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九話 黑龍和嵐 文 / 小米粟

    「嵐哥哥還在找我吧，我要快些出去才行。」櫻華扶著洞壁顫抖著向前走。

    洞穴慢慢變寬了，深處似乎有微弱的光，有些搖曳，有點緋紅，似乎是火焰的顏色，

    「出口！？」櫻華高興地說，同時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兩步。

    出現在櫻華面前的是一個寬大的洞穴，整個洞穴被緋紅的火光映得通紅。

    洞穴似乎人工雕鑿過，大約有300多平方米，幾根支撐洞頂的石柱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全都是龍紋。兩排恭敬地伏臥在地上的龍型雕塑，背上燃燒著熊熊火焰。光芒就是從這些龍型火盆中來的。兩排火盆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雕像，雕鑿在洞壁上，足有幾十米高。那是一個漆黑的雕像，火光也只能映出它的輪廓和那14顆紅寶石一般的眼睛。沒錯，14顆，那頭龍像足有7顆腦袋。不僅如此，那頭龍展開的翅膀橫跨洞壁，而且竟然有6片翅膀。

    「小黑？」櫻華馬上聯想到小黑。除了小黑，她還沒見過兩片翼以上的龍呢。但眼前的龍明顯不是小黑，雖然是有點像。長長的腦袋，被骨甲覆蓋著，弧度很小的龍角，紅寶石般的眼睛。龍的全身都覆蓋著骨甲，但骨甲比小黑的更寬大，顯得更結實，而且骨甲上的骨刺也更多。整個雕像顯得可怕而威嚴，7顆腦袋用不同的表情盯著入侵者，似乎是嘲弄，似乎是不屑，似乎是蔑視，似乎是憤怒……

    櫻華不敢再去看那雕像。她走到一塊巨大的石碑處，輕輕撫去上邊的沉積物，石碑上的記載還清晰可見，絲毫沒有磨損。櫻華輕輕撫摩著石碑上的刻痕，借助搖曳的火光仔細辨認上邊的文字。

    「龍語！」櫻華驚訝得目瞪口呆。

    ※※※

    「小黑？怎麼了？」嵐焰發現小黑的翅膀忽然僵硬了下，雖然很快恢復了平衡，但是這個現象很怪。

    小黑指指西方，似乎感覺到什麼。

    「找到櫻華了？」嵐焰激動地問。

    小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即使是一線希望我也要試試。」嵐焰果斷地說，「小黑！過去！」

    「嗷——」小黑長吟一聲四翼稍稍調整，往西方飛去。

    ※※※

    「te－so－ni－s……tesonice？小黑的名字？」櫻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拼道，得出了讓她驚異的答案。在家櫻華曾向小黑學過很基礎的龍語，雖然無法對話，但是看看龍語魔法書還是能辨認幾個字的。

    「呀！我應該趕快找出路才對！」櫻華這才想起她的本來目的，趕緊扭頭看了看四周。

    映著火光的洞壁上確實有一個黑洞洞的小門。石門只有兩米高，大概是給那些開鑿洞穴的工人進出的吧。

    「太幸運了。」櫻華心想，再次使用照明術往石門走去。

    這條通道明顯經過人工修鑿，洞壁雖然不是很光滑，但是已經很平整的，不會有岩石突出。通道只有兩米高，寬度也僅容一人，櫻華張開雙手就可以碰到兩邊石壁。通道內很乾燥，沒有什麼水汽，走路的腳步聲顯得更大了（回聲和腳步聲重疊）。

    「怎麼我總覺得通道在打轉呢？」櫻華自言自語道。確實通道總是消失在右邊，似乎這通道圍成了一個圓圈。

    櫻華慢慢地扶著石壁向前進，前邊又出現了火光。

    「我難道又回來了？」櫻華嘀咕道。

    但櫻華還是走了過去。這次火光沒有剛才亮，只是橙紅色的光。

    「咦？有人？」櫻華心中一驚。她剛從通道內出來，就看到了一個坐在火堆旁的男子。

    那人背對櫻華坐著，低垂著頭，洞穴中的風刮過，搖曳的火焰把男人的影子投到洞壁上，形成一個張牙舞爪的形象。那人一頭黑髮，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棕色斗篷。

    那背影、那黑髮，櫻華覺得一陣眼熟。「請問……怎麼才能從這裡出去？」櫻華小心翼翼地問。

    那人猛地回頭，眼中閃過一陣殺意，但當他看清櫻華後，臉上的表情從吃驚到難以置信，一一閃過。櫻華同時也看清那張臉了，欣喜的表情浮上她了臉蛋。

    「嵐哥哥！你來找我啦！」櫻華高興地說，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嵐焰的眼中閃過一絲高興，但馬上恢復了平靜，如同波瀾不驚的古井，和冰一樣。他轉回頭，繼續面對著火堆，似乎火堆比櫻華更能引起他的興趣。

    「嵐哥哥，你生氣了？」櫻華擦擦眼淚，在嵐焰身旁坐下。

    「櫻華，你，會討厭我嗎？」嵐焰目不轉睛地盯著火堆，小聲地問，似乎他在對火堆傾訴。

    「為什麼要討厭嵐哥哥呢？嵐哥哥對我那麼好。」櫻華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同時偷眼瞄了嵐焰一眼，可惜嵐焰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櫻華雖然覺得嵐焰剛才的話有些淒涼有點怪異，但再見到嵐焰的欣喜使她沒有去考慮這個。

    「要是我，不再是你認識的嵐呢？」嵐焰的聲音很低沉，似乎蘊涵了萬分的無奈和淒涼。

    「怎麼會，嵐哥哥就是嵐哥哥，無論變成怎樣，也是我喜歡的嵐哥哥……」櫻華臉紅了起來，但她還是說了出來，「我最喜歡人是嵐哥哥啊！」

    嵐焰抬起頭，血紅的雙眼盯著櫻華天藍色的雙眸。火光搖曳，映得櫻華的小臉更紅了，這嬌羞的模樣更顯得可愛。櫻華並沒有低頭，她也回應地盯著嵐焰。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

    「要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呢？」嵐焰忽然開口了，聲音還是顯得很淒涼。凍結時間的堅冰被打破了，奔騰的時間之水繼續洶湧而下。

    「什麼事呢？」櫻華不解地眨著她的大眼睛問。

    「比如……這樣。」嵐焰忽然把臉湊近櫻華。

    「唔？」櫻華猛地睜大了眼，嵐焰的眼睛就在眼前，嘴唇上傳遞來的觸感溫暖而濕潤，和夢中的一樣。不，不一樣！還少了什麼！櫻華的臉頓時變得通紅，紅得像要流出血來。

    「噗」披在櫻華身上的棉衣落到地上。

    「啊！」櫻華猛地把嵐焰推倒在地，同時跳開兩步，捂著嘴說，「你不是嵐哥哥！」

    「我當然不是他。」嵐焰，或者說長得像嵐焰的人慢慢站起來，憂傷地說，「是的，我不是，不是你的嵐哥哥，我是嵐，我只是嵐。」

    嵐盯著櫻華，眼中滿是悲哀。他慢慢向櫻華走去。

    櫻華忽然感到一陣恐懼，這人確實是嵐焰，她能感覺到，但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不是嵐焰。「你，你別過來！」櫻華恐懼地說，腳步開始慢慢往後挪。

    但是嵐完全不理會櫻華的話，繼續向櫻華逼近。「我是嵐，他也是嵐。但確切地說，我才是嵐，而他，只是焰。」嵐繼續說。

    櫻華感覺到渾身一陣寒意，不由得雙手抱緊，縮了縮身體。櫻華能感覺到，眼前的嵐，眼中有著濃濃的恨意，不是對她，而是對她的嵐哥哥。

    「我的體內，擁有嵐焰的靈魂。」嵐悲哀地抓緊自己胸口的衣服，似乎這是一件令他極其痛苦的事。「過去的嵐焰深深地喜歡著你，無論是他的意識，還是他的靈魂。我，還有你的嵐哥哥，我們分割了嵐焰的一切。他得到了嵐焰的身體和記憶——你喜歡著的身體，和你們共有的記憶。而我，只有這虛無的靈魂，和不可抹去的烙印。沒有記憶，也沒有身體。而現在的身體，只是拙劣的人工製品。他是幸運的。19年來和你朝夕相處。而我，沒有一絲對你的記憶。」

    嵐又前進了兩步，櫻華也在後退。她現在很矛盾，她同情嵐，但也很害怕嵐，害怕他身上危險的氣息。

    「我的靈魂告訴我，我喜歡你——喜歡著一個我沒有任何印象的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19年來我一直在苦惱，而剛才，我明白了，因為我就是喜歡你，不是任何東西的作用，只是靈魂的烙印。我恨焰，恨他，恨之入骨！世界上不能同時有兩個嵐焰，我和他必是對立的存在，是極端的矛盾。我恨他，大家都是同等的，為什麼只有他可以擁有過去的記憶！為什麼只有他可以和朋友們在一起！為什麼只有他可以和你朝夕相處！為什麼！」嵐喊得有些歇斯底里，那瘋狂宣洩不滿的表情如同地獄的惡魔，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得扭曲。

    櫻華被嚇得再退兩步，但是已經無路可退了，她已經靠在了石壁上，裸露的背脊貼著冰冷的石壁。她想逃，這是在她腦中閃過的最強烈的願望，她有種感覺，面前的嵐已經超過了理性支配的限度，現在完全是身體主宰了一切，靈魂已經失去了主導權，現在的他會對自己很不利。

    但是櫻華動不了，無論是邁腿還是動一動手指。周圍的空氣彷彿實體化一般，強烈地擠壓著她。櫻華感覺很難受，呼吸異常困難，缺氧的狀態使她有些暈眩，但是周圍緊緊擠壓的空氣支撐住她，不讓她摔倒。

    嵐慢慢走近櫻華，語氣似乎恢復了平靜，但是火紅的雙眼下仍隱藏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我真的很迷茫，很迷茫。可以說，我喜歡的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而且那個人根本不喜歡我。」

    「不，不是的！」櫻華想喊出來，但是她做不到，聲音凝固在喉嚨中，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起來，汗水把衣服緊緊貼在她身上。

    嵐再次邁前一步。「有時我真的很想見到你，聽一聽你的聲音，聞一聞你身上的香味，或者輕輕地握著你的手一起看星星。可惜這都是幻想，不切實際的幻想。」

    嵐現在已經和櫻華不到10厘米的距離了。櫻華恐懼地看著那張嘴。嵐笑了笑，雙唇微微張開，又說道：「我很驚訝，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你。雖然我過去不知道你長什麼樣，但是從剛才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明白，你是櫻華，這我的靈魂告訴我的。我不會感謝神，這不是神的恩賜，這只是補償，是理所當然的補償，補償我19年來的痛苦，補償我本該擁有的幸福！」

    櫻華看著那張自己看了19年的臉再次靠近。她能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但這氣息中隱藏著危險的味道。那灼熱的呼吸噴在櫻華臉上、脖子上……

    「不要！」終於櫻華忍不住尖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