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1 最差勁的同伴 文 / 小米粟

    stage01最差勁的同伴-theworestassociate

    「沙沙——」

    通訊器因為暴風雪的干擾發出嘶啞的雜音。視線已經被暴風雪完全遮蔽了，可視範圍不足10米。雷達也因為這個地區的電磁干擾而無法正常運轉，上邊的指示一點也不可靠。少年撇撇嘴，對於這種惡劣的工作環境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才不會無聊到整天對著不可能改變的東西亂抱怨呢。他揉搓了一下被凍得有些僵硬的雙手，眼睛依然看著風雪的彼方。

    「茲茲——as－04（assassin－04），沙沙——聽到了嗎？as－04，這裡是as－01，聽到請回答。沙沙——as－04，聽到請回答。」

    一旁的通訊器響了起來，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還能聽出那是一個中年男子沉穩的聲音。他是一聽就覺得很適合成為領導的人物。但是對於少年來說，這聲音和ai的電子合成音沒有什麼區別。

    「as－04收到，as－01，請將目標的位置及預測軌跡傳給我。請求優先級最高。」少年冷靜地說，那聲音完全沒有年輕人一般的活力，聽上去和這惡劣的天氣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都是那麼寒冷，都是那麼無情。

    「零，原來你也會有求於人的嗎？」另一個通訊插入兩人的頻道，是一個輕浮沙啞的聲音，而且語氣態度讓人很不舒服。

    但是少年完全沒有理會，他甚至連通訊顯示都沒有使用，僅僅是使用音頻通訊而已，而他面前的整個顯示器就只有一片茫茫的白雪，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as－02，現在是任務中！」自稱as－01的聲音冷靜地打斷兩人的對話。

    「是是，隊長。好了，小子，我現在就把數據傳給你，到時候可別打歪了哦。」as－02依然用那沙啞的聲音調侃道。

    「……」少年沒有做任何應答，只是盯著輔助屏幕上的傳輸進度條。

    很快，綠色的進度條接觸到了槽框，屏幕上顯示出一艘中型民用穿梭機的輪廓。那是歐洲愛爾公司（air）生產的「蒼穹」系列（heaven）的「蒼穹101」，機身長40米，翼展寬度30米，可乘坐200人，可以在平流層、電離層飛行，通過發射軌道甚至能實現在大氣圈外飛行，所以天氣對它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因為這種機型的穩定性和安全性都十分可靠，現在廣泛配備各國的航線上。雖然愛爾公司一直聲稱「蒼穹」系列絕對不可能發生墜機事故，但是今天卻由不得他們了，盯上「天空」的是一匹來自地獄的孤狼……

    少年彷彿發呆似的盯著輔助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狀似古老的化石一般。好一會，他抬起頭，把目光轉回覆蓋著風雪的主屏幕。

    「這裡是電離層高空偵察機as－02，目標忽然轉向了！再次通報，目標偏離預定軌道！」

    通訊器中傳來那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很焦急。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高空偵察機為了強化通訊能力和隱蔽能力，連一點戰鬥力也沒有。雖然高空偵察機有連己方雷達都屏蔽的高隱蔽性，能很容易接近目標，但是卻無法對其做攻擊行為。現在目標忽然偏離了軌道，那就說明對方已經有所察覺，辛辛苦苦的準備很可能會付諸東流。幾億的僱傭金並不是小數目，看著錢就這麼在眼前飛走，as－02心急如焚，但又只能乾瞪眼，毫無辦法。

    「as－02，撤去所有隱蔽設備，飛近目標！」少年忽然對著麥克風大喊。

    「為什麼啊！這樣不是會被對方發現嗎？」as－02著急地回嘴道。

    「照做！如果你還想要報酬的話。」少年冷冷地說，那語氣簡直毫無人性，將一切都用金錢來衡量。

    有句古語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as－02沒有再說什麼，雷達上的顯示忽然出現了一個穩定閃爍的藍色光點。那是as－02的偵察機，數據顯示它正在降低飛行高度，很快就要進入平流層了。少年的手如同著魔一般，飛快地按下幾個按鈕，用力將一根拉桿拉到頭。

    「轟隆——」

    白茫茫的雪地震動了起來，彷彿雪丘的大地忽然爆起飛揚的雪塵，一台巨大的人型機動兵器頂開厚厚的白雪站了起來。那深藍色的塗裝和飛行員頭盔一般的頭部，很顯然，那是東亞地區廣泛配備的機動戰士（mobilsuit），編號為ams－02的量產型「玄虎mkii」。體態略顯臃腫的「玄虎mkii」雖然機動性能比不上同系列其它機體，但是論起能量輸出功率和裝甲安全係數，量產化的機體中就數它最強。因此少年才選擇了這樣的機體。本來作為非正式組織就很難弄到ms，要想有制式ms更難，因此普通僱傭兵都是使用軍隊淘汰下來或者戰場上報廢的機體來重修後使用。現在少年搭乘的「玄虎mkii」雖然有一些故障，但是對他來說影響不大，要是能完成這個任務，酬金至少能買4台同型機。

    紛紛揚揚的雪塵從機體上落下來。那綠色護目鏡一般的眼睛亮起了光芒，這是機體啟動100％的徵兆。少年再次按下解除ai自動操作的按鈕，終止了tc－os（注1），同時解除了fcs（注2）。他那靈活的雙手迅速操作著，機體很快將手插進雪地中。

    「轟——」

    機體拔出一根長型的東西，雪塵落去後，可以看出，那是一門巨大的火炮。整門火炮甚至比「玄虎mkii」還高，質量恐怕也不會輕，也只有像「玄虎mkii」這種重型機體才能在地球上使用。

    「衛星炮能量填充！進度顯示……」少年自言自語地說。同時機體頂著暴風雪，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白茫茫的天空。

    少年放棄了對主顯示器的觀察，轉而將注意力投到輔助屏幕上。那個顯示as－02的光點還在閃爍，不過比原先要穩定些了，高度顯示上它已經進入平流層了。

    「只有一次機會，錯過就全盤皆輸。真是一場高賠率的賭博啊。」少年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是他作為「清理者（cleaner）」的笑容，冷酷無情，人和人在他眼裡沒有任何區別，都只是「一條生命」而已。

    機體發出轟鳴聲，能源爐功率輸出達到最大，因為巨大的力量，機體各部分都在發出機械聲，有一半埋在雪地中的雙腿微微顫抖著。巨大的衛星炮炮口漏出赤紅的光芒。

    本來衛星炮是作為宇宙開發時炸毀小行星用的，因此在寒冷而無重力的宇宙空間內根本不需要太完善的冷卻系統和減輕重量。但是現在是在地球，雖然少年聽說任務是在阿拉斯加後提出這個方案，冷卻問題勉強可以解決，但是質量問題仍然很嚴重。「玄虎mkii」就是專門配備給他執行這個任務的。這一切都要感謝as－01。少年並不記得他的名字，而且也沒有必要去記住那個名字，反正這次任務完成後大家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少年他只是一匹孤狼，孤獨的王不需要同伴。

    少年的手飛快地在各種儀表和鍵盤上移動，整個操作艙都快被他翻過一層皮了，交錯的電線如同蜘蛛網般交錯懸掛著，即使平時整備班才調用的os調試鍵盤都被他挖了出來。各種細微的調整都只是為了這一炮。

    超過30公里的射程，這種長度的狙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使電腦ai也不可能，但是少年他能做到，最高他曾狙擊過55公里以外的戰艦，雖然那是在宇宙空間內。tc－os明顯不可能達到這種能力，所以少年放棄了一切電腦輔助，完全依靠自己的雙手調試。

    「還有4分鐘，必須在這4分鐘內調試完畢。」少年自言自語地說。他不需要任何人回答，這只是他長期的孤獨養成的一種怪癖，不過對正常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喀嚓喀嚓——」

    緊張地鍵盤敲擊聲依然繼續著。閃光的炮口仍然在做細微的調整。

    「電離程度、天氣影響、氣流動向……」少年眼珠迅速掃著屏幕上顯示的數據，並且在腦袋中迅速計算出炮火的軌跡。

    「ok！」少年用力敲下確定鍵。

    安靜，鍵盤敲擊聲消失後只剩下一片寂靜。雷達靜靜地閃爍著，藍色光點即將進入預先設定的紅色區域。少年關閉了一切通訊，專注地盯著小屏幕。

    接近了，接近了……

    藍色和紅色接觸了。

    少年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發射按鈕。

    衛星炮發射了，並沒有可怕的爆鳴聲，那只是純能量的射擊，並沒有火藥的爆炸。赤紅的光束穿透暴風雪向天空射去。雪花被高熱的能量昇華了，低矮的雲層因為光束炮而破開一個大洞，露出湛藍的天空，但下一瞬間，旁邊的雪花又把那片空洞掩蓋了。

    能量槽顯示瞬間轉到了臨界值，「玄虎mkii」失去動力供應，馬上被衛星炮那巨大的質量壓得半跪下來。

    「轟！」

    灼熱的炮口落在地上，將積雪燒出一圈空洞。

    光，耀眼的光穿透雲層，穿透暴風雪，宛若天堂的天使降臨。但是那天使的降臨並非迎接聖人的出生，而是宣告死亡的來臨（注3）。

    少年最後再確認了一次雷達，藍色的光點已經消失了，也就是說，識別為as－02的機體已經消失了。少年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打開艙門，進入暴風雪中。

    深藍色的「玄虎mkii」孤獨地半跪在蒼茫的雪地中。

    （就這樣，再見了。）

    少年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只駕駛了半天的機體，機體幾乎完全被暴風雪遮蔽了，看不真切。雖然因為剛才的炮擊破壞了雲層，使暴風雪變小了，但雪花仍然持續飄蕩著，彷彿訴說著上千年來的冤屈。少年歎了口氣，這不是傷感，也不是懷念，而是深呼吸。他按下手中的按鈕。從鋼鐵巨人的腰部開始，耀眼的白光吞噬了整台機體。衝擊波將風雪吹到少年的身上，少年張了張嘴，冰冷的氣息灌進了口中。這種爆炸的轟鳴聲他已經很習慣了，應對的方式他也很瞭解。

    完成任務後要銷毀一切相關數據，這是為了保護僱主，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雪花擊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的的臉凍得通紅的，一頭黑髮在風雪中飄蕩。他戴上頭盔，向暴風雪的那邊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風雪中。

    「可惡！」一個乾瘦的青年一拳打在少年臉上，打得他一個趔趄撞在運輸機的金屬牆壁上。

    「你為什麼要殺死切斯特！！」乾瘦的青年罵道，那一臉憤怒的表情如同爆發的火山，沒有一點熄滅的可能，「就是因為他知道你的底細嗎？」

    「冷靜！蘭斯！」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強壯中年人壓低聲音說，即使如此，那種領導的威壓還是讓那個乾瘦的青年猶豫了一下。從聲音判斷，這就是那個as－01。

    「老大！他可是一言不發就殺掉切斯特的人啊！」乾瘦青年指著依靠在牆壁上的少年歇斯底里地大喊。

    「在那種情況下，為了完成任務，這是最好的選擇。」as－01用低沉的聲音說，「要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哼！」乾瘦青年用力哼了一聲，毫不壓低聲音地自言自語道：「老大選這種人一起合作簡直是瘋了！和這種人搭檔有幾條命都不夠！絕對是最差勁的同伴了！」

    青年用力踏著地板走出運輸機的休息室。

    「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嗎？你為什麼要在最後關閉通訊器？」as－01問。

    少年站直身體，平靜地說：「我不想聽到他臨死的慘叫。」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呢。」as－01盯著少年的眼睛說。

    「這種東西永遠都不會習慣……雖然能壓抑住。」少年迴避了中年人那炯炯有神而又有些悲傷的目光。

    「為了得到回報就必須要有犧牲嗎？」as－01站起來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肯定的。」少年點點頭，毫不猶豫地回答。

    「果然是最差勁的同伴啊。」as－01苦澀地微笑了一下，也離開了休息室。

    少年獨自坐在空蕩蕩的休息室中。

    「為了多數人可以活下去，就必須將少數人滅絕……即使同伴，和敵人在存在上也只是『一條生命』而已。我……果然是最差勁的嗎？」

    ★tc－os：tacticalcybericsoperatingsystem，戰術級動作思考型操作系統。隨著最初的ms生產，如何控制這麼一個繁雜的兵器也就成了一個必須攻克的難題。這款操作系統可以最大程度的簡化駕駛員的手動操作。例如如果駕駛員想對一個目標進行攻擊，那麼，在tc－os的幫助下駕駛員只需要設定目標，然後系統會自動根據自機的狀況選擇一種合適的武器對指定目標實行攻擊。也就是說，駕駛員僅僅需要去進行最小限度的環境狀況判斷即可，而機體則會智能的去實現駕駛員想要實現的任務。但是這需要一個龐大的動作類型庫支持（tc－os是根據狀況從動作類型庫裡篩選出一套動作實施的）。此外，雖然這是ms的標準os，但是在實際應用中，還是會根據駕駛員或是機體進行相應的調整（包括動作類型），因此例如零就喜歡臨時調整自機的os。

    ★fcs：firecontrolsystem，射擊管制系統，即火器管制系統。

    ★天使：這裡指告死天使加百列，她既宣告了耶穌的出生，也是冥府的引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