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話 獸災 文 / 小米粟
夜晚的草原風很大，不知道這裡一年四季都是，這樣還是只在這個季節有這種天氣。風「呼呼」地吹著，將帳篷外的布料吹得獵獵作響。
夜鷹張開巨大的雙翼在空中飛著。夜鷹是風的孩子，再大的風，都只是母親的攙扶。夜鷹的翅膀在風中劃過，宛若刀鋒切過布匹。低低的雲層將白月和星辰全都掩蓋，漆黑的草原上只有少數帳篷的點點燈火和無數慢慢逼近的綠瑩瑩的微光。幽光如同閃爍的鬼火，在漆黑中慢慢移動著，獵獵的風聲將一切聲音掩蓋。
漆黑的帳篷內，空無一人，本來不是很大的帳篷因為缺少傢俱顯得很空曠，只有一張小桌，一扇屏風，還有一個……黑影？不，那是一個人，他很隨意地靠在帳篷邊，皮質的帳篷並沒有因為他的擠壓而凹陷，他僅僅是貼著帳篷而坐，僅此而已。他的呼吸很輕，幾乎無法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為什麼如此大的一個帳篷，唯一的一位住客卻選擇這種睡覺方式呢？答案是，習慣。
冰猛地睜開眼睛，本能地掃視著帳篷內的情況，空曠、冷清。
（他不在了……）
他，確實不在了，他就在他面前消失了，化為無數火紅的光點融入夜晚的空中，隨風飄散的火粉帶走了他最信任的戰友。
（反正我不的背後不需要別人了。）
冰似乎在確認自己的心。
（就要來了，我也該去迎接一下吧。）
冰站了起來，從容抄起靠在身旁的兩把劍，以非常熟練的動作將雙劍繫在腰間，慢慢向帳篷的門口走去。
同一時間，不同帳篷。
「小雪，你和奧雷德似乎很要好呢……」狼人少女有些害羞地說。
「一般般啦，你那麼玩不睡就是想和我說這些？」雪月側著頭問。雖然她並不眼睏，但是對於這個異族的小姑娘的行為感到很奇怪。
（「我的妹妹就拜託你了。」梵裡爾確實是這麼說的，不過不知道什麼要拜託我啊……）
雪月皺著眉頭，卻總也理不出個頭緒。
看著面前的狼人少女，雪月心中一陣納悶。狼人少女和狼王一樣是全身的雪白色毛髮，嘴比較尖比較短，有些像狐狸。她穿著簡單的衣服，身上的毛髮短而柔軟，還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從背後看應該很像人類吧……）
雪月看著狼人少女陷入思索狀態。
「其實……其實……」狼人少女姿態很奇怪，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來，身體也不安分地扭動著。
「嗚！」小白狼忽然從雪月的懷裡跳出來，全身的白毛倒豎，一副臨戰狀態。
「狼神大人！」狼人少女像是嚇了一跳，身體猛地一震，重心不穩而向後倒去。
「怎麼了？」雪月也緊張地問。
「嗚哇哇！」對別人來說語無倫次的叫聲卻很輕易地把意思傳達給了雪月。
「什麼生物？」雪月皺了皺眉頭。
（為什麼走到哪都要戰鬥呢？）
「生物？」狼人少女也提起十二分小心。
「嗯，沃爾特說有大量不明生物接近中，數量……」
「嗚！」
「……至少上千。」雪月看了看小白狼說。
「那麼大量的……難道是齒獸！？」狼人少女驚得張大了嘴巴。
「什麼是齒獸？」雪月好奇地問，完全沒有對未知生物的恐懼。
「是草原上生活的一種動物，並不會魔法，但是它們擁有非常可怕的牙齒，下顎的力量不輸給我們狼人，如果被它們咬到，即使是像人也會被齒獸咬傷骨頭。雖然它們體型不大，可是多起來也是很兇猛的……」狼人少女有些擔憂地說。
「那我去看看！」雪月「呼」地站起來，帶著小白狼向帳篷外跑去。
「等等……！」狼人少女還來不及阻止，門簾一掀，人就已經不見了。
在帳篷群中最大的一頂，裡邊依然燈火輝煌，黃白色的火光從帳篷的縫隙中透出來。
被溜進來的風吹得不停搖曳的燭火映著狼人陰沉的臉，白色的毛髮被染成淡淡的橘黃色。
「……」梵裡爾嘗試著張張口，可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帳篷裡繼續持續著詭異的寧靜。
「我覺得……」一直陰沉著臉的狼人開口打斷了寂靜，其餘幾個狼人一起看向他，「……兄長大人說得如此乾脆，難道不會被那些人類利用嗎？」
這名有著淡灰色白毛的狼人就是狼王的弟弟，梵裡爾的叔叔，圖蘇勒-卡爾克丹，太陽勇者之一，擁有勇氣套裝中最強防禦的勇者封印。
「你的謹慎我理解。」似乎是以這句話起個頭，狼王沉默了一下，思考下邊的話。
大家在靜靜等待著，除了風聲，沒有一絲聲音的帳篷再次變的詭異萬分。
狼王把頭抬起來，目光如炬。「但是狼神大人選擇的夥伴不會錯的。」
眾狼人陷入短暫的思考狀態，然後紛紛點頭同意。
但是圖蘇勒還是繼續說出自己的擔憂：「但是如果他們說的只有一半是真話呢？如果他們招惹的機械部隊只是因為個人原因，根本不是什麼種族問題呢？他們只是想找個替死鬼……」
「請不要這麼說！」梵裡爾很不客氣地打斷他叔叔的話。
「唉，孩子，我也知道你和他們同行了一陣子，有點感情了，但是人類不是我們單純的獸人，人類的思想根本無法揣測，他們是這大陸上最矛盾的種族了。」圖蘇勒說著不禁搖搖頭。
梵裡爾不說話了，他知道，論起和人類的交往，他的叔叔比他有更多的發言權。作為生活在獸人國邊緣的部落，和人類發生衝突是常有的事，但是交往同樣也在獸人和人類之間進行。而圖蘇勒就是主持和人類交戰和談判的「使」，本來這次出使準備人選就是他，不過獸王考慮到外貌和觀念的問題，最後才選了他的侄子，也就是梵裡爾。
「王！」一個狼人勇士不經通報就闖進了帳篷，他尖牙外露，一臉的憤怒。
「怎麼了，那麼失禮。」狼王只是平淡地說，並不是責備他闖入帳篷，而是對他的表情表示奇怪。
「齒獸！成百上千的齒獸將我們包圍了！」狼人勇士幾乎是咬著牙迸出這幾個字。
「怎麼這時候就出現了，而且還一下那麼多……」蒙扎可皺了皺眉頭。
「對啊，這時候不是它們大規模活動的日子啊。」圖蘇勒也點頭表示認可。
「出去看看再說。」狼王果斷地站起來，順手扯過搭在一旁的披風。
「嗚嗚——」嘹亮的號角聲驚醒了熟睡的少年。
「月兒，怎麼了？」矓揉揉眼睛嘟噥道。
「似乎有大事發生了。」
（男聲！！？？）
矓猛地睜開眼睛，自己仍然在昏暗的帳篷內。
（噢，是亞瑟。）
矓這才想起和自己同屋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騎士。
「狼人們在集合。」亞瑟貼在門簾邊，縫隙透著火光。
「為什麼？」矓問了個讓亞瑟覺得很無用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是對付我們。」亞瑟小聲說，即使認為別人不會對自己不利，但也要保持警惕。
「那他們集合幹什麼？不會是大半夜的演習吧……」矓搔搔後腦勺沒神沒氣地說。
「雪月！？」亞瑟看到一群狼人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穿梭。那輕盈的身姿和飄舞的黑髮，不是雪月還會是誰？
「她怎麼跑出去了！一見到新奇的事就忘乎所以，真是令人頭痛！」矓以便抱怨著一邊跑了出去。
火光映著遠處的野獸，那是一群如同巨型老鼠的生物，眼中透出幽綠的光暈，尖利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它們的下顎和犬科動物一般構造，牙齒稍稍向後彎，估計被那東西咬到，除非扯下一塊肉來，不然無法逃脫。粗大的前肢上長著巨大的爪子，它們以像是匍匐的動作趴在地上，比後腿還長的前爪彎曲，用整個下臂支撐身體。巨大的尾巴沒有長毛，只有堅硬的鱗甲覆蓋在尾上。
「長得不是特別兇惡啊。」雪月站在巨大的白狼身上眺望遠處的齒獸群，嘴裡發出無意義的感歎。
「……」狼人少女無語地看著面前和巨狼幾乎融為一體的少女。並不是說真正從形體上融為一體，但是那白色的武士服和巨狼雪白的身體，兩者之間說不出的和諧，讓人覺得將他們分開是破壞了一件整體的藝術品。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矓皺著眉頭責備道。
「哈，你來啦∼」雪月在巨狼上揮揮手，「那些東西看上去很好玩呢。」
「什麼東西啊？」矓順著雪月另一隻手指示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全是綠幽幽的目光。
「哈……這……好玩？」矓張著嘴，任由強風往他嘴裡灌。
「你、你好……」狼人少女有些畏縮地向矓打招呼。
「哦，你好。」矓點點頭，目光繼續被那些螢光吸引。
「這是梵裡爾的妹妹，叫艾莉卡。」雪月介紹道。
「哦，幸會。」矓衝著艾莉卡點點頭，然後轉向雪月問：「那是什麼東西？」
「齒獸。」雪月簡單地說，「艾莉卡告訴我的。」
「哦。」矓點點頭，默默地掏出自己的短弓。
本來還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矓的艾莉卡一見這動作，眼神就黯淡了下來。
「你知道這東西？」雪月雙腿一叉，很不優雅地跨坐在白狼背上。
「以前看書讀過。」矓點點頭，「不過這季節應該不是它們大規模活動的時候啊……」矓思索著，眼睛更是鎖定了齒獸群中一頭似乎有些殘疾的齒獸。
「嗯……」艾莉卡有些害羞地點點頭，「確實很怪……」
（再說多些吧，再說一點……）
艾莉卡心中默默地期待著。
可是矓再次沉默，只是等待著狼人或是齒獸的任何一方有動作。
「咚」狼人的帳篷中響起一聲震撼的鼓聲，齒獸群被巨響驚得騷亂起來，有的齒獸邁動不協調的四肢向帳篷衝了過來。
「保護婦女和孩子！」狼王充滿威嚴的聲音蓋過了風的咆哮。
「嗷——」狼人們也大吼一聲，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一批齒獸衝到了帳篷附近，幾個狼人衝了出去，灰色的毛髮在風中飄動，不，那毛髮從根處開始被染成黑色，如同墨汁流動一般，灰色的狼人全身變成了黑色，整個身體像是要融入夜色中。火光映著那油黑的毛se，黑色狼人的身體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牙齒變得更長了，眼睛的綠光如同兩顆星辰，耳朵直直向後豎著。狼人的上半身膨脹起來，肩膀寬闊，胸肌也更發達了，巨大的前爪比齒獸更具有攻擊力。整頭黑色狼人就如同一個倒三角形，張開雙臂足有兩米五寬。
「怎麼會這樣？」矓驚訝地問。
「黑化，是灰狼人特有的技能，有點像其他種類獸人的狂暴……」艾莉卡小聲解釋道。
幾個黑化的狼人如同黑色的利劍衝向脫離團隊的齒獸，前爪青筋突起，規律地跳動著。只是輕易地用前爪一劃，因受驚而亂蹦的齒獸就被爪子切裂了咽喉，動脈的血液「噗」地噴了出來，將狼人噴得滿身都是。
「好厲害！」矓發出毫無新意的感歎。
「是啊！」雪月也讚歎道。
「不過可以黑化的族人不多，父親大人估計是想靠幾個黑化的勇士打亂齒獸的進攻陣型吧……」身為狼王的小女兒，艾莉卡還是能隱約覺察到父親的想法。
「不過僅僅幾個狼人無法突破那上千的齒獸吧。黑化的狼人一共有多少？」矓有些擔心地問。
「這……」艾莉卡猶豫了，黑化的狼人是狼人族的勇士，數量自然不會多，不過也不是可以輕易透露給別人的數據。
「不多，只有不到50。」一個聲音幫艾莉卡解答了這個問題。
「哥哥！」艾莉卡興奮地蹦到兄長的懷裡，那活潑的模樣簡直和剛才判若兩人。
「哦，那看來我們都要上陣啊，對吧。」矓看著梵裡爾微笑道。
「那我先替狼人部落謝謝你們了。」梵裡爾恭恭敬敬地鞠躬道。
「那就來大幹一場吧！讓你們也看看什麼叫強悍！」矓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和他漂亮的臉極為不搭配。
「真是對不起……」梵裡爾有些內疚地說。
「這並不是你的錯。」矓瞇著眼將目光投向梵裡爾身後。
「要打的話，那就走吧！」雪月向矓伸出手。
「龍，就要降臨了。」矓笑道，握著雪月的手翻上狼背。
「我……」艾莉卡激動地走上一步，卻被梵裡爾攔住。
「放心，這傢伙命大著呢，連我都揍不死他。」雪月笑瞇瞇地說。
「不是……」艾莉卡有些不好意思。
「走咯！」隨著雪月的話音被烈風帶走，白狼就像一陣白色的幻影向綠瑩瑩的鬼火群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