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二話 暴雪中的利爪 文 / 小米粟
「格雷姆大人！天氣忽然變惡劣了！請求停止前進。」一個騎士對馬車裡的嵐焰說。
「同意。」嵐焰點點頭。
從早上開始，天上就一直在飄雪，本來只是很小的，但慢慢雪變大了，現在更是變成了暴風雪。呼嘯的風聲，肆虐的雪花，完全沒有前幾天那種雪花的幽雅寧靜。如果說前幾天的那場大雪是雪之女王的溫柔，那現在的暴雪就是冰雪魔王的憤怒。大片的雪花幾乎是橫著飛，鋪天蓋地，讓人根本無法分辨自己以外的事物。
「這樣下去，一個月也過不了這雪山。」嵐焰看著從窗縫飄進的雪花，皺起眉頭說。
「下了這場雪之後，就算天氣放晴，估計我們也走不了，山路應該都被凍住了，馬匹很難在這種地方行走。」梵裡爾嚴肅地說。
「乾脆讓騎兵都回去，我們自己過去，這點雪應該難不倒我們。」矓自信地說。
「不可能。禮物什麼的不能退回去，我們又怎麼能管理好11輛車呢？光是這一輛車行走就應該很費勁了。」嵐焰搖搖頭駁回這個提議。
「嗷——」一個奇怪的吼叫聲突破重重暴風雪，穿入嵐焰耳朵。
「你們聽到嗎？」嵐焰問。
「聽到什麼？」櫻華問。
嵐焰思考了一會兒該使用什麼詞彙，說：「叫聲，很奇怪的叫聲，就像——巨獸的咆哮。」
「咆哮？野獸？這種天氣？」矓奇怪地問，又看了看飄進來變成水汽的雪花。
「小心了。」冰站了起來，拿起那一直用棕色帆布包起的長形布包。
「大人！大人！有魔獸！」一個騎士在外邊大喊道。
「走！」嵐焰猛地拉開馬車門，暴風雪像是找到了宣洩的缺口，像洪水一般湧進馬車內。
冰走向門口，大片的雪花湧了進來，卻不四處飄散，而是圍繞在冰的周圍打著拳，彷彿被束縛在冰的身邊一般。
「那一個月果然有成效啊。」嵐焰自嘲地笑道，自己似乎還沒有好好地和自己的劍熟悉一下呢。那把熟悉的重劍又被雷要回去了，現在只能依靠牙劍了。
「小雪！矓！你們到車隊排頭去掩護那些騎士扯到中部，梵裡爾，你把後部的騎士集中過來，我和冰把中間這片清一下，所有人集中防守車隊中部！」嵐焰一揮巨劍，暴風雪彷彿被他的劍切成了兩半，那堅定的聲音清晰地傳達給了每一個人。
嵐焰掃視了一眼漸漸逼近的成百上千的魔獸群，大聲喊道：「行動！」
「沃爾特！」雪月大聲呼喚道。
剛剛還在沉睡的白狼猛地睜開眼睛，「呼」地跳下馬車，抖了抖身體，全身發出柔和的銀光。
「嗷嗚——」一聲悠長的狼嚎。銀光從狼嘴開始褪去，露出粉紅的鼻頭，尖利的牙齒，翠綠的眼睛，額上銀色的月牙，柔順飄逸的白毛在暴風雪中飄動，尾部的銀光一閃分成了兩份，當銀光褪去時，白狼尾部出現了兩條尾巴。
長時間的睡眠積蓄能量，終於在暴風雪中覺醒，精靈之心的催化，白狼進階成超越幻獸的中階靈獸——聖獸。白狼抖了抖身體，柔軟的長毛蓬亂地飛散，散發出銀色的光點。
「上咯！」雪月和矓跳上白狼的背脊。
白狼縱身一躍消失在暴風雪中。
「竟然是銀月之狼王！」梵裡爾驚訝地叫道。但是現在不是他吃驚的時候，白色的長毛從臉上長出。梵裡爾將棉衣一脫，扔在一旁，身體迅速發生變化。「嗷——」伴隨著吼叫，梵裡爾的臉變成長長的狼頭，胸前和雙肩長出了濃密的白毛。金色光粒匯聚在梵裡爾手上和腰上，金色的勇氣裝甲實體化。梵裡爾的小腿慢慢變短，腳板伸長，腳變成了狼一般的後腿。無數銀絲從狼人臀部伸出，或者用噴出更合適，就像禮花般噴灑出來，然後束成一條肥大的狼尾。
「我走了！你們小心。」狼人扔下一句話向隊尾奔去。
「小黑，我需要你的幫助！」嵐焰召喚道。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車頂的小黑點點頭，身體散發出黑霧，在一片白茫茫的暴風雪中顯得如此詭異。
「黑炎彈！」嵐焰不等黑霧散去就直接命令道。
「嗷——」一聲咆哮撕開暴風雪的呼嘯，帶著黑色的尾焰，一顆巨大的黑色火球衝破黑霧，將黑霧蕩向四周。黑色火球將遇到的所有雪花蒸成水蒸氣，暴風雪彷彿一塊薄紙一般被火球擊穿。火球以可怕的速度衝向前進的魔獸。「轟隆——」一聲巨響，火光、雪塵高高揚起，大片魔獸被黑炎彈炸成碎肉四處飛濺。但是魔獸們毫不畏懼，還在奮不顧身地向前衝，即使暴風雪也不能對它們有絲毫阻礙。
「全都是擅長雪地戰的東西！」矓憤憤不平地罵道。
在這可視範圍異常窄的天氣，他這種弓箭手根本發揮不出什麼，現在全靠雪月和白狼在前邊頂著，掩護騎士們撤退。在這鬼地方，輕騎士的機動性完全發揮不出。大批的冰熊、雪狼、冰魈在向車隊衝來，有一個來不及後撤的騎士被一頭撲上來的冰熊拍掉半個腦殼，紅色的血、白色的腦漿四處飛濺，慘叫凝固在咽喉，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無數魔獸掩蓋了他的屍體，撕扯、咀嚼、吞嚥的聲音刺激著所有人的鼓膜，雪狼用力撕扯甩出來的碎肉「吧嗒」一聲打在一旁的雪月臉上。另一個騎士被雪狼咬住小腿，只聽一聲清脆的骨碎聲，騎士被雪狼拖倒在地。他費力的撐起傷殘的身軀，盲目地揮舞著長劍，想把那綠瑩瑩的眼睛從面前趕走。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幾頭雪狼一起撲上來，撕咬他的腿、腰、手、脖子……淒厲的慘叫持續一會就靜止了，血淋淋的腸子被雪狼拖了出來，但很快這景象也被其他奔湧的沒收掩蓋了，只剩下野獸進食的聲音。
「轟隆——」黑炎彈爆炸的聲音，氣浪甚至比暴風雪更強，將雪月的長髮刮到前方。雪月圓睜著雙眼，如死人般呆滯。
「嘔——」雪月再也忍不住了，騎在狼背上就是一頓嘔。她在前邊，不僅看到，而且聽到，看著那騎士絕望恐懼的面容，聽到那臨死淒厲的慘叫，還有那噁心的吞食聲，雪月的胃一陣抽筋。
「月兒！快回來！」矓知道雪月忍受不了這種血腥的場面，連忙焦急地呼喚道。他對安全撤回的騎士說了一聲，讓他們到中間集合，自己加了個紫色的雷電護盾向雪月衝去。
「走啊！」矓大喊。
「嗷——」一聲響亮的龍吟。矓知道，小黑在使用龍之恐懼術，但是那些魔獸的動作完全不受影響，照樣那麼靈活地向矓攻擊過來，沒有一點退縮，哪怕一瞬間的遲疑也沒有。
矓靈巧地躲過雪狼的撲咬，單腳一蹬冰熊拍過來的巨大的熊掌，借助反作用力向白狼彈去。
「嘔——」雪月已經將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現在已經只能吐著水了。那些雜物還沒落到白狼身上就已經結成了冰塊。
「快走！」矓再一腳蹬在撲上來的雪狼的鼻頭，一個後空翻正正翻向白狼，同時拉開短弓，「嗖——」一根紫色箭羽從那雪狼的嘴射了進去，爆出一串紫色電光。
白狼用眼角餘光瞥見矓的位置，後腿一蹬，跳到空中接住矓。
「謝了，撤！」矓命令道，一手圍住雪月的腰，護住她，不讓她從狼背掉下去，另一隻手握住短弓的一端，短弓被紫色電光包圍，在矓的揮動下電翻了好幾隻幾乎要撲上來的雪狼。
「嗷」白狼叫了一聲，從一頭冰熊的頭頂躍了過去，輕巧地著陸，只揚起一小片雪塵。
「到老大那邊去！」矓大喊道。
白狼撒開四腿，揚起紛紛揚揚的雪塵，雪塵被暴風雪捲得四處亂飛，一眨眼，白狼就已經脫離了保衛圈。
梵裡爾也帶著後隊的騎士回到中間了。
「怎麼會這樣？！連龍之恐懼術也失效了？！」嵐焰砍翻一隻巨大的冰熊，大罵道。
「也許是還有更高級的精神系控制能力加在魔獸身上。」冰用刺劍刺瞎一隻冰熊的眼睛，讓它瘋狂地攻擊周圍的魔獸，自己則退了兩步，和嵐焰背靠背而立。
「能控制那麼多魔獸的精神控制？」嵐焰雙手握劍，重重地橫掃，直接將幾頭魔獸斬成兩截，他的臉上、身上都是溫暖的血，還沒有被凍住。
「不知道。」冰冷冷地說，已經變成血紅的冰刃直接刺進一頭冰魈腹中，用力一甩，冰刀將冰魈的左腰斬斷而出，血色又濃了一點。
「小雪！」嵐焰大聲喊道。
雪月剛剛才平靜下心來，吐得已經不能再吐了。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嵐焰沒有聽到，他直接呼喚小黑將他和冰從包圍圈中提了出來，飛回馬車旁。
「小雪，你試試和它們溝通。」嵐焰著急地說，眼看著輕騎士們一個個葬身獸腹，他的心簡直就像被這上千魔獸在啃咬。
「不行。」雪月無力地搖搖頭，「一開始我就試了，它們只有攻擊的慾望和食慾，根本沒有其它感情。」
「把水龍叫出來！」嵐焰焦急地說，甚至有些生氣。
「好。」雪月點點頭。雖然水龍是生活在溫暖的地區，在這嚴寒地帶可能受不住，但是現在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嵐哥哥，我也……」櫻華也從馬車上跳下來。
「你魔法不是還沒恢復嗎？瞎攙和什麼！」嵐焰有些惱怒地說。
「我，我……」櫻華現在確實無法發動需要元素之翼的大魔法，但是……
「我也要幫忙！」櫻華大聲說，同時雙手舉過頭頂，彩色的光芒聚在她的雙手中，「彩羽之祝福！」
一雙彩色的羽翼從櫻華的雙手中展開，肆虐的暴風雪竟然繞開那似乎弱不禁風的羽翼。羽翼收攏回來，無數羽毛向外飄散，羽毛完全無視咆哮的烈風，直接飄向在場的每一個戰鬥人員。
「好厲害！」騎士們不約而同地發出讚歎聲。他們忽然發現那些無數彩色羽毛飄向他們，羽毛一接觸到他們的身體就變成一個彩色光膜將他們包圍，同時，魔獸的動作似乎慢了下來，雖然只慢一點，但對帝國精銳戰士們來說，這一點就可以大大提高他們的生存率。騎士劍以更快的速度向魔獸的脖子抹去。
「我們去找操縱者！」嵐焰對冰說。
「嗯。」冰點點頭。
黑龍背起嵐焰騰空而起。
「嗷——」小黑張開大口，黑色的火焰在口中翻騰，火苗甚至溢出嘴巴。
「呼——」一道黑色火柱直衝地下，掃過之處不僅魔獸沒了，連雪都被燒成蒸氣，雪地上騰起濃濃白煙。
「呀！」冰難得的大喝一聲，衝進白煙中，右手冰刃左手刺劍，無情而高效率地收割魔獸的生命。
「嗷——」一聲嘹亮的龍吟。不是小黑，是一個比小黑更有霸氣，更雄厚的聲音，龍吟似乎將暴風雪完全掩蓋，在整個山區迴盪。
這時，魔獸們忽然像瘋了一樣，瘋狂地向輕騎士和梵裡爾守護的一方進行突擊。梵裡爾身上多處負傷，那些魔獸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即使拼了命也要搏殺一個騎士，或者只在他們身上留下個傷口。
「哇——」一個巨大的冰柱撞向一頭撲向梵裡爾的冰熊，將那冰熊的胸口撞得血肉模糊，一直推著冰熊回到魔獸堆中。這是水龍的支援攻擊，本來只是水炮的，現在一出口就成了冰柱了，後邊沒有凝結的水把冰柱像炮彈一樣推向魔獸們。但是即使有水龍的幫忙，魔獸們還是衝了上來。
「西北！快！」嵐焰大叫一聲，命令小黑用連發黑炎彈清理冰面前的通路。
「冰牙劍林！」冰大喝一聲，將冰刃往地上一劈，無數尖銳的冰錐從地上穿刺而出，破開雪塵，將魔獸刺成肉串，從它們身上露出鮮紅的錐尖，互相交錯的粗大冰錐將魔獸的身體絞成碎塊，鮮血和內臟四處飛濺。無數處刑架般的冰錐中間出現了只剩一條毫無阻礙的通路，鮮紅的血液和碎肉一直延伸到通路的盡頭。魔獸臨死的慘叫此起彼伏。看似參差不齊的冰錐卻從中間的道路向兩邊穿刺，將阻擋的魔獸挑到一邊。插滿敵人屍體的冰刺和溢滿鮮血的道路，組成了一幅地獄之路的畫面。
冰沒有工夫去欣賞這堪稱最殘酷的畫面，直接拖著冰刃從鮮血的冰之路向西北方衝去。
就在冰衝出魔獸堆的時候，一聲嘹亮的龍吟傳來。
「嗷——」
似乎蘊涵著無限的悲哀，亙古的怨念，以及遙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