沒有良心,對我們好的人,我們一定會報答。所以不要說拖累我們,能為您盡到力,大家都很高興。真要說被誰拖累,也是那個該下地獄的出賣您的人,真是看走眼了,就算上面的人不懲罰他,他也一定會被男人們揍死!」

    「他只是被什麼逼迫了吧……」收到米歇爾一個瞪眼,芙蕾拉趕緊轉了話頭,「赦免也好,打仗也好,都是我份內的事,實在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偉大……」

    「別以為我們不在前線不知道,索思韋先生說了,決定性的一局就是您以一人之力擋住了敵人的攻擊。那個時候我也看到了,您真美得像女神呢!對了,廣場中央的雕像看到沒?爭吵了很久才選出塑像的人,把那老傢伙得意地翹了好幾天鬍子呢。」

    「這種時候還大張旗鼓地塑我的像,不會有麻煩嗎?」

    「放心,有亞里克斯大人護著呢!那些誣陷您的人敢怎麼樣,一定把他們揍得不敢進城!」

    芙蕾拉怔了怔,忽然暖暖地笑了,剛才的抑鬱也消散不見。米歇爾一直在說讓我開心的話呢。她握住米歇爾的手:「謝謝,我感覺好多了,去忙你的事吧,我想休息了。」

    米歇爾摸摸芙蕾拉的額頭,替她掖好被角,這才關上木門。

    努力過後得到的回報,是格外讓人快樂的吧。芙蕾拉眺望著窗外明朗的星空,心底忽然輕快起來,連逃亡到現在的抑憤都被壓到感覺不到的角落。原來自己的存在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怎麼能有「不如死掉」這樣可笑的想法。

    深邃的星空向她展現明朗的笑容,她忽然興起,想像小時候那樣辯識星座,便興致勃勃地趴在窗口,開始尋找最明亮的北極星。

    最明亮的……

    紅色的……

    星星。

    那顆妖異的紅星一進入眼簾,芙蕾拉就感到腦袋轟的炸開,類似玻璃的東西在體內粉碎,然後無窮無盡的,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精神力從不知名的地方流竄而出,彷彿凍僵的手開始活血的針刺痛感扎遍全身。她承受不住地向後倒去,手上捏著從窗沿上揪下的一塊木板,可她已經無法注意到這種小事,雷鳴海濤一樣的嘈雜之音壓住意志,從床上滾落到地上,在地上翻滾,可是就算如此的痛苦,嘴似被剝奪了功能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殘餘的意識大聲吶喊,她不停呼喚炙龍,根本忘了帶著禁魔手鏈的自己無法召喚它。她迷離的眼睛無從發現,自己的手指在漸漸變長,深深摳進地裡,每一次翻滾都在地上留下細小的洞,而裸露的皮膚浮現出盤錯樹根一樣的紋路,最初只是淺淺的灰色,在星光照拂下漸漸轉成深褐色。**包裹不住使勁往外湧動的精神力,在體表裂出無數小縫,肌膚浸潤了鮮血,原本白皙的膚色轉向苔蘚的顏色,小傷口延展到一起,形成恐怖的龜裂紋。

    在與剔骨剝肉的痛苦和逐漸泯滅的意識搏鬥中,芙蕾拉無意間扯斷了手鏈,炙龍立刻現身,簡陋的木屋無法包容它龐大的身體,頓時破裂成碎片。炙龍無暇顧及散落在身上的木頭殘片,快速撐開一個鮮紅的結界,低頭將清亮的龍嘯傳進芙蕾拉的意識裡。

    「小傢伙,可不要被打敗了!」它焦急地叫著,詠誦起神秘的遠古咒語。

    龍嘯讓芙蕾拉幾近喪失的意識清醒些許,金紅光芒泛起在體表,竭力阻止紋路的變深變多。幾乎就在龍嘯的同時,沒有誰告訴她,她卻一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

    精靈血統變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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