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六章 齊星 文 / 焰閃
片刻過後，我慢慢地把手抵在聶隱的胸膛上，輕聲道：「……你，不要這樣了。」
他就這樣怔怔站著，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微微抿動，摟著我細腰的手，那麼的緊，彷彿害怕著什麼？咬住了唇，讓自己依然冰冷，讓目光千萬不能模糊。
可是，是誰的心這般跳動，在久已冰涼的心間激烈跳動，那沉默許久，在無數深夜悄悄徘徊的淡淡溫柔，此刻卻突然如火焰一般的熾熱，在胸膛上燃燒！
嘴邊，忽然有一絲微微的苦澀，是淡淡的濕潤。
他摟著我細腰的手，緩緩地垂下了。
抬頭望天。
風，吹動他凌亂的黑髮，拂過他蒼白的臉頰。
天空裡，究竟何時才能夠放晴？
……
我正yu出言安慰，桃花林裡，忽然響起一陣打鬥聲。我和聶隱對望一眼，彼此都流露出吃驚的表情，於是便雙雙向林中走去。
桃花林間，兩個身影正互相交纏。
那白衣飄飄，舞劍而起，正是司馬雪。她握著一把劍，劍身在陽光下，波光流動，就像風拂水面，漾起輕輕的波紋。而和司馬雪打在一起的人，則是一個同樣一身白衣的男子，這男子不但有一張俊顏，而且最讓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髮和眉毛均是白色的。
只見那白眉白髮男子，手持一支桃枝，已經和司馬雪打得難分難解，遊走之間，仿如閒庭散步，劍招也如信手拈來一般。
我和聶隱遠遠望去，均十分吃驚，尤其是我，心裡更是奇怪，司馬雪如何還在這裡？還跟一個如此怪異之人打在一起。
司馬雪本來是青榜第一高手，一身道門武功已入化境，笑看正邪兩道，也很難有同輩才俊所能左右。不過，如今看來，面對這個白眉白髮的公子，司馬雪好像依舊處於下風，她劍裡一招一式，就好像被那人掀動一般，每每進攻總陷於被動。
眼見自己招式盡出，依舊奈何不了眼前怪人，司馬雪那冰冷的面孔上，雖然開始微微涔出香汗，但手裡的劍卻本能地越揮越急，漸漸編織成一道道密集的劍網。
劍光下，那白眉白髮公子卻是滿臉笑意，他手裡的桃枝似是被雄厚的真氣所注，和司馬雪利劍相交，竟然發出金屬相擊之聲，只見他嘴裡笑道：「小女娃，你武功不錯，老夫今天玩得十分愉快。」
遠處，我聽聞那白眉白髮公子口裡自稱「老夫」，感覺和他俊郎的外貌極不相稱，甚是怪異。不過，司馬雪聽來卻大有不同，她只感覺對方言語輕浮，顯然對自己十分輕視。
想到這裡，她冷哼一聲，手中的劍突然化成三把，時快時慢，如真實的幻影般同時刺向對方。
「來得好！」
白眉白髮公子大喝一聲，身影竟然以奇異的角度急退，進退間，輕易地避開了司馬雪的「梅花三弄」。接著，手裡一翻，桃枝同時向前一挑，輕輕地在她的劍身上敲擊一下。
司馬雪只覺得這輕輕一敲，力度極大，加上劍勢未去，手中長劍竟然順勢脫手而出。噹啷一聲，便丟到地上。
白眉白髮公子也不再繼續進攻，只把桃枝隨手一揮，便讓它斜插在樹幹上，接著看向司馬雪，微笑道：「你敗了。」
帶著微微的喘息，司馬雪茫然地望著自己雙手，隱約間，那對白皙而纖細的手掌還在微微顫抖。
我心中一緊，立刻跑過去，捉住她的小手，關心問道：「司馬姐姐，你沒事吧？」
司馬雪握著手，片刻之間收緊，白皙肌膚之上，彷彿有淡青露出。只是她的臉色，依舊如雪一般的白而冷漠，沒有絲毫表情。
「你能和他比試到這般境地，已經十分了得。」
淡淡的聲音，從聶隱口中傳了過來，一字一字，很慢很慢，清晰無比。
司馬雪的身子頓了一頓，看向聶隱，朱唇輕動，卻沒有說話。聶隱凝視著她，同樣久久不語。
我在旁邊，見他們眼神流轉，似有交流。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流過。
「臭小子，一回來便只記得和美人說話，卻忘了我這個老頭子在這裡？」
突然，那白眉白髮公子發出一陣不滿嘀咕，雖然是「自言自語」，但聲音之大卻讓我們都可以清晰聽見。
「你不是還沒死嗎？我還看你何干？」聶隱冷笑道。
「唉，這世道，年輕人怎麼都這樣對待長輩？相當年，老夫從垃圾堆裡把你撿回來，然後一把屎一尿地把你養大，教你武功，教你做人，想不到二十二年光景過去了，你卻不把我這副老骨頭看在眼裡了，嗚……」白眉白髮公子說到後面，竟然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手帕，裝模作樣地抹起眼淚來。
聶隱雖然一直冷眼旁觀，不過，聽到這裡，我慢慢轉過頭來，迎著他的眼光，我還是細心留意到，這個傢伙的眼角，彷彿抽搐了一下。
看來，這個人和他的關係，相當密切。
越這樣想，我越感興趣，於是便向聶隱問道：「喂，這個人究竟是誰？」
聶隱還沒回答，那白眉白髮公子卻忽然停下手中抹淚的動作，然後，帶著不滿的表情對著我，道：「我說，四年沒回來，怎麼連玉瑤妹妹也把老夫給忘記了？」
「我不是……」我正想解釋自己身份，肩膀卻被聶隱按住。轉過身來，正好看見他對我輕輕搖頭。
聶隱把我拉往身面，然後凝視著那個白眉白髮公子，半響才道：「……師傅，這次回來，小子有事相求。」
師傅？
我震驚地望著那個人，不敢相信，他的身份，竟然就是聶隱的師傅？那，那他不就是上邪魔人
——齊星？
不過，這不可能吧？齊星縱橫江湖的時候，可是四十多年前，至今，他應該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才對。過去，我聽過百種關於魔人的描述，有人說他是一個道風仙骨的老人，也有人說他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漢，甚至有人說過他是一個……陰陽人？但是，現在看來，他除了白眉白髮外，分明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哪裡像一個活了七十多年的傳說人物？
震驚的人，自然不止我一個，連心性冷漠的司馬雪，原本平靜的臉上，也泛起了激動的紅暈。
桃花林間，氣氛因此而凝固。
片刻過後，齊星臉上已經沒有剛才輕浮的表情。怔怔地看著聶隱好一會兒，他才輕歎道：「你啊，就會給我找麻煩。」雖然這是責怪的說話，但齊星的語氣裡卻分明有淡淡的關懷之意。
「師傅……」
「不要說了。」齊星擺了擺手，然後轉過身來，徐徐道：「進來屋裡吧，別讓你的玉瑤妹妹著涼。」說完，逕自向木屋裡走去。
玉瑤當然還是指我吧？
微微一愣，我隨即想起自己還一身清涼打扮，心裡頓時大羞，也不敢看聶隱和司馬雪的表情，急急忙忙跑走了。
嗚，真丟人，同樣的錯誤，我今天竟然犯了兩次。
看見我狼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司馬雪原本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如果，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帶她來這裡的話，你可以跟來看看.〞
恰好這時，一把聲音響起，卻是聶隱.
〞？〞司馬雪一怔，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冷漠男子已經走遠了.略微猶豫一下，她便跟著上去.
……
換回衣服的時候，我已經看見聶隱和齊星師徒二人，坐在廳中品茶。而司馬雪，竟然也在其中，看見我出來的時候，還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我。
怎麼了？
我不明所以地坐下來，正好對上齊星注視的目光。
「前輩您，您好！」畢竟對方是傳說級的人物，我打招呼的時候，多少有點緊張。
「……」齊星卻沒有答理我的問好，只是緊緊地盯著我，那雙看似平淡的眼眸，竟然閃過陣陣精光，良久，他才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應該叫你夜少俠，還是海棠姑娘？」
他知道了？
我慌忙看向聶隱，卻見他緩緩向我點頭，道：「你的事情，我已經講了一遍。」
聶隱啊，聶隱，我明白你想盡快知道我附身玉瑤的秘密，但你怎可以這般不顧及我的感受，把這種事情盡數說出來，你這教我如何面對別人，如何面對……喜歡的人兒？
一陣涼意瞬間蔓延我的全身，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身邊的白衣仙子。
……她，會如何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