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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作者:非水流 與金天分別之後,流風的心情一直很沉重。遠處傳來的強烈能量波動,那短暫卻亮如白晝般的光芒,還有那突然消逝了的強大氣息,這些無一不說明了一個事實,金森也繼巴圖之後離去了。
現在回想起來,七賢者的命運或許是早就注定了的,開拓出一個新時代時他們如耀眼的繁星,而當這個時代即將終結時,他們將一同步入歷史。其實與其說是命運更不如說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在某一時刻,他們用最激烈的方式釋放著最後的光與熱,在漫長的等待之後,他們選擇最有價值的離去。 巴圖,那個印象中一直站在別人背後的醜惡男子,在沉寂的黑暗中默默地燃燒著自己的熱情與執著。金森,一個徘徊在人世與地獄之間的惡魔,即使化成石像禁錮了自己的危險性,可是心中仍有一團時時刻刻地煎熬著他的地獄之火,是繼續活在無止境的黑暗之中還是選擇用死亡做為最後的終結呢?或許這個問題一直憋在他的心裡吧。身為七賢者之一,卻是最孤僻詭異的一個,在七賢者這間決裂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最後的傾訴對象,於是孤獨地一個人站立在那片荒蕪的土地上,默默地承受著煎熬。臨去前的那一刻他應該是開心的吧,因為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放棄了,終於可以不再繼續那無盡的忍耐了。 或許,應該為他們高興才對,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都解脫了。可是流風卻一直高興不起來。值得高興嗎?該為一個等待著解脫的人高興,還是該為那人一生中所經歷的無盡黑暗而悲哀?相對來講,當悲哀所佔的比重是遠遠地大於其他的時候,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悲劇。 在聽完流風的打算之後,金天為他感到高興。能夠逃離這個紛亂的世界是一種幸福。其實金天的心中有許多疑問沒說出來,他懷疑,風暴來臨的那一瞬間,真的有魚兒可以逃出那個巨大的漩渦嗎?或許真的有幸運的人存在,可對於流風來說,這種幸運未必會將臨在他的身上。平平常常的小魚蝦逃出網外也沒人在意,可若是一條金鯉魚跑了出去,等待著他的將是無窮無盡的追堵。不管怎樣,流風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只能祝他好運。 跟金天告別時,流風心情同樣沉重。金天似乎又回復成以前那個開朗少年了,他用從前的方式擁抱,然後是祝福。流風知道他不會像自己一樣離開,沒有原因,只是知道。 將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流風沒有任何留戀。對他來說,這座城市已經任何意義了,就像從前跟梅林一起流浪時經過的其他城鎮一樣,只是途中經過的一點,在這裡遇見過許多人,接觸過的,或是默然凝望的,也曾發生地過永生難忘的事,曾經無數次徘徊的街頭,曾經擁有的美好時光,當一切都被拋在背後時,所有都將成為記憶。 梅林說過,一個人不該永久地呆在同一個地方,這個世界很大,當你無法在這裡找到屬於你的夢想時,離開它,然後繼續尋找,這是一個過程,可能會沒有結果,即使用盡了一生的時間。 默默地向東行去,流風和夜沒交談過半句話,可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那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覺間,連呼吸都凝重起來。 穿過最後一條大街,跨出城市的邊緣,流風在心中向這座城市告別。那一刻他想起很多人,最難忘的還是穆雪,龍若,金天,然後是華雷,龍,當然還有梅林。有些人是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即使只是擦肩而過。除了龍若外,其他的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兩條直線交叉而過,在經過了中間的一點後,它們會越距越遠,直到消失在彼此的視線中。不過梅林或許也會是個例外,那個遊戲風塵的大叔,或許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再次相遇。 祈願塔位於城東,雖然不遠卻有些偏僻,在那片荒蕪的地域上,目光所及處全是一人多高的雜草,只有當你舉目眺望時才能依然看見那浮在深色的草尖上的暗紅之塔。可惜,現在是黑天,舉目看去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據龍先生講,這裡曾經是遠古戰爭時的一處古戰場之一,由於祈願塔的存在而一直依然地保持著原貌。至於原貌這個詞到底意味著什麼,流風直到現在才弄清楚。有人說,埋屍於下,其草必盛,這句話或許有一定的道理。這裡的雜草比其他的地方茁壯的多,想來那場戰爭中有不少生靈埋骨於此。 「嗯,說不定我也會變成這些草的肥料呢!」流風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一直默默地想著什麼心事的夜被流風這話嚇了一跳,剛想回答他時突然發覺了什麼一樣向四下掃了一眼。流風突然發現一件好玩的事,黑暗中,夜的眼睛比平時更清澈明亮。 「該死!又被包圍了!」夜恨恨地說道。她覺得有些不解,為什麼每次跟流風在一起的時候都會像過街老鼠一樣,被許多人追堵。 「唉!我也沒辦法啊!我好像總是很倒霉的。」 流風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自嘲的語氣頗為輕鬆,可夜卻聽得出,流風這口氣歎的好沉重。是呀,背負過於沉重的擔子已經是不幸了,若是連退出都不可以的話,那還真是一種悲哀。 殺氣雜草中瀰漫,流風和夜各自戒備著。 即使是在黑暗中,在這裡埋伏多時的人也沒能逃過流風的知覺。念力是種很玄妙的東西,流風的念力雖然不弱卻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發動的,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流風必須沉下心來去主導念力。在平時,受著五感的影響,精神層面的感應會被減弱,或是被忽略。不過有一點與常人不同的是,流風的直覺變的越來越厲害。對殺氣的感應也是直覺的一種,絕大多數人在處於還沒動手之前那種欲發未發的攻擊狀態下時,心中的那種發動攻擊的執念會無形中地散發出來,高手能夠感應到它,因為高手的精神力量比一般人強。對流風來說,殺氣就像在明亮的陽光照耀下的黑影一樣明顯。 「小姑娘,這裡不關你的事,我們天罰部隊奉命追殺叛賊流風,請你趕快離開,不然你將被視為叛賊的同黨!」藏在周圍的人見被發現,便不再隱藏身形,毫無顧忌地報出身份來。 「是啊,小夜,他們說的挺有道理的。」流風半真半假地說道。 「可能吧!」夜給了一個很無所謂的答案之後,緩緩地撥出一長一短的銀色雙劍。 「一共……六個,不,是七個,真的沒問題嗎?」 「誰知道呢,打了才知道。」 流風笑了笑,這個女孩跟他哥哥的性格很像,從骨子裡透著一股倔強,如果眼前是很容易搞定的小角色她可能反而不會有這麼強硬的態度了。 潛龍緩緩地在流風雙手中幻化成型,雖然有很多形態可以選擇,長槍卻是除去刀以外流風最喜歡的,當初龍做演示的時候也是由於知道這一點才直接把它化成長槍的,當然,龍當年縱橫天下的時候也多是以槍為主。 黑暗中,有人歎息了一聲,大概是覺得夜這樣年輕的女孩子平白無故地捲進來有些可惜。不過他們並不會留情,包圍圈在一瞬間形成,雖只七個人卻能夠把流風和夜的去路全部封死。這七人中流風最注意的是其中那個氣息若有若無的人,其實單是憑著氣息感應的話,流風只能把握到其中六個人的位置,他能發現第七個人是因為他身上的殺氣。 「小心點,氣息很弱的那個!」流風低聲提醒夜。 「知道!」夜顯然也注意到了。 晚風拂過草尖,瞬間遠去,只在身後留下一片低沉的沙沙聲。突然間,一聲獸吼在流風身邊響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略帶腥味的爪風。 流風單臂抬槍輕輕地一挑,道藍色的光華裹著銀色的槍尖劃倒一片雜草,獸吼聲戛然而止。驀地,四道冷風同時襲來,流風長槍一圈又擋了回去。此時,與流風背對而立的夜也和人交了手,長短雙劍如真如幻地在半空中畫著優美的弧線,猶如夜空中一輪輪散著淡淡光華的的彎月,所有攻擊都被化了去。 靈將們似乎有所保留,沒有全力進攻,令流風兩人忌憚的那個人還沒有動過。 凌厲的氣息再次呼嘯著攻來,流風依舊揮槍去擋,卻沒想到這一槍突然擋了個空。流風心中一驚,他明明感應到攻擊從那個方向過來的,可是槍尖過處卻是空無一物,那絕對不是判斷錯誤,也不是敵人收招速度快,似乎是一種……遲疑間心中警兆突生,脅下已經有攻擊及體,他猛地一抖槍迅如閃電地朝著黑暗中的一個方向刺去。 黑暗中有人「咦」地驚呼一聲,已經劃破了流風衣服的長刀收了回去。流風用的是同歸於盡的招術,對方沒有想到流風的反應這麼快,下意識地收招退了出去。 其實流風本來可以有多種選擇的,躲過這招不難,可他身後不遠處就是夜,躲避之後夜必然會被攻個措手不及,流風可不想讓這種狀況發生。再得說,其實流風心裡是有底的,以他的實力,他敢肯定自己能夠後發先制,在受傷的同時給對手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下流風加了小心,用心感應之下,敵人的攻擊動作一分不漏地被他掌握著。當攻擊再次到來的時候,流風清楚地感覺到那猛擊而來的能量是在右方,可敵人的動作偏偏是來自左方,似乎有人硬生生地把那氣息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流風立刻明白了,能夠弄出這種現象的絕對不是一般的幻術,而是超能者。 就在這時,夜低呼一聲,雪白的衣襟被劃破了一道口子,看來她也遇到了同樣的情形。 超能者都專長於精神層次的力量,他們很少是武者出身,人類的超能者中絕大部分都不會武功。據說天罰部隊中有極個別人不是靈將,只因為他們擁有某些特殊的能力,在一些場合裡能發揮出比靈將更強的能力,天罰部隊才破格招入的。 怪不得,原來那人是超能者啊!其實他不是沒出手,在還沒察覺之前他就已經有動作了。 想通這點之後,流風突然增強了攻勢,長槍抖動之下四面的雜草一片片地被迫開,在把敵人逼退的同時流風對遠處站立不動的那人發起了攻擊。與往次不同的是,這次流風沒有依仗自己超人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過去,相反的,他原地不動,長槍一收之間馬上化成一把銀白色的長弓。 氣運雙臂,弓弦拉滿的同時,能量被手中弓形的潛龍化成一支淡藍色的利箭。 「嗤」的一聲響,淡藍的光芒破開前方的雜草直指那人的額頭。只聽「噗」的一聲,那箭如中敗革一般,硬生生地在那人額前停了下來。流風暗自歎息,這人的能力很強,以流風的能力來說,直到現在也還無法達到那種直接利用精神力攻擊或防禦的境界,畢竟不是天生的超能者啊。雖說如此,那人還是受到了創傷,箭雖被他擋住,他的人卻受不住那箭上蘊含的強大力量,身子倒飛出好幾米才止住去勢,從流風的感應來看,他應該是受了傷,一時間應該不會再出手了。 其實以流風的能力來說那人只在外圍做出那種程度的動作是不會對他構成影響的,只要小心防範根本無所謂,他攻擊那人的目的是怕夜受到傷害。偷襲算是成功了,可流風的處境並不是很好。其他的靈將們被逼退只是一瞬間的事,流風長槍化成長弓時,那些人便又攻了上來,幸好夜曾經數次跟流風聯手,兩人相當有默契,大半的攻擊都由夜擋了下去。流風趁機再次幻化出長槍,接下了敵人的大半攻擊。 就這樣,一場不溫不火的戰鬥持續著。 流風心中一直奇怪,這些人既然是來追殺的,為什麼總感覺是沒有全力出手的樣子呢?什麼原因呢?正思索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在戰圈之外響了起來。 「都給我停手!」 那是龍的聲音,流風聽得出,其他人雖然沒聽過這聲音,可是那淡淡的語氣中顯露出的不可抗拒的氣魄卻讓所有人心頭一震。這裡是祈願塔附近,而能夠在這裡說出這種充滿氣度的話的想來只有那個人了。 普通人提起祈願塔時只會聯想到那另人心驚的暗紅,以及那另人透不過氣的壓迫感,可是靈將們提起它時卻充滿敬畏,因為只有他們才知道祈願塔的意義,更知道祈願塔所代表的那個人。雖然沒人見過龍,也沒人進過祈願塔,可有關於祈願塔與龍的關係的傳說卻在靈將中間廣泛地流傳著。 流風突然明白,這些人一直不願全力出手的原因正是這個,他們害怕冒犯龍,害怕引起他的注意,若不是有令在身他們絕對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攔截自己。 龍遠遠地站在雜草的後面,只淡淡地說道:「把這兩個人交給我吧。」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七個伏擊者面面相覷,片刻之後那個擁有超能力的人首先一言不發地飛身遠去,其他的人默默地乘上靈獸破空而去。普天之下,沒有靈將敢對龍說「不」。當然,換成七賢者中的其他人也會有同樣的效果,相較於普通人而言,七賢者在靈將的心目中更為神聖。 夜默默地跟在流風身後來到祈願塔下。龍背著身子站在塔門口,門旁的台階上,龍若靜靜地坐著。 「阿風,帶她走吧,照顧她!」 沉默良久,龍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舉步進入了塔內,流風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當然,就算真的讓流風說話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現在的他對龍抱有一種很矛盾的感情,龍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 「阿若,我來接你了,以後再也不把你一個人丟下了。」流風輕輕地拉起小龍若的小手說道。 小龍若怔怔地盯著流風看了半天,突然之間眼淚掉了下來:「我還以為大哥不要我了呢!」 她這一哭倒是把流風弄的手忙腳亂,看著他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夜差點笑出聲來。 到此為止,流風回來的目的算是完成了,在此之前還見了金天一面,可以說是一份意外的收穫,至於穆雪,已經沒有見面的理由了。 離開祈願塔,流風和夜雙雙招出靈獸,準備迅速離開。天罰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勢力在各個方向上布下人手,防止他們逃離,掩藏行蹤已經沒用了,還不如正大光明地殺出去。 臨行前流風本想讓龍若跟著自己,可轉念一想,天罰的目標其實是自己,龍若跟自己一起反而更危險,於是便讓夜帶著她,並約好如果失散就到原天北部迷茫森林中老樹妖那裡會合。就這樣兩人乘上靈獸一路向北而去。 果如所料,大隊大隊的天罰成員已經布下了重重的包圍圈,一場生死未卜的廝殺正等在他眼前。這是流風自學武以來面臨的最大的挑戰。 ※※※流風三人走後不久,祈願塔下又來了四個人。若是流風在場,單從體形上就能認出他們。身材高挑手拄長劍的是羅迦,體形魁梧的肌肉男是熊牙,在他們身後跟著怎麼看都像猴子的吉克,以及那個掃把頭的法爾。 彷彿約好了一般,他們剛在塔下站定,龍就緩緩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凌兄……」羅迦一抱拳,剛想說些客套話卻被龍揮手止住「羅迦兄弟不必客套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是想趁他們還沒到之前與我決鬥一場吧?」 「這……的確如此。凌兄沒有忘記當初的話就好,我們之間早晚都要有一場較量的。」 龍仰頭望天歎了一口氣:「執念啊……」他突然轉頭向羅迦道:「羅兄,告訴我,你一生中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羅迦怔了一下,思索片刻後答道:「死在強者手中,見證強者的力量!」 龍哈哈大笑道:「羅兄還像當年一樣爽快啊!那麼,在動手前我有個要求……」說到這裡龍止住了笑容,目光緊緊地盯著羅迦。 「請講,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我只出一招,如果你們抵擋不住,請馬上離開!!」 夜色下,龍的眼中突然現出一股前所未見的光芒,以羅迦那樣的修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可他還是忍不住地駁道:「只一招?你也太小看我們兄弟四人了!」 龍淡淡一笑道:「歸心!」 傳說中,祈願塔頂層處有一個叫做「歸心界」的異空間,能夠進入那裡的都是觸及到了力量的頂點,即將達到天人之境的無上宗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