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話 冰和巴特爾 文 / 小米粟
「我在冰雪聯邦住過一陣子。」冰經過許久的沉默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哦？我還以為冰老大一直都是住在特蘭的呢。」矓驚訝地自言自語道。
「而這個園子裡很多東西和我當年住過的地方很像。」冰的聲音充滿了感性的思念，和以往他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那個設計者也在冰雪聯邦？可是這種風格分明是南方地區的風格，而且還是東部的特色建築啊！」矓充分發揮他博覽群書的優勢，對於這些東西他都有一定瞭解。
「遷徙。」冰用最簡單的詞彙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那是多少年前了？」矓接著問。而梵裡爾和雪月只有聽的份了，對於外界的瞭解他們都不如冰和矓多。
「不記得了。」冰簡單說道，「反正這種生活在那年的戰爭中被終結了。」
「哦！對了，30年前，我們和冰雪聯邦確實爆發了一場不小的戰爭，不過……似乎那是冰雪聯邦挑起的……」梵裡爾有些擔憂地看著冰說。
「嗯。」冰點了點頭，「那確實是他們上層的錯誤。所以羽就是在那年被帶到了你們國家，也就是這裡，那年她是14歲吧。」
陷入回憶的冰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裡？」梵裡爾奇怪地問。他並不記得有戰俘被帶回國的事情，在他印象中，戰爭結束後，所有的人類都被遣送回國了。
「她是被巴特爾帶走的。而且是我的請求。」冰冷冷地說。
「……」梵裡爾閉上了嘴。
「冰老大……你不想說可以不需要……」矓有些害怕地說道。
「冰大哥……」雪月也表現得有些悲傷。
「沒什麼。」冰搖了搖頭，「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我……其實……還想知道，那個魔法陣……」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那個最初是我做的。裡特爾的和這個很像對吧？」冰淡淡地說。
「是啊。」矓連連點頭。
「因為他的魔法陣和我是同源的。」冰解釋道，並且他伸出了左手。
淡藍色的水元素出現冰的手掌周圍，拖著細長的光線，水元素凝結而成的光點圍繞著手臂旋轉著。水系魔精靈也從冰的手臂中滲透出來，吸引著水元素產生一個規則的圖形。
「用魔精靈來進行元素分配……原來是這個理論……」矓忽然想起裡特爾當初說的用意志來進行元素的細節部分調整，但是那是對應雪月這種不需要魔精靈的旁系魔法才能使用的，現在竟然可以使用魔精靈來進行魔法陣的瞬間繪製。
「哧——」魔法陣忽然旋轉起來，空氣中出現了細小的水珠，空間中藍色水元素全都聚合起來，在魔法陣周圍形成了一片水霧。
「裡特爾應該理解了魔法陣的意義。」冰翻轉手臂，將魔法陣抓破，水霧紛紛消散，「實體的魔法陣一般需要元素分配的適應，而能適應元素的魔法陣，那就是體現能力的地方。」
「難道是老大的那把……」能適應元素的魔法陣，無論輸入多少火元素，都能保護劍不被溶解的魔法陣，那就是當初裡特爾在嵐焰的重劍上雕刻的魔法陣。
「嗯。」冰點點頭。
「也就是冰老大當初你就知道……」矓皺起了眉頭。
「只是猜測，我也是那天才確認的。」冰淡淡地說。
「唉，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提了。」雪月表現得比矓要冷靜些，雖然她也很想念那個只同行了一小段路的同伴，但是現在說這些話也沒什麼用。
「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去休息吧。」冰揮揮手，然後閉上了眼睛，似乎再也不打算睜開的樣子。
※※※
藍月靜靜地照在遼闊的草原上。一棵孤零零的大樹生長在艾特那爾城旁。
「你果然來了。」粗獷的聲音帶著一點悲哀。
「嗯。」白髮在藍色月光下顯得更加憂鬱，冰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白色的制服染上了淡藍色的憂愁。
「應該是小狼告訴你她在這裡吧。」獅人健壯的身體站在冰的身邊更顯得冰的瘦小。
「是的。」冰仍然只是用簡單的單字回答。
「那麼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她了呢。」巴特爾抬頭看著已經枝繁葉茂的大樹說。
「我希望被原諒。」冰也微微揚起頭，但獅人的陰影遮住了月光。
「原諒？被誰？」獅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笑。
「我。」冰淡淡地說，「她不會怪我的，我知道，但是我自己……」
「我還以為你不會有感情呢，一直以來就像神一樣的你，竟然也有人性化的一面。」巴特爾絲毫不介意自己話語中對神的不敬，只是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即使是神也有得到感情的，有的也只是被抑制了而已。」冰也說起了神。
「你對神有多少瞭解？」巴特爾低頭看向冰。
「比你多。」冰淡藍色的眼睛回視巴特爾。
風掠過大草原，一條條的陰影帶在草原上刷過，沙沙的樹葉聲在冰的身旁響起。
「我什麼人也保護不了。」冰忽然寂寞地說。
「神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巴特爾說。
「我重要的東西都在慢慢地消失。」冰沒有理會，仍然自顧自地說。
「你錯了，沒有什麼東西不重要。」巴特爾糾正道。
「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冰不由自主地抓向掛在腰間的大劍。
「你現在不是仍然有許多同伴嗎？」巴特爾問道，他一頭濃密的褐色毛髮在風中微微飄起。
「他們還不夠資格。」冰轉過身，向城門走去。
「那我呢？」巴特爾的吼聲在背後傳來。
「一樣。」冰淡淡地說。不一會，冰白色的身影融入了夜色。
「或許他當盜賊這個職業更合適。」巴特爾微微搖了搖頭，最後看了看月光下的大樹，「晚安，小羽。」
※※※
次日清晨，院子裡響起了振翅的聲音。
「嘩啦啦——」
一個背後張著翅膀，有著寶石一般的眼睛以及橙紅色鳥喙的人從天而降。鳥人如同爪子一般的手抓著一卷羊皮紙，幾根羽毛在用力振翅的過程中飄落。
「要召見嗎？」冰站在院子中，抬頭看著正在降落的鳥人說。
「是的，吾王召見來自特蘭的使節。」鳥人一落地就說道。
就在鳥人展開羊皮紙的時候，冰冷冷地伸出右手，說：「直接給我吧，不需要念了。」
「冰老大？」矓揉著眼睛從屋子裡出來，迷迷糊糊的地嘀咕道。
「要進宮了。」冰淡淡地說。
鳥人有些不情願地將卷軸交到冰的手上，要不是巴特爾將軍的叮囑，他還真不願意那麼隨便就把宣詔交給那個不知好歹的人類小子。
「你可以回去了。」冰點點頭，拿著羊皮紙卷軸回到屋子裡。
「真是個驕傲的人類。」鳥人不滿地嘀咕道，張開寬大的翅膀向空中飛去。
稍稍準備之後，冰等人在早已等候多時的獅人衛士的帶領下向王宮走去。在獸人國，車這種東西是很少的，即使是巴特爾將軍也只是走路而已，若是有什麼緊急事情，他還能使用獸化形態加速前進，但是這種情況很少，畢竟隨便以獸化形態出現在人前是不禮貌的行為。此次同行的還有亞瑟，他已經完成任務，回到主要隊伍中，畢竟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特蘭公民。
「喂，獸王長什麼樣？也是一頭獅子嗎？」矓小聲問梵裡爾。
「嗯……當然，獸王陛下當然是獅子啊。」梵裡爾呆呆地回答。
「不是，我是說他有什麼特徵什麼的？似乎巴特爾也不是長得和看門的那頭大獅子一樣啊。」矓有些鬱悶地重新解釋。
「哦，獸王陛下的特徵啊……很強壯……毛髮很多……很嚴肅……目光……很……」梵裡爾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好，「……很有神！」
梵裡爾終於選出了詞彙，但仍然是很大眾化的詞語。沒辦法，獸人的語言一般都是傾向簡單化，連稱謂的敬語和自稱都很少變化，要梵裡爾選出形象的說法，實在太難為他了。光是罵人的話，梵裡爾知道的就不如矓多，只不過矓一直以「我是乖小孩，不打架不罵人」為由，從來不說髒話。像「悶x」、「x佬」、「傻x」這種詞彙，基本上只在傭兵界流行而已，獸人國的老百姓們幾乎都沒聽說過。
「完全無法想像……」矓嘀咕道。
其實梵裡爾跟著他們那麼久，語言能力已經變強了很多了，要是矓去問個熊人，那得到的回答可能是「膘肥身健，鬃毛整齊，四蹄堅韌有力」之類的。
「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難理解啊……」矓皺著眉頭說道。
（難道是戴著王冠的大眼獅子？）
「嗯……怎麼說啊，從獸人的眼光來看，獸王陛下是一個健美的王者，用人類的眼光來看，應該算是個強壯的中年人吧……」梵裡爾終於攪盡腦汁想出了這樣的形容。他暗暗下決心，一旦能再次到特蘭去，他一定好好學習語言，有話說不出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樣更複雜了……」矓的臉上帶著苦笑。
亞瑟走在一旁，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同種族之間的審美觀本來就不同，在獸人看來，蛇人、龍人那種身材苗條的部族，就算臉再好看，那也是殘廢一個（看外表是這樣，但是龍人的力量可不會比獸人弱），但是強壯的獸人，就算臉在人類看來是怪物一個，那也是眾多女性獸人追求的對象，戰士，永遠是獸人中的最高榮耀。獸人看重的是身體，強壯的就是英偉不凡，而人類則看重的是一張俊美的臉。順便說一下，獸人中對女性的審美也是，順產才是美……
獸人的宮殿果然和人類的不同，那根本不是宮殿，而是要塞！
「天啊！」矓發出驚訝的感慨。
高大的宮牆、門樓、箭塔一應俱全。那根本不是國王的宮殿，而是保護國王安全的最後要塞。
「如果主城被攻破了，這個小要塞有什麼意義啊？」矓問道。
「不知道……我只是前線的一個小兵而已，那些大人物的想法我不清楚……」梵裡爾小聲回答。本來進了王宮本就不該說話，但是梵裡爾似乎很喜歡和矓說話，最近的旅行中，梵裡爾很有取代雪月成為矓說話最多的對象的潛質。
「少說兩句吧，又不會死。」這次提醒矓的竟然是雪月，似乎兩人的立場顛倒了，以往都是矓提醒雪月注意禮節的。
亞瑟臉上帶著無奈的表情，默默地跟在一旁。
穿過不是特別寬闊的走廊，走廊兩旁那黑洞洞的箭孔還真是觸目驚心。不過走廊的火把燃燒得異常旺盛，讓人覺得一種很炎熱的感覺。耀眼的火光照亮了走廊。
「要是在特蘭，這些應該都會換成魔法燈吧……」矓小聲嘀咕道。在獸人國，元素魔法並不是特別流行，只有少數部族能使用元素魔法而已，而其他的部族，大部分是只有部族內的祭祀或者巫女才能使用圖騰賦予的神術，也就是人類的祈禱魔法。像梵裡爾這種則是依靠裝備上帶來的神力來戰鬥，勇氣裝甲中封印了非常可怕的力量，但是這些都是題外話了……
帶路的獅人最後在一個赤銅色的大門前停下，他們筆直地站在門旁，如同雕像一般。
「嘎吱——」大門打開了。一條金色地毯一直鋪向房間深處。
「從方向看……應該是個偏殿。」矓看了看周圍自言自語道。
「你就閉嘴吧。」雪月從兩片嘴唇的縫隙說出這句話。
在偏殿的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斜靠在巨大的石椅上。那個身影非常高大，感覺比巴特爾還要健壯。坐在大椅上，他如同一座大山一般需要仰望。
「這就是獸王？」矓呆滯地張開嘴，下巴似乎已經失去控制了，真是太出乎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