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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妖獸之心

作者:非水流

  楔子

  當人類第一次擁有智慧的時候當人類第一次飛上天空的時候當人類為了力量而日趨瘋狂的時候他們可曾想過是誰為他們帶來的這一切他們給人類帶來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

  異於人則為妖可妖通人性,人無善心到底哪一個更高貴?

  貪婪在心中滋生鮮血把大地染紅

  無數的戰士飛上天空妖獸的羽翼遮住了陽光人與妖的傳說再一次揭開了序幕……

  序

  這片大陸叫做冰川大陸,它四面環海,是這個世界裡的唯一大陸。在這上面有著人類世界的兩大勢力——風都和原天。

  傳說,早在萬多年前的遠古時代,人類和妖族曾經共同創造出一個輝煌燦爛的魔幻文明時代,他們主張自然為本,靠近大自然,傷心時會以臉附地,讓大地分擔自己的憂傷,高興時則振臂高飛,把自己投向蔚藍的天空……他們尋求一種通過自然途徑達到完善自身的最終目的。

  可惜,後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在人類與妖族之間爆發了,長達數千年之久的戰爭毀滅了曾經盛極一時的魔幻文明。這場戰爭共持續了三千多年,戰爭的原因和過程不得而知,而戰爭的結果則是妖族從此退出人類生活的世界,躲入了深山大澤之中,甚至還有人說它們躲入了異空間裡,至此,人類成為了這片大陸的真正主人。當然,還是有少數的妖魔留在這世上的,他們對人類有著深刻的仇恨,會攻擊所遇到的人類……

  在之後的歲月裡,人類又數經紛爭,當他們終於開始著手重建自己的文明時,分岐再一次在人類內部產生:一少部分人自遠古以來便繼承著妖魔之力,他們依舊信奉自然之力,相信那是人類發展的正途;而大多數沒有繼承到妖魔之力的人則開始發展屬於他們自己的文明──他們深入研究機械文明,致力於以機器代替人工,以自動化代替手工化,以求把人類從不必要的工作勞動中解脫出來,並以利用科技來完善人類為最終目標。

  久而久之,一種混亂的文明誕生了:科技與魔幻並存的文明。

  或許,文明形式不同的最基本原因也只是信仰的不同而已,就像宗教一樣,和尚和道士千萬不要坐在一起討論哪個才是大乘之道,那結果只能是互相打得頭破血流。當一個人習慣於一種文化並信奉它的時候,他就會懷疑其他一切與之相牴觸的文化,甚至會對其產生敵意。如果一個人相信的是科技,他會馬上帶有神秘色彩的其他文化視為迷信,而信奉魔幻的人則又會視科技為異類……

  就這樣,處在同一個文明部落裡的人類內部分歧越來越大,相信科技的人當權時會極力壓制信奉自然之力的人,而信仰自然的人當政時又會大力發展魔幻文明,抑制科技的發展……這種矛盾鬥爭一直持續了數千年,直到互相無法相容的地步。於是,四百年前那場非常著名的「天空戰爭」便爆發了。

  天空戰爭歷時十三年,是人類史上一場劃時代的戰役──當以役魔能力為主的靈將部隊「天罰」最終擊敗以生化改造人戰士為主的「神風」部隊時,信奉自然的人們終於成功地擺脫了科技主義者的壓迫,以獨立的姿態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政權勢力。

  於是,大陸的勢力格局由此形成──以終極戰士靈將為代表的信奉自然的原天,與以超級生化人戰士為代表的大力發展科技文明的風都,形成了一東一西兩大人類文明勢力長達數百年的對立。

  可以說,持不同觀點的人類分別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沒人知道他們誰對誰錯,他們只有等待歷史的裁決……

  第一章 奇遇

  這片大陸上,兩個人類國家的國土都是標準的圓形──他們以各自的首都原天城和風都城為中心向四周發散,形成兩個巨大的圓形領地。在這兩個圓中間是一片廣闊的荒野,它是兩國之間的緩衝地帶。

  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便是數百年來人類最偉大的科技發明之一──守護天幕。數千年來,人類世界的邊緣地帶經常會受到妖獸的襲擊,可是由於國土面積分佈過廣,人類一直沒辦法有效地保護周邊地區,所以越靠近邊區,人類的生命越沒保障,這狀況一直持續到守護天幕的出現。

  天幕是以首都的動力源為中心散發出去的超大型保護屏,以原天為例,守護天幕以原天城為主心整整覆蓋了直徑超過一萬公里的土地,而風都的面積比這還要大得多。這是一種電子防護網系統,它可以有效地識別進入天幕範圍內的一切生物的身份,當有一個不屬於自己國家的人從外部進入時,它會馬上得到最確切的位置、個數,甚至可以在經過精確的計算後顯示出入侵物的具體形態。每當外界有妖獸跑入天幕之中時,邊境守備軍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並消滅它們。

  天空戰爭之後,兩國繼續延用了這種技術,現在它的作用不止是防妖獸這麼簡單了,相對來說,或許同類更可怕。>原天城,納西鎮。

  納西鎮地處原天西部邊境,再向西便是那片做為緩衝地帶存在著的廣袤荒野。四百年前,當風都再也不能壓制原天時,他們便採取了隔離措施,以防止原天的「邪異」理念動搖自己的的科學根本。

  原天是一個崇尚自然的國家,但是由於長時間受到科學理念的影響,再加上國內擁有妖魔之力的人還只是占一小部分,所以它本身也並不排斥高科技的東西。只是由於風都和原天一直都處於敵對狀態,科技的源頭又是在風都那邊,所以相對來說,原天國內的科技與經濟都比不上風都。而納西鎮這種地處邊境的小鎮更是不受原天人民青睞了。

  可以說,若不是被逼無奈,誰也不會定居於此。嚴格地說,這裡的經濟狀況頂多相當於原天首府原天城的貧民窯。

  流風從記事起就生活在納西鎮,從沒離開過。他的記憶甚至只局限於家附近的幾條街區,其中,他最熟悉的便是與自家的小店隔了三條街的武器店……

  流風望著貨架上形狀各異寒光閃閃的佩刀,下意識地,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射出執著的光芒,那神情就像數天沒有進食的乞丐看到了肥美的鵝一樣。他很小的時候就想要一把刀,一把拿在手中就能夠像傳說中三聖王一樣所向無敵的刀。可是貨架上的刀他都買不起。漢斯老闆說過,買東西就必須有錢,想得到就必須要付出。

  漢斯是流風的養父,是個開零售店的商人,不過他的脾氣十分不好,經常對流風又打又罵,平時對流風極為刻薄。對於流風來說,有漢斯在的日子他永遠不能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永遠不會有自由和幸福,所以他痛恨這個老家夥。

  原天武風極盛,絕大多數本身並不擁有妖魔之力的人們選擇在原天定居並支持原天的原因就是習武修行。據說,只要修行夠高就可以成為靈將,成為靈將就有機會踏上天人之途。雖然這說法沒有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傳說總是有的,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三聖王。三聖王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四百年前的天空戰爭中,據說是數千年來擁有最高修為,並傳承了神的力量的靈將,他們是所有武者的崇拜對像。

  作為一個十二歲的普通男孩,流風和其他的孩子一樣,希望能夠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他希望能有機會讓他拯救世界,讓萬人敬仰。所以,他的理想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成為在原天境內擁有崇高地位的靈將。

  自從四百多前以靈將為主體的「天罰」部隊擊敗了風都的王牌軍「神風」部隊之後,靈將便成為了原天境內最高力量的代表,成為靈將幾乎是每一個原天的孩子的夢想。

  流風眼望著那一排排明亮奪目的長刀,眼中露出嚮往,想像著飛翔於藍天之上的靈將的風姿,不由得呆呆地出神。良久之後,他才暗自歎息了一聲:「算了,回去吧,天已經黑了,回去晚了又會被老漢斯打了。」

  一個孩子嚮往英雄的傳說,刀劍對他們來說不是玩具,而是一種憧憬。可是,生活是現實的,這種憧憬對他來說可望而不可及。

  正當流風欲轉身離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想要一把刀嗎?」

  突然而來的聲音嚇了流風一跳。他沒想到會有人擁有和自己一樣的習慣──喜歡站在沒人會注意到的陰暗角落裡。回頭看去,藉著遠處淡淡的月光,流風看到了一個非常特別的人。

  這人身穿深藍色的軍服,外面罩著一件深藍色披風,頭髮很短,給人精幹耿直的感覺,身上有著類似於鎧甲的東西,眼睛很有神,只是說話的時候眼神四下轉動,似乎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流風看得出,這不是一個普通人,他身上有種讓人折服的氣質。

  軍人在原天境內有著很高的地位,自從四百多年前爆發的那場天空戰爭以來,風都和原天的關係便由對峙變為敵對,兩方都大力發展軍力,積極備戰防備著對方的入侵。納西鎮是一個人口不足一萬的小鎮,單以規模而言,它是原天境內幾個最小的鎮子之一,只是由於地處邊境地區才會駐有少量的部隊。

  在原天,成為軍人的首要前提是習武,原天的所有軍人都是武者,這點與風都的部隊有很大的不同。由於納西鎮地處原天邊境,所以這裡也有著常駐的部隊。平常的時候流風也會經常見到軍隊的士兵,他們的軍服都是綠色的,只有少數的軍官身著淡黃色軍服,據說那種顏色代表著他們擁有妖化能力,那是戰場死神的象徵。可是深藍色的軍服代表什麼呢?流風從未見過。

  那人似乎看出了流風的心思,可是他並不理會,只是重複地問道:「你想要一把刀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買給你。」

  流風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地他搖了搖頭。

  漢斯說過,這世上沒有能夠輕易得到的東西,想得到就必須付出。他雖然討厭漢斯,可相對來說,他覺得漢斯說的很多話都是對的。相對於刀來說,流風更想要自由,可是每當他稍稍讓自己自由一下的時候,比如靠著牆角打個盹,或是拿著樹枝追逐樹下的螞蟻時,老漢斯的鞭子就會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

  「你想自由嗎?那麼離開我這裡。」漢斯是個商人,而商人考慮的最多的則是取捨之間的關係。流風曾經考慮過離開漢斯,可每次考慮的結果總是不了了之,因為他實在不知道一旦離開漢斯他該何去何從。

  「你想要一把刀嗎?」那人第三次問流風。

  流風的眼睛又掃向那個擺滿了各種漂亮的佩刀的貨架,眼中光芒開始慢慢升溫。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沒能忍受住地點點頭,漂亮的刀對他具有致命的誘惑力。

  「好吧,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平日裡,漢斯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天下沒有白拿的東西,就像你不能白吃白喝而不給我幹活一樣。

  流風雖然只有十二歲,可每天聽著這句話,有所予必有所求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那人顯然是愣了一下,蹲下身子仔細地打量著流風,過了半晌,突然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將來會有非凡的成就。」那人很肯定的樣子,彷彿將來就在眼中。

  接著他又說道:「你聽好了,我想要你幫我一個忙。現在,你懷裡有一本書,那是我剛剛放進去的,你拿著它,去鎮子西面的原天河邊等我……如果一個小時之內我過去找你的的話,你就把它還給我,而我則帶一把刀送給你,若是我在一個小時之內沒有去找你……那麼你就把它藏起來吧,等將來你把它交給一個叫龍的人。放心,他很好認的——因為他騎著一條龍。」

  流風傻傻地看著他,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話音低沉,眉頭深鎖,似乎有著什麼心事,而且透著焦急。這人還真是奇怪──為什麼他的書自己不拿著卻要偷偷地放在我身上呢。有人能夠騎著龍嗎?聽說只有傳說中的靈將才有能力駕御妖獸高高的飛在藍天之上,他所說的人是靈將嗎?如果他認識靈將,他自己會不會是靈將呢?

  想到這裡,流風突然激動了起來。如果他真是靈將的話……自己見到了靈將了嗎?小流風趕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仔細地打量這人──深藍色的軍服,領口和袖口上繡著藍天大海的奇異圖案……

  小流風用激動的聲音問道:「你是……靈將嗎?」他緊張地捏著小拳頭,眼睛直直地盯著那人,等待著他的答案。

  那人一怔,眼中寒光一閃,嚇得流風猛地退了一步。不過等那人注意到流風的神情之後似乎馬上明白了面前這個小男孩的心意,眼中凌厲的光芒又換成了溫柔的笑意,嘴角微微地勾了起來。

  「你很崇拜靈將?」

  流風仍舊有些怕怕的感覺,可他還是使勁地點了點頭:「嗯!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靈將……這鎮上也有軍人,可從來都沒有穿你這種軍服的。」

  那人聞言輕輕地撫著流風的頭髮,突然歎了一口氣:「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我沒有時間,不然一定把你培養成一名靈將。」

  流風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這麼說,你真的是……」

  那人笑了笑,卻不回答,仰頭看了看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的天空,突地站起身子轉身向遠處走去。

  「你不必知道那麼多,這對你沒什麼好處,這事也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就當從未遇見過我這個人……在原天河邊等我,記著,一小時,我會帶一把最好的刀給你。」

  流風還來不及問出心中的諸多疑問,那人已經走遠了,只留下一個淡淡的背影。挺直的腰板,虯勁的短髮,長長的披風迎風而舞,肩上似乎有千斤的重擔,走的卻無比的從容。那一刻,那人長長的影子印在流風的身上,臉上,擋住了流風眼中的所有光亮。

  他好像有什麼很為難的事呢!流風這樣想著。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靈將的話,還會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呢?這世上會有讓靈將煩惱的事嗎?

  流風向懷裡摸了摸,的確多出了一本書,硬硬的本皮,觸上去有凹凸的感覺,似乎有著某種花紋。這種書似乎很少見了,在現在這種年代,即使象原天這樣不崇尚科技的國度裡,紙制的書藉也已經快消失不見了,電子書藉查閱方便儲存方便,沒有理由再用這種原始的東西。

  唉!又碰到怪事了呢!流風不禁歎了一口氣。

  雖然流風的年紀還小,可見過的怪事卻著實不少。有一次,他親眼看見一個乞丐去跟一隻壯得像頭小牛一樣的大狗搶東西吃……出人意料的是那瘦骨嶙峋的乞丐竟然在那場食物爭奪戰中取得了勝利,可惜,還沒等他享受到手的「美食」時,狗的主人放出了一群狀實的大狗,結果勝利的人非但沒能美餐一頓,反倒成支離破碎的屍體。

  治安警察趕來後並沒有去處罰放狗的人,或許他們的工作只是收拾屍體,又或許這種場面他們見得太多了,不想管也不屑去管。隨後又來了一個古怪的人,他給了那幾個員警一人一塊錢,買下了那個屍體,然後抱著它歡天喜地的跑了。當時那乞丐身上未干的鮮血順著買屍人的長袍淌到地上,形成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流風雖小卻也能夠感覺得出,這世界的某些地方有些不正常,即使他從未見過或聽說過所謂的正常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只是他總覺得,如果是一個正常的世界的話,自己不應該遇到這麼多的怪事。

  當流風駕著雲車向西朝著原天河出發的時候,他的心裡還在擔心會被老漢斯罵。其實如果這時回家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至少不算晚得離譜,而且今天出門的時候老漢斯的心情似乎不錯,或許能夠免掉一頓打罵也說不定。

  可是……可是,答應了別人的事可以反悔嗎?即使象漢斯那樣刻薄的人也常說,做商人要講信用,同樣的,做人也一樣。

  嗯,老漢斯總是拿商人的眼光看世界的,只除了今天。今天老漢斯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他居然記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並且知道自己已經滿了十二歲,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給自己放了半天的假,並把他心愛的雲車借給了自己。這可是自打記事以來,他在自己身上做的第一件賠本的買賣。

  對於老漢斯突然而來的慷慨,流風總覺得有些古怪。不過若是相對於那個穿軍服的人來說,老漢斯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吧,或許他只是想出了什麼更卑鄙的剝削手段也未可知。

  流風一邊胡亂地想著今天發生的怪事,一邊驅車向西駛去。一路之上儘是一些逆向而來的雲車呼嘯著從他的身邊飛過,想來那些都是一些晚歸的人們,他們都是在回家,所以跟流風的方向相反。現在這個時候向鎮處飛去的只有流風一個。

  在逆流中行車太過危險,流風便索性提升了行駛高度──由原來的十米提到二十米。

  雲車是現代通用的交通工具之一,即使是在科技並不十分發達的原天,它也被平民們廣泛地使用著。這種車最高時速三百公里,行駛時可離地最高達二十米。這種設計的好處是它可以不必在意地面上的細小障礙物,有利於保持行駛速度,也利於交通安全。在原天境內,除了軍隊擁有的大型運兵機甲獸外,雲車是標準的交通工具。

  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那巨大的七彩光幕垂直矗立在夜空之中,映著星光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那便是守護天幕。仔細看去,隱約可見一條寬闊的大河在天幕下靜靜地流淌著,映著那七彩的光幕偶爾可分辨出那鱗鱗的波光。耳邊也可依稀聽見水聲,平和而緩慢。這便是原天境內最大的一條河流,被譽為「母親河」的原天河了。

  原天河從這裡發源,沿途九轉,最後匯成氣勢磅礡的大潮,自西向東橫穿原天領地並最終注入大海。這附近橋叫納西橋,與鎮子同名,因為此處水流還不算太疾,所以橋也不大。

  倚橋向東而望納西鎮裡一片暈黃的燈火,在夜空之中顯得靜謐而又美麗。目光越過它再向東遠遠地望去,天際之處有幾點紅藍不一的光亮?明?滅,那是導?塔,以人類的視野範圍來說,黑暗中唯一能辯得出的便是它了。可是此刻流風的眼光卻遠遠地越過了它……

  聽人說,只要沿著河一直走,走到遙遠的天之盡頭,守護天幕的正下方時,就會看到一座非常大非常繁華的城市,那就是著名的原天的首府,原天城,那是號稱天堂腳下的繁華都市,據說是除了風都城之外人類最大的城市。

  有時候流風很想走出這片生活了十二年的天地,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那個舉世聞名的大都市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到了最後他又總會猶豫不決,因為他不確定自己離開漢斯後會有本領養活自己,所以到最後就只有放棄。生活就是這樣,為了生存你必須放棄自由。

  流風怔怔地憧憬著遠方,渾不覺時間已經緩緩地流逝,直到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

  那人失約了……

  流風想著,可心中並未感到意外。這世道,能夠守信的又有幾個呢?流風認識的人當中,或許只有那個刻薄孤僻的老漢斯才算守信。

  又等了幾分鐘,卻連鬼影子也不見,看來他是真的不來了。

  流風調轉車頭,準備返回小鎮。這時他心中考慮的問題已經換了,嗯……應該想想如何把這本書拿給那個叫做龍的人了。老漢斯說過,自己只有守信這方面符合商人的標準,可是如果一個商人只會守信的話,他就只能賠錢賠到當掉褲子。

  流風遠遠地望向鎮子的方向。老漢斯是個標準的商人,所以他會選擇用商人的方式來判斷自己晚歸是對是錯吧?唉……看來被打是難免的了。

  他一邊往回趕一邊想著,不期然地突然發現,在西面納西鎮的那個方向突然爆出了一團強烈的光芒,金黃色的光芒象太陽一樣,照得四周有如白晝一般,一瞬間天地之間一片白芒芒,眼睛有些刺痛。流風趕緊別過頭去,等了好一會兒才見那光芒暗了下去,最後寂滅,不見。

  又過得片刻,一陣隆隆的聲響傳了過來,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隨之而來的氣流之中的熱度。

  「啊!!那是什麼?」

  流風揉了揉眼睛,再向鎮子的方向望去,卻發現原本那一片宛若繁星般的燈火中間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暗空白,只餘下四周零星的幾點光亮閃爍著。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所有的燈都滅了?又受到妖獸的襲擊了嗎?

  也難怪流風會吃驚,這些年來風都和原天兩國關係雖然不好卻一直沒有戰事,可以說兩國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既然毫無聯繫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矛盾,所以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而妖獸的襲擊早在天幕技術出現的幾年後便很少發生了,人們根據天幕制定的一系列快速反應計畫已經到達了百無一疏的地步,妖獸跑到城鎮裡的幾率幾乎為零。再者說,就算是妖獸的襲擊,前面那無比明亮的光芒又是什麼呢?

  不知道為什麼,流風突然擔心了起來。漢斯……雖然他刻薄怎麼孤僻,可是……

  想來想去流風也想不出老漢斯有什麼優點,可是他真的有些擔心了。於是,他猛地一提速,用上了只有在雲車行駛主幹線上才允許使用的速度,雲車突地發出一聲刺耳的嗚聲,迅速地向鎮子衝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數道流光以極高的速度從鎮子方向迎面飛來。好快的速度!流風心中駭然,再想轉向已經來不及了,雲車達到高速的時候操控上會產生遲鈍,這也是為什麼會把這種速度限制在主幹線上。

  眨眼工夫,那幾道流光便撞到了流風雲車的前方。從眼角的餘光中,流風依稀看到四隻自己從未見過的巨大怪獸飛舞著向自己撞來,怪獸上各乘著一人,手中還拿著或長或短的東西。接著,一股強勁的衝力湧了過來,一下子把他連人帶車撞飛出去,在半空中高高地翻了幾翻,最後墜向地面……

  就在流風快從空中墜落到地面的時候,耳中隱隱聽到遠去的流光中傳來了低低的話音:「法爾,我好像撞到了一隻小蟲子」

  「管他呢,今天將是我們四暗天名留清史的日子……」

  「是呀,只可惜沒有得到華雷身上的……」

  天空歷438年7月13日,在原天城西部邊境的納西鎮上,正在當地進行特殊巡查任務的原天總督軍華雷遭到不名分子刺殺。據稱,當時曾發生過激烈的戰鬥,強大的破壞力導致大半個納西鎮被摧毀,無數的人死在那場災難中,督軍華雷與他的親衛隊全數遇害。

  華雷是當今原天城城主之下的第一號人物,掌管著原天城的整個軍隊系統,是號稱原天守護神的一個存在,他的死使得原天城境內一片震驚。而恰恰就在華雷遇刺身亡後的第二天,原天軍方得到了另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四名刺客在西部邊境地區血洗原天邊防守軍駐地,逃出原天領地,隨後穿出天幕,據跟蹤調查顯示,他們在穿越了荒原地帶後進入了風都的天幕之中,從此下落不明。

  至此,幾乎所有的矛頭都直接指向了風都城。

  媒體大力報導——有預謀地暗害原天城內威望極高,受萬人尊敬的華雷大人,這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陰謀,風都在向全體原天人民釁。一時間,小報滿天飛,諸如「風都十萬大軍壓境」,「華雷督軍的秘密任務」,「生的偉大死的光榮」之類的東西舉不勝舉。總之一句話,激烈的主戰情緒達到頂點,原天城內示威的人群數次包圍了位於勝利廣場中心的議事閣。

  7月15日,迫於群眾壓力,另一方面也的確對風都心存戒意,三天後,原天最高統治者,原天城城主穆鐵巖宣佈啟動臨時戰爭法案,命令原天西部邊境地區全部約一百二十萬人口撤離該地區,並將原納西鎮的殘餘人口遷入原天首府原天城以示安撫。

  16日,原天派出專員正式向風都發出交涉。

  一周以後,交涉失敗,原天以原納西鎮為基地屯以重兵,並最終於天空歷438年的7月23日正式向風都宣戰。

  至此,冰川大陸上的兩大勢力間長達四百多年的和平終於被打破了,冰川大陸再次陷入紛爭戰火之中。

  第二章 轉折

  不知過了多久,流風終於醒了過來,頭還有些昏,身體很沉,似乎很累,又似乎麻木到沒有感覺。一時間,流風還有些迷茫,弄不清現狀的他緩緩地睜開了眼,馬上,刺眼的陽光直瀉下來,灼痛了他的瞳孔,同時也帶給他疑惑。

  奇怪,自己一直都是睡在地下室裡的,怎麼可能一大早就有這麼明亮的陽光呢?流風詫異著,翻了個身想坐起來,不料這一動卻牽起全身上下無數的傷口。

  「呃……」流風慘哼一聲。

  顧不得光線的刺眼,流風趕緊睜開眼來檢查自己的身體,卻見自己衣衫凌亂,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口,右臂處還給不知哪來的鐵板壓著,鑽心的疼痛似乎無處不在。

  「這,這是在哪……」

  流風緩緩轉動麻木僵硬的脖子向四外看去,卻是一片荒野。這是……這是,鎮外嗎?似乎只有鎮子西邊靠近邊境處才有這樣的荒地。

  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好半天,他終於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先是遇到了一個領口袖著藍天大海的軍服的人,受他所托自己才來到鎮外……然後……光,鎮子裡爆出向太陽一樣的光芒……再然後……黑暗中飛舞的怪獸……

  雖然都已經記起來了,可感覺上一點都不真實,像夢一樣……或許還在夢中呢。可是,可是真的很痛啊!!

  對流風來說,這是難忘的一天,這時的他還不知道,他所要接受的遠不止身上這些痛,更多的是命運的轉折。而對於全大陸人來說,這也一個轉折,從此人類走向一個無法想像的方向。

  在這片大陸上,人類雖然維持了近萬年的文明,可是幸福始終沒有降臨到人們頭上。風都是一個科技發達的國家,高科技的全面應用的確造福了無數的人民,至少可以說這些科技暫時地讓一部分人過得更舒適。可是由於掌握高科技的人仍舊是一少部分,利用高科技成為暴發戶的也屈指可數,所以風都的政治層面是極為黑暗的,錢,技術,權勢,這三大要素組合在一起,於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政權形成了。議員是只有富人才可以當的,總統沒有錢是萬萬坐不長的,可是只要方法得當,高官們是完全可以獲取暴利的,機械人戰士們會為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身家財產。

  相對來說,原天還算比較好的,崇尚自然的國度,沒有太黑暗的政治,一個象國王一樣的原天城城主掌管著一切。可是在崇尚自然的世界裡,混亂也是必然的。自然是什麼?適者生存,強者為王。我搶了你家的鐵鍋,你不服?來打打看,只要你的拳頭夠硬就還你。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比較邪氣的東西存在著,酷愛玩屍的人,比如練制不死藥的人。這些雖然被政府視為邪派,可是在一些偏遠的地方的確存在著。

  實在要比起來,人們在原天生活的要比風都好一些,這也是原天能夠日益狀大的緣故。流風生活在原天,雖然有一個刻薄的養父,終究算是幸運的了,比起那個民主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國度中的人民要強上一些。在這裡,流風吃的飽穿的暖,唯一的缺憾是沒自由。養子?或者可以說是奴隸一般的存在。

  可是,真的沒辦法。流風真的很想要自由,問題是得到了自由之後會不會馬上就失去生存的支柱。在這種弱肉強食的國度裡,貧民們永遠無法抬起頭來,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去獲取更多,充其量不過是在為了生存而拚命。而小孩子……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

  流風不大記得起到底怎樣從那堆破鐵中爬出來的了,當時的腦子裡一片麻木──疼痛所致。可是他還必須想,想像回到家之後老漢斯會怎樣罰他。

  漢斯的處罰形式大概上只有兩種──打和罵。輕的罵,重的打。他從不會罰流風不准吃飯,也不會讓流風沒衣服吃,說來這老頭也有些古怪。

  打就打吧……這次連他的車都弄壞了,怎麼可能會不打呢?

  其實流風現在的狀態已經有些恍惚了,十里地走了將近一天,直到太陽快下山時才回到了一個似曾熟悉的地方。

  是的,只能用似曾熟悉來形容。

  原本用青石鋪就的平滑路面已經被毀了大半,不少地方都凹成了大坑,有些坑裡還有著墨綠色的液體,此時正「嗤嗤」地冒著青煙。街邊的房屋建築倒塌了大半,殘牆之下偶爾會露出半截肢體來……遠處,鎮子中心處,除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坑外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坑附近數十米處的房屋都不見了。

  夢,夢嗎?流風使勁地掐了自己一把……呃,痛!!

  為什麼從昨晚開始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無法置信?我迷路了嗎?

  呆呆地望著眼前淒涼的景象,流風甚至忘記了身上的傷痛……突然之間他想起了什麼似地,飛快地向自己的家跑去……漢斯……小店……還在嗎?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似乎很害怕,可中間又有些興奮……他突然發現,自己很難確定到底是在想什麼。似乎很害怕失去這個唯一的生活屏障,可是……

  一口氣跑到家門口,流風看到了依然完整的小店,連脆弱的玻璃都完好如初。他突然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歎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下一刻他呆住了……

  店裡很是凌亂,屋頂不見了,昏黃的陽光從天上撒下來,把屋中所有的東西染成了淡淡的紅色。那是一種帶著血腥的紅。老漢斯經常躺著的那張臥椅斷成了兩截。椅子靠著窗子,老漢斯的臉對著窗外,似乎在看著什麼,又或者是在等人,他的身體和椅子一樣,分別落在兩個地方。手中的鞭子還是完整的,那是常常落在流風身上的那條鞭子。可是以後不會了,握鞭的手是涼的,斷的。

  自由了!面對這般血腥的場面,流風很鎮定。只是想著,自由了!

  如果有一天,你的希望突然像樹上掉下來的蘋果一樣砸到你的頭上,你會突然地感到開心還是震驚呢?當時的流風就這樣問自己──開心嗎?

  當然,非常開心!

  答案很簡單,就像最簡單的數學題一樣,一加一等於二。

  開心嗎?開心。

  開心嗎?當然。

  開心嗎…………

  流風一直問著自己,然後自己再回答給自己聽,直到眼淚迷住了雙眼。

  為什麼哭?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哭,為一個養了自己十二年的老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時自己獲得的自由而哭。

  流風不願知道老漢斯趴在窗邊到底在等誰,可答案是那麼的明顯。

  老漢斯並不是真的那麼壞,除了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外,他並沒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最起碼自己吃的穿的都還好,不會餓到,也不會冷到,不會去跟狗爭食物。他只是一個孤僻的老人,而自己則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兩個人在一起時一個罵人,一個被罵,這是他們之間相處的方式。只有這樣兩個人才都不會感到孤獨。

  那一刻,流風明白了,這個世界並不是完美的──想得到就要付出代價,這一次得到的是自由,可同時他的代價是變得孤獨。

  生活只是略微改變了一下而已,無所謂的好與壞。

  那個晚上他第一次不用回到地下室去睡,蓋著白布的漢斯跟他睡在一個房間裡,透過屋頂的洞可以看到滿天的星光。流風愛看星星,因為他們遙不可及。對十二歲的孩子來說,遙不可及的東西就是夢想。

  雖然之前的時候曾經很怕鬼故事,怕死人怕壞人怕鬼,可是這時與死人睡在一起居然沒有害怕,不知為什麼,流風就有一種感覺,即使漢斯真的變成鬼也不會害自己,頂多是拿?子抽打自己的身體。僅此而已。或許,他還會給自己帶來吃的……

  不知不覺,流風又哭了起來。他只是單純地想再跟老漢斯多呆一會兒,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在一個古老的民族裡,這是一種儀式,叫守靈。

  那是流風跟漢斯相處的最後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一批新來的官員,士兵便逐家的清查倖存者並收理屍體。處理方法有兩種:活著的集中到城外的臨時廣場,而死的運走進行土葬。土葬是原天境內一種較高級別的葬禮,只有比較有地位的人才有權利進行土葬,說白了說是把屍體埋在土裡。最高級的是棺葬,把死人裝在水晶棺裡,萬世不腐。最低級的則是火葬,屍身下架上柴,一把火燒掉,灰飛煙滅。說來好笑,風都的人向來只有火葬一途,按規矩他們在原天都只是下等人。

  臨時廣場佈置的很體面,放眼望去滿是白色,那是一個巨大的露天靈堂──為了紀念深受原天人民尊敬的總督軍華雷大人,以及在這場災難中無辜死去的原天的優秀子民們。

  在那裡,流風一眼就看到了那晚遇到的那個怪人的相片──超短的頭髮,由於相片是黑白的,所以只知道是件深色的軍服,從樣式上看,正是那天流風所見的那套,領口繡著藍天白雲的圖案,依稀可從那緊鎖的雙眉回憶出他當時的神情……

  已經不難知道這人的身份了──今天的主角,原天的總督軍華雷大人,原天境內排行第二的靈將高手。

  流風並不驚訝,因為令人震驚的已經夠多的了。

  高官在上面念悼詞,下面則哀聲遍野。殘臂瘸腿的在呻吟,失去親人的在痛哭,只有少數像流風這樣的孩子東張西望,有些不明所以。

  小鎮的倖存者並不多,納西鎮原有一萬多人,能夠站到這臨時廣場上的不到一千,其中還有數百傷者。當所有人被告知,他們將被護送到首府原天城,並被給予豐厚的撫恤金時,一陣響亮的歡呼聲暫時打破了原有的淒涼場面。在原天,能夠生活在那個繁華的都城裡可以說是一種榮耀,而撫恤金對於這些生活在邊境區的貧民來說更是難得。

  可是對流風來說,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早在前一天的晚上他還在原天河邊望著原天城的方向憧憬著,沒想到這麼快便可以去到那裡生活了。還有,原本一直夢想著能夠一睹靈將的風采,甚至幻想著自己將來能夠成為靈將,可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靈將就……

  其實流風並不明白,此時此地,政府給予這些倖存者的所有優惠政策都是做做樣子而已。在轟動全國的事件面前,政府是必須以高姿態現身,並且表現出愛民的精神的,這樣一來,無論接下來將採取什麼手段應對這一事件,政府都會得到所有人的支援。

  少數的明眼人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戰爭,不久即將到來。這是不可避免的,也很容易猜得到的。這些人真正思考的是華雷為什麼會被殺,這幕後到底藏著什麼東西?還有,一旦戰爭爆發,結果會怎樣?

  以當今的局勢來看,自從四百多年前原天作為戰勝者而獨立於風都之外後,原天的國力一直在上升,在原天國內一直有一種觀點,那就是即使再來一次天空戰爭,他們也依然會贏。

  可是事實上,原天的國土面積小風都很多,人口數目差的更遠,見過風都的生化人戰士的都知道,那絕對是一種噩夢,敗於靈將之手不等於不如靈將……總之,四百年前那場戰爭為何是原天勝出,至今都有一些疑團。

  再從戰爭的時間看,四百年前的天空戰爭持續了十三年,那麼這次呢?十年?二十年?

  年少的流風並不知道,作為一名最初受害者,他親身見證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的爆發過程。

  九月。原天境內,北部邊境。

  在原天境內,越靠近北部地形地貌越趨複雜。這裡有大片的山嶺,廣袤的原始叢林,數不清的珍奇物種,是真真正正冒險者的天堂,更是避難者的最佳去處。這不,流風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年了。

  若要問流風為何會來到這裡,恐怕直到現在他也還沒有弄清楚。歸根結底都是一個叫梅林的老頭惹的禍。

  記得剛剛踏進原天城的時候,流風著實被眼前花花綠綠的世界迷了雙眼,遠遠近近高大的建築群驕傲地挺著胸,向外鄉人誇耀著自己的雄偉,小巧靈動的雲車則像深海中的魚群,輕巧地在自己的王國裡穿梭游曳。便如那晚他透過遙遠的夜空看到的繁華到令人窒息的大都市一樣,完全沒有讓他失望,它的繁華美麗完全不負於天堂腳下的美譽。

  原本他該就此生活在這裡的,並跟其他大都市中的少男少女一樣紙醉金迷自大且無知的生活下去,他本可以有一個以高姿態去鄙視外鄉人的機會的──在這裡生活的人都一樣,即使象豬一樣地生活著卻也會毫無理由地去鄙視外來人。只可惜,他遇到了一個不該遇到的人。

  梅林,流風一生中最大的痛,一個最適合作為卑鄙無恥的形象代言人出現在各種舞台之上的人。

  最初遇見梅林是在原天城裡,那時這老頭在臨時收容所前打著義演的幌子賣弄著各種神秘離奇的魔術,贏得了諸多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的好感,並最終騙走了年少無知的流風。其實流風也並不容易受騙的,雖然他還小,懂的卻也不少,只是那句「我是你養父漢斯的生死之交」騙取了流風最後的信任,並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了。

  至今為止,流風仍然猜不到這老頭「誘拐」自己的理由是什麼。在這時代,能夠養活自己已經不易,若是帶個孩子更是步履維艱。關於漢斯朋友這回事倒是很好解釋,事先向別人打聽一下某某孩子的家長是誰是很容易的。

  就這樣,流風莫名其妙地跟著這老頭,莫名其妙地受到傲債主的追殺,再莫名其妙地跑到這深山大澤之中避難。

  不過有一點倒是不錯,這梅林老頭雖然不會武功,身上卻似乎有著數之不盡的古怪玩意──會射出強烈光線的奇怪鐵器,那時的流風還不知道這便是光線槍,在風都軍隊中廣泛使用的東西。在原天境內很少有人使用這東西,在這裡,武功取代了機械武器;一穿上就可以像空氣一樣透明的大衣,後來流風才知道,這東西作用雖不大,卻是幻術界中被視若至寶的東西;一根拿在手上就可以漂起來的手杖,這是反重力裝置,風都境內最高級別的神風武士才擁有的東西,很久以後,流風天天跟這東西打交道;最後是一本破破爛爛的武道書,這個東西……被這老頭免費送給了流風,理由是流風必須學好武功,然後去打獵以維持兩人的生計。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很脆弱,可通過修練過某種神奇的技法之後便能變得強大,爾後便能凌架於所有生靈之上,要殺兔子便殺兔子,要吃雞便吃雞,明明只能喝一碗豆槳卻非要端來兩碗──喝一碗倒一碗。得來的太過容易,不知珍惜。

  武術便是這神奇技法中的一種,流風親身體會過它的力量。剛開始的時候頂多是練練拳踢踢腿,強筋健骨,到了後來便要坐定練氣練神,體會生命的本源力量。那本破書上說,每個生命體都繼承著源自遠古聖靈的力量,這股力量埋藏於身體的最深處,只有通過某種特定的方法才能體會到他們,並最終激發應用,這股力量會引導人們去體會生命最終的奧秘。

  說的很玄奇的樣子,流風不是很懂,只是為了完成打獵的任務才不斷地照本修煉。到得後來,慢慢地體會了箇中的奧妙之後,練武反倒成了一種樂趣。從最初感受到身體中微弱的氣息,到後來控制這股氣息自由流轉,流風一步一步地走向一條武者們共通的大道。

  老頭說的沒錯,只要把武功練好,打獵根本不是難事。跑的時候比兔子還快,發起威時比大猩猩還有破壞力,有了這種本事,一日三餐不再是愁事,反倒是如何處理多餘的食物成了一大難題。

  梅林的食量大得驚人,若是流風只獵到一隻兔子留給流風的便只能是骨頭,若是兩隻頂多會留給他一個頭,三隻呢?勉勉強強地留條尾巴讓流風充飢吧。在這樣的條件下,流風只得拚命地打獵──要想吃到東西必須打到更多的食物才行。漸漸地,書上的功夫練熟了,打獵也變得簡單起來,堆在老梅林眼前的食物越來越多,兩個人吃不完的多。可這時老梅林的眉頭反倒皺了起來,開始天天地教訓流風,人是爹娘養的,動物也是爹娘養的之類的話,為了生計而打獵不算過份,可如果只為了自己的開心便隨意殺生,這便有違天道。

  流風不懂這些,他猜想這老頭一定是看到自己終於能夠吃飽了而心有不甘,所以他毫不在意這些狗屁道理,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繼續每天出去捕殺各種各樣的動物,體會武學的神奇。直到有一天……

  當流風揮動著粗糙的木棍擊向一頭被追得筋疲力盡的小鹿時,一頭母鹿迎著棒子撞了過來……那一瞬間,鮮血四濺,染紅了流風眼中的世界。

  小鹿嗷嗷地悲鳴著,努力用弱小的頭顱去頂母鹿的身子,想讓它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母鹿還留著最後一口氣,卻並不理會小鹿的悲鳴,只是用一種乞求的眼神望著流風。流風明白,請你放過我的孩子,這是母鹿的心意……他最終默默地扔掉手中的木棍,緩緩地轉身離去。在那一刻,母鹿終於安心地閉上了眼……

  那一天流風再一次翻看那本破書,在上面,他看到最後一頁裡寫著這樣一句話:習武,是為了體驗生命,而不是獲得力量。

  從那以後,老梅林就只能吃到烤魚了,每餐五條,他四條,流風一條。不管梅林怎樣的抗議,流風也不會多捕一條,他頂多是花大把的時間在如何烤得更好吃上面去,讓這貪吃的老頭吃得順心些就不會再多嘴多舌地煩他了。這也是日後流風烤魚的手藝名滿天下的根源。

  第三章 習武

  其實在這片神奇的大陸上並非只有人類這一種智慧生靈,他們形態各異能力莫測,為了與普通的動物加以區分,人類把這種生物統稱為妖族。

  在遙遠的北方有一座有綿延數萬里的雄偉山脈,它橫亙在冰川大陸中間,把大陸分為一南一北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道山脈就叫做無限山。

  在無限山以南的廣大土地上生活著數以億計的人類,他們佔據著絕大多數肥沃的土地。與之相反,妖族在這裡只能淒慘地生活著,他們必須躲藏在深山大澤之中遠遠地避開人類,因為他們是被人類認定的極為危險的生物。

  無限山以北則是一片亙古不化的冰原世界,超低的溫度不適合任何生物生存。這片冰原擁有比南部大陸大了將近一倍的面積。按理說在極北冰原的的超低溫影響下,即使中間隔了一座無比高大的山脈,南部大陸是不該擁有如此溫和的氣候的,可事實就是如此,自然界中有著數不清的迷,這就是其中之一。無法解釋這一現象的人便把這一功勞歸於高大的無限山,認定它是守護南大陸的支柱,所以,無限山中最高的主峰天戈山便被人類尊為「聖山」。

  據說很多妖族都躲藏在天戈山腳下的茂密叢林之中,那是一個人類勢力無法涉足的地域,人類世界中偶爾出現的妖族大都是從那裡跑來的。

  流風第一次見到妖獸是在他十四歲的那年,那時他和老梅林剛剛踏入原天北部邊境的叢林。

  當機甲獸從原始叢林的上空飛掠而過的時候,尖銳的呼嘯聲驚醒了正曬著太陽打著盹的梅林,以及坐在大石上練氣的流風。

  機甲獸,現代戰爭中標準的運輸工具,以高超的承載力與強大的火力等特點成為戰場上不可替代的主要做戰工具。由於一直以來的對立,原天的軍隊一直是對照著風都的軍隊來配置兵種的。在主戰場上,步兵與對步兵對抗,擁有獸化能力的修羅戰士與機械改造戰士對抗,而在終極兵種上則是靈將與生化改造戰士的對抗。可是在實際上,風都的軍隊設置遠比原天合理得多,大規模地應用科技力量完善軍隊力量,這是風都一直以來的原則,而原天在某些方面都只能照著風都的樣子原封不動地學過來。機甲獸就是一例。

  流風和梅林抬頭尋找那機甲獸的蹤影,卻發現它正降低高度,準備降落在附近的林中。梅林沉吟片刻,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妖獸!」

  「啊?什麼?」

  梅林微微搖頭不語,示意流風跟他一起去看個究竟,於是兩人便循著機甲獸飛行的方向尋去,並在密林深處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樹林被毀去了一大片,形成一塊比較寬敞的空間,而就在那塊空間的正中,兩個流風從未見過的怪物在激烈地搏鬥著。周圍,一大群身穿原天軍服的人把他們團團地包圍著。他們左手上都持有一塊上寬下尖的光盾,而右手則是青一色的機械狀的白色手套。跟流風一樣,他們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場中的兩個怪物身上。

  場中央,一隻頭頂膝前都長有尖角的類似野狼的怪物在盡力躲閃著對手的攻擊。它的對手是一個全身肌肉糾結,隱隱約約地有著人類形體的怪物,現在,這人形怪物正發動著瘋狂的進攻。只見它雙臂至爪尖處都泛著一層淡淡的青光,手臂揮動之間便會帶起一道流彩,爆炸性的力量每次擊空時都會在地上留下巨大的坑,若是擊在樹上,那些粗大的樹木馬上就會枝飛葉散轟然倒地。

  相形之下,狼形怪物處境就極為不妙了,它的攻擊之中只有那些偶爾從口中吐出光球或光波之類的東西才有些效果,而它自己即使是被對方的攻擊餘波掃中也會立刻皮開肉綻鮮血飛濺。

  眼見形勢不好,那狼怪猛地一昂頭,連吐數枚青色光球,逼得人形怪物倒退了幾步,而它則趁這機會飛身撲向周圍的帶盾士兵。那些士兵未料到會有此一招,躲避不及,首當其衝的一個士兵只得舉盾格擋。那狼怪輕擺頭頂長角,一道耀眼的青光閃電般射出,只一擊便擊碎了盾牌,接著巨口一張咬斷了那士兵的喉嚨。

  就在它剛要飛身向外竄去之時,身後的人形怪物追了過來,一雙恐怕的利爪緊緊地鉗住了它的後腿。單聽那叫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就知道,這條後腿已經被完全地捏碎了。那狼怪似乎已經知道逃跑無望了,突地發起狠來,反身咬住了那人形怪的手腕,一甩頭,硬生生地把那巨大的手掌連同自己的一條腿撕了下來。

  那人形怪物吃痛之下不禁大怒,一甩手把這狼怪狠狠地砸向地面……暫態間碎木枯枝橫飛,場中灰影瀰漫,接著一陣有如厲鬼般的號叫傳了出來。

  流風定睛看去,只見那人形怪物正昂首向天發出陣陣刺耳的號叫,他那僅存的一隻手高高地舉起了一隻怪異的狼頭,在它的腳下,怪獸的另一半身子還在不停地抽搐著……

  隔得片刻,場中那人形怪物身體抽搐了一陣之後竟然變成了一個人類,只是那只斷了的恐怖利爪並未恢復成人手……它仍被狼怪死死地叼在嘴裡,鮮紅的液體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

  望著那血腥的場面,梅林搖頭歎息,流風則久久不能回神……

  在之後的幾天裡,梅林在吃足了流風的烤魚之後才認真地解答了流風心中的疑惑。

  那天所見到的狼形怪獸便是傳說中的妖獸,用人類的話說,它們是一種很有靈性的生物,當然,正確說來該稱之為智慧生物才對。據說,大部的妖獸都生活在大陸的中央山脈──無限山附近。他們自成一體,極少主動接觸人類,它們一旦遇到人類便一個你死我活的局面……妖族對人類有著刻骨的仇恨,反之亦是如此。

  跟那妖獸戰鬥的是修羅戰士,傳說中擁有妖族的血脈、繼承了妖魔之力的人,他們一旦妖化之後便會擁有無匹的力量,普通的武者和妖獸都難以與其為敵。

  「那麼像我這樣沒有妖魔的血脈的人豈不是永遠都無法跟他們相比?」這是流風最關心的問題。只要是習武之人,不管老人孩子,他們都有一個毛病──希望自己比別人強。

  「那倒不是。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靈將嗎?他們才是真正的強者,而成為靈將的一個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能擁有妖族的血脈,一旦擁有了妖族的血脈他們便只能成為修羅戰士,而永遠無法成為靈將。所以,你比他們幸運,至少你有機會強過他們。」

  梅林老頭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似乎正在算計著什麼。流風突然打了個冷顫──每次梅林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自己便一定會倒楣。

  不知為什麼,就在那天,梅林突然改變了一直以來四處遊蕩的生活方式,開始了定居生活。也正是從那時起,流風才發現了這老頭的無恥面目──別看他平時一派仙風道骨的,可實際上卻齷齪得要命。

  定居要有房子,這不難,原始叢裡有的是樹,隨便砍下來用就是了。開始的時候流風倒是挺興奮的,可到得後來才體會出梅林這主意的惡毒之處──用什麼來砍樹?用手嗎?他梅老先生倒是吃飽喝足之後倒頭便睡,到頭來所有的活兒都要流風來幹。

  不過即使是如此,流風也還是努力地干了下去,因為他有把柄在那老家夥手上──他最喜歡的就是聽他講故事。梅林那副道貌岸然的學者樣兒不是白長的,他的肚子裡的確有不少的東西,至少在流風看來那簡直是一個百寶箱。

  最喜歡聽的是遠古時代的傳說──從混沌中解放出來的天與地,執掌人間法則的兩大聖靈龍與鳳,以及神秘的妖族與英勇無敵的三聖王……所有這些故事都是開啟孩子想像力寶庫的金鑰匙,同時也是誘惑兼且威脅孩子的最佳手段。

  流風不想追究這些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他只是單純的喜歡,甚至於喜歡到了執著的地步。於是,這便成了梅林對他進行威逼利誘時的殺手?,也是流風乖乖地留在梅林身邊的唯一理由。

  所以,為了這個理由,即使沒有任何工具,他也必須去砍樹、去蓋房子,只為滿足那個老頭的變態要求。其實小孩子真的很好騙……

  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非常困難的,在這段期間,他試了各種方法──先是用石頭打磨,後來用火燒(差點引起森林大火),再後來甚至用牙咬過……最後流風終於開始懷疑了。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人類就是靠石頭木棍打造出來的現在的整個人類文明,可是可能嗎?若是用尖銳的石頭打磨的話……流風計算過,磨斷一根直徑一尺左右的樹需要一天半,而把它做成勉強能夠稱之為木材的東西則需要一周,若是用這種方法蓋房子的話……要多少年呢?流風的算術不大好,他最終選擇放棄了這道題。

  後來還是梅林的一句話提醒了他。老梅林說──要是讓那個修羅怪物來砍大樹的話,應該會相當的快吧……

  對了,就是這個!流風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現了一條充滿了陽光的大道。從那時起,他開始把目光轉向了武道的方面,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他走的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說實話,相對於這個方法,選擇用石器打磨也未必慢到哪裡去,只是那時流風並不大清楚武道的路有多長,而且那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梅老頭還一直在旁邊說「快了,快了……」。就這樣,流風為了砍樹而練功,為了練功而去砍樹。

  童年過得太快,一轉眼時間就會從眼皮底下溜走……兩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所以說,年輕的時候千萬要當心,不要誤交匪類。

  那麼這兩年來,流風砍樹的成果呢?

  最初運氣成刀的時候,流風砍樹的速度未必就比用石頭快,不過若是從長遠角度看,這的確是一種極有潛力的方法。當流風終於能夠運氣於指形成一道微弱的氣刀,並在那棵被流風折磨得滿目瘡痍的大樹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時,他知道,自己已經快成功了。

  接下來就很簡單了。書上說,其實所謂的氣不過是一種能量而已,所有生命體都擁有能量,也擁有轉化能量的能力,當一個生命掌握了能量的最終極秘密時,他便能夠超越自己原本所處的生命層次。

  這本書裡的很多話流風都看不懂,不他有一項本事很好──他能夠把自己懂的東西最大限度的靈活運用。書上說了,氣是能量,而能量是變幻的……單是根據這句話流風便悟出了很多運氣的方式,比如把氣運在掌心形成一個小小的能量球,比如把氣布在掌緣上,形成比鋼刀還凌厲的光刀,再比如把氣均勻地散出來布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層薄薄的光盾抵擋來自周圍的攻擊。雖然這些方式從最開始的靈機一動到後來的實際運用之間都隔了相當長的時間,可事實證明,流風對氣的理解正確的,他的每一個想法都在自己的掌心中實現。

  到了這個時候,蓋房子的工作終於能落到實處了。流風只要運足氣,在掌緣上聚起薄如紙片的光刀,然後飛斬出去,一株碗口粗細的小樹便會應聲而折。之後再以指刀稍做修整,一根上好的木材便出爐了。當然,要想對更粗一些的樹形成一擊必殺的效果則不大容易了,那需要長年累月的氣息的修煉,而這時的流風還小,他的氣還太弱。不過若是論對氣息的掌握精度,流風的程度已經不比成年的武者差了──這功勞又要歸於砍大樹。

  有時候流風會遇到比較特殊的情況──一棵很細的小樹硬是能承受自己的全力一擊而不斷折。經過研究他發現,原來所有的樹木都是有自己特有的紋理的,通常順著紋理斬去的時候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而是事倍功半。可惜這紋理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斬出的氣勁也不可能完全順著紋理走下去,所以,要想省勁就不止要注意紋理,還要精密地操控自己的氣。只要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好氣勁的走向,他便能夠以最小的氣力取得最大的成果。於是,靜靜地體會自己氣息的紋路,並巧妙地控制它沿著樹木的紋路前進成為流風繼煉氣的強度之後的又一重要課題。

  有了這項本事,梅林要求的房子終於動工了──三天,只用了三天,流風便蓋好了一座像樣的小屋。當然,不可以把之前兩年的熱身時間算在內的。

  相對來說,這段時間以來,梅林的日子過得相當悠閒,吃點小魚,喝點小酒,再抽空講兩個故事以確定自己的領導地位,然後倒頭便睡,日子過得比豬還有福氣。

  有時候流風真會懷疑這老頭到底是幹什麼的,他似乎擁有各種稀奇古怪的任流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的本領──比如流風最近才知道的釀酒技術。自從決定在此定居之後,這老頭便採了各種各樣的野果釀起酒來,你別說,味道還真不錯,有種很……質樸的感覺,中間似乎還夾著點滄桑的味道。

  可惜,梅林在流風心中的高大形象在還沒完全成型之前便被他自己的一句話破壞掉了。那是流風蓋好小屋的那個晚上,梅林在與流風撞杯慶祝之後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們明天搬家!」

  流風的第一反應是一記光刀應手斬出,結果是老梅林的鬍鬚少了大半,而剛建好的小屋的房頂也同時多了一個洞。

  最終,他們還是離開了。出發前,流風做的最後一件事是補好被打破了的屋頂……其實他並不留戀這裡,他只是為自己的勞動成果惋惜,為自己誤交匪類而後悔。流風快滿十六歲了,他已經隱隱約約地懂得了這世界的生存法則。這世界,無論走到哪裡都一樣地活著,其區別只是如何活著。

  第四章 原天學院

  很小的時候流風就希望自己成為靈將,那時他生活在漢斯的陰影下,整日裡做著苦工,沒有自由。對自由的渴望就像酒鬼面對百年佳釀的感覺,熱烈、執著,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的東西。傳說中靈將擁著超強的力量,他們役使高級的妖獸上天入海,笑傲長空,譜寫下無數的英雄讚歌,最終把力量與自由的信念深深地印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可是當梅林告訴流風,他能夠幫他爭取到成為靈將的機會時,流風反倒愕然呆住。成為靈將是為了自由,可是現在他擁有自由。梅林不是他的枷鎖,只要他想走立刻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其實他挺喜歡跟梅林過這樣的生活,走南闖北遊蕩四方,有時他會覺得這更適合他自己。

  最終流風還是按照梅林的要求去做了,因為他看得出梅林有甩開他的意思。流風不喜歡強人所難,再者說,梅林想甩開的人最好有點自知之明,不然……

  說實話,突然離開梅林,他還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又該做些什麼。所以,聽從梅林的安排,進入這個全原天最負盛名的原天學院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梅林認識這個學院的院長,而且還很熟,這光從他們談話時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們說話的時候流風站得不算遠,梅林每說一句那個老院長的臉色便紅上一分,還時不是地伸出手指比來比去,好像算著很久以前的一筆舊帳。

  很久以後流風才知道,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梅林把他留在這裡根本就沒什麼為他好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地要甩開他,因為他想一個人去尋寶。是的,尋寶。這老家夥不知從哪裡弄來張藏寶圖,貧心一起之下便決定甩開流風獨自一人偷偷地去挖寶。為了甩開流風,他找到了很久以前被他騙過錢的原天學院院長,讓他幫忙留住流風,條件是找到寶藏後不止還錢還有分成。流風看到他們拿手指比來比去的情景正是他們講價剛剛進行到白熱化階段的時候。

  這些話都是流風從那個老院長嘴裡套問出來的,那時老院長吃著流風做的魚,喝著梅林釀的酒,不知不覺就過了量,舌頭一歪就把實話露了出來。遠在塞外的梅林還不知道,老院長的幾句實話已經為他無恥形象的最終形成添了最後一塊磚。

  原天學院地處原天城外,歷史悠久佔地廣闊,是全大陸最著名的學府。當然,原天學院最被人看重的一點還是在培養靈將方面的特權。按照原天政府的規定,它有資格每年推薦五名最合適的學生前去參加「靈將試煉」。另外,許多威名遠揚的修羅戰士也都曾經在此修習過。

  「靈將」這個稱號太有誘惑力了,它代表的不僅僅是能力,還有其他一切能夠滿足人類貪婪心理的東西。可以說,只要能夠成為靈將,金錢權利女人,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大把大把地往懷裡塞。所以,原天學院成為了所有有志青年心目中的夢想學堂,只要能進入這裡,他們寧願把父母兄弟場賣掉。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原天學院裡也可以說得上是臥虎藏龍之地。所有人都想通過種種的手段讓自己的孩子進入到這個學院,使之有機會成為一名「靈將」。可以說,只要是原天學院的學生,他們都會有自己鮮為人知的背景。

  「……靈將,顧名思義,是通靈之人。我們知道,妖獸一般都具有某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他們肉體強度大,壽命長,甚至智慧超群,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影響我們人類生存的重大危機……」

  這是一小時以前在課堂上聽到的內容,當時流風聽到這裡不禁撇了撇嘴。其實到底誰威脅誰還不一定呢,至少他看到的唯一一次人獸大戰中死去的是妖獸,而且它怎麼看都像是被人類迫害而非是迫害人類。

  「……我們知道,人類是最具智慧的生物,他們勤勞勇敢真誠無私,數千年來創造出了無比燦爛的文明。可是,人類卻也是脆弱的,他們不能像妖獸那樣擁有數年甚至上千年的壽命,被迫害時又沒有強大的力量保護自己,這現象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後來,人們開始嘗試通過各種方法強化自己,並最終創出了武道與妖武道。

  「武道是通過一種固定的修習方法提升自身能力,使自己變得更強大的術法。我們所有人類的體內都存在著一股生命的本源力量,只要能夠有意識地去運用它,我們就能夠變得強大起來,而武道正是運用並鍛煉這種力量的方法。

  「可是,一般的人在武功達到一定的程度時就會止步不前,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喚醒體內沉睡的妖魔之力,或是走上靈將之路,這便是妖武道。

  「妖魔之力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擁有妖魔的血脈並且武功達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喚醒妖魔之力,最終成為擁有妖化能力的修羅戰士……」

  回想起初次遇見的那個類似妖怪的修羅戰士,流風心中不禁一陣反感,半人半妖,妖化之後甚至連性格也變得狂暴。值得嗎?

  流風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正坐在一棵大樹上偷偷地觀察著樹下的一個金髮少年。幾年離世的生活使得流風性格越來越沉靜,雖然不能說是冷漠,但絕對可以稱得上我行我素。其實流風平時很少注意別人的,進入這學院已經一年多了,他還沒有一個能夠稱得上朋友的夥伴。只是這次他卻對這樹下的少年產生了興趣,不為別的,只因這少年所做之事跟流風剛才正想的問題有很大的關係──他居然在試圖進行妖化……

  據說,要在武道上有相當的修為時才能體悟到妖魔之力呢,看這少年的年紀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居然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真不簡單!只是能夠體悟到妖魔之力和能夠運用根本就是兩回事,單看那少年身上不住向外湧出的金光就知道他已經到了緊要的關頭,再看他身體微微顫抖的樣子就知道他多半是要失敗了。只可惜流風不知道該如何幫他,這時候,他能靠的只有自己,誰讓他勉強去做不該做的事呢?

  算了,只要幫他看著點不被別人打擾就算幫他了,流風這樣想著。不料這個念頭剛起,不遠處就偷偷摸摸地走來一個面目英俊,可是眼神卻頗為陰沈的少年。

  流風一愣,這不是大將軍的兒子卡格爾嗎?

  自從五年前華雷死後,大將軍扎姆卡接替了華雷生前所有的工作,其中也包括掌管所有的兵權,由此一來,他的地位猛然上升,成為原天城中風頭最勁的權貴。由於有個有權老爸,卡格爾在學院裡也是風頭甚勁,據說在學生中間他的武功可以排在第一位,不過這中間到底有多少水分就不清楚了,畢竟在原天城裡敢得罪大將軍扎姆卡的幾乎是沒有。

  卻說那卡格爾偷偷摸摸地來到那金髮少年近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確定了他的確是真的在全力運功時,嘴邊不禁泛起一絲陰森森的笑意:「別怪我下黑手,要怪就怪你老子反對我老子,畢竟是父子嘛,幫我家老頭剷除一大後患也是我應該做的。」說著,他向前跨出一步,佈滿黑氣的手掌拍向那金髮少年。

  眼見那金髮少年就要命喪卡格爾之手,突地,「哧」的一聲,一股銳利的淡藍色光芒從金髮少年身後的大樹上激射出來直取卡格爾的胸口。卡格爾一驚,回掌一擋,一寸多長的淡藍色光芒瞬間消失在他掌心的黑氣之中。

  「誰?」卡格爾低喝出聲,接著身子一鎈便想飛身上樹。

  「哧哧哧──」一道接一道的藍色光芒從枝葉的空隙間飛出,分別指向卡格爾週身各處。卡格爾無耐之下腰部一扭,狼狽地倒飛回原地。

  這下他可火了,自己怎麼說也是這學院裡的第一高手啊,居然連人家的面都沒見到就被逼了回來,說出去也太丟人了。他猛地一運氣息,週身上下都泛起了黑色的霧氣,待要再次撲上去時,不遠處突地傳來一聲嬌喝:「卡格爾,你想對小天做什麼?」

  一聽這聲音,卡格爾心頭再驚,趕緊收斂了氣息,轉過身子面對著來人的時候,臉上已經換成了酷酷的笑容:「啊,雪小姐啊,我也是剛到這裡呢,看到金天同學有點不妥才停了下來。」

  他說話的同時,流風也透過葉間向來人望去,卻見來的是個清秀脫俗的美麗女孩。白衣飄飄肌膚如雪,如雲的秀髮用一根白髮帶從中一系,然後寫意地搭在胸前,此刻,她明亮如水的眼眼正若有若無的向自己這個方向瞟來。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就算他有什麼事也用不到你來管,你可以走了!」這小丫頭還真厲害,面對這個將軍之子也半點不給面子。

  不過流風卻知道她的確有這個資格。即使象流風這樣不大關心周圍的人也會認識一些學院裡非常出名的人物,比如這個將軍之子,再比如這個城主的千金穆雪。若說這學院裡還有一個敢不給卡格爾好臉的,那便是穆雪了。

  「呃……」卡格爾眼珠轉了轉,瞄了一眼大樹,又看看穆雪慍怒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才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走了,金天同學就交給雪小姐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了。

  穆雪來到金天的面前仔細地觀察了片刻,眼中不禁露出焦慮之色,旋即抬頭向樹上喊道:「喂!你快下來幫個忙呀!」

  「啊?」流風一呆。下去?不下去?算了,還是下去好了,只不知她到底要自己幫什麼忙。

  流風飛身躍下大樹,在金天身後站定,問道:「幫什麼忙?」

  穆雪美目在流風臉上轉了幾轉,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流風?」

  「咦?你認識我?」見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流風不禁一呆。自己平時一向低調,好像很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吧。

  穆雪對他淺淺一笑道:「待會再說,我們先幫小天度過難關。」說完也不等流風同意便解說起解救的方法來。

  按照穆雪的說法,金天是想強行進入妖化狀態,可是自己本身卻沒有實力控制被喚起的妖魔之力,以致遭到甦醒的妖魔之力的反噬,如果不及時解決的話最終會導致他喪失自己的意識,成為一個狂暴的怪物。

  幫他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幫助他把這股妖魔之力壓下去,讓它再次沉睡,直到金天的實力足夠進才再次喚醒它。

  說起來似乎很簡單,可真的做起來才知道其中的凶險。流風的氣息剛剛進入他的體內便差點被一股強橫的力量所吞噬,幸好同一時間內,另外一股氣息也進入了金天的體內,這才減輕了流風的壓力,使流風免除了遭受反噬的危險。

  流風終於知道這個金天的體外為何金光大盛了,那根本是被這股力量排出去的,那金光就等同於金天的力量,等到他自身的力量完全被排出體外時,那他就……想到這裡,流風加緊催動氣息,與另一邊穆雪傳來的氣息合力抵住那股狂暴的力量,保住了金天體內剩下的最後一絲氣息。

  金天發覺得有人幫忙,體力的壓力緩了一緩,知道機不可失,趕緊全力收斂被排斥出去的氣息,並與另外兩股外力合作對抗體內的妖魔之力。

  開始的時候還算順利,流風和穆雪的氣息源源不斷地湧到金天的身體裡,並順利地幫助金天收回了氣息,可到得後來情況卻又糟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流風和穆雪後援的氣息開始變弱,金天的氣息被消耗了不少,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三人合力也無法壓制那股狂暴的力量,頂多是跟它來個勢均力敵的拉鋸戰,這樣下去,時間越長情況越是不利。怎麼辦呢?

  流風突然靈機一動,既然不能壓制它,把它逼出體外總可以吧,憑三人現在的力量應該還能辦到,不過再過一會兒就不一定了。三人氣息相連,心意相通,穆雪和金天微一猶豫就表示了贊同──這的確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其實接下來的工作也並不輕鬆,那股氣息頑強的很,打死也不退,三人使出了混身的解術,分擊合圍誘蛇出洞,忙了半天之後終於把那氣息推到了周邊。三人互傳心意,同時全力吐息,只聽到「撲」的一聲響,那股狂暴的氣息終於在金天的體內消失了……

  流風緩緩收回氣息,神識回到自己的身體,這才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涼風吹來不禁感覺到一陣寒意。長舒了一口氣之後他才睜開眼來,只是這一看之下不禁又是一驚。

  卻見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繞著金天的身體游來游去,似乎並不是實體,身體可以任意地扭曲,一雙青磣磣的腳也是浮在空中的。

  金天和穆雪這時也早睜開了眼睛,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怪物,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幸好那怪物似乎只對金天有興趣,只在他身前身後纏繞,完全無視其他兩人的存在。這狀況一直持續了五分鐘左右,三人就這樣像木雕一樣地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最後那怪物似乎終於從金天身上找到了什麼,高興地捧起金天的臉伸出血紅的大舌頭「唏溜」地一舔,然後化作一股清煙消失在金天體內。

  流風和穆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盯著金天。

  「小天……你,沒事吧?」穆雪試探地問道。

  流風也提心吊膽地等著他的答案。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氣息逼出他的體外,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會不會已經被那怪物控制了??

  等了半天不見金天回答,穆雪的臉上開始冒汗了:「……小天?」

  「……」還是沒有回答。

  穆雪無助地望向流風,臉上露出恐懼:「你猜他會不會……」

  「哇!鬼呀!不要舔我──」還沒等穆雪說完,金天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噌地一聲跳了起來,沒命地向遠處跑去。

  流風和穆雪目瞪口呆地看著金天遠去的身影,一時間實在摸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金天找上了流風,當面感謝他的救命之恩,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穆雪。不過流風顯然還沒有摸清狀況。

  「那個……你沒事了?」

  「哈哈哈!那當然,我金天福大命大造化大,怎麼可能有事呢?」

  「……」流風聽到他第一句話就開始冒汗了──這家夥好像真的出了問題了,而且好像是精神方面的。

  金天似乎看出了流風的想法,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我平時玩慣了,你不要介意啊。我叫金天,以後請多多關照。」

  什麼跟什麼呀?轉眼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轉眼看看金天身後的穆雪,卻見她擠了擠明亮的眼睛,似乎在說他就這樣,接著又無奈地笑了一下。

  流風安下心來,看來這個家夥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其實人生的路很奇妙,不知不覺中就會結識到對自己的一生有著重大影響的人,然後共同走過很長一段艱難泥濘的道路,直到那時才有可能體會到,得到一個真正的朋友、知心的愛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可惜,世事太過無常,或許直到死的那一天也沒有機會回頭去看已經走過了的路……

  金天似乎真的什麼事也沒有了。據他自己說,那東西似乎並沒有鑽回他體內,它只是憑空的消失了。雖然金天也因此而不再能夠感應得到妖魔之力,可他也並沒有太多惋惜,他是一個純樂天派的少年,惋惜過去的事一點用也沒有,只是昂起頭向前走便是了。

  流風倒是因為這件事頭痛了好久,因為金天從那之後對流風展開死纏賴打之術,非要認流風為老大不可。最終流風在求助穆雪無效的情況下,無耐地默認了。

  穆雪跟金天的關係挺不錯的,可能是因為父輩關係良好的原因吧。自那以後穆雪也跟流風走的很近,她經常會跟金天一起出現在流風面前打擾他的清靜。不過說實話,流風其實並不介意他們的打擾。金天的性格極好相處,而穆雪的更是善解人意型的女孩,聰慧兼且溫婉。當然,這也是流風跟她相處久了才發現的,在一般人的面前,這女孩多半會保持著高傲冷漠的姿態,而面對卡格爾的時候,她的態度絕對可以說是惡劣。

  說起來傾慕穆雪的人相當多,這也難怪,以她那種清麗脫俗的美麗,若是學院裡有美女排行榜的話,她一定穩坐第一名。也正因為如此,穆雪跟流風的親近給流風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就連上廁所時都要防備偷襲。幸好,做為老大,他身邊始終有一個小弟陪著。流風不愛顯示武功,所以多數的時候金天起到了保鏢的作用。

  第五章 靈將測試

  天空歷444年9月戰爭一直在原天與風都之間那片廣闊無邊的大荒原上持續著。最開始的時候,每傳來一次捷報原天城都會舉城歡慶,而每當失利的時候,原天城中就會愁雲密佈,大家那時都還在很用心地關注著戰爭。可是現在不會了,時間太長了,勝了、敗了、又勝了、又敗了……平常的百姓已經對這種消息產生麻木感了,敗了再勝勝了再敗,很平常的事,你打你的,我活我的,大家兩不相干……

  然而戰局就是在這時開始悄悄地起了變化──前線又失利了,不過這一次不再是普通失利,而是在關乎全局的戰略層面上處於了劣勢。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每年一次的選撥年輕靈將的測試在某些方面的暗中授意下提前舉行了。這時的流風18歲,他剛剛踏入邁進原天學院的第三年。

  說實話,所有的一切都是戰爭惹的禍,一切的變化都是因戰爭而起。若是沒有這場戰爭,流風的生活也不可能一變再變,變到無法走回頭路的地步。可是戰爭又是因何而起呢?是不是包括這場戰爭在內的所有事都在某些算計之中呢?沒人知道。

  可是退一步說,其實這場戰爭早晚都是要發生的。人和人之間離的太遠,生活的太不一樣,他們就不再把對方當成同根同源的同類了。高貴的血統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所站立的這片天幕下的同胞。

  為戰爭找個理由,太簡單……

  流風和穆雪背靠著背坐在上次救金天時的那棵大樹上,雖然離校區比較遠,可僻靜是它的最大好處。

  「阿風,你為什麼總拿著那些希奇古怪的詞典查來查去的?」穆雪把頭靠在流風的肩頭,仰望著天空,透過枝葉的空隙望去,湛藍的天空被割成碎片,有著平常想像不到的美麗。

  「我想找一種很古怪的文字,可惜查了很久都沒有。」流風無奈地放下最後一本詞典,這已經是原天學院的圖書館中的最後一本古文字詞典了。要知道,學院圖書館可是原天全境最大的圖書館,也是唯一一個擁有最全面最古老的實體書的圖書館,在這裡找不到答案就代表在整個原天都找不到答案。

  可是,華雷交給自己的那本書上寫的到底是什麼呢?古怪的文字,奇異的花紋,摸上去有不可思議的感覺,如果連梅林都說它是一本怪書的話,那麼它就絕對是一本怪書。

  「阿風,我又有點睏了呢,你也不陪人家說話。」穆雪微微地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困了就睡嘛!真懷疑你,吃了就睡睡了再吃,這樣子都不會變胖,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嫉妒你。」

  「嘻嘻,你烤的魚太好吃了嘛!」穆雪的聲音也懶洋洋的,看來她又快睡著了。

  流風也把頭靠在穆雪的肩上望向天空。白雲朵朵,輕風悠悠。

  穆雪的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不知不覺中,流風也有了困意。安詳的氣氛,適合午睡。

  「阿風……」

  「嗯?你沒睡?」

  「你看,那藍天白雲,多漂亮!」

  「嗯!」

  「……很久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就跟我講,將來,有了喜歡的人的話,就天天纏著他,伴著他,讓他習慣於你的存在,讓他離不開你,然後他就會永遠地陪著你,於是,兩個人就會在一個有藍天,有白雲,有芬芳的花,有碧綠的草的地方住下來,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那個地方就叫做家……」

  流風閉著眼睛聽著耳邊傳來的有若囈語的聲音,心中懶洋洋的,恍惚間,自己似乎真的躺在一片無邊的草原上,那裡有藍天,有白雲,身邊還有伴著一個白衣如雪的女孩……

  「以前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媽媽呢。」流風嘴裡叼了片樹葉,輕輕地咀嚼,有著苦澀的味道。

  「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穆雪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話還沒說完就停了嘴。

  流風無言。不該提起她的傷心事。

  「嘻嘻,怎麼不說話了?我覺得媽媽說的很對呢!」穆雪聲音又變得明快起來,不知她的心是否也一樣地歡快。

  「啊?什麼說得很對?」流風愕然反問。

  「哼!傻瓜!」穆雪撅撅嘴不理他。

  流風不明所以,只好轉移話題:「我記得你似乎在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前就認得我,為什麼?我似乎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吧?」

  「怎麼沒有?很多女生說你平常我行我素的樣子很酷呢!可能你平時太低調,別人看你反會覺你有種神秘感吧。」

  穆雪睜開眼,再次把目光投投那片藍天裡,隱隱約約地,她似乎看見了一個少年的影子──五官稜角鮮明,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看上去有點書卷氣,又有點懶散,兩種感覺混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使人乍看上去覺得很平凡,可細細琢磨卻又有些與眾不同。

  這便坐在自己身邊的阿風嗎?總感覺他跟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可到底不同在哪裡卻又說不出。

  「咦?真的這樣嗎?」

  酷?流風摸了摸自己的臉。酷的樣子應該是那種剛死了爹媽一臉階級鬥爭的那種吧?跟自己有關係嗎?

  「嘻嘻,少臭美了!」

  「啊,呵呵,聽人誇自己的感覺是挺不錯的嘛。」流風啞然失笑,自己剛才似乎真的有點飄飄然呢。

  這時樹下響起了腳步聲。不用看,一定是金天。

  「喂,我來了!有什麼親密的動作趕快停止啊!我上來啦!」金天的聲音。這家夥,光在樹下喊,就是不動步。

  穆雪俏臉微微一紅,嗔道:「神經!快上來!」

  金天幾個起落之後坐在了流風對面的另一根粗枝上。

  「我這次來是告訴你們一個大消息的,你們想不想聽?」金天一邊說一邊拿比劃,這是他的習慣。

  穆雪斜了他一眼:「別賣關子,快說!」她太瞭解這家夥了,他下句一定是「這麼重要的消息,最起碼……」。這家夥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貧財,怪不得會姓金。

  「哎?這麼不友善,是不是怪我打擾了你們啊?這麼重要的消息,最起碼值十條魚哦──」這兩個家夥,天天纏著流風要烤魚吃。

  穆雪俏臉又是一紅,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說沒關係,我去告訴紗你又看上了別的漂亮女生。」

  「啊!不會吧你,這麼卑鄙!?」

  「哼哼!誰要你這麼過分,連朋友都勒索。」

  「就是,阿天,你也太過分了!怎麼說我也是你老大呀,老大的錢也敢收?」流風也忍不住插嘴。

  「呃……這個……」金天看了看穆雪,又瞅了瞅流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穆雪正壞笑著的俏臉上:「這樣啊……其實呢,我覺得,嗯,既然是朋友,那就免了吧。」

  「嘻嘻,那你快說啊!」穆雪威脅成功,心中一陣得意。

  金天賭氣地哼了一聲,剛想開口把自己剛剛聽來的消息說出來,卻突然聽得樹下接連傳來兩次輕微的破空聲。三人同時探頭望去,接著不由得都是一愣。這不是學院裡十小高手榜裡的華特和山嗎?看他的的架勢分明是要打架的樣子。

  在原天境內,由於大多數人對武道有著共同的信仰,所以誰實誰弱也成了大家共同的話題,時間一長就漸漸形成了一個所謂的十大高手榜。在這十大高手中有九個是靈將,另外一個是修羅戰士。

  原天學院是大部分高手的成長之地,所以這裡也排了一個十小高手榜,能名列其中的人都有著相當的實力,不但有很大的機會成為靈將,更有可能在將來的歲月裡取代真正的十大高手。其實這些事都是在流風結識金天之後才知道的,因為金天就是十小高手之一,他排第十,而穆雪排第二。

  再說樹下那兩人。流風認得,其中那個身材不高,面目英挺的名叫華特,目前排行第三,另一個身軀魁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的人叫山,目前在黑榜上名列第六。現在他們正擺好姿勢準備開打了。

  樹上三人互視了一眼,流風和穆雪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有金天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要知道平日裡學院內是很少有人動手的,即使有私人恩怨也會在校外解決,而十小高手中的人更是不會輕易動手。這不僅關係到面子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們身後多半都有一定的勢力背景,背後勢力的平衡使得他們之間也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可這次是為了什麼呢?

  正猜測間,那兩人已經打了起來。開始的時候他們兩人好像並不是真打,彷彿只是熱熱身試試拳腳而已,或者,更多的是在試探對方的實力。這時的局勢,顯然是華特佔著主動,只看他攻的乾淨俐落,退的有井有條便知道他還留了一手。反看山那邊也是守的極為輕鬆,舉手投足都極為穩重,便真的人如其名,像座山一般,任它風疾何許,我自巍然不動。

  轉眼間打了近十分鐘,熱身完畢,兩人都開始用出了真功夫。只見華特手腳起落之間開始慢慢的散出紅色的光華,淡淡的紅色,一波一波的向山湧去,而山的周圍也同樣泛出了別樣的光芒,那是一種淡青的顏色,緩緩的,繞著他的身軀轉動,整個身子都裹在了裡面。

  驀地,華特向後一躍,猛地飛起一腳凌空踢向山的胸口,同時身子象陀螺一樣的旋轉了起來,由於距離較遠,剛好利於他蓄力,等踢到山的胸口時,已經分不清他的身影了,看上去只是有一道紅彤彤的旋風在高速旋轉,而旋風最細小的頂部則直指山的胸口,氣勢非常的霸道。

  山不敢小看,雙掌聚力,掌心處隱現出青色的光芒,驀地在胸前一合,只聽得「波」的一聲從山的掌心響起,一股淡青色光團以山的手掌為圓心爆了出去,正好擊在了華雷形成的旋風頂端。

  「轟」,場中響起了炸雷般的聲音。再看場中卻產生了變化──華特不見了。

  山的心裡一驚,暗想,這下中計了。剛才這一擊之後才發覺華特只是虛張聲勢,在腳踢中自己的手掌時,他已經借力躍到了自己的上空,可想而見,接下來將是他真正的雷霆一擊。

  山霍然抬頭,想看清楚華特的動作,以作應變。

  見到山的這個動作,流風不禁微一搖頭,心裡暗歎。這次他才是真正的中計了呢。轉頭看去,卻見穆雪也正望向自己,她似乎跟自己的看法相同呢。不過說實話,流風的確希望華特能贏,因為他總覺得他的面貌跟華雷很相像。

  再向樹下看去,果然,就在山抬起頭的時候他就知道不好了。這時正值正午,太陽高懸在天空正中,山一抬頭不但沒看清華特的動作反被陽光晃花了眼,眼前一白之際,華特的凌空一擊已經到了頭頂。

  只見華特雙拳抱在一起高舉過頂,大喝一聲「著」,勁力凝聚處,紅芒吞吐,大有一擊定天下的氣勢。

  山的眼睛被陽光晃花,手卻也沒閒著,雙臂一縮,然後向外一劃,口中喊了一聲「破!」,一道青光沖天而起。接著又聽得「撲」地一聲,紅光大作。青紅交纏之間,兩道人影分分躍了開去。

  等光芒消失之後,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

  「老大,他們到底誰贏了呀?」金天沒大看清楚,滿腹狐疑之下,就問旁邊的流風。

  「奇怪,我身邊就有一個黑榜上排行第二的美女高手,你不問她問我幹嘛?」

  「嘻嘻,人家是美女,也的確排第二,可也不一定比你厲害嘛。」說著俏皮地沖流風擠了擠眼,流風回她一個微笑。

  「其實呢,我覺得他們之間也沒分出什麼勝負,只不過那個山看起來經驗有些不足,所以在最後一招裡佔了下風……對了,你還沒說你的那個重要消息呢」

  「這樣子啊……想聽那個消息嗎……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金天神秘兮兮的不答反問。

  「這個嘛……是挺奇怪的哦,我們十個人之間似乎還從沒動過手呢。你一定知道原因,快告訴我!」穆雪話中的十個人指的自然是十小高手。

  流風對這些倒是不大關心,所以只是靜靜地聽他們說話。

  「其實呢,他們是在試探彼此的實力。至於為什麼嘛……那當然要從我要告訴你們的那個大消息說起。我剛剛聽說的,據說靈將測試會在三天後提前舉行……」

  「啊!」

  「啊?」這消息果然大出流風和穆雪意料之外,而且的確算是個重大消息。

  「……據說今天院方採取的是分組方法──院方規定能加測試學生必須五人合成一組,之後才可以報名參加測試,只要這個五人隊能夠在指定的測試中獲勝,那麼隊中的五人就被認為是最合適的人,他們將會獲得成為靈將的」資格「。另外,這個五人組是可以根據參測者的意願自動組合的,所以,你們這下應該能猜出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了吧。」

  的確,在這樣的一個前提下,猜測華特和山過招的原因就容易多了。既然是隨意組合的五人組,那麼當然是每個人都想跟有實力的人在一起組隊了,而檢測是否有實力的最佳方法莫過於過招了。看來華特和山很可能是互相看中了對方才動手過招的。

  「怎麼會呢?居然提前了半年,而且還採取這種古怪的辦法,簡直……」穆雪似乎對某些方面有些不滿。

  接著他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流風,見他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麼。

  「阿風……」穆雪輕聲呼喚。

  「啊?什麼?」

  「你想不想參加測試?」

  「當然,好像挺有意思的,而且畢竟是成為靈將的機會啊!」雖然這些年來心中對靈將的崇拜在逐年的減弱,可那畢竟是兒時最大的夢想,機會就在眼前,想要放棄不容易啊!

  「那……我跟你一起參加,好不好?」穆雪猶豫著,其實她自己完全可以不必參加這種測試的。畢竟,城主只有一個,城主的女兒也只有一個。

  「咦?你也需要參加這種測試嗎?」流風懷疑。

  「哼!不要你管!我就問你要不要跟我一組!」穆雪有點生氣了。這個傻瓜。

  「啊?哈!當然,當然!」流風雖然不是很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生氣,可有一件事他是很懂的──女孩子生氣的時候千萬不要硬碰硬,不然……

  「喂!你們兩個,不要太旁若無人了!難道我沒有資格加入你們嗎?」金天在一旁氣憤不已。

  「小天,你不是擁有妖魔血脈的嗎?上次你還試圖妖化來著,你可以嗎?」穆雪表示懷疑。

  「唉!」提起這個問題,金天似乎很苦惱:「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上,自從上次之後,我就再也感覺不到體內有半絲妖魔之力,或許,我的妖魔血脈已經被你們弄丟了吧……」

  「喂喂!阿天,我們可是救了你啊,你好像不大滿意的樣子。」流風發話了。

  「哎!不是這個意思!老大,我只是覺得,這樣一來我似乎有機會成為靈將了呢!所以,我也想參加來玩玩。」

  穆雪和流風面面相覷。這樣啊……或許真的如他所說……

  最後還是穆雪一錘定音:「好吧好吧,就算上你一份!當然,紗也是跑不掉的,剩下一個我去聯絡,你們等著就是了。」

  話說到這裡,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三人又說了一會兒的話,然後穆雪先行離開,找尋最後一個夥伴去了。隨後沒多久金天也表情曖昧地找了個藉口離開了。不用問,準是找紗去了。

  流風再次仰臥在粗大的樹枝上。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去,那零落的藍色碎片顯得異常的悠遠。

  靈將……

  第六章 妖獸之心

  靜夜無眠,流風回憶著課堂上老學者所講的關於靈將的東西。

  「……靈將是一種特殊的修煉方式,具體來說就是把一顆妖獸之心植入人的身體,並在體內喚醒這個妖獸,最終使之成長為強大的靈獸並受孵化之人的役使。但是這一過程要求你們必須擁有純淨的人類血統,若是身體裡已經擁有了妖魔的血脈,將來這力量甦醒後勢必會與來自妖獸之心的力量產生牴觸,並最終產生可怕的後果。也就是說,繼承了妖魔血脈的修羅戰士永遠都無法成為靈將。

  「妖獸之心是高階妖獸特有的傳承子代的方式。較之尋常的妖獸來說,高階妖獸比較少見,他們的繁衍方式也自不同。它們能夠把自己的力量精華集中傳給下一代,但是這樣做後果是,它們自身將喪失大部分的力量,所以,他們通常會在壽命將近時才會集中精力生出一顆妖獸之心。

  「據說有些上古聖獸可以在自己快要滅亡的時候把自己包括記憶在內的所有精華全部注入妖獸之心中,然後自己馬上消亡。這種妖獸之心擁有強大的力量,或者說它本身就是聖獸的重生,所以也可以說,這種聖獸擁有永恆不滅的生命。

  「一直以來,我們都在努力地尋找妖獸之心,在原天政府成立之後甚至成立了專門的探索隊,為的便是收集妖獸之心,給大家提供更多成為靈將的機會。可是實際上,這種妖獸之心是十分珍貴的,平均算來,每年也只能收集到不足十顆,而為此犧牲的戰士卻高達百人以上。想當年,我們原天的穆城主,大督軍華雷,以及城主大人的親衛隊長瓦林大人都曾經帶領過探索隊,他們的足跡踏遍了深山大澤……所以,你們應該當珍惜每一個成為靈將的機會,你們要明白這些妖獸之心的珍貴……」

  原來身為十大高手之一的華雷也曾做過這行啊!不過說實話,他覺得這種浪跡天涯,四處探險的生活最適合靈將來做。只是現在的靈將大都跟戰爭脫不開關係的吧。

  在原天,靈將的地位絕對是無比的尊貴。這不止是因為靈將數量的稀少,更多的還是因為靈將的實力。四百多年前風都和原天的那場戰爭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單是那十三年的戰爭時間就能讓人聯想到當時戰爭的慘烈。據說那時的原天的實力還遠不如風都,能夠堅持如此之久並最終取得勝利全靠了靈將的力量──只因為原天有一隻由「靈將」組成的無敵部隊「天罰」。

  據說「天罰」部隊的人數一直維持在不到五百人的數量,可自它上到戰場以來,無論是面對數百倍於它的敵人還是面對與其數量相仿的生化部隊「神風」,它都沒有敗過。據說,那時它還只是一支被臨時組建起來的「雜牌軍」,因為大多數人的說法是,「天罰」是原天城馬上就要陷落的時候,原天城主緊急召調原天全境的靈將高手組成的部隊。就是靠著這支部隊,原天步步反攻,最終在風都與原天之間的大荒原上展開了最後一場大決戰。

  所以說,無論從哪方面講成為靈將都是極其不易的,若是有機會成為靈將就實在不該放棄。

  「唉!為什麼睡不著呢?」流風在床上翻來覆去。

  有時候很希望自己成為靈將,有時候又覺得成為沒靈將也沒什麼意義。成為靈將又怎麼樣呢?像華雷那樣的高手還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在納西鎮上!

  靜謐的月光灑滿大地,世間萬物都顯得自然平和。四周靜悄悄的,頭上偶爾有輕微的翅膀拍打聲,那是晚歸的飛鳥在回巢。信步走在圖書館前的小廣場上,流風深深地呼吸著這裡的新鮮空氣。

  流風經常會在夜裡睡不著,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來到這個圖書館前面散步。這個地方很靜,在這裡他可以不受打擾地想著心事,想著自己心裡的難題。自從兩年前進入到原天學院之後,流風白天待的最多的地方是靠近學院邊兒上的大樹,晚上待的最多的便是這圖書館前的小廣場。

  這些年來,每天晚上流風都會翻看兩本書。第一本是梅林給他的那本破書。這書他已經看得很熟了,書皮沒有名字,裡面講的是武道,流風的武功就是照著那上面練的。以流風現在的眼光來看,書中的內容很有獨到之處,從身體一直講到靈魂,從體內的氣講到這世界裡的各種能量。它不教人具體的武功內容,只是教人如果去探索、學習,最重要的是,它講解的範圍甚至不局限於人類。

  看這本書很容易知道一件事,寫書的人有著萬物平等的信念。越看這本書就越覺得它所要表達的都是最後一頁上的那句話──習武,是為了體驗生命,而不是獲得力量。

  只是看得多了,生命體悟得多了,心中的疑問也就越來越多。為什麼要戰爭,為什麼執著於力量,人與妖為什麼對立到如此程度?

  當然,最讓流風不解的還是第二本書。那是一本用奇怪的文字寫成的書,從外表看,似乎年代久遠,厚重的封面上畫有著精美的圖案,裡面儘是些古怪的文字,沒人能看得懂。真不知華雷是從哪裡得到這本書,這書又有什麼用……

  「呼!」流風長舒了一口氣。

  唉!想太多事情總會很累的,如果能像這個石像一樣活著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什麼都不想了。流風眼望著眼前高大的石像心中一陣感歎。

  原天學院的圖書館在整個原天境內都是極為出名的,這不僅是因為它的藏書數量是當世之冠,還因為在它前面的小廣場上矗立著一尊舉世聞明的雕像──裁決者之像。

  這是一座高達百米的巨大青黑色雕像,通體光滑如玉形態逼真。雕像刻的是一個手握巨劍昂首向天的巨人,在他胯下騎著一隻背生雙翼的三頭怪獸,手中長長的巨劍斜斜地指向天邊,彷彿正在從天空滑下,大有一劍決人世間善惡,斷天地間是非的恢宏氣度。

  這便是舉世聞名的三聖王雕像之一的「裁決者」了。而三聖王中的另外兩個則分別是「執法者」和「審判者」,據傳,他們三個是所向無敵的王者,代表著力量的頂峰。

  正當流風對著「裁決者」這塊沒有思想的大石頭暗自感歎著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流風心頭一愣,這麼晚了還會有人?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自己還是躲一躲的好,被人撞見總是不好的。可是,藏在哪裡呢?左右望了望均無可躲之處。突然,他靈機一動,雙足一點,幾個起落之後便無聲無息地落在了三頭怪獸正中間的那個頭上。

  嗯,這裡真是個不錯的地方──賞月、看景、避人耳目的最佳去處。

  此時正值黑夜,如果是在白天,明目張膽的站在雕像上想不被發現都難,可現在不同,一般的人都不會太在意頭頂上有什麼,他們更在意的是四周。

  流風輕輕的俯下身子,半個身子趴在那個怪獸的大頭上,希望那人只是路過,能快點離開。可萬沒想到那人走到雕像下左右望了望後竟然停了下來,看意思是要等什麼人。

  不是吧!我怎麼這麼倒楣!流風心中暗歎自己命苦的同時開始祈禱他等的那人能夠像自己一樣的守時。想到這裡卻不禁又想起了老漢斯,其實自己的守時都是他訓練出來的。他對自己的影響太深了……

  過了一會兒,流風見那人等的人還沒來,心中不耐起來,於是偷偷的探出頭向下望去。

  藉著星月之輝,流風一看之下心中一動,這不是院方那個卡格爾嗎?按照穆雪的說法是,這家夥見到漂亮女孩就擺酷,走到沒人的地方就原型畢露,滿臉子的壞水,滿肚子的男盜女娼。說實話,流風還真沒見過穆雪對什麼人有過這麼大的意見呢。只不知他這麼晚到這裡來做什麼勾當。

  就在流風狐疑之際,細微幾不可尋的破空之聲響起,一道黑影迅如閃電地落在了卡格爾的身旁。流風心中一凜──這是個可怕的高手,只從他的身法上看就遠遠地超過自己,或者說,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當下他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少爺,小人來晚了」那是一把剛勁的聲音。

  「沒關係,烈,我父親就派了你一個人來嗎?」卡格爾問道。

  「是的少爺,您認為我一個人不夠嗎?」烈的聲音中隱隱有些不滿。

  「當然不是,憑你在十大高手之一的地位,區區學院裡的小毛孩子怎麼能跟你相提並論呢?那些人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我反倒是擔心來的人太多會被人發現呢。」

  「呵呵,少爺過獎了!」低沉地笑了兩聲,可以感覺得出他心裡很是受用。

  「少爺不用擔心,三天後,我一定幫你擺平那些礙事的人。」

  「這就好,去年已經被那小丫頭弄得失去了一次機會,我不想自己成為靈將的願望再次成空。」

  「我明白,這次有我幫忙,少爺一定能得償所願的。」

  「哦,對了,測試地點也已經選出來了,是在原天北部邊境的迷茫森林附近,你馬上出發趕到那裡,看一下地形,等我到了那裡再跟你聯繫。」

  流風心中一動,他開始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了。

  三天後正是舉行測試的日子,而這個正宗的高手顯然是卡格爾請來的,聽起來應該是想利用他把一些對卡格爾有威脅的對手除掉。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事,看來歷年來的測試也未必公平。

  「記著別傷著穆雪那小丫頭。」

  「她自己有機會不用,卻來攪少爺的局,真是過分!不過既然少爺要放她一馬,我自然不會動她。」烈說完還低低地笑了兩聲,笑聲裡明顯地透著曖昧,看來這個卡格爾也是穆雪的仰慕者之一了。

  「哼哼,就算我不說你也未必敢動她吧!」

  接下來,兩人又低聲地說了些細節的問題,然後便紛紛縱身離去。

  流風側耳仔細地聽了一陣,確定他們都走遠了,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正宗的靈將高手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他發現,自己的下場絕對好不了。

  流風舒展了一下身子,便想從雕像上跳下來。偏偏這時周圍又傳來了細微的聲音。流風心頭一驚,再次把身子伏了下來。難道他們又回來了?

  細看之下他不禁一呆,穆雪?!穆雪跟流風的關係相當的好,尤其是最近,幾乎天天跟他混在一起,她那美好身形流風一眼就認得出。細看之下,陪在穆雪身邊的還有一個人,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長相。

  卻見他們兩人也是走到雕像底下便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了穆雪清脆悅耳的聲音。

  「阿丹大叔,你也聽到了,那個卡格爾真不是東西,居然耍這種手段,這樣的話,三天後參加測試的人可就都危險了,您可不能不管哦!」

  「哈哈,小姐放心,你阿丹大叔我怎麼會看著他們胡來呢?再說你父親也絕對不會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們不敢把事情鬧大的。到時候那個烈就交給我好了,年輕後輩,不成什麼氣候!」

  這個阿丹大叔的聲音蒼老有力,說起話來隱隱透著威嚴,而且……還挺能吹的。十大高手之一的烈都不放在眼裡,他又是什麼人物呢?

  「嘻嘻,我就知道阿丹大叔不會不管的。」

  「你個鬼靈精,你父親托我照顧你,我要是照顧不好奶奶父親會饒了我嗎?對了,你真的要參加這個測試嗎?你本可以不用參加的,畢竟你父親還有這個權利。那個卡格爾手下還是有兩下子的,而且聽說他也拉了不少你們學院的高手,真的沒問題?」

  「這個您就不用管啦,我已經找好人了,其中一個可是很不錯的哦,一年前我見他跟人動過手,功夫可能比我還強,另外,小天和紗都會跟我一起的,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

  「那兩個小家夥啊?這話倒也不錯!金家出來的人不會差到哪裡去,瓦林的女兒呀,也該是將門虎女吧?」

  「嘻嘻,所以呢,我可是很有把握的哦!另外,最後一個也很不簡單呢,我告訴你哦,他是……」說到這裡穆雪親暱地湊到那人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老頭似乎很驚訝的樣子:「真的?沒想到你們這裡還真是臥虎藏龍呀!好啦,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烈的事就交給我了,不過你自己可以小心點兒。」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穆雪轉身離去,可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

  「阿丹大叔!」

  「怎麼?還有什麼事?」

  「嗯……我父親他……現在還好吧。」

  「……挺好的!不早了,你回去吧」

  穆雪低低地嗯了一聲,轉身離去了。而後那個叫阿丹大叔的人也飛速離去。

  這次流風可學乖了,在那個大怪獸腦袋上趴了好一會兒,直到真的確定了沒動靜才爬了起來。仔細地側耳聽了聽——沒動靜了。

  哎!總算是沒人了!我就不信他還能再來!

  就在這時……輕微的響聲又一次地傳了過來……

  天啊!有沒有天理啊!流風心中暗叫。馬上又伏下了身子,定睛一看,卻沒發現任何人影……再找……還是沒有……難道……

  突聽得「喵」地一聲,一隻大貓從不遠處的樹後竄了出來。

  「撲通」一聲,流風從石像上摔了下來。

  …………

  看來外界所說的公平並不足信,自己遇到的第一次測試就有這麼多的內幕,那以前的就更不用說了。再一細想才覺出,這次以分組的形式進行本身就是一種手段。試想,如果一個實力極弱的參加到一個極強的隊伍裡,他就有可能通過測試,得到成為「靈將」的機會。在原天學院裡,不乏老子勢力大而自身卻實力差的學生,在這樣的情況下,利用背景優勢強迫實力強而背後勢力弱的學生加入自己的隊伍的現象應該無法避免的吧。這樣一來,最後剩出的小組中就很可能存在著即使不出手也能獲得「資格」的家夥。

  這樣的話……原來是這樣,分組的形式選的只是「適合」的人啊!這「適合」二字還真是意義深遠啊!

  嗯,那個卡格爾,看來阿雪說的沒錯,這家夥還真是不怎麼樣,既然如此,那就認認真真地跟他玩一玩吧!

  流風仰起頭,望著茫茫的夜空,三年來心中第一次湧起了鬥志……

  第七章 迷茫森林

  清晨,陽光,晴朗的天空,讓人忘記過去的陰霾。

  早上一起床,流風和金天這些參加測試的學生就被通知在學院的大廣場上集中,並被告之測試地點選在了原天北部邊境外,大陸上最長的山脈──無限山山腳下的迷茫森林進行。由於路途遙遠必須提前啟程,所以每位參測的學生都被給了一上午的時間去整理行裝,只要下午一點正在廣場上集合即可。

  這個消息對於流風來說已經不算是新聞了,畢竟,昨晚在那個怪獸的大頭上可不是白趴了就算的,在那上面著實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呢。不過,他心裡也有些許的擔憂,那就是昨晚所見的那個烈,不知道那個叫阿丹大叔的是何許人也,他真的能對付得了十大高手之一的烈嗎?

  金天與流風的反應大是不同──他可是興奮得很。他本來就不是很重視這測試,只不過是抱著試試、玩玩的想法去的,所以一路上說說笑笑的,淨是向著自己所熟識的女孩子吹口哨,惹來一陣白眼。流風倒是覺得他更像是去參加一個免費去無限山旅遊的旅遊團。

  兩人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穆雪,在她身邊跟著兩個人,一個是金天的剋星美少女紗,另一個則是他們的新夥伴。紗今天的打扮很亮麗,烏黑的秀髮紮成了一根長長的辮子擺在了胸前,襯著白淨的肌膚,雖然不似穆雪那般清麗脫俗卻另有一種青春氣息。她也是學院裡的名人,十小高手中的美少女,在學院裡的人氣非常的旺,是穆雪的好朋友,同時也是金天最怕的人。流風沒見她動過手,不過聽說學的是家傳拳法。

  流風跟紗說不上太熟悉,不過也見到不少次,都是因為金天的關係。只是今天紗看流風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樣,先是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一番,然後把穆雪拉到了一邊,嘰嘰喳喳地說了好一陣悄悄話,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只是說到某處的時候,穆雪的臉似乎紅了起來,兩人嘻嘻哈哈地打鬧了好一陣才停下來。三個男孩只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們兩個,卻不敢插嘴——幸好他們三個都是聰明人。

  新隊友是個擁有很長的姓氏的人,他的名字叫喬維爾特·加格納·焚。這家夥很冷淡,絕對稱得起酷字,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只是說了一句「叫我焚吧,請多指教!」,之後就不再言語了。

  對於這個面色黝黑,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特氣質的少年,流風非常的注意。首先是他的靜──那種靜和流風的靜不同,流風的靜給人一種懶散隨意的感覺,即使不說話也不會讓人感到尷尬。而這個焚給人的感覺則是冷,孤冷,不喜歡說話也不屑於跟人講話的那種,讓人感覺根本無法與他親近。

  不過對於他的能力流風卻一點也不懷疑,以穆雪這小丫頭的神通廣大,她找的人也絕對不一般,雖然流風以前從未見過或是聽說過他。還有一點就是流風的直覺,他總是感覺這個少年身上有某些可怕之處,可具體在哪裡又說不出來。

  焚的目光也是多半集中在流風身上,閃亮的雙眼時不時射出犀利的光芒,似乎隱隱有著敵意。可當流風看他的時候,他的眼光又會收斂回去,讓流風懷疑那敵意只是他自己的錯覺。

  回到住處之後,流風找了到半天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想來想去,最後只是把那本他藏了六年之久的古怪圖書放進了懷裡,其他的時間他都是在幫金天收拾東西。這家夥,感覺像是要搬家一樣,碩大的包放在背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長腿的小山呢。

  瞎忙的時候時間過的最快,喝口水,扯兩句閒話,吃點飯,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又到了到下午集合的時候。

  來到集合地點才發現,其實這次參加測試的人並不多,一共有二十三隊,換算一下也就一百多人。大概是自己覺得有希望的都來了吧。

  金天興奮得連竄帶跳的,在他的觀念裡以為,隊數越少自己的對手就越少,獲勝的機會也就會越大。對這種看法流風卻不以為然。

  測試辦法已經公佈出來了:在測試前,每個五人隊都會領到一張卡片,這張卡片是每支測試隊伍的爭奪物件,在被選中的測試地點裡,每支隊伍從出了起點開始就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得到盡可能多的卡片,然後在到達終點的時候把自己獲得的所有卡片交給裁判。卡片最多的為獲勝隊伍,將獵取成為靈將的資格。

  也就是說,在這個過程中,如果你不能確保自己的卡片比別人多就必須攻擊你遇到的所有隊伍。所有的隊伍都是你的目標,而你也是所有其他隊伍的目標。

  由於有了昨晚的經歷,流風猜測,沒來參加的一定是家裡有不錯的背景,事先得到了消息,知道這次測試的危險,或是已經直接被警告不要來參加了。所以,可說現在能來到這裡的都是極具實力的隊伍,從這個意義上講,混手摸魚,撿弱的下手的機會沒有了,自己的勝率反而小了。

  反觀穆雪對此似乎是早有所知的態度,流風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也就隨他去吧,自己的本意就不是來投機取巧的。無事可做之下,流風便陪著穆雪和幾位隊友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起來,就當增進友誼好了。

  金天在說話聊天這種事上永遠都是活躍分子,絕對的活寶一個,而紗則是跟他不相上下。用穆雪的話說,他們是「絕配」。在他們的帶動下,氣氛異常的活躍,焚雖然並不說話,可看上去似乎心情也是不錯的。

  說話間,天空西南方向快速地飛來了一隻碩大無比的機甲獸,銀白色的機體,扁平的軀體,前端突出,背上有數條金屬製成的鱗甲,機體四周邊緣處時不時的有針狀的尖刺突然出體外,卻半點不影響整體上流暢的曲線,像是一條飛在天空的穿山甲,只不過是腳多了不少。

  機甲獸是只有軍方才能裝備的戰鬥用具,是極具戰略意義的戰鬥工具,在重要戰場上,它能夠起到快速運兵的作用。據說在科技遠遠超過原天的風都那裡,機甲獸還擁有超強的作戰能力。像眼前這只體積如此龐大的機甲獸,據說全原天城總共才有八架,它的標準載人數是一千人,可以說是小型的空中城堡。從它的出動能夠看出這次測試的重要。當然,也可以理解成是這次參加測試的人的重要。

  「哇,這麼大的機甲獸!第一次見到哎!」

  不用看,在流風的心裡面認為,只有金天那樣的性格才會這麼沒品的喊出來。可居然……恰恰就不止他一個這麼喊,站在穆雪身邊的紗居然也一蹦多高,大喊大叫,興奮的不得了,看得周圍其他參加測試的隊伍都對著她指指點點。

  這女孩的個性跟阿天的性子真的很像呢!流風心中琢磨著。

  機甲獸落地後,從它的背上走下了一行人,在離流風他們遠遠的地方和院方的人說著什麼。不一會兒,院方開始組織學生們有秩序的登上機甲獸──全體一百一十五參試者,加上數名原天學院的老師和機甲獸上原有的一行十幾個人,一起站在碩大的機甲獸的背上,快速地向無限山方向飛去。其場景也是頗為壯觀的。

  直到流風站在機甲獸的背上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飛翔在天空之上,強風獵獵地扯起衣衫,望著眼前開闊無比的視野,流風心底深處湧出一股莫名的興奮,一種叫做自由的感覺在全身上下奔放流走,像是重回到了久別的家園,輕鬆暢快,不會有半絲的憂慮。

  放眼四望,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雲山雲海,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透過那片朦朧的白影隱約可以看到那片沒有半分雜質的,清淨的彷彿剛剛洗過的藍寶石一樣的湛藍天空。明亮的藍,能透過眼睛直接把心的照亮的色彩。

  閉上眼睛,敞開雙臂,全神地感受著強勁的風夾著千鈞的力道從前方湧來,心中並不會感到畏懼,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那是迎風而上一往無前的豪情。

  俯身四望,無邊無際的原野在腳下慵懶地舒展著身軀,如玉的湖泊沉醉在綠色的懷抱中,微風一過便笑的波光燦爛,秀麗的山川延綿不決,歡快地向天際之處伸展它強勁的手臂……這所有的一切都與原本所看到的世界不同,異於平常的美麗,充滿了無限生機……

  流風突然羨慕起那些鳥來了,原來它們展翅高飛的時候所看到的是這樣一個美麗的世界,原來飛翔在天空中會有一個如此明朗的心情。

  聽說所有的靈將都可以籍著靈獸自由自在地在天空飛翔呢!這時的流風再次羨慕起靈將來。

  這時候,如果讓流風說出一個願望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說,有朝一日,我想自由地,飛翔在這片藍天之中……

  站在流風身側的穆雪輕輕地靠了過來,柔軟的身子似是受不住那強勁氣流,輕輕地偎在流風身上,美目微微地閉著,面容很恬靜,長長的睫毛時不時地抖動著,臉上有一抹另人心動的淡紅。流風心生憐意,微微轉了下身子,讓自己擋在穆雪的身前,然後輕輕地扶著她的肩……

  沒有喧鬧,沒有煩惱,餘下的只是豪氣柔情。身處如此美景之中,即便是一顆庸俗的心也會被淨化。

  如果做一個「靈將」真的能夠自由地在天空中飛翔的話,那麼我願意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

  這一刻,流風終於對「靈將」測試產生興趣了。

  無限山位於冰川大陸中部略南,地處原天城和風都城的最北部邊界,整個山脈長達兩萬七千多公里,是世界上最長的山脈。與此同時,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天戈山也位於其中,那是被稱為傳說的故鄉的神秘山峰。

  這次的測試地點正是選在了天戈山的山腳下那片被稱為迷茫森林的神秘土地上。參加測試的隊伍只要能夠在一周之內穿過那片終年煙霧瀰漫的森林,並最終取得最多的卡片便是最後的勝利者。

  兩天前,所有的二十三隻隊伍已經進入了這片神秘的森林裡。

  「啊!!這裡很難走啊!你們等等我啊!我真的很累啊!」

  也真難為金天了,倒不是說他背負著碩大的包裹,走在這種潮濕陰暗荊棘叢生的森林中格外的費力,而是指他居然能夠連續一天地高聲大喊自己很累,換作是流風的話,估計這樣喊一天早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世了。

  「喂,小天,你不要喊啦!你不怕被別的隊伍發現埋伏我們啊!」穆雪對於金天這個噪音製造器也是頗為不滿。

  「哈,笑話,我們都在這裡繞了兩天了,現在我可以肯定的宣佈,我們迷路了,如果能碰上別的隊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金天嘟囔著。

  「對啊對啊,我也覺得他說的對,我們好像真的迷路了,而且是很累嘛!」紗出聲支持金天。一路相處下來,流風越來越覺得紗和金天的思維方式相似。

  也難怪,對於初次涉足原始叢林的新手來說,不迷路是不可能的,甚至連到底有沒有迷路都搞不清楚。

  這迷茫森林之名果然不是唬人的,放眼看去,儘是無邊的原始叢林,茂盛枝葉完全遮蓋了天空,長滿青苔樹幹上常有古籐纏繞。在這種的環境裡,森林內部是極為陰暗潮濕的,陽光根本幾乎無法直接射到地面,最多是所剩無幾的細小金線零零落落地灑在地面上。在這種情況下,霧氣的產生就極為正常了,這也是名為迷茫森林的根本原因。大片大片灰濛濛的霧氣圍在身邊,所有東西都看不清楚。有時候隱隱約約地看見前面樹上垂下細長的一條,等你以為它是樹籐毫不介意地走過去時它卻一口咬來。原始叢林中的毒蛇實在是太可怕了。

  森林的夜晚氣溫非常低,即使是白天也好不到哪去,若不運功抵擋馬上就能打起寒顫。最不能忍受的是晚上睡覺時,突然從林中深處傳來幾聲淒厲的鳥鳴會讓睡夢中的人一驚而起,並且膽怯地望著四周,不敢再次睡去。林中的地面異常的潮濕,腐葉長年累月的堆積,形成爛泥一樣的東西,想找個睡覺的地方真不容易。當然,最重要的問題還是那腐葉下面是否藏有能奪人性命的毒物。

  「阿風,我們真的迷路了嗎?」這一路走來,帶隊的一直是流風,幾人都乖乖的跟在他後面一切聽他安排。這也難怪,自從到了這裡,流風的一舉一動都說明他對這種環境太熟悉了。

  「沒有,我想我們大概已經到了森林的中心地帶了,前面可能會有水源,我們就到那裡休息一會兒吧」一直走在前面的流風答道。

  整天都聽著金天大聲嚷著:「迷路迷路……」大家不知不覺中便真的以為自己迷路了,這時聽到流風的肯定答案心中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聽流風的準沒錯。

  剛開始進入森林的時候,大家都討厭這裡無處不在的蚊蟲,可想盡辦法都趨之不盡。後來也不知流風在哪裡弄來了幾根野草,煮成漿汁,讓每人都塗在身上,結果這個問題就被輕鬆地搞定了。

  還有一次,大家正走的好好的,流風非要所有人都跳到樹上去,結果剛上去樹下就衝過了一大批猴怪。後來他才告訴大家,這種猴怪並不是動物,而是一種低級的妖獸,能力不強卻動作靈活並且成群活動。這是一種很聰明的妖獸,會記仇,惹上它們極為麻煩。

  經了這兩件事,即使是冷冰冰的焚也開始乖乖地聽從流風的指揮了,從那時起,流風便儼然成了隊長。

  「老大,你怎麼知道前面有水源啊?」金天這一問,其他幾個人也支起了耳朵,連一向冰冷的焚都不例外。雖然進入這片森林才一天,可他們著實從流風身上學到了不少野外生活的常識。

  「哦,我聞到的……」流風順口答道。

  眾人皆倒。

  幾人抽動著鼻子猛吸了幾口氣,卻只聞出了一股晦澀霉爛的氣息。自從進到這森林中,他們所能聞到的只有這個。

  「你們不信?這可真是我聞到的。越靠近水源空氣越潮濕,這是最簡單的道理。水源附近通常會有一些特殊的動植物,他們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一股特別的味道。其實有不用聞也是可以知道的,若是仔細觀察,單從周圍的環境中就可以看出不同,有些生物是只有在水源附近才能發現的,你們慢慢觀察就會知道了。」

  「哦!」除了焚以外,其他三人都受教地點了點頭,而焚則開始注意起腳下、身邊的植物來,他在驗證流風所說的話。這人很傲氣,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走了一段路後,前面果然傳來潺潺的水聲,繞過幾株參天的古樹後,一條寬闊的河流便現在眼前。河床很寬,上面零落地布著不少圓潤光滑的大小石塊,最高的足有兩米多,看來這河流也有著相當長的歷史了。

  幾人沿河走向上遊走去,在一排高高的大石前停了下來。這個位置比較隱秘,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由於水流的衝擊,河床上鮮有高大樹木,陽光比較充足,地面也較林中乾燥一些。

  流風先是跳上大石向四周望了望,然後躍下,對幾人說道:「看來這裡還不錯,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阿天,你去幫忙找點乾柴來,焚,你在這裡弄個簡單的灶,阿雪,你和紗一起去找點食物,我去前面看看這裡的水有沒有問題。」

  流風分派起任務井井有條,包括焚在內的幾個人早就習慣了聽他指揮,聽得流風分配完了任務,幾人應了一聲便散了開去。

  流風逕自繞過大石徑走向河邊。河水清澈見底,隱約可見魚兒在下面游來游去,甚是歡快。他伸手蘸了一點水,放在唇邊嘗了一下,嗯,不錯,水味甘美,一點問題都沒有。於是,他放下心來,彎下腰來便要掬一捧水來喝……

  就在手指剛剛沾到水面時,流風心中警兆突生──周圍的世界現出了詭異的變化。只見一波波的水紋順著流風觸水的手指蕩了開去,轉眼間便擴到了岸邊,可那半透明的紋路居然絲毫不停,迅速地漫過河岸,漫過流風的腳,漫過流風身後的大石,漫過周圍的整個世界……

  世界突然變得寂靜無聲,剛才還不時在耳邊響起的鳥鳴轉眼就消失不見,四周的溫度也明顯地降了下來,身子莫名地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陽光雖然照在身上卻感不到半分的溫暖。感覺上,這世界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流風身子一僵,迅速後退戒備。

  「出來吧,什麼人?」

  「嘿嘿嘿!沒想到居然會被你發現……不過可惜,你發現的還是晚了一點兒!」

  傲氣的聲音,似乎流風已經是他口中的大餐了。伴著那話音,河中間慢慢的冒出了一個人頭,然後是身子、腳……整個過程中,河水居然沒有任何波紋,彷彿那冒出來的人與河水根本毫不相干一樣。更奇怪的是,這冒出來的居然是一個全身透明的人,隱隱可以從眉目間的幾道模糊的扭曲看出整張臉的輪廓。透過他的身子,可以看見對岸青翠的樹木。

  流風微一沉吟道:「原來是水鏡幻術!你是術者?」

  跟老梅林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流風雖然沒有正式拜他為師,他的本領卻也著實學了不少,這其中就包括了那老頭最拿手的幻術。

  幻術,簡言之就是一種利用各種環境以及道具使對手產生不正常的感觀效果的一種手段。梅林說過,這世上會幻術的並不多,修煉它的大多是一些想偷懶的家夥。這東西唬唬人還行,真正拿來對敵是沒多大作用的,它只有跟武道結合起來才會產生比較好的效果。水鏡幻術便是一種還算成型的武術和幻術相結合的技法,它的缺點就是受到條件限制──一定要在水邊進行,並且一定要在白天。

  那透明的人影明顯地僵了一下,「你居然知道水鏡幻術!!不過沒關係,沒人能破得了我的幻術,你就認命吧!」

  「怎麼認命?」流風說話不疾不徐,意態悠閒「哼哼,交出卡片,或者讓我殺死你!」透明人的聲音有些陰森,不過嗓音有些嫩,聽起來會不倫不類。

  「哦,可是卡片不在我身上,放我出去可以嗎?」

  「哼哼,那就別走了!」

  說著,透明人手一揚,順著他的手勢,一股水箭從河裡激射出來,射向流風的胸口。流風不慌不忙,微微地退了一步,水箭便射在了地上,「撲」地一聲,化成一道青煙消失不見了。

  「不錯!居然知道我的水箭接不得。」透明人完全是一副貓戲老鼠的語氣。

  「那麼,再看看這個你還躲不躲得過!」說完透明人雙臂同時一揚,隨著他的手勢,透明人身後的河水像突然被扔進了顆炸彈,無數的水花同時激射出來,撲天蓋地的朝流風射去。

  面對如此密集的攻擊,站在岸邊的流風卻依然從容。眼見那些水箭快到身前時,他才一晃身開始高速地移動起來——那激射的水箭與他的速度相比,便好像慢速爬行的蝸牛,而流風則像是穿梭在蝸牛群中的流螢。淡淡的藍影迅捷地閃動著,每一道水箭都射在流風身後的殘象上,水光的映射下便給人一種錯覺,彷彿流風幻化出了無數個分身一般,所有的水箭都射中了他的分身,而他的本體卻安然無恙。

  透明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好驚人的速度。他的心裡開始沒底了。

  驀地,他一狠心,雙掌再次狠狠地推出。剎那間,所有的河水都捲了起來,形成一股巨大無比的水浪,撲天蓋地的壓了下來,同時聽他嘴裡恨恨地喊道:「你的速度再快還能躲過這個嗎?」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次流風卻不動了,只見流風先是雙手合十在胸前,然後雙雙推向身前,同時嘴裡低喝了一聲:「御壁!」

  伴著流風的聲音,一張淡藍色的圓形光幕出現在流風身周,把他整個身軀嚴嚴實實地包在當中,滔天的巨浪拍打在光幕上就像海水撞上了礁石上一樣,碎成漫天水花,飛舞,散去……

  透明人心中一驚,終於開始害怕了。

  「你,你……哼哼,就算我耐何不了你,那又怎麼樣?在我的水鏡幻術中,你不可能走得出去,而你也永遠不可能在這裡面找到我的真身。你就等著你外面的同伴被我的朋友幹掉吧。哈哈哈……」說到這裡,他又得意地笑了起來,自己給自己打氣的效果真不錯。怕什麼?自己根本早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看著那個臉形不停抽動的透明人,流風的嘴角一彎,也慢慢地笑了起來。

  「你真的以為我破不了你的這個東西嗎?這只不過是一種幻術而已啊!看來你已經沒什麼招術了,那麼,該我了吧?」說著,他向前走了兩步,又來到了剛才取水的地方,蹲下了身子低頭望向。

  河水是依然清澈,可在那水的深處卻是一片深深的黑色,望不見底,流風的影子就倒映在那裡──長長黑頭用一根藍色帶子隨意地束著,隨著他彎腰的動作頭髮也跟著垂了下來,最長的發稍剛好觸到水面,梭角分明的五官映在深暗的水影裡異常模糊,唯一能在水看得清楚的便是那雙此刻閃著妖異的光彩的眼睛。

  只聽得流風似若自言自語的聲音輕輕地傳了出來:「水鏡幻術不過是通過水的折光反光的特性遮掩真實的感觀,一切真相就在那吞食倒影的黑暗中,我說的對嗎?我見過的幻術比你會的還多呢!」

  說到這裡,流風右手一張,一個淡藍色的光球浮現在掌心處。

  「去吧,還我真實!」

  手一抖,光球瞬間沒入了漆黑的水底。緊接著就聽見「啊」的一聲慘叫,水中的倒影彷彿玻璃被打碎了一樣,分崩離兮,碎成一片一片的細小圖像,然後,一波波的漣漪迅速地從周圍縮了回來,到了光影零落的地方人全數縮了進去,並漸漸地聚成了一個光亮的小點,緊接著突地炸了開來……波光鱗鱗下,陽光閃閃刺眼,消失了好一陣子的鳥叫蟲鳴又回來了。流風身上又有了沐浴著陽光的溫暖感覺。在流風的身邊不遠處則出現了一個橫躺在地上失去知覺的人,細看之下,身上有著原天學院的標誌。

  流風輕輕舒了一口氣——真輕鬆!

  上前搜了搜他的身上,沒有卡片……

  壞了!這裡只有一個人,那麼其他四個……

  想到此處,流風急忙向大石後面奔去。

  第八章 遇襲

  轉過大石後,流風並沒見到留在這裡搭灶的焚,地上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想來是剛才偷襲焚,反而被他打倒的。不過這個焚也真夠厲害的了,居然能這麼快就收拾掉一個人。

  流風坐了下來,把剛才的全過程回憶了一遍:那個偷襲他的人顯然是在那裡埋伏多時了,他們的確很聰明,能夠猜到多數的人都會選擇在水源附近休息,並且能夠選擇正確的伏擊地點,看來在自己這個隊伍之前可能還有受過他們襲擊的隊伍。

  一個埋伏在水源,另一個埋伏在大石附近,那麼其他三個一定是藏在林中,等待拾柴和尋找尋食物的人。穆雪的本領流風是見過,他很放心,尤其是還有紗陪在她身邊,那小丫頭應該也不弱吧?畢竟是十小高手中的啊!

  焚受到伏擊並打倒了那人,以他的聰明也一定能猜得到敵人的伏擊計畫,而自己這個隊伍中落單的只有自己和金天了,想來焚一定是接應金天去了。或許是直覺吧,流風知道,就算是再有十次這樣的事,焚也絕對不會去幫自己,或許……他對我的能力有信心?

  思來想去,流風最終站了起來朝著金天離開時的那個方向走去。雖然焚已經去接應了,可能不能接應到卻是另一回事。

  流風迅速地在林子裡移動著,以他的速度,不一會兒就把方圓一公里範圍內找了個遍,可不但金天沒找到,就連焚、穆雪和紗都沒見到。

  難道他們都回去了?要是這樣的話倒不用擔心什麼了,不過為防萬一還是再遠點兒走找找看,反正他們真的回去了也會等自己的。

  心念及此,流風開始往更深的樹林走去……

  一始的時候,流風心中擔心著眾人的安危還並不覺得什麼,可找到後來越來越放心的時候,他開始感覺到了另一種危險──似乎有一雙無所不在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無論走到哪裡這雙眼睛都監視著他,並傳達著不友好的資訊。

  流風定了定心神,靜靜的感受著這種氣息,並判斷著位置。他並不害怕,在熟悉森林環境的他,一個人可能比五個人更安全。

  漸漸地,他靠近了那資訊的來源。

  轉過幾株高樹,前面出現了一塊開闊地,面積大約在方圓五百米以上。在一個原始森林裡,這樣大的一塊空地是極為罕見的。

  然而更為罕見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那株矗立在那片空地中央的高大古樹。那是一棵獨一無二的樹,流風第一眼看到它就有了這種感覺。即使是流風這種曾在森林中生活過的人也不敢想像,世上竟有如此之大的樹。

  從外表上看,這顆樹至少有數千年的樹齡,虯勁的枝幹,斑駁的樹皮,茂盛的枝葉覆蓋了整個的空地上方的空間。仰頭上望,完全看不到天空的顏色。只一閉上眼便會有一種感覺──這片場地上的一切都在這株樹的控制之下,這片空間就是一個王國,而這株古樹則是這個王國的主人。所有周圍的樹木都不敢向內越雷池一步,他們只能像衛士一樣環抱簇擁著它以示對它的尊重。

  好半天,流風才把略帶癡迷的目光從那古樹上挪開──他不僅是為這棵古樹的高大繁茂吃驚,更多的則是為這棵樹的風采折服。如果樹也有王國的話,那麼它無疑便是這裡的王者。

  定了定神,流風的目光再次搜索起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終於鎖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標──那是一個緊靠著大樹站著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紫色的頭髮,紫色的眼睛,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身後還有一條毛茸茸的紫色大尾巴。漂亮的小女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妖異氣息。此刻,小女孩正睜大著眼睛看著他,眼裡明顯地有著戒備和不友善。

  嗯,看來好像不是敵人嘛。最起碼這個女孩跟自己之間應該沒什麼仇恨吧。流風這樣想著。

  「呃,那個……你……」面對著一個身後長著尾巴,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小女孩,流風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嗯,是這樣的,我是……路過,對,我是路過的。」開場白有點遜,不過總比沒有好。流風怕女孩聽不清,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了幾步。

  突然間,流風的腦海裡響起了一個妖嫩卻帶有煞氣的聲音:「站住!別過來!」

  流風的心突地一跳,邁出的步子一下子僵在了那裡。他一直都在注視著女孩,他敢肯定女孩並沒張嘴,話也並不是由她口中發出的。然而自己腦中卻直接聽到了她的話,難道?難道她是……

  「不關你的事!!」流風的腦海裡再次響起了女孩的聲音。

  流風一呆──自己在想什麼她都知道嗎?這算是讀心術?那麼……她真的是超能力者!?

  流風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被監視的感覺了。一定是這個女孩發現了徘徊在附近的自己,以為自己是她的敵人,或是心懷不軌的人,所以才一直戒備、監視著自己。對於一個超能力者來說,這種事是真正的小菜一碟據流風所知,超能者是極其罕見的,比術者更少。可以這麼說,若世上只有五百個靈將,那麼術者便可能只有五六個,而超能者則只有一兩個。

  自己今天是撞了鬼了吧?先是遇到一個術者,接下來又遇到一個超能者……唉!實在該去買六合彩呀!

  流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退後。

  「好吧,既然你這麼不歡迎我,那我走好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再監視我了哦,我不是你的敵人,這樣做似乎不太禮貌!」

  流風不想惹下過多的麻煩。對他來說超能力者比術者更難應付,至少他還跟一個會幻術的騙子老頭生活過好幾年,還瞭解一些術者的能力,可對於超能力,他一點都不懂,那簡直可以說是無處下手。而眼前這個女孩更特殊,光看她身後那條漂亮的小尾巴就知道了。雖然流風也有著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可現在不是惹麻煩的時候,他還要尋找隊友呢。

  沈默了一會兒,流風見女孩沒有反應,遲疑了一下,便繼續退向來時的方向。

  驀地,腦中又響起了女孩的話:「等等!」流風聞言止步,疑惑地望著她。她不會是不想放自己走,想找自己的麻煩吧。

  「才不是,人家只是想說對不起的,人家才沒那麼不講理呢!」

  流風這裡疑念剛起,女孩那邊就已經知道了。這讓流風覺得渾身很不自在。如果在一個人面前赤裸裸地心中毫無秘密可言,那種不自在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沒關係,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在自在歸不自在,禮貌還是要講的。流風一邊應付著女孩,一邊繼續向外退去。

  見流風還是想要離開,女孩眼睛眨了眨,小嘴微微張了張卻又閉上了沒再說話。

  流風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身來,對著女孩說:「小妹妹,這幾天這裡可能會有很多人經過,我不敢保證他們每個都是好人,所以,你要小心點,知道嗎?」

  流風看得出,她還是對自己充滿了懷疑,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如此戒備別人,可能吃了不少苦吧。

  不知怎麼,流風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時候就有種親切感。他不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時的自己還在漢斯的店裡以漢斯的養子身份卑賤地生活著。那時的自己也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懷疑,為什麼生活,為什麼存在,為什麼自己沒人親人,為什麼自己這麼寂寞……可是,就在那一年,漢斯死了。直到那時流風才發現,如果身邊有一個人,即使對自己並不好,只要有個人能陪在他身邊,讓他感覺到自己並不是真的只是一個人,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還不算陌生,那也是好的。

  這女孩有一種很孤苦的樣子。流風憐愛地看著女孩,看著她破舊的衣服,看著她凌亂的頭髮,然後又想想自己的往事。說實話,他真的有股要照顧她的衝動。只是他並知道,這一瞬間他心頭掠過的諸多情緒再次被這女孩偷偷的讀了去。

  女孩的眼圈突然紅了起來。在這個世界上,她從來都沒有過親人,她一生下來媽媽就死了,所有族人都詛咒她唾罵她,說她是天生的異種,是不祥之兆,是族裡不容許存在的生命。

  在她的記憶中沒有誰真正關心過她,直到前一段時間,自己逃到了這片森林裡,逃到這棵樹下,那時她才第一次有了安全感。她知道,那是這棵古樹爺爺傳達過來的對她的關愛。她感覺,只要呆在這株大樹下,自己就有種被疼愛被照顧的感覺,於是她不想逃了。真的不想逃了,活著好累啊!如果他們追來的話,就讓他們殺了自己好了,最少在死前的這段日子裡,自己心裡感到過溫暖……

  淚水悄悄地滑過女孩稚嫩的臉龐,「啪」地一聲碎成數瓣,遺失在大地上。

  流風根本不曾想過,自己眼中流露出來的關愛在女孩來說是多麼的珍貴。只是當他看到女孩突然沒來由的眼圈一紅然後悄然落淚的時候,心中不可抑制地一陣抽痛。

  流風這十幾年來的生活可以說是一個人看著天,讀著自己的心情過來的,他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有其必須背負的命運。艱難,困苦,必須自己去承受。所以他通常並不會管太多的閒事,可今天,他不由自主地關心,不可抑制地心痛,只是剛剛相識的第一眼,他就有放不下這女孩的感覺。

  下意識地,流風一閃身,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女孩面前。他輕輕的彎下腰,單腿跪在地上,一身扶著女孩的肩頭一手拭去女孩的眼淚。

  可是,等作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流風突然醒了過來──自己到底怎麼了?怎麼可以這麼大意地來到離這個危險的女孩這麼近的地方呢?如果她對自己還有敵意的話,自己就……

  抬頭看看女孩,見她正怔怔地看著自己,眼中一片迷茫……突地,迷霧消散,那漂亮的紫色眼眸中又現出了驚恐,戒備。

  完了!流風心中暗歎。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不能動了,接著就高高的飄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唉!何苦呢!

  當流風從空中落下來並跌了個七暈八素的時候,他真的很後悔,為什麼自己偏偏就這麼倒楣地遇上了一個這麼不知好歹的小丫頭呢!

  流風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伸出手在面前擺了擺,晃當著腦袋驅趕眼前飛舞的金星。

  「你,你……」流風從來沒這麼氣悶過,好不容易發一次善心卻收到這樣的回報。

  這時女孩也明白了流風並沒有惡意,小臉騰地一紅,手指不安地揪著身上的髒衣服,垂著腦袋低低向流風說道:「對…對不起,我以為你……人家不是故意的!」

  流風哭笑不得之下,只得把指著女孩的手縮了回來。這時他開始羨慕女孩了——做一個女孩真好,當她做錯了什麼事的時候大可以理直氣撞地說一聲:人家不是故意的!男孩子這時候千萬不要發脾氣,她都不是故意的了,你再發脾氣就是小氣了。這是女孩逃避責罰的法寶之一,看來這小女孩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這項本領了。

  等等,她這次是用…用嘴說話!?

  流風懷疑地看著女孩。女孩見流風這副神情,微一凝神,就知道流風在想什麼了,馬上解釋道:「嗯,因為剛才跟壞人打了一架,力氣已經剩的不多了,用心念是很累的,而且我平時也是正常說話的,只是剛才想把你嚇跑才用的心念術。」

  流風看了看女孩身上,怪不得衣服髒兮兮的,眼光轉到她的手臂上的時候赫然發現,女孩白嫩的手臂上還有個不短的傷口,血似乎剛剛止住。心裡突地又是一痛。

  「把手伸過來!」流風語氣很溫柔,卻容不得女孩反對。

  女孩愣了一下,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把小手伸來出來。看得出來,女孩對流風已經沒有敵意了。

  女孩的小手軟軟的,卻觸手冰涼,再看之下,小臉也略顯蒼白,彷彿終年不見陽光的樣子。

  流風輕輕地撩開女孩那被撕裂了的衣袖,拿出隨身帶著的藥品,乾淨的白布,溫柔地幫她處理著傷口。出乎意料的是,在這段時間裡女孩居然異常的乖巧,半句話也沒說,只是任由流風幫她包紮。流風心中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個女孩,對著她的時候心裡會有一種親切感,就像……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

  有時候流風會很奇怪,自己的腦子裡經常會不經意地冒出一個念頭,覺得某種東西或某個地方特別的熟悉,彷彿,彷彿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經見過,曾經來過。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種緣吧。

  突然,流風面向女孩,看著女孩的眼睛柔聲道:「如果你沒有親人的話,跟我走吧!」

  女孩一呆,瞬間便明白了流風的心意,眼圈又一紅,愣愣地看著流風,眼中現出迷茫……

  人類……族人都說人類是最陰險的……

  突然,女孩猛地把手抽了出來,一閃身,消失在古樹後不見了。

  流風愣在了當場,望著眼前這株參天古樹心中百感交集。看來女孩並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也包括自己。算了,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己的生活,大家各安其位也就是了。而且女孩跟著他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想到這裡流風霍然轉身離去。只是沒走幾步,流風再次回過頭來。

  「小妹妹,照顧好自己……」

  說完不再回頭,逕自向同伴的方位走去。這時的流風心中還在想,還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叫什麼呢,可能以後都見不到她了吧!想到這裡心中真的有些捨不得。好奇怪的感覺——明明是剛剛認識的,卻有著如此的眷戀。

  突然流風的腦海裡再次響起了女孩嬌嫩的聲音「我叫龍若。大哥哥保重!」

  第九章 會合

  當流風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河邊時,天色已經大暗,遠遠的便望見一團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中閃動跳躍。依稀可以分得清火邊有四個人影,此時他們似乎正在低低地說著什麼。

  流風終於放下心來,他們都沒事。不過他們也真是粗心,剛剛被偷襲過還不知道吸取教訓,難道他們不知道晚上生火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嗎?

  想到這兒,流風心裡一動,既然這樣,不如就借這個機會試試他們反應能力。殊不知,他這一試探卻試出了一個改變了他今後生活的對手來。

  流風把腳步放輕放慢,悄悄地向河邊潛去……

  靠近了許多……依稀可以看清幾人的動作了,只見金天抱著肩繞著篝火走來走去,穆雪低著頭,雙臂抱肩坐在地上,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紗望著火光靜靜地發著呆,偶樂轉過頭跟金天爭論兩句什麼。而焚則盤著腿坐在地上神……

  等靠得更近時,已經可以聽到幾人的談話聲了。

  「小天,阿風真的不會有問題嗎?」這是穆雪的聲音,話音裡透著擔憂。

  「當然,當然不會,你也見過老大的功夫的,連你都打不贏他還能有什麼問題?」金天答道,不過聽起來似乎是他自己口氣似乎有點不確定。

  流風心中一暖,聽得出那是他們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那他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回來?」穆雪還是擔心。

  「那……可能是他迷路吧。」這個金天真夠笨的。大家是都見識過流風認路的本領的,現在居然拿這個當藉口安慰人,不知他有沒有腦子。

  再稍稍靠近些,流風輕輕地撥開擋在眼前的枝葉,在這個距離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每個人的表情。穆雪輕鎖著眉頭,嘴唇微微地抿著,臉上有明顯的擔憂。金天一會兒揪揪頭髮一會兒皺著臉,在火邊走來走去的,顯得異常煩燥。紗手裡拿著一串墜子吊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似乎很無聊的樣子。而焚則仍是面無表情地坐著,似乎是在練功。

  不過焚的這個姿勢看起來和剛才有點不一樣,似乎,似乎隨時都站起來的樣子。莫非……

  就在流風心念剛動的時候,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流風的視線中──果然已經被他發現了。

  幾乎同一時間,流風的身形也消失在原地,然後一團金色光芒在他原來立身之處炸了開來。暫態間,草屑飛濺,煙塵瀰漫。流風剛想開口說話,眼前又是一道金芒掃來,流風無奈之下再次閃身……那一剎那,流風依稀看到一個淡金的身影如影隨形的跟在自己的身後,淡金的光芒再次襲來。這次流風不敢再分神說話了,一凝神,速度驟然加快,淡淡的身影化做一道藍色的流光,眨眼間便挪換了十幾個位置,只在身後留下一串模糊的殘象。然而流風知道,自己並沒有甩開他──因為身後每一個淡藍色的身影旁都伴著一個金色的影子。

  流風倒吸了一口氣,好可怕的速度。不能再躲了,這樣只能永遠地陷於被動。心念及此流風驀然騰空,同時扭身,抬臂,藍瑩瑩的障壁瞬間便散於身前「御!!」隨著流風的一聲低喝,淡金的光芒撞在了光壁上。可下一刻流風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方。這一次不是一道金芒,而是兩道。兩道互相纏繞的金光上下翻飛,在撞上光壁的剎那卻又分展開來,在第一道金芒撞開光壁的同時另一道已經悄悄的沒入了光壁。

  那一刻流風只覺得有一隻淡金色的燕子輕巧地穿過了自己的障壁……

  以最強的矛去戳最堅固的盾,到底孰勝孰負?

  許多年以後,當人們評論起人類武學中最有特色的招式時,焚的「金燕紛飛」總是被評為最最快捷,最最刁鑽的攻擊招術,而流風的「絕對御壁」則屬於最強的防禦功夫,對於這一點,幾乎沒有人會反對,然而另一個很大的爭議也由此產生,那便是焚的「金燕雙飛」到底有沒有能力突破「絕對御壁」?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早在流風與焚的第一次意外的對決中,流風尚不成型的「御壁」就已經輸給了焚的「金燕雙飛」。

  迷茫森林深處,離流風五人所在的河流三公里遠的一個地方,一個身材瘦小的人向面前身材挺撥,氣勢非凡的人稟報著什麼。

  「烈大人,我已經成功地襲擊了三個參測的隊伍,取得了三張卡片,另外,吉娜那裡也取得了三張卡片」從那話中來看,這個人便是那晚流風遇到的那個黑榜高手——烈。

  「嗯,不錯,你們好好幹,事後將軍大人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多謝大人提撥。對了,大人,你那邊怎麼樣,要不要小人幫忙?」

  「不用了,你不是那老頭子的對手。你去自己的事吧,我估計再過一會兒,他又會追來了,快走吧!」

  烈提到的老頭子大概就是那晚陪在穆雪身邊的阿丹大叔,連烈這樣的高手也會頭疼的人物看來也是大有來頭。那老頭果然不是牛。

  「那好,屬下這就走了,剛才在前面離河不遠的地方發現了有人路過的足跡,等我去把這一批收拾掉之後再一併把卡片交給少爺。」說完向烈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烈等那人走了之後,抬頭看了看天,自言自語道:「這老頭子來的真快!真是另人頭疼啊!」

  呆了片刻之後,他縱身而去,瞬間沒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流風的武功很大部分都源於一本不明來歷的破書。可雖是破書,在流風看來那上面所記載的東西比當世大部分的武道書都高了一層次,每一次翻開那本書他都會體會到一些新東西。他還記得書上曾有這麼一句話:「如果速度不能壓住對手,而你的防禦又擋不住對手的攻擊,那麼你已經輸了,這時可能只剩下最後一個機會了──那便是以攻對攻,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很可能是同歸於盡……」

  現在,流風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當那道金芒輕輕巧地穿過了自己的障壁時流風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身在空中的流風在無奈之下,只有趁著氣勢未洩的時候再一提氣,身子一甩一偏,強行地在空中移出了半尺遠的距離。金芒一閃,擦著流風的胸口急掠而過,轉眼便沒入了那片黑暗的天空中。

  這時焚已經辯清了對方的身形,沒再發起進攻,只是瞇著眼睛看著流風從空中漂落下來,站穩,這才開口:「對不起,剛才速度太快了,看不清是你,沒事吧?」他一邊道歉,一邊細細地打量流風,眼中閃動著熾熱的光芒,那當混和著興奮和喜悅。

  流風摸了摸胸口處衣襟上半尺長的大裂口苦笑了兩聲:「還好,剛才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最起碼也要丟掉半條小命。」流風知道,剛才自已那一躲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果焚再跟上一擊自己絕對不可能躲過去。

  焚「嗯」了一聲後不再說話,轉身走回到火邊坐了下來,只是偶爾轉頭若有所思地向流風望上一眼。

  直到這時,穆雪和金天才從火邊跑了過來,看見流風衣襟上的裂痕都嚇了一跳,直到確定了他真的沒有受傷兩人才放下心。

  穆雪嗔怪地白了流風一眼說:「阿風,你沒事吧?」,頓了頓又說:「不過,你們的速度真的好快,直到你們停下來我才看清是你。阿風,你好厲害,居然能跟焚比速度」

  流心中一動,「焚的來歷你很清楚嗎?」說話間不覺向火邊的焚望了一眼。

  穆雪嘻嘻一笑,不答流風的話,卻輕巧地轉了個話題:「你也真是的,幹嘛偷偷摸摸的,我們還以為又有人偷襲來了呢……咦?你這裡有根草,別動哦,我幫你拿下來。」穆雪一手扶著肩頭,一手輕輕理順流風的頭髮,並從上面摘下剛才不小心沾在上面的枯草。

  流風輕輕一理穆雪額前垂下的長髮,笑了笑道:「你還好意思說呢!這麼黑的天,你們大張旗鼓地點著篝火聊著天,怕別人發現不了你們還是怕沒人偷襲你們?」

  穆雪一呆,「是啊,我們怎麼沒……」頓了頓,她突又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皺鼻子說道,「……那還不是為了等你,怕你看不見嘛!」

  這小丫頭,又把錯推到了流風身上,流風真是拿她半點辦法都沒有。

  其實流風也知道,對於穆雪這些從未有過在野外過夜經歷的人來說,在一個陰暗的森林裡過夜,身邊沒有火會失眠的。他第一次處在這種情況下的時候就是一夜沒睡。

  「算了,如果你們非生火不可,我們還是換個隱蔽點的地方吧。」流風說道。

  穆雪無奈點頭,轉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對了,阿天」,流風想起了白天的襲擊,忍不住問尚在旁邊的金天:「你今天去拾柴沒有被襲擊嗎?」

  被流風這麼一問,金天突然想起了什麼喜事一樣,他美滋滋的說道:「老大,我告訴你哦,我今天撿了個寶哦!」

  流風倒是真的被他唬住了:「啊?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嘿嘿,現在可不行,下次遇到敵人時你就知道了。現在嘛,保密!」

  金天神秘兮兮的,不管流風怎麼追問就是不說,害得流風心下狐疑不已。

  這時,那邊的幾人已經把火滅了,於是一行人為了尋找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向著森林更深處走去。

  遇襲之後再次聚到一起,大家心裡面都很高興,一邊走一邊互相講著白天遇襲的經歷,當講到穆雪和紗從襲擊她們的兩個人身上發現了三張卡片時,眾人心情更是大好。看來那幾個家夥已經成功地偷襲了兩支隊伍了,不過他們顯然是白忙了,他們收集的卡片都落到了自己隊伍的手上,倒為自己省了不少事。現在穆雪的懷裡已經有四張卡片了,真是大豐收!

  一路走去,幾人有說說有笑,一時間倒忘記了夜間森林的陰暗恐怖,大家都是踏著輕快的步子跟在流風身後。只是流風卻從來都不會忽略森林之中潛在的危險……

  「你們有沒有聽見一些特別的聲音?」流風神色古怪地問向身後幾人。

  幾人一愣,側耳細聽──四周靜悄悄的,一片陰暗,偶爾傳來夜鷹淒厲的叫聲,讓人心底生起毛骨悚然的感覺。晚風拂過樹梢,沙沙響聲一波壓過一波在周圍響成一片……不聽還好,一聽之下突然覺出了夜晚森林的可怕之處。穆雪甚至還想起了遊魂鬼怪之類的傳說……

  紗顫著聲音道:「聽,聽什麼?」

  是啊,幾人都有相同的疑問。就在幾人納悶的向流風遞出詢問的眼神時,一陣輕輕的「喀嚓」聲傳了過來,似乎是樹木折斷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含混的「唏溜」聲,很奇怪的聲音。

  「阿風,那,那是什麼?」穆雪拉著流風的手把身子縮在他身後。

  「別怕!不是你想像的那些東西。不過我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流風沖穆雪古怪的笑了笑。

  穆雪俏臉一紅──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呀?

  「別的隊伍?去看看?」焚猜測著,並向眾人提議。他說話一向比較簡單。

  三個男孩的目光望向兩個女孩。

  「看就看,誰怕誰呀!金天同學,你來保護我!」紗嘴上說的豪邁,可手卻緊緊地拉著金天的衣角悄聲說道上:「金天,要是有危險的時候你敢扔下我,看我怎麼收拾!」

  「我……」金天苦著臉不敢反駁。

  於是幾人轉了個方向,朝著那聲音的來源尋去。漸漸地,聲音越來越清晰,前面清楚地傳來樹木斷折的聲音,中間還伴著巨大的「唏溜」聲。五人互望了一眼,心中暗驚——這好像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不會是妖獸吧?

  兩個女孩子怕得更厲害了,穆雪緊緊地握著流風的手,小手冰涼,手心裡全是冷汗,紗則是躲在了金天的後面,瑟瑟地不敢露頭。流風和金天互望一眼——唉!女孩子……

  可是,既然都來到這裡了,還是看個究竟吧。懷著這種心態,幾人繼續小心地向前面潛去。

  繞過幾株古樹,前面又現出一片開闊地來──這已經是流風在這片森林裡見過的第二片了。所不同的是,這片開闊地明顯地是人為的,樹木清一色地被從根部折斷,斷碎的枝葉撒了一地,有的地方還留下一灘灘綠色的液體,像口水一樣地沾在樹枝上。斷口處都是剛剛折斷的,有些地方還流著汁水。不過奇怪的是,從斷口看來,這些樹好像是被硬生生地咬斷的,不知道什麼東西能有這麼大的力量咬斷這些參天的大樹。再說了,這顯然是剛剛發生的事,可除了這些之外,幾人再沒發現其他東西。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地疑惑不已。

  驀地,半空中傳來一個陰森的聲音:「不用猜了,我在這裡,出來吧,我等候你們多時了。」

  順著聲音望去,月光下,依稀可見一隻巨大的怪獸在半空中停著,四隻透明的翅膀不停地扇動著,卻不發出半點的聲音。怪獸巨大的嘴不停的張合著,嘴邊密密麻麻地布著青黑色的茸毛,齶下還沾著綠綠的口水,兩邊嘴角處還長著一對黑色鉗牙。細看之下,它的身上共有六個爪子,每個爪子上都有黑磣磣的倒勾,爪尖鋒利,而且泛著青藍色的光芒。怪獸的頭部很大,腰身細小,肚腹扁長,有點像甲蟲,蒼蠅之類的東西。

  再看那怪獸的頸部坐著一個人,身材矮小,面目看不太清,手中提著一把奇形的大刀,此刻,那從正陰森森地看著眾人。

  流風身後的穆雪突然地扯了扯流風的衣服,「阿風,小心點,他是靈將。」

  第十章 再遇靈將

  流風心中一驚,心中暗叫不妙。單從這人的氣勢上看,明顯的感覺出他週身散發出來的陣陣危險氣息,還沒見他有什麼動作自己便感到一股極強的壓迫感,那是真正的高手氣息,最令流風心驚的是,這氣息中隱隱地含著殺伐之意。

  在歷史上,靈將一直是高手的代名詞,從天空歷元年開始,幾乎所有的名人都有著靈將的身份,在這時代,沒有實力的人想成名?太難!力量太重要了。而靈將正是力量的象徵,強者的的代名詞。據說,在為時十三年的第一次天空戰爭中,最後的決戰靈將與生化戰士之間的,那時候,其他的一切兵種都被忽略不計了。

  眼見面前這個靈將來勢不善流風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很明顯,他是衝著自己幾人來的,而自己幾人偏偏就這麼傻傻地被他吸引了來。

  就在流風心盤算對策的時候,穆雪突然站了出來,擋在眾人前面,高聲向那人說道:「你是烈的手下?」

  這時的穆雪與平時文靜而又帶點調皮的她又有不同,話音中帶著尊貴的氣質,讓人隱隱地感到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那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養成的。流風愣了愣,之後才想起來,她可是城主的女兒啊!這些靈將大多數是他父親的手下呢。

  空中那人見穆雪這麼一問明顯地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所措的樣子:「你,你怎麼知道?你是誰??」語氣甚是慌亂。他知道如果這件事傳出去,自己絕對沒有好下場。這事若是被軍部知道,即使是烈也護不了他。再說了,就算軍方不處置自己,烈也絕不會輕饒自己的。

  「哼!我是誰用不著你管,我只知道在靈將測試期間,靈將是不准進入測試地點的,這個難道你不知道嗎?」穆雪的語氣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正在訓斥一個犯了錯的下屬。

  那人並不回答,只是陰森森地盯著穆雪,眼神一變再變,驀地,他仰天哈哈大笑起來,詭異的笑聲在這座古老靜謐的森林上空飄蕩著,遠處無數夜棲的飛鳥受到這笑聲的驚嚇,拚命地拍打著翅膀向森林深處逃去。良久,那人的笑聲才停止,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穆雪身上時,眼中已佈滿殺機:「我的確用不著知道你是誰,你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伴著他陰森的語氣,濃濃的殺意從他身上擴散開來,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般地壓了下來,受壓力所迫地上的落葉枯草紛紛揚揚地向場外飛去。與些同時,他身下的怪獸口中也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音。

  「嘶吼…嘶吼……」

  怪獸背上透明的羽翼在半空中輕輕地拍打,黑色的鉗牙伴著佈滿茸毛的大嘴一張一合,眼中散發出嗜血的慾望……

  以穆雪武功竟然受不住那氣勢的壓迫,刺骨的寒意由直透心底。穆雪駭然地退了兩步,下意識地抓緊了離她最近的紗的手,卻發覺紗的手也是一片冰涼,手心內一樣的沾滿了冷汗。再看旁邊,流風和焚的額頭上也都見了汗。面對如此氣勢,幾個人還沒動手就已經落入了下風。

  「你……你想殺我滅口?你知道我是誰嗎?」

  穆雪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對於一個不是很清楚自己身份的人來說,殺了她是最好的保密方法。若是面前的是烈,他當然不會這麼做,因為烈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絕不敢對自己有半分冒犯。可面前的不是烈,這人只是烈的手下,他並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重要。

  穆雪並不知道,那晚在雕像下,烈早就知道穆雪在旁邊偷聽,所以才故意說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實際上,他還另外帶了兩個手下來,其中一個叫吉娜,另一個便是眼前這人,他的名字叫格林特。烈本來是要叮囑兩人避開穆雪的,可沒料到穆雪的幫手阿丹會那麼難纏,為了拖住阿丹,他費盡了腦筋,結果反而忘記了向兩個手下叮囑穆雪的事。

  空中那人嘿嘿地笑了兩聲,並不追問穆雪的身份:「你是誰都不重要……現在我要做的只是,取-你-性-命!」

  說著,他突地暴喝一聲「塞林姆!」聞得那聲呼喚,那怪獸猛地一昂頭「嘶吼」一聲長鳴,兩對透明的翅膀奮力一振,夾著萬鈞的力道從半空中猛衝下來,同一時間,格林特右手奇形長刀帶起青黑色的氣勁直取穆雪。

  戰鬥瞬間拉開了序幕。

  首當其衝的穆雪迅速抽出長劍,迎著奇形長刀一格,「鏘」的一聲,刀劍撞在一起,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排山倒海的順著長劍傾瀉了下來,穆雪心中一驚,想要抽劍卸勁,突然發覺一股吸力將自己的長劍緊緊的吸在了格林特的長刀上,身邊溫度也彷彿驟然降了下來。

  穆雪知道這時絕不能退,只得運氣奮力格擋。只是她手中的長劍竟受不住那無比的力道,只一瞬間便彎了回去。刺骨的寒意中,巨大的力量瞬間擊潰了穆發的防守力量,被壓彎的長劍連同奇形長刀一起毫無花巧地擊向她的胸口。

  就在這時,離穆雪最近的紗突然前跨一步,雙手幻起無數的奇怪的手勢,同一時間印在了即將反壓上穆雪胸口的長劍。一陣「劈啪」的輕脆聲音緊密地響起,反壓回來的長劍頓了一頓,猛地一彈,終於從奇形長刀上滑脫出來。

  只是劍雖脫了出來,那力量卻並未被完全卸開,強勁的反彈力道帶著穆雪和紗雙雙橫飛了出去,斜斜地撞在身後的一株大樹上。「砰」的一聲,枝葉搖散,兩個女孩的身子軟軟的從樹幹上滑了下來,接著「喀嚓」一聲,粗大的樹幹折為兩段,重重地落在地上。

  整個過程快得驚人,後面的三人只看到格林特飛擊而下,然後紗和穆雪便同時飛了出去,想救也已經是來不及。一瞬間,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深為熟悉穆雪的流風心中已經不止是震撼了,穆雪的功夫他非常清楚,雖說硬碰硬並不是穆雪的強項,可是她在劍術上的造詣絕對不淺,從她揮劍的角度,力道,氣勢上看,即使是力量比她高出兩倍的攻擊也無法在瞬間把她擊飛,更何況最後又加上了紗的力道。

  難道靈將就真的如此可怕?

  面對這種強悍,流風心神突然劇烈地一震,突然覺得心中某處似乎有些東西在逐漸的覺醒,一股股的熱流激盪在身體各處,彷彿就要衝出體外,身體像要燃燒起來一樣的火熱,一種莫名的渴望在心底滋生,似乎自遠古時代便存在的召喚在耳邊響起……戰鬥,戰鬥!

  驀地,低微的呻吟聲把流風驚醒,只見穆雪和紗互相扶持著跪坐了起來,嘴角都掛著鮮紅的血跡,而格林特則不知何時又飛上了半空,長刀揮舞中,再次向半跪在地上的穆雪俯衝了下來……

  流風心神再次一震,奇怪的感覺潮水般地退去,便彷彿從未有過一般。這時,那邊金芒連閃之下,焚已經替穆雪擋下了索命的一擊。明顯地,焚接的並不輕鬆,嘴角處滲出的鮮血證明即使是焚也沒有能力硬接格林特的飛空一擊。

  怪獸長鳴聲中,格林特再次高高的飛上了天空,蕭瑟的殺氣瀰漫了整個空間,微風輕拂樹葉傳來沙沙的聲響,除此之外便是靜,死一般的沈寂……

  流風知道,絕不能再讓他蓄滿氣勢,不然自己幾人的死期就真的到了。轉頭看向焚,卻見他也正在望著自己,兩人瞬間心意相通,同時微一點頭,開始行動。

  流風雙手一攤,掌心凝力,兩個淡藍色的光球現在身前。接著,他身子斜斜地一躍,噌地一聲竄上了身旁一株大樹,腳尖再一點,身子借力上揚,幾個反彈起落之後,人已來到離格林特身下不遠的半空。直到這時,他才把右手一揚,一隻光球劃循著一道螺旋形的弧線向格林特射去。

  格林特眼見蓄勢不成,攻擊已到身前,只得長刀一揮向光球擊去,同時左手輕輕地一拍身下的巨獸,示意它進行攻擊。流風眼見得格林特長刀揮起,知道時機已到,左手一揚,另一隻光球以直線的方式閃電般的追向前邊的光球,在長刀夾著青黑色的光芒擊中前一隻光球的同時,後一隻光球也追了上來。那只被夾在中間的光球突地古怪地一明一滅,緊接著爆起極為耀眼的光芒,一瞬間刺眼的光芒讓格林特再無法看清幾人的身形。

  「焚!」流風發出了攻擊信號。

  隨著流風的呼聲,兩道極為光亮的金芒突地騰空而起,盤繞糾纏著向格林特飛去。兩人的第一次配合就相當的默契。可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變化發生了。

  尚未完全消散的光芒中,依稀可見那巨大的甲蟲怪獸猛地昂起了頭,粗大的喉嚨間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黑色的巨大鉗牙驀地向兩邊一分,嘴邊的青黑茸毛突然像被勁風扯動著一樣劇烈地搖擺著……

  「吼!!」

  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叫自它嘴中響起,一個青黑色,直徑一米多巨大光球從它口中激射出來,直取身在半空的流風。那絕對是一種毀滅性的能量炮。

  「御壁!」

  流風雖然明知無法與其相抗,卻還是運起全身功力,作出最後一搏。他右手平伸,食指向前點出,這一次光盾以半個弧面的形狀集中地布在了身前。

  「轟!!」青黑能量球轉瞬間便撞上了光盾。藍瑩瑩的光盾上泛起無數細小的電花,電花逐漸擴散,漸次連成線四處遊走,細小的裂痕佈滿了整個盾面…終於「砰」地一聲,化成光雨,徹底碎裂。

  流風緩緩地閉上眼睛……

  死亡的感覺是什麼?流風不知道,可是等死的經歷流風卻有過不止一次。記得十三歲那年,有一次流風離開梅林單獨出去打獵,當他一個飛撲把一隻追了三里地的兔子壓在身下時,一個巨大的黑影由天空上急撲而來。那一刻,流風覺得這個世界是黑的,所有的光線都離開了自己的世界,沒有藍天,沒有綠樹,只有滿眼的黑色……他知道,凌空壓來的不是黑色巨鷹,而是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曾經,他觸摸過死亡之門。

  流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能活著見到梅林,他不懂那巨鷹為什麼放過他。難道是在自己轉頭的一剎那眼中的乞求打動了它?他真的不懂。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的確確觸摸過那道黑色的大門。那時黑色的巨爪離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梅林說那鷹叫怒鷹,是一種高級妖獸,它憤怒的時候只一展翅便能衝破那脆弱的藍天。他還對流風說,「你的命很大,輕易死不了。可死不了未必是件好事……」

  光盾碎了,能量球壓在了指尖上,恍惚間,流風觸到了一道暗黑的大門……

  「通……」,流風心裡突然一跳,耳邊彷彿聽見一陣似遠還近的戰鼓聲,「通…通……」緊密的鼓點彷彿有奇特的魔力,每響一下,他的身心就突地一跳,週身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剛才那種莫名的感覺再次襲來……

  恍惚間,流風似乎看到自己身處在一片空曠的天地間──陰霾的天空,密佈的雲層,巨大的閃電不時地在身邊劃過,狂風吹過,傳來濃重的血腥味……

  這是哪裡??

  流風想高聲大喊,卻無法發出聲音,拚命地想挪動身體,才發覺自己竟然身處半空中,正當他惶恐不安之際……驀地一股恐怖的氣息從天際處傳來,轉眼間半個天空便染成了紅色,毀滅性的力量充斥著整個世界。放眼望去,遠遠的,一片無邊無際的血紅漫天撲來……天與地開始高速地旋轉,眼前的世界一陣晃動,周圍的世界又變得漆黑一片,怪異的感覺又一次潮水般的退去。

  再睜開眼睛,怪獸噴射的青黑色能量炮還壓在自己施放「御壁」的手指上,時間似乎在剛才的一瞬間停頓在了那裡。只是不知何時,碎裂了的光盾化成點點瑩光,向指尖彙集,淡藍色的光絲一道道地納入指尖,匯成一點,晶瑩的光華在指尖閃動著……

  接著,彷彿時間突然又啟動了一般,巨大的青黑球體與指尖的光芒瞬間撞在了一起,藍色的光華閃了幾下,倏地沒入了黑球,緊接著無數道光芒從黑球內部透體而出,黑球「砰」地一聲爆成一團。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流風突然莫名其妙地用出了奇怪招式破除了危機。然而,能量彈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即使被破去,在它爆炸的那一瞬間,流風也受到了極為巨大的衝擊,身子被殘餘的能量擊中,口中噴出鮮血,被從空中遠遠的拋了出去,向地面摔落。

  「翼魔!!」就在這時,金天的聲音高高的響起,一隻通體赤紅青面獠牙,背生雙翼的惡魔憑空地出現,雙翅一展,準確地馱住了流風下落的身子。

  只一瞬間,怪事接連地發生,先是流風大難不死,然後金天喚出了一隻惡魔。怪不得金天神秘兮兮的。那惡魔該就是金天身上原本的妖魔之力吧,只是它是怎樣再次出現的,又怎麼會以這種形態出現呢?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完全無法細細思索。另一邊,又有變化發生。

  就在怪獸昂首咆哮射出能量彈的時候,兩股翻飛的金光輕巧快捷地自下而上,悄悄地沒入了怪獸腹部。

  「嘶嗷!」,甲蟲怪獸突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聲,青綠色的內臟體液從體內狂噴而出,撒滿整個天空。在地上幾人紛紛躲避的同時,怪獸帶著它身上的格林特轟然落地。附近的幾株大樹被怪獸的巨大身體壓得枝葉紛飛。

  這一切都發生在光芒爆發,格林特雙眼暫時失去視覺的一瞬間……

  幾人戒備著後退,眼睛緊盯著怪獸墜落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動靜。

  「他,他們……都死了嗎?」紗捂著胸口顫聲問著,在她手下壓著那條她一直撫弄著的掛墜。

  還沒等眾人回答,突見怪獸的身體一陣劇烈抖動,然後身材瘦小的格林特雙手空空的從下面爬了出來。

  只是他並不理會眾人,而是徑直走到怪獸頭邊,低聲呼喚著:「塞林姆……塞林姆……你沒事吧」,卻原來是在跟怪獸說話。只是等了一會兒卻仍不見怪獸有絲毫動靜。

  他緊張地輕輕拍打著怪獸巨大的頭顱:「塞林姆──起來!不要嚇我……」

  終於,怪獸動了一下,巨大的頭顱微微一側,口中發出低微的「嘶嘶」聲,六隻黑長的巨爪掙扎地撐了兩下,卻沒能站起來,只是翻動了幾下雙眼,又緩緩地閉上。

  「起來,塞林姆,不要睡,起來──來,吃點東西,沒事的,馬上會好的……」

  格林特顫著手抓了一把樹葉遞向怪獸的口中,話音中竟隱隱地帶著哭腔。

  怪獸嘴邊巨鉗微微地張合著,嘴角處流出帶有濃重腥臭的綠水,巨大的頭顱努力地朝著格林特手仰起著,快要沾到嘴邊的時候突又轟然落回原地,再也不動了。

  「塞……塞林姆??」格林特突然瘋狂似地拍打著怪獸的頭顱,「不准睡,起來啦,快起來!」,可是任他怎樣拍打,怪獸再也沒動半分。

  大風慢慢地揚起,烏雲漸漸地遮住了月光,遠遠近近的樹木搖擺不定著,枝葉「嘩啦啦」地響成一片,空氣中傳來潮濕的氣息,那是暴風雨的前奏……

  流風幾人默不作聲地站在空地邊緣,而在空地中央,一個失聲痛哭的人在瘋狂地拍打著寂靜不動的巨大怪獸。任誰也無法想到,眼前這個面目可憎的人和那個可怕的巨大怪獸之間居然有這麼深的感情。或許,不管任何人,只要他還活著,內心深處就還有柔弱的地方,即使不被所有人理解,他也終究會有一個自己真心對待的夥伴。

  漸漸地,格林特平靜了下來,默默地站了起來,轉身面向流風五人。

  「你們──」格林特戟指五人,「你們都是參加靈將測試的年青人,在不久的將來,你們都有可能成為新一代的靈將,擁有自己的夥伴……或許你們現在還不明白,夥伴這個詞對於靈將有多重要的意義,那麼,現在我來告訴你們──」說到這裡,他的語音突地轉高,濃濃的殺機從赤紅的目中狂湧而出。

  「夥伴,就是生死與共的兄弟……殺了靈將的夥伴的人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話到最後已變得淒厲無比,高亢的聲音在夜晚的森林上空迴盪不絕,彷彿回應他的聲音,遠處傳來滾滾沈悶的雷聲……

  右手突地凌空一抓,奇形長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格林特邁著沈重的步子緩緩的向幾人逼去。

  當面對面的戰鬥再次展開的時候,眾人陷入了一個更深的危機中。很難想像,眼前這個失去了夥伴的靈將會比擁有靈獸時的他更可怕。赤紅的雙目閃著駭人的光芒,身上還染著怪獸流下的綠色體液,散亂的頭髮隨風亂舞,手中的長刀詭異凶狠,這時的格林特根本是一隻瘋狂了的野獸,一隻即使被獵人射中了也要咬下獵人一塊肉的,沒有理性的野獸。

  面對格林特的瘋狂進攻,幾人招架的也越來越困難。這當中壓力最大的還是流風和焚。穆雪和紗在最初格林特出其不意的一擊中受了不輕的傷,這時面對他拚命的進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是流風和焚以超人的速度牽制住了格林特的大部分進攻,她們早就被那把奇形長刀砍中數十次了,即使如此,她們的身上傷口也是越來越多,漸漸的撐不住了。

  流風和焚的情況也不比她們好,甚至可以說是更差,流風一方面要維持高速的運動,全力牽制對方,一方面又要在緊要關頭使出光盾護住穆雪和紗兩人。焚則必須全力維持高速率的攻擊,只要他一停下來,穆雪和紗就會受到致命的攻擊,即使是流風也沒辦法護住他們。

  金天的表現比較奇怪,他只是遠遠地躲在一邊操縱著他召喚出來的惡魔在旁助戰。可惜,這惡魔的能力似乎並不怎麼強,只能起牽制作用,頂多是在穆雪二人面臨危險的時候擋上一擋。幸好現在格林特的神智似乎已經有些不清,並沒有趁機攻擊離隊的金天,不然他可就危險了。

  隨著戰鬥的繼續,眾人越來越加難以支持了。就連離場最遠的金天胸口上都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可想而知正面抵擋著格林特的其他眾人的情況。反觀格林特,身上也是傷口無數,嘴角淌著血,猙獰的臉上滿是血污,現在的他更趨於瘋狂了,長刀幻化出千百刀影,帶著一波波的青黑色氣勁帶著旋打著轉,只是往最致命的地方攻去。

  「嚓」的一聲,奇形長刀劃過翼魔的腰際,將之斬為兩斷,一陣輕煙中,翼魔消失不見。

  失去了翼魔的掩護,穆雪馬上就進入了格林特的攻擊範圍內。格林特長刀霍地一圈,青黑色氣流瞬間逼退了紗和焚,接著一刀直斬穆雪。流風心中一急,猛地一把推開穆雪,再次勉強地撐開「御壁」。不料格林特這一刀突然轉斬為刺,刀尖極速的旋轉起來,黑色氣勁旋成一個錐形毫不費力的突入了眼下已經極為脆弱的光盾。

  「噗」的一聲,長刀深深地刺入流風的胸膛──又是一陣暈眩的感覺,流風的意識又一次脫離了現實,可是馬上,胸口處傳來的劇痛感覺又把他拉了回來,然後頭暈的感覺再次傳來,想把他拉走,而痛疼則讓他停留在現實。就這樣,流風恍恍惚惚地呆在原地,手掌下意識地握著長刀的刀鋒,阻止它繼續長進,鮮血延著刀鋒一起流入胸口……

  痛!胸口好痛!中間還夾雜烈火焚燒的灼熱感,一陣陣熱流順著傷口傳入體內……為什麼?為什麼那種奇異的感覺是從傷口處傳來呢?為什麼……

  突然,一個怪異的念頭在流風腦中閃過──那本書,是那本書,自己一直放在懷裡的那本看不懂的書……

  「阿風!」穆雪被流風一把推開,再回頭時,就看見流風被格林特長刀刺中,心中一痛,手中長劍驀地一抖,千般幻化,向格林特刺去。格林特見長劍刺來,長刀一抖想要格擋,卻不料一抽之下長刀竟然紋絲不動,再想出掌招架卻是已經晚了。

  「噗」的一聲,長劍沒入了心口。格林特大怒,不再理會胸口的長劍,揮起一掌將穆雪擊得飛了出去。剛想撥出胸上插著的長劍,身後金芒一閃,焚的攻擊實實地印在了他背心上。

  「哇」的一聲,格林特鮮血噴出來的同時飛起一腿踢在了焚的胸口,焚也倒飛了出去。

  連受兩次重創的格林特身子晃了一晃,眼前發黑,氣息紊亂。他深吸一口氣,剛想退後,卻不料眼前人影再閃,無數的怪異的手勢迅速地按向他的胸口。他胡亂地手掌一揮,一片黑氣再次圈出,黑氣擊飛那人的同時,那人的手掌也實實地按上了他胸口長劍的劍柄……

  「噗」的一聲,長劍透心而過,透背而出。

  「呃……」格林特低頭看了看心口上的長劍,再抬頭,目光迷散地看著幾個年青人。

  「好…你們好…」格林特語無倫次地低語著,突地一仰頭,「塞林姆……我來了……」說完,頹然倒地。

  「嚓」,一道亮紅的閃電從天邊劃過,壓抑了許久的暴雨終於瘋狂地灑了下來。

  流風跪坐在地上,想用力地撥出胸口的長刀,手上卻軟軟地使不出半分力道。轉頭看了看穆雪,見她正癡癡地望著自己,目光中儘是柔情。

  焚靜靜地靠坐在一株大樹上,眼睛愣愣地望著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紗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暈了過去……

  唯一沒受重傷的金天遠遠地站在一棵樹下,傻傻地望著渾身血跡的眾人,似乎被剛才血腥的場面驚呆了。

  「嚓」,又是一道閃電劃破沈悶的天空,流風仰頭望了望……

  「……靈將嗎?!」

  第十一章 放棄

  森林深處。

  在烈的身前,一個身披戰甲容顏秀麗的女子單腿跪地,向他稟報著:「大人,已經一天沒有格林特的消息了,會不會……」

  烈負手而立,默不作聲地望著遠處的天空,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少爺那邊怎麼樣了?」

  「我已經把劫獲的三張卡片送到少爺手中,現在少爺手中已經有七張卡片了,另外,據領地內傳來的消息說,有三支隊伍在森林中迷了路,現已棄權,回到了原天學院……不過同時也傳來了另一個消息,據傳由於最近前方戰事吃緊,城主大人似乎有意增加靈將的名額,不知消息是否……」

  還沒等她說完,烈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吉娜……」

  吉娜愣了愣:「大人請吩咐!」

  「你跟我說實話,你心中……真的希望少爺勝利嗎?」

  「這……既然大人問起,屬下也就直說了──少爺為人太過狡詐,如果日後被他掌握了原天的軍隊,我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人你……」話到最後,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似乎還微微地發顫。

  烈心中一熱,伸手輕撫吉娜的秀髮,眼睛卻望向天際。

  「格林特……值得嗎……」

  清晨,迷茫森林北出口附近。

  暴雨過後的森林煥發著一派清新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勃勃的生機,到處洋溢著生命的律動,讓人一眼望去便能體會到生命之可貴,生命之清新,生命之自然。流風幾人現在便心情愉快地在這片生機昂然的林間穿行著。

  「阿風,你真的沒還行嗎?看你累的滿頭是汗的!」穆雪伴在流風身旁邊走邊給他擦汗。

  流風微微一笑,「我真的沒事,你自己受的傷也不輕,就不用再管我了……」說著還伸了伸手臂,做了一個擴胸運動示意自己已無大礙,卻不料動作太大,扯動了胸前的傷口,痛得他深深地皺了下眉。穆雪看在眼裡,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惡狠狠地哼了一聲:「活該!」。嘴上如此,手卻伸到流風臂下,輕輕的扶住了他。

  流風苦笑。

  「哎喲,人家的傷口好痛哦,為什麼沒人理我呀?嗚嗚嗚……」紗在後面突然出聲,一邊說著還一邊沖金天擠了擠眼睛。

  金天馬上會意地走了上去,捏著嗓子道:「看你走的滿頭是汗的,我來幫你擦擦。」

  「我真的沒事……哎喲!胸口好痛──」紗學著剛才流風的樣子,裝出摀住胸口,似是疼痛難忍。

  「哪裡痛……哪裡?讓我看看……」

  「哇!!!你幹嘛打我?」

  「你往哪摸呢?流氓!去死!!」

  「啊!!!」迷茫森林的上空遠遠地傳出一個淒慘的叫聲……

  打敗格林特後,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幾乎完全地失去了戰鬥力,無奈之下,只好找了一個很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休息了兩天。另外,為了躲避敵人,幾人只能撿最偏僻的地方走,所以一路行來,速度相當的緩慢。等走到森林邊緣時已經是第七天了。

  幸好有金天和紗這兩個家夥一路嘻笑打鬧,倒也不會覺得悶。經歷過那場險死還生的惡鬥之後,幾人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少,彼此間的感情也增進了不少,互相之間多出了一種親密感和信任感。遠遠地望著他們的嘻戲,連焚的嘴邊都露出了似有似無的笑意。

  戰鬥過後,金天老實交代了自己的問題。

  原天那天他在林中突然遇襲,本來是萬分危險的,可誰知在關健時候,那只消失了很久的惡魔不知怎的又出現在他面前,並且還擊倒了出手偷襲的人。據金天說,他對這惡魔有種怪怪的感覺,彷彿……彷彿就像他自己一樣。只是這惡魔一出現,他自身便有脫力的現象。

  幾人從來沒聽過這種事,自然也不明白其原因,所以也就不再討論此事了。

  再向前行,前面的樹木始變為矮小的灌木叢了,穿過叢林越過一條小河,前方現出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峰。那是一種極為突兀的拔地而起的山峰,山腳處是一片極茂密的樹木,再往上則怪石林立,雜木叢生,越向上石巖越多,到了最後已經完完會全變成一片陡峭的山崖,仰頭望去,山崖筆直直插天際,山峰的上半部全部沒入一片白茫茫的雲海之中,完全無法知道那山到底有多高。眾人心中油然生起一種望之彌高,不可侵犯的感覺。那就是世上最高的山峰,舉世文明的天戈山。

  山腳下,一座孤伶伶的小房子立在山腳森林外側的邊緣,房前插著一面紅色的小旗子,那就是終點了。

  到了這裡,幾人開始緊張起來,雖說加上從格林特身上找到的三張卡片,他們已經有七張之多了,可心中還是忐忑不安。對於靈將的實力,他們是有切身的體會的,所以心中對於成為靈將不禁多了許多期待,期待之餘不由得患得患失起來。不過,馬上他們就會知道,自己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快到房前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幾個人向他們迎來,仔細一看,居然是那天在學院中動手比武的華特和山,他們身邊還跟著三個人,也是院方黑榜上比較靠前的人學生,看來是一隊的。那天他們兩人大打出手,可今天看來兩人的關係似乎相當的不錯,看來金天之前所做的猜測基本是正確的。

  「嗨,你們辛苦了,還好你們及時趕到,不然就失去這個寶貴的機會了。」華特老遠地就親熱地向眾人打著招呼。

  什麼亂七八糟的?機會?什麼東東?

  華特一見幾人的神情馬上明白了眾人的意思。

  「啊,是這樣的,院長剛剛得到了消息,因為前方戰事吃緊,城主特許放寬測試通過的條件,只要在一周內成功地穿迷茫森林就可以獲得參加靈將試煉的機會。」

  「……」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用比卡片嗎??白忙了?!

  「那……你們是第一個到的?」

  「不是,卡格爾他們比我們還早」說著華特手向後一指流風和穆雪心中一動,順著華特所指的方向望去,剛好捕到卡格爾一閃而過的陰冷目光……穆雪想起他指使人在途中埋伏,自己差點就死在這片森林裡,若不是他處心積慮地想贏得這場測試,格林特也不會攻擊自己的隊伍。說實話,對於格林特的死,她心中總有種不安,雖然打敗了他並撿回了一條小命,可心中殊無半點喜悅之情。這時看到卡格爾,心中的怨氣全挪到了他的身上,甩開眾人就直奔他走去。

  「阿雪,別衝動……嗯──」流風想阻攔穆雪,一把沒抓住反而扯動了傷口,不禁悶哼出聲。

  「你沒事吧?」穆雪聽到流風聲音有異,心中一緊,趕緊跑回來扶住了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流風微微搖頭,示意沒事。

  正在這時,兩人耳邊傳來酸酸的聲音,「嘿嘿──你們還真是親熱啊!不過這家夥還真是沒用,走路也要讓人扶,讓他當靈將還真是對靈將的一種辱沒呢!」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卡格爾已經走近身前。

  「哼!滾開!見到你就討厭!」說著,穆雪伸手推向卡格爾的胸口。

  卡格爾手一翻笑嘻嘻地握住了穆雪的小手,順勢一拉,放在鼻前嗅了嗅,「好香啊!」

  穆雪大怒,手一翻就脫出了卡格爾的手掌,飛快摑向他的臉頰。卡格爾回手一格,另一隻手輕薄地拍向穆雪的胸前。「啪」的一聲,流風出手勾住了他的手腕,一圈一帶,把他的手掌擋了回去,接著手腕一散,漫天的手影向卡格爾胸前攻去。卡格爾心中一驚,雙手齊出堪堪擋住流風的攻擊,卻不料眼前掌影一晃,穆雪一掌到在了他的臉上。

  這下卡格爾的臉可掛不住了,被當眾扇了一個耳光,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平時在人前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受得了這個,猛地,他雙掌齊推,一團黑氣撞向二人。流風和穆雪雙雙出掌迎了上去,悶哼中,兩人飛退開來……有傷在身兩人硬接了卡格爾的一招,牽動了傷勢,胸中都是一陣氣血翻騰。

  「住手!」

  一個宏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三人應聲住手,抬頭望去。不知何時,眾人頭上又飛來一隻機甲獸,不過這只較載他們來的那隻小了很多。機身上站著的正是剛才喊話的原天學院院長,在他身旁還有一個身著藍色軍服的軍人。

  這院長老頭跟流風的關係也算不錯,他有事沒事的就叫流風烤魚給他吃,當然,流風在他那裡撈到的諸如免考之類的好處也不少。所以這時院長有意無意間瞥來的眼神別有意味──那是說:小子,幹的不錯!

  院長再次掃了一眼眼前的十幾個年青人,只聽他說道:「現在測試已經正式結束,在測試中,只有你們三支隊伍能夠順利穿過這片森林,成功的來到這裡,所以……根據城主的最新指示,你們都將獲得一次參加靈將試煉的機會──這個靈將試煉為期一年,如果你們能夠成功地通過孵化出妖獸之心,你們便將獲得靈將的稱號……現在,你們還有疑問嗎?」

  流風幾人無奈地苦笑,早知道這麼簡單,何必在路上那麼拚命呢,想到這裡,幾人心中滿不是滋味的。心裡有些不平衡,可事已至此卻又無可奈何。

  「好,看來你們都沒有什麼問題了。首先,我必須說明一點,靈將的試煉也是萬分的辛苦的,甚至是有生命危險的,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參加或是不參加……現在,請願意參加試煉的走到機甲獸上來……」伴著他的話音,機甲獸緩緩地降到地面。

  「哼,放屁!誰會這麼白癡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啊!」金天在旁邊小聲地嘀咕著。

  流風悄悄地捅了捅他,剛想訓他幾句,心中突地一動,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向迷茫森林深處,那個妖異的紫色女孩藏身的那棵大樹的方向。錯覺嗎?好像聽到她求救的聲音。流風晃了晃頭,再望了望,什麼都看不出。或許……是錯覺。

  穆雪輕輕推了推他,柔聲問道:「怎麼了?傷口又痛了?」

  「沒,沒事!」流風心不在焉地答著,並轉身繼續向機甲獸走去……嗯?又是一陣強烈的不安。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幅清楚的畫面──紫眸的小女孩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著,身幾團朦朧的霧影緊緊地追著她……

  流風霍然止步。他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一定是紫發小女孩發給自己的求救資訊。雖然流風無法理解女孩是如何做到的,可是他知道,對於一個超能者來說這並非難事。

  「老大,你怎麼了?猶猶豫豫的,你不是想放棄吧?」

  流風呆了一呆,向機甲獸上望去,其他人都已經登了上去,只有自己一腳搭在上面,擺出個要上不上的樣子。

  穆雪投來的眼光也是滿含詫異:「阿風?」

  轉頭看去,卡格爾眼中滿含鄙夷,甚至還不屑地哼了一聲:「孬種!」

  其他的人有的疑惑,有的不屑,有的交頭接耳:「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過來的,一聽說有危險便嚇得不敢去了,真沒用!」

  再看焚,卻見他的目光裡似乎有不解,可更多的是一股灼熱的神采,似乎對他滿懷期望。

  放棄嗎?為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古怪小女孩而放棄成為靈將的機會嗎?

  成為靈將就可以高高地在天上飛翔,成為靈將就可以擁有超強的力量,站在世人敬仰的位置上,為什麼要放棄?成為靈將,然後就可以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流風最後一隻腳離開了地面……

  回頭望去,遠遠地,他似乎看見了一個紫發的小女孩,無助地倚著一棵蒼老的古樹,神情寂寞地流著淚,淚水悄悄地滑過女孩稚嫩的臉龐,「啪」地一聲碎成數瓣,遺失在大地上……

  「對不起,我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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