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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邀約 文 / 牛語者

    龍頭走後,林熠獨自在花圃中逗留了一會兒,他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安靜地思考消化一下剛才的會面。

    近兩年來,龍頭幾乎像是憑空消失般,未露一面,今夜突然會面,顯然絕對不是單純來探望合作夥伴那樣簡單。

    收拾情緒,穿過月光灑滿的花徑,他來到石左寒歇息的靜室外。

    門口默默佇立著隨同林熠前來空幽谷的那名青衣老僕。

    如果認識他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料想到,這名低調恭謹的僕從,居然會是昔日雍野威名赫赫的四大長老之一,排名僅在周幽風之後的葉幽雨。

    雍野之叛後,他並未被處死,而是成了林熠的貼身隨從,也許唯有這樣自貶身份,才能令他從悔恨裡稍得解脫,求得一絲寬慰與安寧。

    更重要的是,為了找到殺害嚴幽晦、嚴幽瑤姐妹的兇手,他必須堅持。

    一個人背負著沉重的枷鎖活下去很累,然而,仇恨的力量卻足以令他在眾人的冷眼中一天天更加執著。

    他相信兇手終會有再次犯案的時候,只要跟在林熠身邊,他遲早都會有復仇的一天!

    「教主!」他眉目低垂,抬手躬身施禮。

    對於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相處的時間越久,葉幽雨就越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許多時候他的話很少,甚至理所當然地將一大堆教務扔給仇厲等人自行處理,極少會親自過問,可不論是冥教的風吹草動,又或是正魔兩道各家的情形動向,他總能瞭若指掌,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早,更清楚詳細。

    他也很少發怒,兩年來葉幽雨幾乎沒有看到過林熠疾言厲色地訓斥過誰,看似輕描淡寫地平息了一次次東西兩冥間的糾葛衝突,卻從未致力於要徹底消除這種隔閡,始終維持著兩方之間微妙的平衡關係。

    起初誰也沒把這個年輕人太當一回事,不過是礙於雲洗塵的權威和所謂的預言才推其為共主,可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葉幽雨逐漸察覺到那些教內的元老耆宿對林熠越來越恭敬,甚至會帶有一種莫名的畏懼。

    也許,真的冥府聖使就是這樣子罷?至少葉幽雨自己對林熠的感激甚或超過了教內的任何一個人。

    兩年來,這位執掌冥教最高統治權的年輕人,從未將他當作是曾經的叛徒,也絕不容許別人再拿此事作文章。

    每次教中高層秘議,他總能以長隨的身份侍立在林熠的身後。

    「石大公子是否醒著?」林熠問道。

    葉幽雨還未回答,屋門卻已自動敞開一道門縫,門沒有鎖,林熠輕輕推開門而入。

    屋裡沒有點燈,幽暗的光線從紗窗外瀉入,石左寒如同一尊堅硬靜默的石像,盤膝坐在軟榻上。斷空魔刃橫枕在膝頭,鞘上流動著懾人的光暈。

    林熠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前,沒有說話。

    一炷香工夫,石左寒睜開雙眼,注視林熠的臉龐低聲問道:「你真相信不是我做的?」

    「別忘了,我也曾受人嫁禍被迫逃亡。」林熠回答道:「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你,但絕不是我!何況,以你石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當的性情,想要一個女人又何需苦忍多年,最後居然需要借助醉酒壯膽?」

    石左寒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縷傲se,道:「不錯,我想要她也不必等到今日!」

    「可你卻從未動過她的念頭,因為再美的女人也難以激起你的興趣。」林熠微笑道:「對於石兄而言,女人遠比不上手裡的那柄斷空魔刃來得有用,對麼?」

    石左寒低低哼了聲,右手緩緩撫過膝頭冰寒的斷空魔刃,宛如愛撫懷中的少女。

    「好刀!」林熠漫不經心地握起斷空魔刃的刀柄,感受到絲絲魔氣的衝擊輕聲讚道。

    「吭!」魔刃抽出半截,冷冽的寒光像閃電般從黑暗裡騰起,瀰漫出一股濃烈的殺氣,盈動著殷紅的血色。

    石左寒的眉宇微微一抬,用充滿感情與執著的眼神注視著出鞘的魔刃,搖頭道:「關鍵並不在刀,而在於用刀的心。握在別人的手上,它也許只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廢鐵,只有在我的手中,它才會真正成為斷空魔刃。」

    「喀!」林熠揚手一推將刀還鞘,漫天殺氣頓消。

    普天之下除了他,也再沒有人能夠在石左寒清醒著的時候,當面拔出這柄斷空魔刃。

    「就是這把刀,砍下了無瑕姬的腦袋。」他說道:「床上卻沒有一點刀劈過的痕跡。」

    無瑕姬便是石品天的小妻子,被姦殺的那位可憐美女。

    據說,她的**晶瑩玉潤,猶如冰雕玉琢般毫無瑕疵,可惜除了石品天,並沒有人親眼見過。

    石左寒對於林熠能夠清楚當日的案發現場情景毫不感到驚訝,說道:「這說明下手之人是一個用刀高手,那一刀乾淨俐落,以斷空魔刃的鋒利絲毫不傷及無瑕姬身下的枕席,完全是多年苦修的習慣使然。恰巧,這一點我也能做到。」

    林熠道:「由此可見,他必定是天石宮中少數的用刀高手,且身份尊崇能夠輕易接近無瑕姬的寢室,假如排除令尊石品天,剩下有嫌疑的人大概不多。」

    石左寒冷冷道:「如果再加上嫁禍給我這個作案動機,有嫌疑的人就更少了。」

    林熠問道:「那晚你一共喝了多少斤酒,現在還記得麼?」

    石左寒不假思索道:「不超過兩斤。那日是右寒的壽辰,老頭子在府中設下筵席替他慶生,我沒喝幾杯就感覺不對,便藉故離開,想回屋用真氣迫出酒勁。才走出廳門二十多步,就猛然昏了過去,回過神的時候,人已在煮骨窟。」

    林熠道:「石兄的海量,兩斤雲石佳釀絕無可能將你醉倒,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

    「那是肯定的。」石左寒冷哼道:「但可以讓我吸入迷藥,卻一點也未察覺到異常,下毒之人顯然是精於此道的高手。」

    林熠微微一笑,問道:「你當晚食用過什麼菜餚?」

    石左寒道:「你懷疑這毒是下在了菜裡?那更不可能,所有的菜大家都有吃過,為何偏偏是我一個人中毒?況且,我素來不沾葷腥,想在口味清淡的素菜裡下毒,那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林熠想了想,道:「第二天夜裡,從煮骨窟內救走你的人,是不是令尊?」

    石左寒的眸中射出兩簇精光,沉聲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林熠歎道:「這還用誰來告訴我麼?知子莫如父,石品天將你押在煮骨窟不聞不問,已屬反常,煮骨窟戒備森嚴,潑水不進,若非山魈石道蕭奉令尊之命放水,誰能將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了出來?」

    石左寒緊盯著林熠,徐徐道:「你是在懷疑,我和老頭子兩人聯合設下苦肉計?」

    林熠道:「換做別人我會懷疑,但你絕不屑於依靠姦殺一個女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你想對付我,隨時隨地都有機會在林某的背上捅上一刀,根本不需要玩這種九死一生的萬里逃亡。」

    石左寒點點頭,垂首望向斷空魔刃,自負而孤傲地道:「我的刀,從不在背後偷襲!」

    林熠問道:「我想知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石左寒道:「你不是已有了計劃,要將老頭子請到空幽谷來麼?」

    林熠悠然道:「其實最省事的法子應該是我統率聖教一眾高手,會同青木、金牛、烈火三宮勢壓天石宮替你平反。但這樣做,你會答應麼?」

    石左寒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借用冥教的勢力血洗天石宮,你不也是同樣沒有利用冥教的勢力威迫昆吾派,替令師報仇麼?」

    林熠沉默片刻站起身,說道:「我明白了,把傷養好,咱們一起去找出真相。」退出靜室,關上虛掩的門。

    凌幽如不知何時已守在了屋外,月色照在她紅艷如霞的玉容上,清風吹著一縷芬芳醉人的百花酒氣。

    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不問可知邙山雙聖會倒在哪裡。

    林熠笑了笑問道:「凌長老,沒有喝醉罷?」

    「還好,只是頭有點暈。」凌幽如得意地笑道:「那兩個傢伙的酒量果然驚人,不過沒關係,我偷偷給他們下了「神醉蠱」,不飲酒沒反應,可一旦中蠱之後還一陣狂飲,三兩杯我就叫他們趴下。」

    林熠道:「難怪這麼快就搞定了那兩個傢伙,不過凌長老的酒量,也算很厲害的了。」

    凌幽如舒展白玉般的柔荑,撩起鬢角邊被夜風吹亂的髮絲,微含醉意地咯咯笑道:「那是當然。想當年在雍野,只有唐教主的酒量能與屬下一拼。每回他遇到煩心事,就會找我去喝酒,不喝到昏天黑地酩酊大醉,我們絕不放下杯子。每次喝完,往往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醒過來。」

    她說著說著突然神色黯淡,幽幽地垂下頭若有所思。

    林熠默默看著她,說道:「我有些不想睡,陪我在百花園裡走走罷。」

    凌幽如點點頭,一聲不響地跟在林熠身後,緩步行走在月色中的百花園。

    整座山谷都已入睡,靜夜多情而溫柔地籠罩著大地,清輝灑滿枝頭。

    林熠若有所覺霍然回首,卻看到清冷的月光下,凌幽如無聲無息間早已淚流滿面。

    這個千嬌百媚,儀態萬千的女子,在人前從不落淚,此刻她仰望蒼穹,彷彿在追尋舊日星光,喃喃低語道:「知道麼,正是等他喝醉後我在他身上偷偷種下了癡情蠱,卻因此害了他,害了自己。從此,他再不找我喝酒,也再沒有在人前醉過。」

    林熠轉過身,輕輕道:「我知道,唐教主生前已告訴了我,他還說過,這一生除了唐夫人和女兒,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所以,他並不怨你,只希望你不要怪他無情薄倖。」

    凌幽如淒然笑道:「他不是無情,而是太多情了。多情的男人,最後總為情傷,我若要怪,只怪天意弄人,只怪當初自己太傻……」

    她忽然一轉嬌軀,翩翩雲遊在幽幽花草間。

    夜色中,那妖嬈多情的南疆靈舞,猶如一隻戲蝶,偏又那麼的落寞憂傷,形單影隻。

    那是她醉酒後最愛跳的一支舞,也曾是唐守隅最欣賞的一支舞。

    二十餘年了,這充滿靈韻的舞姿與她的心一同被緊鎖在記憶裡,直到今日再現人間。

    可惜,愛過的男子已隨風遠逝,永埋黃土。

    這世間只剩下一個孤人,一支獨舞……

    舞已終,心猶苦。

    凌幽如突然倒向林熠的肩頭,雙手抱緊他的背心放聲痛哭,將壓抑在心底的抑鬱與痛楚盡情發洩而出。

    林熠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凌幽如畢竟還是醉了,二十年來第一次醉。

    她守了那麼多年,終局依舊痛苦。

    那麼自己呢?自己的等待與希望,何時是盡頭?又會是怎樣的盡頭?

    龍頭說他是個聰明人,可聰明人也無法知道蒼天的安排。

    一時間,他驟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也希望自己能如同凌幽如那樣大醉一場,然後,至少可以得到那片刻什麼也不去想的寧靜。

    然而他終究沒有去嘗試大醉,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繼續一場未完成的遊戲。

    也許,再沒有東海月明攜手歸去的那一天,但他必須完成對容若蝶許下的誓諾。

    儘管這句諾言始終埋藏在他的心底,儘管她早已不能記起以往種種,可是他不甘放棄。

    匆匆五日,百花園內平安無事,這天午後石品天率著石道蕭和四名護衛抵達空幽谷。

    他看上去像是五大魔宮宮主中模樣最為蒼老的一位,一塊比石左寒既黑且硬的石頭,精瘦的身軀內,充滿隨時可爆發的力量。

    平心而論,傳說石中寒是石品天的私生子,也許是冤枉了他,這位天石宮宮主氣勢奪人,與文弱秀氣四個字半點也不沾邊。

    想想也是,一個嬌滴滴猶如姑娘的石品天,又如何能統治天石宮將近百年?

    他的左袖纏在腰間,那是逆天宮一戰得到的獎品,但對於石品天來說,一隻手握刀就已足夠。

    四肢俱全的人裡,又有幾個能趕得上他的威風與權勢?

    但他今天總算遇見了其中之一,還很可能是所有人裡最年輕的一個,甚至比他的兩個兒子都要小上幾歲。

    不過如今他的名頭,無疑已凌駕石品天之上。

    「這是我暫時借用的書房,最好不要弄髒。」看到石品天大大咧咧將一雙腿隨意蹺到身前的紅木凳上,林熠開口說出兩人會面後的第一句話。

    石品天滿不在乎地笑了聲,收起雙腿道:「這地方已經絲毫看不出火燒過的痕跡了。」

    林熠冷冷道:「對不起,我請石宮主來,並非是為了視察空幽谷重建後風景如何的。」

    石品天宏聲笑道:「什麼樣的風景值得老夫跑這麼遠?天石宮的景致怎麼說也不比這裡差。」

    「那麼石宮主來此為何?」林熠問道。

    石品天收起笑容,用粗糙的大手搓著下巴上鋼針般穿出的鬍鬚,故作驚奇道:「林教主,你挽留敝宮多位部屬在此,難道是打算用來擴充空幽谷實力?」

    林熠心頭冷笑,他明白這個外表看似粗獷的一方霸主還在試探自己,不肯輕易亮出底牌,他端起茶盞啜了一口,說道:「石宮主暗中放走石左寒,不就是想借此聯絡上林某麼?否則,今日我也不必借用羅師兄的書房與你單獨會晤。」

    石品天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用手一拍大腿道:「好,不愧是聖教教主,沒有令老夫失望。左寒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便是交上了你這樣的朋友。」

    林熠放下茶盞,道:「這間書房已被靈符封印,外頭有凌長老守護,我想石宮主與林某的時間同樣都很寶貴,不妨開門見山,有話直說。」

    石品天猛地坐直身子,沉聲道:「說左寒會姦殺我的小愛妻,老夫第一個不相信!」

    「我也不信。」林熠淡淡道:「可你仍舊把他投到煮骨窟中,連審訊都不用。」

    石品天苦笑道:「因為老夫要的不是辯解,而是真相。我有自己的苦衷,而且左寒也從不屑對冤枉他的事情作出辯解,他的嘴遠比他的刀來得沉默木訥。」

    「所以你索性將計就計悄悄放走石兄,希望由此把林某拉下水,對麼?」林熠問道。

    石品天冷哼一聲,粗獷的臉龐上浮現起一抹深沉的陰冷與殺機,緩緩道:「對方的整個計劃顯然經過精心策劃,我找不出任何破綻。如果不立刻採取行動,左寒一定會莫名其妙死在天石宮裡,說不定還會製造出一個羞愧悔過、引掌自盡的現場。」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們偏偏漏算了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林熠道:「石宮主不僅沒有輕信石兄是兇手,更進一步從煮骨窟裡救走了他!」

    石品天笑答道:「老夫是什麼人,想在我眼裡揉沙子,沒門!不錯,這些年我的確有些故意冷落左寒,那不過是在磨礪他的心志,更令他能心無旁騖地修煉盤罡心鑒第九層的心法絕學。老夫也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一舉清除天石宮中長錯地方的雜草。」

    林熠目光閃爍,說道:「聽石宮主的意思,似乎對天石宮的狀況有諸多想法,更擔心暗中有勢力不利於石兄。」

    「他們針對的不止是兒子。」石品天冷然笑道:「還有我這個老子。這回除去左寒,下一個輪到的便該是我了。」

    林熠問道:「有此野心和手段的人,以石宮主之見,貴宮之內能有幾人?」

    石品天一笑,不知不覺把兩條腿又架上了紅木凳,「你是在暗指右寒?不瞞林教主,現今天石宮上下千多人裡,嫌疑最小的倒是他了。這小子有幾斤幾兩,老夫心裡最清楚。當然,也不能排除我這個當老子的有看走眼的時候。」

    他似略微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你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老夫是不會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的。」

    林熠點頭道:「看來這一回天石宮有事發生,反倒讓石宮主抓住一個很好的機會。」

    「如芒在背,豈能不拔?」石品天的眼裡掠過凶狠的光芒,低聲說道:「可惜,這根刺生在了老夫的背上,需得有人幫忙才能連根拔下。」

    「這個人就是我了?」林熠神色不動,說道:「可我為什麼要幫別人拔背上的刺?」

    石品天穩篤篤地搖搖頭,笑呵呵道:「林教主幫的不是別人,而是左寒。」

    林熠也搖搖頭卻沒有笑,說道:「我將他從你部下的奪命追殺中救下,已盡到一個做朋友的責任,接下來的事情,我憑什麼還要管?」

    「除非林教主想讓左寒和你一樣不明不白背上黑鍋。」石品天胸有成竹道:「從今往後,他活著的每一天,都不得不頂著姦殺後母的罵名,任人譏笑?」

    林熠的手猛地緊了緊,又很快輕輕鬆開,漠然道:「我有更簡單易行的法子。三五日工夫,將天石宮夷為平地,不管是誰陷害了石兄,我都叫他逃不過公道。」

    石品天既不生氣也不驚慌,慢條斯理道:「林教主威風八面,天下誰人不懼?不過,左寒未必會接受閣下的好意,而真兇一死,他的黑鍋也就背定了。」

    林熠從容道:「那又如何呢?等天石宮的人都死絕了,也就無所謂黑鍋不黑鍋了。」

    石品天的視線足足在林熠臉上停留了半晌,倏忽失笑道:「你很會編故事嚇人。」

    林熠道:「如果閣下今天沒有來,也許就是明天,我剛才所說的故事便會發生。」

    明知林熠之言不真,然而石品天依舊忍不住暗自抽了口冷氣。

    自己這麼做是否在驅虎吞狼?但除此之外,又如何能讓天石宮徹底擺脫危機?

    他微顯尷尬,笑笑道:「說實話,老夫此舉純屬無奈。我已信不過天石宮內的任何一名部下,不得不求助林教主,看在左寒面上鼎力支援。

    「而且這樁案子,只能請林教主私下悄悄查探,萬一讓他們察覺到老夫並沒有像他們希望的那樣老糊塗,必會立刻採取措施掐斷線索,那後面就更不好查了。」

    林熠道:「因此石宮主特地帶來了石道蕭,顯然是早有了打算。據我所知,山魈石道蕭常年駐守煮骨窟,極少露面,他背叛石宮主的可能性由此被減低到了最小程度,我若裝扮成他,天石宮的人也不易發覺破綻,過早暴露。

    「更妙的是,石道蕭執掌的「虎揚旗」一向主管刑律,由他出面調查兇案,別人也難以起疑。」

    石品天呆了一呆,用手摩挲著鐵硬的鬍子道:「老夫苦心思慮了數日,卻被林教主一語道破天機,萬幸你與左寒是朋友。

    「不過,有一事林教主或許不知,道蕭有一手絕技,便是精擅易容之術,由他親自cāo刀,包管林教主喬裝得唯妙唯肖,天衣無縫。」

    林熠搖頭道:「不必,易容的問題林某自己解決。」他身邊就擁有一位絕對比石道蕭更加高明的易容大師,又何必再讓他人cāo刀。

    石品天見林熠允諾,立刻追問道:「請問林教主準備何時出手?」

    林熠道:「石兄還需要繼續養傷,這事不必再驚動他,你我明天就返回天石宮。」

    石品天暗地裡思忖道:「好小子,輕描淡寫就把老子的寶貝兒子留在空幽谷做了人質。」

    又轉瞬一想,其實憑借林熠坐擁三宮一教的龐大實力,根本無需什麼人質,一旦他在天石宮中有任何差池,冥教勢必大軍壓境、興師問罪,如此安排,應該是擔心對方會不放過石左寒,眼下的空幽谷反倒最為安全。

    念頭轉定,他哈哈一笑起身道:「多謝林教主,現在老夫是否可以去探望左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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