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話 早安 文 / 小米粟
「我……」
少年的髮絲在風中飄飛。
「一直……」
站立在船頭那纖細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和寂寞。
「覺得……」
他慢慢抬起頭，那是有著女性柔和曲線的臉。但是那似乎一直都很柔弱的臉上卻浮現出堅定的表情。
「自己很沒用……」
少年站在飛空艇的船頭上，前額的劉海被風掀起，翠綠色的瞳孔彷彿閃耀的星星，又像晶瑩的綠寶石。
「我沒學過什麼魔法……」
少年的嘴唇微微動著，吐出清晰而細膩的聲音。
「也沒有什麼特殊能力……」
他舉起手中的短弓，流淌的光從纖細結實的弓弦上滑過。
「我能做的，」少年的嘴角慢慢揚了起來，「大概就是傾盡全力地幫助你們吧。」
「不是哦。」另一個聲音反駁道。那是一個輕鬆沉著的聲音，其中卻又包含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力量。
「是啊是啊，還有我們哦∼」另一個輕快的女聲說道。
「我們是互相幫助的夥伴嘛。」那個沉著的聲音顯得非常肯定，讓人一聽就覺得，這是事實，無需反駁的事實。
「就是啊∼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和你的弓在一起。」女聲依然輕快活潑。
少年回過頭，感激地看著他的同伴。
「加油。」嵐焰豎起大拇指。
「努力哦！你不是沒用，而是還沒到用的時候，現在就是你能起作用的時候了哦！」雪月握緊雙拳認真地說。
「加油，大家都相信你。」櫻華偎依著嵐焰說。
「明白了。」矓用手中的弓沖大家亮了亮。
斷了的弓弦已經修復了，不過與其說修復，應該用更換更好。精靈的弓通常每把大小都不同，這不僅是精靈身材決定，還根據自己頭髮的長度決定的。精靈手中的弓，使用的是自己的頭髮作為弓弦，這樣可以省去在戰鬥中弓弦無法更換的麻煩。但是矓的頭髮太短，僅僅能製作練習用的小弓而已，因此雪月把自己的頭髮給矓，讓他製作自己的弓。
「謝謝你。」矓再次對雪月道謝。
「沒……沒什麼啦……」雪月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低著頭不知所措地揉著衣角。
光柱中的惡魔已經完全被困住了，特蘭大帝一下子變得恐慌起來，不知道該撤退還是解除惡魔的召喚。
「雷啊！化為我的箭吧！我的所有力量就在這裡了！」矓用力把弓拉圓，四面八方的雷元素被矓的雷系魔精靈吸引，如同潮水般奔流而來，匯聚在弓上，纏繞著弓臂，爬上了弓弦。
紫色的光芒從弓臂上開始凝聚，並且向後延伸，化為雷箭抵在弓弦上。紫色的雷箭發出耀眼的光芒，金色將紫色覆蓋。耀眼的金光將矓籠罩其中，跳躍的電光在矓身上遊走。
「神雷？這是他本身的能力啊？」嵐焰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矓竟然可以有這種能力，竟然將神界用來裁決的神雷召喚來了。有著金色光芒的雷本不該凡間擁有，這是魔精靈的屬性限制了，剛才是和光魔法疊加之後增加了神聖之力，現在矓竟然使用自己的力量召喚來這種雷。
「讓開！」矓大吼一聲，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光芒離開了弓，帶走了矓周圍的所有電光，彷彿一道光柱一般射向惡魔。
「啪！」
斷了，這次弓再也不能修復了，弓臂被巨大的力量震成好幾截，變成碎片落在甲板上。
「！」楓華一看到矓拉起弓就早有準備，但是看到光柱的速度還是嚇了一大跳，有些忙亂地鬆開手中僵持的巨槍，駕駛骨龍閃到一邊。
帶著長長光尾的雷箭正正射在巨槍的槍柄上，光柱把巨槍向前推進。
「噗！」
巨槍穿過了惡魔的身體，灼熱的巨槍將惡魔手上的皮肉燒成飛灰，輕而易舉地刺穿了它的身體，留下胸口那巨大的圓洞。巨槍速度不減，繼續向前飛去，瞬間刺入特蘭大帝的身體，再輕鬆地穿出，仍然以非常高的速度射向遠方。金色的光尾貫穿了惡魔和特蘭大帝，好一會才化為光粉消失。巨槍帶著金光逐漸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太可怕了……」楓華透過面前的兩個圓洞看向遙遠的天邊，嘴裡低聲感慨道。
「嘎嘎——」惡魔掙扎著，身體開始化為黑色的粉末，很快就被風吹散了。魔法陣也隨著惡魔的消失化為細小的碎片，逐漸透明消失。
「你們……」特蘭大帝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肚子上的大洞，臉上的表情異常僵硬。
「回到你應該存在的地方去吧。」楓華手中出現了巨大的血色鐮刀。
「不用勞煩死神出手了……放心，總有一天……我還會出現在你們面前的……那才是真正的我……」特蘭大帝那噁心的嘴吐出了最後的遺言。從肚子的傷口開始，他的身體潰爛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碎塊，和惡魔一樣化為粉末消失在空中。
「『我』……嗎？」楓華低聲念著。
「終於結束了……啊……」矓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迷糊，彷彿剛才的一箭連他的靈魂也被一起抽走了。他感覺背後似乎有什麼牽掣著他，一順勢，就向後倒去了，大腦的思考也隨之停頓，只是在視野的最後似乎有看到一個雪白的身影……
※※※
船艙的門打開了，弗蘭德慢慢從裡邊走出來。
「他怎麼樣了？」雪月著急地問。
弗蘭德搖搖頭，小聲說：「我已經盡力了。」
「怎麼可能……」雪月臉一拉，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
「啊！不是啊！不是啊！露伊娜小姐，不是這樣的！我確實盡力了，可是終究幫不上忙，奧雷德只是力量消耗過大，身體並沒有任何創傷，只要補充夠能量，應該就能醒了。」弗蘭德慌亂地解釋道。
「早說嘛！」嵐焰不耐煩地嘀咕。
一群人此時正聚集在飛空艇的船艙外，商討著矓的病情。在這次戰鬥中，很幸運的，嵐焰和他的朋友們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有矓現在還在昏迷不醒的狀態。當然，很不幸的，特蘭大帝的護衛騎士幾乎損失殆盡，只剩下亞瑟和幾個逃脫了的騎士。
「可是……我們都沒辦法對他有什麼幫助。」弗蘭德繼續說明道，「在這個世界上，生物構成有三要素。對吧，高貴的聖精靈？」
「哎？啊，是的，創始神大人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規定的。」伊芙點點頭。
「靈、魂、體都是生命不可缺少的部分。體是容器，魂是思想，同時也是神賦予生命的證明，靈則是力量。團長大人，你們的體內並沒有魔力吧？」弗蘭德又轉向嵐焰問。
「啊，沒錯，所以從小我就被認為缺乏魔法天分。」嵐焰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隨口應道。
「實際上是因為你們是精靈使吧。」弗蘭德繼續說，「靈和魔力、魔精靈實際上是相同的源頭，所以魔力才可以和魔精靈共鳴。我想你們的魔力就是轉化為魔精靈了。靈也能轉化為魔力，但通常轉化不完全，所以魔法師即使魔力耗盡，靈依然會有剩餘。」
「難道？」雪月緊張地追問。
「嗯，恐怕奧雷德將所有的魔精靈抽空的同時，也失去了身體內的所有靈，所以才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而且我們如果無法找到第二個雷系精靈使就無法給他任何幫助，只能讓他自己恢復。」弗蘭德肯定了那糟糕的猜測。
「怎麼會這樣……」雪月痛苦地自言自語，眉頭緊緊地攢在一起。
「放心，我們還會相見的，只要還活著。」嵐焰輕輕扶著雪月的肩膀安慰道。
「只要活著啊……」楓華低聲感慨著。
「對，只要還活著。」雷笑瞇瞇地回應道，「只要你們還活著，無論你們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你們的哦∼」
「我可不想再見到你！」楓華似乎被勾起什麼不好的回憶。
「喲∼當初你還不會用地魔法的時候，是誰教你的啊∼」雷用力拍著楓華的肩膀笑道。
「……」楓華咬咬牙，最後只能沉默不語。
「呵呵。」伊芙輕輕挽住楓華的手笑道，「原來楓說的那個人是你啊，確實又糟糕又有趣呢。」
「哈？你小子竟然是這樣評價我的啊！」雷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說的不是很對嗎？」嵐焰笑著問雪月。
「哎？啊，是啊，很貼切呢。」雪月露出一個微笑。
「你們啊！」雷無奈地靠在牆壁上，痛苦地自言自語道，「我怎麼總是那麼孤獨啊∼」
「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的聖光大帝拍拍雷的肩膀笑道。在這裡，他不再是一個皇帝，而是和一群朋友在一起的中年，和這些似乎永遠不會變老的孩子們在一起，他也能感覺到自己變得年輕了。
※※※
這一次漫長卻又短暫的戰鬥並沒有在史書上留下任何印記，只有杜魯安家的後人口頭流傳著這一個傳奇。黑龍王嵐焰-塔索尼斯-格雷姆和聖光大帝一次密談中留下一句話：「經歷過死亡的人將不會有極限這個說法，為了同伴，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人，我們是可以以自己生命為籌碼一搏的。而且很幸運的是，我們一直都是贏家。」
事後，聖光大帝為了表彰眾人護嘉之功，秘密賞賜了參戰的滄嵐騎士團眾人每人十萬金幣，護衛騎士的眾人和戰死者的撫恤金每人一萬。據說這還只是當年國家收入的一小部分而已……
嵐焰把所有的錢都搜刮了過來，包括亞瑟的那一份，據說搜刮名目是——入團會費。嵐焰聲明，他完全是遵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脅之以力」的原則。不過這上百萬的金錢，他自己並沒有留下多少，而是都給了弗蘭德。
「我要買下這艘船。」嵐焰指著身後的飛空艇說。
「可是……這……」弗蘭德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金幣不知所措地辯解道。
「你不需要說什麼，反正我要買下了，而且我要叫她『legend』。我要讓她帶著滄嵐的傳說走遍世界。」嵐焰笑瞇瞇地說。
「但是……」弗蘭德還想說什麼。
「這些錢也是你的後續研究經費。不過這次不要造什麼兵器了，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飛上天空而已。」嵐焰看著清澈的藍天笑道。
「明白了，團長大人。」弗蘭德點點頭。
「對了……說起來……你怎麼搬這些錢還是個問題呢……我還是先幫你存在國家銀行比較好呢∼」嵐焰一臉壞笑地說。
（難道您拿來這裡只是為了炫耀？）
弗蘭德無奈地想，當然，他可不敢當著這個看似和藹可親，實際上有著巨龍一般恐懼術的團長說。
「哦，對了，嵐啊……」楓華走上前來。
「啊？怎麼了？」嵐焰回過頭問。
「伊芙說要回聖精靈界一趟，所以我也要離開了。」楓華微笑道。
「啊？你才和櫻華見面沒多久就走？」嵐焰有些不敢相信，於是把身體一斜，想看看楓華身後的櫻華有什麼反應。不過櫻華的反應很平靜。
「不要緊，櫻華過得很幸福，我就放心了。不過——」一把血色長槍忽然橫在嵐焰脖子前。
「喂喂∼別開玩笑啊……」嵐焰苦笑著向後退去。但是他退後一步，楓華也走前一步。
楓華一直把嵐焰逼到飛空艇邊，一臉陰沉地說：「聽著！你擅自和我妹妹結婚的事還沒結呢！如果櫻華向我投訴你的不是，我就把你串了烤！」
「是是∼」嵐焰苦笑著舉起雙手，「可是要是我向你投訴我被欺負咋辦？」
「那我也烤了你！沒點耐力！是男人就要默默地承受一切！明白嗎？」楓華把臉逼近嵐焰狠狠地說。
「楓華哥哥，嵐哥哥，你們說什麼呢？」櫻華見兩人躲得遠遠地說話感到很奇怪。
楓華馬上轉過身，笑容滿面地回答：「沒什麼，我們開玩笑呢。」
「唉，地系的精靈使就是好，不僅丟了武器可以隨便撿回一把，耐抗擊能力也好得驚人。」嵐焰無奈地嘀咕，「怎麼你的槍就不會斷的呢？你的骨頭咋沒被那老鬼拆了呢？」
「咚！」
楓華一轉身，扛在肩上的長槍直接把嵐焰掄倒了……
臨行前，楓華留下了一句讓嵐焰百思不得其解的話：
「有空弄個小子來叫我舅舅。」
「哈？」嵐焰看了看身邊的櫻華，發現她也是一頭霧水。
楓華「哈哈」一笑，乘上骨龍和伊芙一起消失在空中。
「都結束了吧？」櫻華偎依在嵐焰身旁輕輕問。
「大概吧，希望是。」嵐焰點點頭。
※※※
清晨，陽光灑進窗口，在地上留下了溫暖的印記。
「睡得好香啊∼」
少年從床上坐起來。
「你起來啦？」坐在床前的少女淡淡地說。
「喲∼早安啊∼月兒∼」少年笑瞇瞇地打招呼道。
「是啊，早安。」少女微笑著回應道，臉上卻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