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話 金光的世界中 文 / 小米粟
齒獸們如同潮水般向遠方退去，漸漸就消失在夜色中。夜晚再次恢復寧靜，只有夜鷹仍然在空中盤旋，夜風「呼呼」地吹刮著帳篷旁的旗幟，寧靜的感覺如同煙霧般在草原上擴散。
「可以說了吧？」梵裡爾好奇地問。
走在回帳篷的路上，周圍都是齒獸的屍體，只有幾個狼人躺在地上呻吟著，救護隊急急忙忙地做著善後處理。矓看著周圍被血染紅的草地，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
「唉∼它們也是被迫的啊。」矓無奈地說。
「被迫？」梵裡爾奇怪地問，「怎麼會這樣？」
說著三人已經走回到帳篷附近了。遠遠地雪月就看到一個狼人少女站在風中，她有著和其他狼人不同的柔順白毛，長長的頭髮在風中飄蕩，蓬鬆的大尾巴不安分地擺動著。
「哥哥！你沒事吧！」狼人少女飛奔過來，一下撲到梵裡爾的懷裡。
「啊，當然不會有事了……」梵裡爾有些不好意思，幸好還是狼人的模樣，不然沒有臉上的白毛遮擋，一定能看到他滿臉通紅。
「小雪呢？沒受傷吧？」狼人少女把頭從稍稍離開梵裡爾胸前挪開，看向一旁的雪月。
「當然，有沃爾特保護，我不會有事的。」雪月驕傲地拍拍身旁的巨狼的脖子。
「哇！」狼人少女這才注意到那只巨大的白狼，不由得驚叫一聲。
（這就是父親大人說的狼神啊！）
狼人少女呆呆地看著那只威風凜凜的白狼，半天沒回過神來。
白狼也看著她，綠色的瞳孔好奇而單純。
「你……你好……」狼人少女小聲打招呼道。
「怎麼可以這麼和狼神大人說話呢！」梵裡爾將狼人少女推開，有些不滿地指責道。
但是白狼並沒有任何不爽，僅僅是點點頭，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雪月。
「好啦好啦，變回來吧！」雪月似乎理解了這目光的意思，一陣銀光閃爍，白色巨狼消失了，變回只有小狗般大的小狼。
「原來是這樣變身的啊……」狼人少女用「原來如此」的語氣感慨道。
忽然，狼人少女彷彿想起了什麼，忽然把頭轉向一直被冷落的傢伙——矓。當她目光接觸到矓那滿是笑意的臉時，馬上又扭開了。
「你……還好吧？」狼人少女小聲問道。
「啥？我？」矓一下沒反應過來，剛才看到那單純的狼人少女對白狼如此反應讓他覺得很有趣，只顧著看著她傻笑了，這忽然的問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咦？」雪月旁觀著這一幕，忽然腦海中一道激烈的電光閃過，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
雪月不由得浮現起一絲微笑。
「還好啦……」矓終於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應道。
「嗯……父親大人給你們設了接風酒。不過，哥哥，父親大人還說了，你的懲罰不能免……」狼人少女有些擔心地說。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梵裡爾點點頭。
「什麼懲罰？」雪月奇怪地問。
「我擅自離開自己的位置，使用了大地之炮……不過我倒是比較擔心當時不受控制的大地之炮是否傷到你們……」梵裡爾內疚地說。
（當然傷到啦！要不是老子用了落雷，說不定我們都要掛掉！）
矓心中不爽地嘀咕，但是看到梵裡爾那內疚的模樣，他完全無法說出口。
「沒事，我去給你求情，大不了叫沃爾特鎮壓你老爸。」雪月大大咧咧地說。
「拜託∼那不叫鎮壓……」矓小聲嘀咕道。
「真是謝謝你了，小雪。」狼人少女滿心歡喜地說。似乎除了矓，沒有人發現雪月的用詞錯誤。
「還是說回重要的，為什麼你們說齒獸也是『被迫』的？」梵裡爾終於把問題拉回來了。
矓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其實……」
※※※
光的世界中除了矓、雪月、白狼還出現了第四個生物。
「咕！」一隻齒獸如同箭一般從一旁飛射出，尖利的爪子向矓的脖子劃去。
「！」矓本能地往旁邊一閃，同時驅動身體剩下的魔精靈一起往雙手聚集。
完全依賴身體感覺的反應閃過了攻擊，但身體內殘留的魔精靈卻沒有任何反應，如同沉默的死水，靜靜地沉澱在身體深處。
「！！」矓發現這頭獨眼齒獸可不簡單。齒獸在空中扭動身體，前爪雖然不大卻很靈活，一記橫掃向閃向一旁的矓切去。
「嗷！」白狼巨大的身體猛地撞向那頭齒獸，將它撞非飛出好幾米。齒獸在地上翻了兩個滾，前爪一撐，身體恢復平衡跳向一邊。
「咕嚕嚕——」齒獸喉嚨裡發出低沉的怒吼，綠瑩瑩的眼睛死死盯住白狼。
「怎麼會這樣！？」矓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身體完全沒辦法調動魔精靈，和嵐焰以前的情況不同，他是身體內毫無魔精靈反應，而矓現在是體內有魔精靈，卻沒辦法使用。
「小心！」雪月大聲提醒道。
矓慌亂中回過神來，之間齒獸再次向他撲了過來。同時白狼也如同一陣旋風似的衝向二者之間，散發著銀色光輝的爪子向齒獸拍去。
「哇！」齒獸做出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事情，它張開口，一口血紅的黏液向白狼噴去。黏液既像流體又像沙子類的聚合物，如同有生命一般，化為一張大網向白狼罩去。
「嗖嗖——」好幾根長冰錐從白狼口中射出，同時白狼受到反衝力，速度驟然一減，但仍舊向前衝去。
「彭——」那擴張開的血紅黏液罩被冰錐刺破，炸成塊塊紅斑，濺落到地上。炸碎的紅斑如同果凍般滑溜溜地聚成一顆球狀，還微微晃動了一下。
穿過四散的紅斑，白狼銀色的前爪向齒獸的腦袋拍去。
「咕！」齒獸一直閉著的左眼睜開了。
「！」矓就在齒獸前不遠處，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頭齒獸的眼睛絕對不是這個大陸上可能擁有的，血紅的虹膜中是方塊狀的瞳孔，眼白根本不能稱為眼白，那完全是黑色的！
睜開了那可怕的眼睛的齒獸速度驟然變塊，一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能力在空中扭轉過一個角度，白狼的爪子在空中劃過一道銀芒直接轟在地上。
「轟！」可怕的爆炸力，這一爪在地上轟出一個碗口大的坑。
齒獸靜靜地落到地上，沒有一絲聲音。它剛一落地，馬上向矓衝去，軌跡就如同扭曲的雷電，根本無法捕捉它的動作。
「小心！」雪月著急地大喊。
「比速度嗎！」矓大叫道，身體向後躲去，就算不靠雷元素強化神經，他也能有很高的速度，這都是拜當初嵐焰逼他的強化訓練所賜。不過這一點速度終究還是沒辦法躲過齒獸雷電般的襲擊。
「嚓！」齒獸的爪子在矓裸露的手臂上拉開一道深深的傷口。
齒獸前爪一著地，身體一扭，直接換了個方向落在地上，再次面向矓。它後腿剛落地就再次發力，向矓的後背撲去。
「好快！」矓眼角的餘光瞥見身後的齒獸再次撲來，連忙把身體往前彎曲，齒獸的影子在矓的身上投過，爪尖劃落幾縷髮絲。
雪月在一旁完全幫不上忙，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緊咬下唇，不知道如何是好。白狼的速度也很難追上那頭奇怪的齒獸。
「月兒！使用木系魔法！」矓大聲喊道。
「啊！」雪月這才想起，她除了生命魔法和格鬥技外還有一招木系的魔法。
雪月來不及說什麼話了，直接開始了魔精靈的聚集，綠色光芒在她身上淡淡地打上一層光膜。大地的魔精靈在雪月的體內靜靜地流轉著，和銀色的光輝交織在一起，發出了翠綠的光芒。光芒在雪月的手上聚集，翠綠翠綠的，如同生機勃勃的綠葉般的色澤。
矓仍然艱難地躲避著齒獸的攻擊，白狼也參與到干擾齒獸動作的行動中，以白狼巨大的身體遮擋在矓的面前。不一會，矓和白狼身上就傷痕纍纍了。
「讓你知道我的厲害！」雪月大聲嬌喝，綠色光球注入大地。本來使用木系魔法只需要吟唱啟動語就可以使地下的植物生長出來，但是現在的這個地方，似乎什麼植物也沒有，處在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東西的空間，沒有任何種子在這土壤下邊。但是光球沒入土地中後，一切都不同了，大地在微微顫抖著，地表出現了微微裂痕。
「咕？」齒獸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腳下，顫抖的大地讓它發力方向偏了一點，造成這次攻擊完全偏離了矓的方向，飛到一邊。
大地破開了，金色的蔓籐從地下糾纏而起，撲滿了大地。齒獸的動作馬上慢了下來，不停蠕動的金色蔓籐使齒獸的爆發力完全無法發揮，一下子就成了白狼的攻擊目標。
兩頭野獸糾纏在一起，身體巨大的白狼充分發揮身體優勢，用利爪和尖牙往齒獸身上招呼去。不停生長的蔓籐使在草原生活的齒獸行動力大受限制，沒有了那迅雷般的速度，齒獸的攻擊力完全比不上白狼。白狼從小就跟著矓和雪月在森林中上躥下跳的，這點蔓籐又算得了什麼？很快，齒獸就被白狼完全壓制，身上的傷痕多了起來。幾根金色蔓籐趁著齒獸一個站立不穩，將它的四肢全都纏住。金色蔓籐在齒獸的四肢上纏了好幾圈，並且還在收縮，齒獸被蔓籐牽扯著倒在地上，嘴裡發出不滿的「咕嚕」聲。
「嗷！」白狼撲到齒獸身上，前爪再次爆發出銀芒，高舉的爪子向齒獸落去。
「住手！」雪月和矓同時叫道。
「轟！」白狼的爪子重重落下，蔓籐的碎片四處飛濺。
但是齒獸並沒有受到致命的打擊，白狼的攻擊臨時改變了方向，砸在旁邊的蔓籐上。
「咕嚕嚕——」齒獸重重地喘息著，儘管沒有命中，可是那一爪的壓力可是實實在在的，光是威壓就足夠離攻擊只有一爪之遙的齒獸受的了。
白狼疑惑地看了看兩人，但沒有任何抗議，靜靜地從齒獸身上退到一旁。
「你……」
雪月走近齒獸，剛開口，已經被蔓籐捆縛的齒獸忽然張開口。
「小心！」矓猛地一撞雪月，將她撞到一旁，血紅的黏液如同血球射向天空。
「請靜靜地聽我們說。」矓怒視著癱在地上的齒獸說。
齒獸那只奇怪的瞳孔也盯著矓，嘴裡依舊不滿地「咕嚕」著。
「我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進攻狼人的部落。我已經聽說你們的事了，這時候並不是你們活動的季節，請告訴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雪月將手按在齒獸的爪子上說。
（可惡的人類！全都去死吧！死死！……）
（肚子餓……）
「兩個聲音！」雪月驚訝地叫道。
「怎麼可能？！」矓也驚訝地叫道，他知道雪月不會聽錯，這個感歎僅僅是表示驚訝。
「你聽！」雪月另一隻手抓向矓。
通過兩人的手臂，思感傳遞到了矓的腦海中。
（殺死！殺死！殺死人類！殺死那可惡的人類！他們是敵人！敵人！敵人！敵人！來自異國的敵人！敵人！……）
（可怕……好可怕……）
真的有兩個聲音，而且兩個思維完全不同，應該是兩個極端。
矓和雪月對視了一下，最後雪月開口問：「不要害怕，請把你的情況說一下。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矓看了看雪月，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變了呢。當初剛離開精靈森林的時候的單純現在已經淡化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不在是那時的單純的小姑娘，現在已經慢慢變得成熟些了，而且……）
矓不由自主地看看兩人僅握的手。
（她……以前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矓想起曾經cm時代的生活，不由得心中一震。
「原來是這樣啊！」雪月大聲叫道，驚醒了矓的回憶。
矓慌慌張張地問：「怎麼了？」剛才他發呆了那麼久，也不知道雪月到底和那只齒獸說了什麼。
「你沒聽到嗎？不管你了！小齒啊，你說說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雪月柔聲問道。
（竟然隨隨便便給動物起名字……）
矓萌發無奈地感想。
（混蛋！竟然想出賣我！我們是一體的！要是沒有我，你早就死了！！）
（請把它挖出來，這樣我就能擺脫它的控制了。）
矓很清晰地聽到了兩個意識的語言。
「你不會有事嗎？」雪月無視那個瘋狂的聲音，直接詢問道。
（不要緊，那個意識就是寄宿在那眼球裡的，我本體不會有事的。）
（……）
那個凶暴的聲音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會不會很痛呢？」雪月有些不忍心。
（反正什麼痛苦我都吃過了，這副身體已經被那群可惡的傢伙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齒獸的內心似乎很接近高智慧生物，和雪月交流完全沒有障礙。
（真是可憐的傢伙……）
矓也不由得同情起那個傢伙來，身體裡還有一個殘暴的自己，拿著自己的身體幹著自己不想幹的事，這種感覺實在太不舒服了。
「那我……」雪月咬咬牙，鬆開了抓著矓的手。
「我來！」矓搶著說道，「那個，你忍耐一下，我來幫你取下那隻眼睛，月兒你不要看。你準備好生命魔法，等我說好的時候馬上給它治療。」
雪月盯著矓看了好久，終於點點頭答應了。
矓看著齒獸，齒獸完好的那隻眼睛也看著矓。一人一獸交換著信任的目光，最後二者無聲地達到協調。
「要開始咯！」矓湊到齒獸身邊。
齒獸點點頭，但那只血紅的眼睛半瞇著，狠狠地瞪視著矓。
「月兒，閉眼。」矓小聲叮囑道。
「嗯。」雪月乖乖地閉上眼睛。
「嚓！」簡單的一聲。
「動手！」矓大聲喊道。
雪月馬上將已經準備好的銀色光芒籠罩齒獸全身，然後她才睜開眼睛。
「！」當雪月看到面前的景象時，她驚呆了。籠罩在銀光中的齒獸腦袋左邊全是漆黑的血痕，眼皮沒有了眼球的支撐，鬆鬆垮垮地低垂著。齒獸的身體下全是黑色血斑，那種黑色的血液散發著惡臭。但雪月沒有空閒去理會這個，因為還有傷得更嚴重的——矓！
齒獸的爪子穿過矓的左手臂，直扎他的胸前。齒獸尖利的爪子只差一點就挖到矓的心臟了，如果不是矓用左手擋了一下，這一爪很可能就會穿胸而過。矓的右手抓著那顆漆黑的眼珠，黑色的血液沿著他的手臂流了下來，血紅的瞳孔死死地盯著矓，強大的怨氣連雪月也能感受到。
「咳咳……沒想到……竟然是……」矓還沒說完，就一頭向後倒去，爪子一下脫開胸口，鮮血「噗」地一下噴湧出來。
「矓！」雪月大聲呼喚道。
但是矓沒有回應。
「矓！！」雪月用剩下的所有白月的力量都用在矓的身上，閃爍的銀光在矓的身上一張一收，如同律動的心臟。
「矓！！！」雪月仍然呼喚道。她多麼希望矓又像平時一樣睜開眼睛，嘲笑她少見多怪，然後被她暴打一頓。可是這最常見的場景卻沒有發生，矓的眼睛依然緊閉著，胸口也慢慢流出黑血，完全沒有要癒合的跡象。
「矓——！！」雪月整個人撲到矓的身上大聲哭泣道。
但這又有什麼用？矓仍然像沉睡一般毫無反應，放鬆的臉就像睡美人般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