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輪迴(完結) 文 / 幻幻青蓮
聯合歷,399年,十二區,某地。
「啊……啊,啊……」
月光,透過窗欞,幻成道道光影,覆蓋在地板上。癱倒在牆角的癡肥男子臉色青紫,粗大的手指拚命地撕扯著,試圖解開脖子上無形的壓制,但仍是徒勞無功。明明沒有人在他身邊,但是他的脖子上卻已經浮現了青紅色的瘀痕。即將窒息的男子拚命掙扎著,乞憐般地看向面前將臉隱藏在陰影裡的少年,討饒的聲音卻被喉嚨的痛苦弄得變了調。
「救,救救我……」
少年的面貌看不清楚,由個子看來,大概不會超過十四歲。凌亂的黑髮披到肩上,脖子上戴著一個顯眼的黑色項圈。讓人不由自主地遐想聯翩。身上的t恤明顯大了太多,下擺一直蓋到了大腿,寬鬆地掛在瘦削的身體上,半袖一直垂到了手肘以下。在衣服下擺底下露出一小截運動短褲,修長而白皙的腿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輝,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遮擋住面目的黑髮間,一雙清幽靜寂的狹長鳳眼閃著勾人心魄的光芒。
「別怪我,要怪就怪……恨你的人吧。」
說完這句話,少年輕巧地爬上了窗台,打開窗子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留下一具沒有任何感覺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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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歷399年,長達七年的「theeraofdevils」剛剛過去,世界秩序還處於混亂重構中。對於原本就建立不長時間,還有諸多弊病的傭兵聯盟而言,他們所統管的集中了世界上大多數危險人物及重刑犯的十二區更加麻煩。由於管理相對鬆散,不僅僅是一些大型犯罪組織,還有一些禁忌項目的地下研究組織都隱藏在這片大陸上。與其他區域相比,這裡更是陰雲密佈……暗無天日。
從莫斯特城出發,向北走一千公里,然後向西走三百公里。可以到達馬其頓山脈。在這片峰巒疊起的山脈深處,藏著一個很小很小的城鎮。城鎮裡所有的居民,都是地下那個研究基地的相關人員。據說,這個研究基地隸屬某個大型組織,但是除了基地的最高負責人,再沒有人知道到底哪個組織是這個基地的後台。這個基地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
——超能力者。
電梯風馳電掣地從地面降到地下的研究基地,停住以後電梯門打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電梯間裡。
「你回來了啊。」站在電梯門口的穿著白大褂的男子把手中的書放回衣袋,外表看似文雅,眼鏡後灰冰se的眼卻閃著野獸般的光芒。少年應該是看到他了,可是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任務完……」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一把抓住他細瘦的手腕,力道大得留下紅痕,迫不及待地拖著他往一個方向走,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扭曲:「你先滿足了我再說!」
但是,奇怪的是,即使如此,少年只是踉踉蹌蹌地跟上男人的步子,沒有試圖掙脫,臉上的表情,也仍舊是漠然……
這裡不是臥室,而是辦公室。但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並沒有區別。至少同室的其他人對正在發生的事除了無視,頂多也就是垂涎三尺,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雖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但是,換個時間還好,這時候基本上沒人敢提出跟基地的最高負責人「分享」這種事情。
大大的辦公桌上,兩具身體交疊著,進行著人類最原始的運動。上面的男人一臉享受的樣子,衣服除了褲子的拉鏈以外沒有任何不雅。一邊激烈的運動著,嘴裡卻說著沒有任何關係的話。可是下面的那個男孩,卻沒有半點的反應。
「任務我已經知道了,完成得很好。」
「……」
「等一會兒你去中央實驗室,那邊的人又設計出一種方法,你去試試。」
「……是。」
「……前天送來那批能力者還真挫,稍微測試一下就瘋得瘋死得死,回頭你測試完了把那些人丟到垃圾場吧。」
「……是」。
「還是你好啊~幹什麼都很好用。」
「……今天,可以吧。」
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男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曖昧地把嘴唇湊到了趴在桌上的少年耳邊輕輕吹氣:「……如果你那時候還有力氣過去的話。」
從頭到尾,一直處於承受地位的少年除了必要的回應以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而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動,就像個沒有感覺的玩偶娃娃,彷彿被凌虐的不是他自己。
這個時候,終於能看清他的容貌了。平常眉眼,沒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可是那雙黑色的眼睛卻閃爍著奇異的而難以探知的光點,明澈得像高山的冰雪。男人不滿地撕扯著少年凌亂的發,試圖讓他發出回答以外的聲音,但是仍舊徒勞無功。「真是的,什麼都好,怎麼你好像沒感覺似的呢?難道是那些實驗做多了,感覺麻木了嗎?可是那些實驗應該有提高神經敏感度的效果啊?果然是個不聽話的小子……」被打擊了興頭,男人不久就推開了少年,不耐煩地坐回了後面的扶手椅上。
男人離開了身體後,少年動作有點遲鈍地從桌面上爬起來,腳終於回到了地面。面不改色地把套在身上的大號衣服整好,有點腳步蹣跚地走出了辦公室。坐得離門比較近的一個男研究員似乎終於抑制不住,急不可待地伸手想拉住他。
「——拉維爾,實驗優先!」
聽到總負責人的斥責,男研究員不甘地收回手,眼睜睜看著少年離開了辦公室。「等實驗完了你想幹什麼不行?拉維爾,你就那麼飢渴麼?」另外一個研究員取笑著,「如果因為你推遲了那些怪物的實驗時間,你可是會被他們拖上手術台的。」聽到這句話,那個叫拉維爾的男實驗員明顯地打了個寒顫。
「對了,組織上有話告訴你們。」那個最高負責人的男子,「上周是誰弄得他一周都下不了床的?」
辦公室裡一下子安靜了,有幾個人偷偷交換著眼色,臉色發白。
「上面說了。這次先不追查。隨便玩玩可以,如果玩壞了,你們就自己看是要替他去刺殺還是要替他上實驗台吧。到現在為止,除了他以外能弄到手的能力者跟他差了好幾個檔次,根本就撐不過幾輪實驗,要不就是瘋了,要不就是死了。有他那個水準的在外面已經可以佔山為王了,組織上都不敢惹。現在咱們的實驗出成果就指望他了。」
「……那就算他動彈不了了,留著個腦子也能照樣實驗阿……」不知道是那個實驗員沒底氣地開了口。
「愚蠢至極。你以為如果不是我們組織能控制他,附近那幾個組織會不打我們的主意?——哼,我們只是暫時處於劣勢而已。等我們研究出來把普通人改造成超能力者的辦法,到了那時候……哼哼哼……」似乎是陷入了妄想之中,男人笑得無比恐怖。
「那傢伙有那麼強?」研究員實在沒法想像那個每天被他們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小孩子有那麼大的本事。
「——的確是很強,所以你們也給我注意點限度,尤其別動那個人。不然他受不了了一翻臉,誰都別想好過。」正是因為他們控制了那個人,少年才會乖乖地任他們折磨。那個人一旦出了什麼事,只怕少年馬上就會反噬。
「那又怎麼樣,他脖子上還帶著控制器呢。」
「一用就爆炸了,那實驗還怎麼做?」
「啊……對哦。」
「……何況,那個炸彈能起多少作用也很難說。按理說他的能力在基地裡應該是完全壓制了的,但是明顯他還能控制自己的感覺不是嗎?」提到這件事,負責人皺緊了眉頭。從這個實驗一開始他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針對這一點的測驗也作了許多,甚至好幾次差點就把實驗品都給搞壞了。少年仍舊是用一副清明冷漠的眼眸看著想破了頭的他們。……難道試圖用科學的手段完全解釋超能力的產生就那麼愚蠢嗎?那他們這麼多年到底在幹什麼?
不,不會的,絕對可以的。否則八年前,那些前輩們怎麼可能造出來後來引起「theeraofdevils」黑暗時代的異能人造人「艾普利恩」?
對,一定可以……
安靜的少年順著走廊一直走下去,最後,到了地下基地的中心,一間巨大的實驗室。幾乎可以和任何一個財團的研究室相比擬的大小與設備,圓形的牆面上鑲滿了巨大的電腦屏幕。一切都泛著聖潔的白光。看在少年眼裡三年,連諷刺的興趣都沒了。坐在一進去最裡面的屏幕前的老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即轉回頭去把注意力轉到了顯示屏上:「自己上實驗台上去。」
少年習以為常地走向一邊白色的床型檯子走去。在他在上面躺好以後,那個檯子開始移動,進入了後面白色的治療艙中。一片黑暗中,感覺被放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清晰地感覺到牛毛般細的針頭刺入頭皮,從頭骨的縫隙中觸及到腦子,傳來細微卻難以忍受的電擊的痛楚。耳邊似乎可以清除聽到外面研究人員討論,爭執的聲音。虛無的黑暗,虛無的孔洞,少年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一片黑暗,不知在想什麼,不知有沒有想什麼。
——也沒什麼害怕的了吧。硬要說的話,三年前一開始的時候,肚子就已經被劃開過了,幾乎每個內臟都被那些研究人員從裡到外弄了個透徹。連手都曾經被完全切斷過,到現在左手還不大利落。最後終於確定,能力的發動跟腦子以外的地方沒有關係,手術才集中到了腦部。——剪掉頭髮,掀開頭皮,鋸開顱骨,露出一部分腦。最初的時候拚命掙扎,害怕得幾乎要哭出來。到了現在……連麻醉都不用了,大概是徹底習慣了吧。
……實驗才剛剛開始。
在近十個小時的手術後,精神已經超過了極限的少年終於被允許離開。不是因為他太過疲勞,而是因為精神系能力者一旦精神超過極限,能力很可能會失控。臨走,老人叫他把丟在研究室最角落裡,沒能撐過實驗而發了瘋的能力者帶走。那也是個孩子,連十五歲都不到,大概也只有小孩子會沒有注意保密自己的能力因而被組織上發現。不過現在,那個孩子被丟在角落裡的推車上,已經不成人形。發青的面孔扭曲著,瞪大的眼睛充滿了驚恐,口水從大張的口中不斷流出來,早已痙攣了的手腳軟軟地癱在推車上。只一眼,少年就看出來這個女孩已經活不了了。雖然還剩著一口氣,但是意識卻已經陷入了彌留狀態。看著也許就是自己未來的模樣的孩子,少年的表情依然沒有一絲變化。沉默著推起小車走出了實驗室。
這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混亂時期剛剛結束,尤其這裡又是處於最開始爆發混亂的拾貳區,「反面」的大型組織內部整頓還來不及,更別提隨時監控新的能力者。雖然強大的能力者很少,但是如果只是彎曲湯匙這種水平的話,也算不得難找。再加上被抓來做實驗的普通人前後有近百人,可是除了少年以外,再沒有能撐得過那種滅絕人性的研究的。因此,這種運送丟棄屍體——或者只是垂死的人的工作,三年來少年也做得熟得不能再熟了。
少年靜靜地走在長廊裡,推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在冰冷極靜的長廊裡顯得格外刺耳。「……為什麼……」
推車上的孩子發出模糊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到了末尾已經破碎不成音,隨著最後一口氣息一起消失。她沒有醒來,甚至永遠不會再醒來。只是深刻在心中的一絲怨恨憤慨即使死亡也難以解脫。原本清秀的臉孔上滿是迷茫,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幹了什麼?就遭受到這麼悲慘的命運……
這個時候,少年冷漠的眼眸裡首次閃現出一縷失落,伸出手,把已經停止呼吸的女孩的雙眼閉上。腳步卻沒停下來,繼續朝著長廊那一頭走去。
但是,似乎是注定不讓他這一天這麼順利的結束,一個研究人員一臉迫不及待地從走廊那邊走過來。在正要相安無事地擦身而過時,伸出手一把攬住了瘦弱的少年,把他按到了牆上,聲音極為急切:「現在實驗作完了吧?」
「不行,我今天……」一反在那間辦公室裡逆來順受的模樣,似乎真的是有什麼要去做的事,少年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試圖推開男人。但是有所忌憚的他又不敢用力掙扎,男人輕易地壓住他的手,湊到他耳邊舔舐著小巧的耳垂,「送具屍體而已,等一會再過去也一樣。——如果你真那麼忙,我找『他』去也可以啊,他還比你好看些……」
聽到最後,少年身體不由一震,細細的眉毛也皺了起來,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不准動他!」
看著眼前笑的狡詐的男人,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無論你還是我,都不能選擇命運……
ps:親愛的們猜猜,這個人是誰呢?
研究基地最高負責人的辦公室裡,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正在檢查研究方案的男人拿起了電話。「喂?是我。哦,拉維爾……什麼!你居然把那個人——」
放下電話,他的表情千變萬化,最後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都市的摩天大樓樓頂上,少年安靜地盤腿坐在那裡,夜晚的寒風吹過高樓,吹動了他單薄的衣服在風中獵獵作響。**的手腳凍得有些發紅,但是他似乎感覺不到寒冷,冷黑色的眼睛一瞬不動地盯著一百米外另一座高層賓館四十層的一扇窗戶,尋找自己的目標。
那個人是誰,他知道。那個人身邊可能有什麼人保護,他也知道。這是一項非常危險的任務,但是他一定得完成,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最尊敬的那個人的安全,他一定得做到才行……
對面大樓的那個房間的燈忽然亮了,然後,窗戶裡能看到的那堵牆上映出了一個人。身處樓頂的少年站起身來,左手托住右手前伸,右手做了個開槍的手勢,前伸的中指和食指遙遙對準對面的窗戶。深深吸了一口氣,少年微微瞇起一隻眼,等著目標在那扇窗戶裡出現。
但是,他忽然呆了一下。對面的窗戶裡的牆上,又映出了另一個影子。
「……居然還有一個人?」少年無意識地自言自語,猜測著另一個人的身份。如果只是目標一時興起約來的談客,倒是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如果是保鏢之類的身份,也許就有些麻煩。……最壞的話,如果……少年的精神又繃緊了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扇窗戶。就在這時候,牆上兩個陰影有一個忽然動了起來,很快,窗口出現了一張沉穩卻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年輕面孔。
說時遲那時快,一看清那個少年的臉,準備狙擊的少年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無形有質的精神力量迅速集中到指尖,如同子彈一樣急速飛向對面窗口的少年!
兩棟大樓間近百米的距離,在精神力的作用下不用一秒就已到達。窗子上的玻璃轟然破碎,那個少年震驚地轉頭看來,殊不知精神的箭矢已經刺向了他的眉心!
射出箭矢的少年看到任務即將完成,輕鬆了一口氣。但是……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一隻白晰而有力的手散發著森林一樣的淡綠色微光,瞬間從那個少年側面伸過來,正好擋在箭矢的線路上。然後,那隻手似乎虛化了一下,箭矢筆直地從手心穿過,但是在穿過了一半的時候就徹底消失了,好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你沒事吧?」明清楓一身冷汗地看著旁邊一臉有趣的男生。雖然他沒有任何特殊能力,但他也不會傻到認為剛才的玻璃是自己碎掉的。而且,剛才那一陣吹過來的風,風中的寒意可是凌厲得嚇人啊……
更不要說,剛才他可是親眼看見旁邊這個人那隻手中間開了個窟窿……
「放心,只不過你剛才差點就被當頭射了個窟窿而已。」擁有一頭及腰的深綠色卷髮的男生擺擺完好無損的手,興致勃勃地站到窗口朝對面樓上遙望。「有意思,這種水平的能力者可是很難得在外面看到的。跟你出來還真是賺到了。」
那一箭可是真的差點就把他的手射穿了呢……如果他的能力不是遠距離狙擊的話,就肯定是自己這個水準的了。見獵心喜,他利落地跳上窗戶,估摸著兩座樓之間的距離。
「可是……」明清楓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身旁忽然生長起了大量的綠色植物,幾乎是一瞬間就把自己包圍了起來。站上了窗台的男生身上已經泛起了微微的綠色,扭頭朝他笑了笑。「別跑出這個圈子,這些孩子們會保護你的。我去看看——風行術!」語音一落,他毫不猶豫地跳入了夜空,從下吹上來的風直接把他托高,向著對面的樓頂飛去。
發現襲擊失敗後,少年也不管是什麼人阻止他了,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他同樣是直接從樓頂跳了下去,但是奇怪的是,虛空中好像出現了樓梯似的托住了他的腳步,使他像下樓梯一樣從樓頂一直衝到了地面。他朝著空寂無人的道路對面的一片樹林的方向,拚命跑去。可是他跑了幾步後,忽然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面前的樹林裡,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年紀看來應該是十仈jiu歲,似乎是剛從室內出來,只套了一件白襯衫,衣角在風中翻飛。深綠色的卷髮及肘,在夜色中似乎與背後的樹林融為一體。一張溫文平靜的臉,一雙深邃的墨綠色眼睛饒富興味地看著他。身上還泛著些微的綠光。
「我就是想不明白呢。明清楓的拜訪貼上明明就寫著他會和我們學院的人一起來,到底是什麼人居然還有膽量在這個時候打他的主意?更何況你們找別的人還算有理由,找他一個學生會的有什麼用?」
男生輕鬆的聲音響起來,似乎沒有惡意或者敵意。但是少年依舊無法放鬆警惕,因為他在那個人身上感到的,是不下於自己的壓迫感,那是自身的力量通過精神外化出來的結果。集中精神,少年周圍的空氣逐漸凝滯起來,隱隱對著樹林裡的男生。
「嗯……精神力實質化啊?那還真是很強了……」男生笑得眼睛瞇了起來,當然,也沒忘記防備襲擊。無風,原本積在地上的落葉卻飄了起來,繞著男生打轉。原本枯黃的顏色,逐漸都變了翠綠,帶著清新的森林氣息飛舞。
……衝突,馬上就要爆發。
明清楓乖乖地坐在玻璃碎了的屋子裡,對著身邊一圈快樂生長的植物發呆,眼見得天都快亮了,那個男生還沒有回來。他終於按捺不住了,順手取出出門前學院那個好心的結界術師給他的一次性護符,小心翼翼地下樓尋人去。他勉強記得男生飛過去的方向——黑洞洞的天空中一道綠光想看不見也難,如果只是在這附近找找,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結果,他的確很快找到了……
在偏僻的路邊的樹林裡,他找到了那個男生。那個人正靠坐在一棵大樹下,清晨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他身上,閃爍出不祥的光影。零亂的卷髮披散在身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白色襯衫心口處一片血色紅得觸目驚心。
「——綠學長!!!」明清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一夜而已啊!好端端的人居然就被殺了?!那個襲擊的傢伙到底什麼來路?居然連學院的高級生都這麼簡單就……他難以置信地朝著那個叫綠的男生跑過去,「綠學長!!!」
「哎~見鬼,這小混蛋,手夠狠的呀。……好疼。」聽見這聲音,原本快速衝過來得明清楓很乾脆地左腳絆右腳,直接跌倒了。用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看著前面齜牙咧嘴地直起身來的男生。
沒錯,就是那個應該心臟處受了致命一擊,早已魂歸九泉的傢伙……現在,他正抬著頭,像棵草一樣非常幸福地吸收陽光……
「……嗯,綠學長?」
「是我啊。你不認得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
「可是已經過去一夜了……學長你是人是鬼?」
「……我有影子的。」
「……那個,傷……?」離近點,能看清襯衫的確是多了個刀口,位置也的確是心臟處沒錯,而且外面那些血……也的確是從刀口處濺出來的沒錯……
「啊,這個也是真的。」
「……」明清楓臉上的表情難看得要死,綠笑著在傷口的位置劃了一下:「沒辦法,我可沒想到他居然是雙重能力,被鑽了空子了~~~如果這裡不是樹林的話,我還真的就栽在這裡了。幸好我先看出來他跟我是一個水準的,選了個比較有利的地方啊。」居然是召喚系能力——而且還共存的相當不錯,使用前也沒什麼徵兆。所以那一刀從虛空中刺過來的時候,他實在是來不及有什麼防備啊。
對根本不清楚除綠的能力的明清楓而言,這個解釋實在是等於沒有。他頂多只能理解到綠是死而復生,不論如何還是活著的。「那接下來怎麼辦?」
「嗯……你先回去吧。」綠露出了一個有點危險的笑容,「至於我嘛……還要再看看。」
看看那個問題多多的小子……學園學生會的人雖然沒有什麼超乎常人的力量,對外人來說也沒什麼附加價值,不過為了保護這個學園不顧一切的普通人,可是全學園的人心所向,隨便動一個都有可能弄得全學園直接視為敵對。比較成氣候的組織都不會找這種除了惹惱整個學園以外沒有任何其他價值的人下手。
可如果是小的組織……以那個小子的水平也太屈才了點……
呵呵呵……沒準,這次可是被我先發現的吧?
……沒準可以給學院再添一個成員呢……
在召喚了「極影」給了那個人那一刀後,少年毫不猶豫轉身換了個方向就逃。他當然不會知道那一刀正好致命,只是想找個機會趕緊逃離而已。作為狙殺者,絕對不能讓留在離現場那麼近的地方。憑借自己那種不成熟的召喚術,對於同等級能力者恐怕也只能稍微阻擋一下。所以一天後當他安全逃到研究基地所在的鎮上時,反而開始不安了。好幾次把精神擴散開來去探測有沒有人在背後追著自己,卻一無所獲。只能當作最後那一下子真正阻止了對方的追蹤。
——他並沒有發現,綴在他衣角上的那一片樹葉,經過了一ri一夜依然翠綠如昔。
經過了整整一天的擔驚受怕,當再次踏上深山中的小鎮時,少年居然覺得這個熟悉的地方有些陌生。來不及多想,逃過大難的興奮和不安讓他把回基地報道這件事放到了一邊,急急地朝著小鎮深處,一間普通民居跑去。這個時候,少年的表情不像是平日的漠然,整張臉上都是急切的興奮,坦率得讓人吃驚,明亮的黑色眼睛不斷閃爍著孺慕的光。
可是,當他滿心期待地敲著門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人來開。——不管他敲多久,不管他多用力,門也沒有打開。
「——老師?老師!」少年開始慌了,拚命地捶打著門,同時大聲喊叫著。可是不管他多慌張多焦急,門始終死死關著,沒有一點動搖。少年實在壓抑不住擔心了,「匡」的一聲,門板一下子裂了開來,再也無法阻擋少年。
「老師?老師!!」少年闖進房間,房間佈置得很簡單,幾乎有些空空蕩蕩。如果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就是所有傢俱的邊緣處的稜角都打造成了圓角。但是,房間的主人卻不在這裡,臥室,陽台,衛生間,所有的地方都沒有。
……老師到底去哪裡了?他,他……他根本看不見啊!他到底能去哪裡?少年焦急地從窗口往下望,手足無措地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腦子什麼都想不明白了。
老師,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出生於混亂的十二區,當他還在牙牙學語時,父母就已經在大大小小的組織混戰中失蹤。如果不是當時也剛只有十六七歲的老師收養他,他早就凍餓而死了。雖然老師比他大得多,但是老師天生眼晴失明,長相又相當不錯,引來了不少麻煩。因此,從他七八歲起,就把護著這個老師當成了自己的責任。連能力都是在這個過程中覺醒的。即使如此,他們的大多數時間仍然花在了四處躲避上。直到少年十歲的時候——這個組織的人發現了他們,並且乘著少年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控制住了他的老師。
不能不說,那個組織上層的那位和自己同齡的領導人非常善於利用人心。他並沒有直接把兩個人都囚禁起來,而是利用照料老師生活並對他保密的條件,換取了少年老老實實為組織提供各種服務。也許這並不是一項公平的交易,但對於少年來說,已經夠了……他不在乎他自己怎麼樣,他只希望,那個在自己最軟弱的時候給予了自己無微不至的保護的人,能夠平靜安詳的生活。
可是……他,人呢?
少年像沒頭蒼蠅一樣在鎮子裡亂找,問了他遇到的每一個人。可是從昨天早上以後,就沒有任何人再看見他的老師了。公園、飯館、街道……每一處,都沒有他熟悉的人的身影。ri已落山,在幾乎把整個鎮子都走了一圈以後,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棟小小的民居。正當他想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卻傳出來了說話聲!老師?!少年心裡一喜,馬上就想衝進去。可是隨即意識到,那個不帶有半點人情味的聲音不是那個溫和善良的男人的,而是……基地的那個負責人!!!
那個人似乎正在發火,聲音很大,怒氣讓他的聲音顯得尖銳刺耳:「我不是告訴你不要胡來嗎!你看看你這是什麼事!幸好那小子不在……不然讓他知道,研究計劃什麼的都完了!!!」
這是什麼意思……少年忽然覺得渾身發冷。從那個人的話裡,他聽得出一種極其不祥的味道……
「對,對不起……」這個瑟瑟縮縮的聲音,似乎是研究室裡那個叫拉維爾的實驗員。「我也沒想到……只不過摟一把而已,那傢伙當場就斷氣了……」
「怎麼可能……你確定?」
「確定!沒呼吸,沒心跳,半天都沒恢復……我把人帶到基地,研究的那些人檢查了說是已經徹底死透了。」
「見鬼!不管怎麼說,確實是你一抱就死了人了!……明明這裡也沒藏什麼東西的……這該怎麼辦?!知道他死了,那小子不暴走才怪!就憑我們這些人哪對付得了他!」那個負責人徹底暴怒了。指著拉維爾的鼻子大罵。拉維爾有點茫然地看著他,還是沒法想像那個逆來順受的少年居然如此被上司忌憚。「……不會吧?那小子真這麼強?」
「他跟我們組織的那位最高領導人是同一個等級的能力者,你說他強不強吧。」負責人不耐煩地丟下這句話。他曾經有幸看到「那一位」動手,那個血腥殘酷的場景,至今還會讓他做噩夢……
「啊?!那,那怎麼辦?」拉維爾也慌了。
「怎麼辦?幸好他還不知道。屍體呢?」
「已經丟腐蝕池了……」
「那就好……瞞著他,就說總部來人帶走了!」
「能瞞得住麼?」
「瞞不住也得瞞!然後實驗時候順手……」那個負責人沒說下去,不過意思聽見的人都知道。
少年呆呆地站在外面,只覺得從頭涼到腳。外界的一切一下子都變成了一片恍惚,心裡也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死了?
那個溫和善良,有點愛嘮叨的人……死了?
當裡面的兩個人商量好了推開門,直接就看到木然地站在門口,沒有半點表情的少年,他們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老師,死了?」
少年輕而模糊的聲音從唇間溢出,似乎沒有半點力量。
但是,對面的兩個人知道,接踵而來的,必然是一場單方面的血腥風暴。
等暗舞學院的綠追蹤而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雖然在山中道路險峻非常容易迷路,但是綠還是很容易地找到了這個城鎮。……因為,在一片晦暗的群山中,這個城鎮整個燃燒著熊熊的大火,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天啊,這是在幹什麼啊……」風塵僕僕的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城鎮,——不,應該說是城鎮廢墟。似乎從中心的地底發生了一場大爆炸,城鎮中的房屋建築全部坍塌,一片狼藉。整個城鎮都著著大火,偶爾有幾個人從坍塌的房屋中爬出來,全身滿是燒傷和砸傷,躺在地上呻吟著。城鎮中心已經整片整片地陷了下去,露出了一座建於地底的大型建築的一部分。但地底的建築明顯破壞的比地面更為嚴重,裡面的人恐怕連一點殘骸都不會留下。濃煙瀰漫在空氣中,帶著血腥味和燒焦味,還有鋼鐵的熔煉味道。
而他要找的那個少年,就站在那一片廢墟當中,安靜地,木然地,看著倒在他面前的兩具屍體。表情清冷淡漠一如往常,濃黑的長髮間,皮膚白的驚人。幽幽的黑色眼眸居然有種妖異的美。全身上下還是初見時那一身不合身的長t恤與短褲,赤腳,沒沾染上半點塵土,彷彿不屬於這個喧囂的世界。
似乎聽到了綠的腳步聲,他微微偏過頭來。長髮散落,露出了那雙在平常的相貌上,唯一亮眼的狹長幽黑的眼眸。對視的一瞬間,一種漠然的空洞感刺進了綠的心中,讓他的心不由得一痛。
「你在……幹什麼……?」
少年沒有回答。相反,強大的精神力實質化為攻擊,如浪潮一般朝著綠衝擊過來。
雖然驚慌,卻並沒有手足無措。一陣風圍著綠打了個轉,迅速擴大到了暴風捲的程度。卸開了少年無意識的攻擊。少年微微的怔了一下,手下的攻擊卻沒松,力量又強了幾分。
「你醒醒!你到底在幹什麼啊!!」綠著急地叫著,他實在不想下手毀了他……可是如果不阻止他,單方面承受攻擊就算是他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同時他也很奇怪,以昨日打鬥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孩子心境平靜的程度,怎麼會這麼快失控到毀了整整一座城市的程度?!——這是多少條人命啊!!!綠不忍地皺緊了眉頭。
任憑自己的精神力狂亂地攻擊,少年仍舊一臉茫然,無血無淚,彷彿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以那具小小的身體為中心,強大的精神力肆無忌憚地放射出來,把已經坍塌了的房屋建築摧毀成碎屑粉塵。倒在他面前那兩具屍體,早就已經徹底撕裂開來,支離破碎。
……照這樣下去,這個城鎮估計連一個生還者都不會剩下。綠一狠心,改使用森林一系的力量。從少年腳邊的地面上,忽然生長出了粗壯的籐類植物,三五條籐條有靈性地捲住了失控的少年,緊緊地纏在他的身上,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停止精神力的攻擊。可是,少年只是掙扎了一下,隨即就放棄了抵抗,任自己被籐條緊勒著捲上高空。
「見鬼……」綠有一種深深的抓到了刺蝟的無力感覺。這樣子還阻止不了,難道真要自己殺了他?……真要殺了他?
籐條勒得更緊,站在這裡都能聽見骨骼作響的喀喀聲,高空中少年的臉泛上病態的嫣紅,表情卻沉寂如昔,精神力更是沒有絲毫動搖……難道真得殺了他才行?——對了!
——水精靈召喚!
一隻長有雙翼的藍色小精靈出現在少年身前,化為一大團水,把少年的頭牢牢地包住,隔絕了空氣。少年無意識地掙扎著,睜大了空洞的眼眸,表情很快變得痛苦,整張臉都扭曲了。可是……那雙眼睛,那雙平時閃著動人心魄的光輝的眼眸,卻死寂無光……
無法呼吸到空氣,少年很快失去了意識。植物把昏迷了的少年放回地面後消失。綠走近,看見少年的軀體無力地倒在地上。被水沾濕的頭髮緊緊貼在臉上,脖子上,雙眼緊閉,蒼白的臉頰上掛著水珠,一眼看去,幾乎以為是淚水。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微微的,馥郁的清香氣味傳了過來,清新而纏綿,似乎是蓮花盛開時的淡淡香味。
綠抬頭望去,不遠處,虛空中浮現點點青光,幻化為朵朵蓮花緩緩盛開。剎那芳華後,蓮花散作花瓣旋轉,無數花瓣中一個身影徐徐走來。一頭黑髮直垂至膝,微微泛出青光。白衣若雪,衣角翻飛,飄然若仙。清美如蓮的臉上,是一雙縹緲如夢般的青色眼眸,迷濛中似乎一片虛無,想看時偏又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恍惚間,綠忽然想起了那個異術院的盲眼少年似追憶似嗟歎的話語。
「……『青蓮一脈』……?」
來的那人聽到綠的喃喃自語,微微一笑,傾醉蒼生:「青蓮一脈隨入夢,這廂有禮了。」
「青蓮憶夢,銀羽傾塵」……不屬於正面與反面,湮沒於大陸歷史中,自身守護著神秘力量的各大隱秘家族中站在最高峰的兩族。這些隱秘家族,掌握著不同於受其他兩個世界影響嚴重的「正面」「反面」,傳承於這個世界最初的最本源的力量。——他們是這個世界真真正正的守護者。而只有那些隱秘家族的高層,才知道在他們中最高峰的那兩族——
「綠……有兩個人,只要是在這個世界,就算是真正的神靈也未必能勝得了——劍聖.銀羽鳳家、樂聖.青蓮隨家。」
「……您……為什麼會在這裡?」傳說中的人物出現,即使精神堅韌如綠也不由得動搖。隨即,他意識到,那個人的視線,集中在了地上那個少年的身上。「他和您是什麼關係?」
「大概是師生吧……」似歎息一般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響起。「如果不是我,他大概也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
「師生?」綠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看一身狼狽的少年,「你們是師生?」
「是啊……不要這樣看著我。」那人無奈地笑笑,「如果不是他照顧我,我估計早就命歸黃泉了吧。」
「……」
似乎感受到綠的訝異,那人抬起頭,視線轉到了綠身上。被那種柔和又虛幻的視線正視,綠不由得失了神。「這沒什麼可奇怪的——要知道,對於同樣是人類的對象,除非我們死去,否則,我們的力量沒有任何作用。」
綠瞪大了眼睛。他的確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學園裡出現的那幾位「隱族」的學生,除了緘默與美貌以外,與平常人沒有半點不同。
……原來如此嗎……守護人類,卻無法守護他們自己;被自己所守護的對象傷害……這個時候,綠忽然明白了那些學生們的緘默與泠然的態度的來源,只覺得心酸。「那,他這是……?」
「……因為我死了。」
氣氛一下子詭異的靜了下來。男子幽幽的聲音更添了幾分奇異的感覺。這個時候,綠才發現,這個人的身影缺乏實體感,似乎是由一個個的光點組成的一樣。
「誰殺了你?」
「……大概談不上是誰殺了吧,那個男人只是運氣不好碰上了而已。」他長歎了口氣,看不出半點哀怨憎恨,「我們一族的人本來就活不過三十二歲的。」
「……」綠沒有任何驚訝,這件事,他曾經從那個異術院的盲眼少年口中聽到過。隱族的傳承方法被稱為「靈魂傳承」,上一任的家主死後,全部記憶與力量都會傳給自己的繼承人。如果在這個層面上而言,也許這個男人不算是完全死去。
但是對於重視他的人而言,即使有著相同的記憶,大概也不同了吧……
「這小子知道嗎?」
「不知道。……你要帶他走嗎?」他的身影已經開始虛化,似乎停留人世的時間已經到了極限,即將消失。綠點點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如果他同意的話。」……如果不同意……那就再打暈然後強行拖走吧。
男子當然不可能知道綠在打什麼主意。看到綠點頭,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現在的狀況,無論誰帶他到哪裡他都不會反對的……那就麻煩你照顧他了。」
綠用力點了點頭,自信地回答:「——我會的。」
男子的身型逐漸消失,化為無數的蓮瓣散入虛空。火早已熄滅,原本煙塵瀰漫的環境在漫天飛舞的蓮瓣逐漸消失後也變得清新,彷彿是剛剛下了一場雨清洗了整片廢墟。綠有些失神地看著漫天的花雨,最後,低下頭看著腳邊還昏迷者的少年。
「…………」他俯下身,把少年扶上肩膀,舉步離去。
學院的大廳裡,少年直視著眼前的青年男子,聲音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我同意……不過,我希望可以把我精神力實質化的能力封印掉。」這時候的少年,換了一身學園的制服,長髮被一刀削短,零亂的髮絲剛到耳後,前面的劉海也剪短了露出眼睛。奇怪的是,現在,他的眼睛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往那種動人心魄的光輝,全身上下都和普通的同齡人一模一樣了。
對面的黑髮青年有點為難的歎了口氣,暗金顏色的深黯眼眸無奈地看著少年:「你這麼說……反正你也是雙能力,可以。不過可能會對你本身的能力程度有影響。」
「我不在乎。」這種不能給自己,給自己在乎的人帶來幸福的東西。——我不在乎。
輪迴——拋棄身份、拋棄記憶、拋棄過往的一切,選擇一個新的身份、新的自己的重生。
聯合歷399年,「聖幻召喚使」明惑加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