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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百零六章 如是我聞 文 / 月之光的光

    只可惜,昆騰大人不在家。

    當塔爾如以往那樣小心翼翼地穿過石板路,在門房外抖落了身上的殘雪,虛握著拳頭敲了兩下那結實的木門後,擋板處露出的那一雙帶著敵意的眼睛,便是這麼跟他說的。

    顯然這一雙眼睛,正是上次他來時見到的那雙。因為對方的第一句話就是:「又是你!」

    態度依然是那麼不客氣。然而有了上次經驗的塔爾?切多奇,這一回算是捨了血本,奉上的銀幣不再是幾個了,而是滿滿的一把。

    要知道他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一個金幣零八十四銀,而這一把,都快趕上他五分之一的月錢了,當然,如果不算「外撈」的話。

    於是敵視的眼睛,變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哈哈,切多奇先生是吧?咱可是老交情了……主人啊?和蒂奇出門有一陣子啦,說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叫什麼烏爾奇……奧拉……嗯……」

    「烏爾喬拉?蓋普士?」

    「哦,是了,蓋普士。」裡面傳來「啪」的一聲,也不知對方是在拍腦門還是大腿,「可憐的傢伙,說是撞壞了腦殼。」他又是一陣長吁短歎,然後才彷彿突然想起來似的,對塔爾道,「別管那倒霉鬼了……要不,您進來等吧,正好暖暖身子。我這裡有一瓶埃斯頓出產的好酒……還有豬頭肉。」

    「這就是『幾個』與『一把』的區別麼?」塔爾哭笑不得地想。不過此時此刻,顯然不是把酒言歡的好時候,儘管雪中卓立的他,也很懷念家中那暖烘烘的炭爐。

    好在烏爾喬拉的家離此不遠,他們家的門房,也認得因為公務,經常要與烏爾喬拉打交道的塔爾,因此也沒敢刁難--否則塔爾錢包中剩下的那枚金幣,就注定要孤苦伶仃了。

    誰知道跟著侍者到了烏爾喬拉的臥房外,塔爾卻被史提夫的隨從--身材高瘦的蒂奇給攔住了。同樣被攔在外面的,還有位穿著長袍的老頭和一個下巴刮得光光,都露出青皮的中年人;看放在一旁的藥箱,估計是治療師與他的助手吧。

    「……在這裡等……」蒂奇說。

    「聽著,我有很緊急的公務要見你的主人。」那邊杜蘭還等著他去換人呢,塔爾哪有功夫在這邊磨蹭,因此語帶威脅地說,「緊急你明白麼,萬一誤了時辰,是不是由你負責,嗯?」

    可惜人家壓根就不吃他那套:「……等……或者死……」

    塔爾被嚇了一跳。雖然他不怎麼相信對方敢在這裡殺害一位政府官員,但……如果只是打一頓呢?估計自己是白挨了,事後史提夫知道,估計也不會把蒂奇怎麼樣來為自己出氣吧。「撐死了扣兩個工錢。」塔爾悲哀地想。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聲音,打破了眼下的僵局--「啊--啊--」聲音是從門裡傳出來的,極度淒慘,讓塔爾想起了豬被殺前,那種淒厲的慘叫。

    那一回,塔爾破天荒地接連吃了五天的素。

    隨著慘叫,還有「叮鈴光啷」地一陣亂響,不知是打翻了什麼東西,緊接著,便是重重的一聲,彷彿什麼重物從空中落到地上。於是慘叫停歇了,另一個氣急敗壞地聲音卻響了起來:「治療師!治療師在哪裡?」

    長袍老頭與中年男子一下子緊張起來,慌慌張張地拎起了地上的藥箱,拔腳就屋裡跑,開門時,還重重地撞了塔爾一下。可就在塔爾好奇的從打開的門扉中朝裡面張望時,史提夫那胖大的身形,卻已經堵在那了。

    「哈哈!看是誰來了!」還是那招牌一樣的笑聲。只是塔爾發現對方那咧著的大嘴裡,還叼了一個沉香木雕刻的刁斗,裡面的紅光乍明乍現,似乎正燒著什麼。

    --那是煙斗草。

    這種生長在火焰之地的神奇作物,塔爾並不會覺得陌生。由於它的果實曬乾磨成粉後點燃,會產生一種奇異的香氣,有助於平復人的心境,因此凱奧凱的那幫魔法師,經常用它來加強冥想的效果;近年來,更是有了流行的趨勢--很多上流社會的大人物,也開始依賴這玩意了,畢竟若論起費神的程度,他們未必比正牌的魔法師輕閒到哪去。

    是以塔爾驚駭的目光,只在史提夫臉上轉了一圈,就重又投回到他的背後。

    「是烏爾喬拉……可憐的人,恐怕又要落下個頭疼的毛病了。」史提夫解釋著,不過下一句,就是說給在場的「外人」們聽的了。「這一回,我們的某位大人應該滿意了吧?哦不,他當然不,否則也不會特意派你來看笑話……哈哈,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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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就是在走廊裡進行的--也許有人會對此感覺奇怪,畢竟在人們的心目中,密談,就該是在一間僻靜幽暗的小屋裡,再點上一根蠟燭,讓如豆的燭光,照得與會的每一張臉孔都無比陰沉。

    但實際上,當你到了別人的地盤,走廊,反而比大多數的房間都更加安全,因為很少會有人想到,在這種地方留下竊聽的銅管。

    至於可能的「闖入者」……那不是還有蒂奇在邊上守著嗎?

    「……照你的說法,那勞什子『聖女』,和克虜伯他們根本是一夥的?」史提夫這時候也不笑了,只齜著牙,將煙斗的嘴咬得咯咯響,「烏爾喬拉的傷,也不是一次意外嘍?」

    「恐怕……是這樣的。」思索了片刻,塔爾終於狠狠地點了下頭。

    「那麼,目的呢?」史提夫一把拽下煙斗,在牆上重重地磕了幾下,「他們演這麼出戲,難道僅僅是為了對某個跳出來的倒霉蛋下手麼?……如果那樣的話,和等集會散了,派人在他回家的路上堵著有什麼區別?」

    「那是,那是。大人您的睿智,足以照亮整片天空。」塔爾不失時機地捧了一句,「所以下官也認為,蓋普士大人只是適逢其會罷了,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他。」

    「哦?那你認為,應該是什麼?」

    「這個……恕下官不敢妄自揣測。」塔爾汗都下來了,因為他知道這種說法,肯定不會令對方滿意;於是趕忙又加了一句,「不過以下官的淺見,不論他們的目標是什麼,只要揭破『聖女』與他們認識的事實,剩下的戲,自然就演不下去。而現在,就是最好機會,只要下官稍微出點紕漏,讓托尼少爺的身份……」

    誰知道計才獻了一半,就被對方重重地揮手打斷了。「晚了,」史提夫嗤聲道,「如果是先前杜蘭那傢伙去的時候,抓到了還能說明點問題,而現在……哼哼,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會派你去?因為這樣就算出了事,他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他一邊分析著,一邊把剛才已經敲空的煙斗又叼回到嘴上,使勁地咂了幾下--這當然什麼都吸不出來,於是我們的昆騰大人,臉色就更差了,「那樣做動不了他們分毫,反而讓你失去他們的信任;所以……就像他們希望的那樣,去辦好你的差事吧!」

    「那,那『聖女』怎麼辦?放任不管的話,怕是會釀出禍事的啊!」塔爾情急之下,只好犯言直諫了。

    「怎麼可能?」史提夫不陰不陽地笑了幾聲,最後道,「神棍,自然要交給更加專業的神棍去對付了……蒂奇,蒂奇!去給我準備幾樣禮物,今天晚上,我要去拜訪一下我們的懷特主教……或許,還有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指的,自然是躲在教堂裡的傲獅了。

    對付一個小女孩不難,難就難在,如何藉著這個機會,把克虜伯一夥也一併打翻在地--這,才是史提夫所要考慮的。

    之所以會牽扯到神殿的勢力,道理很簡單--在神聖拉姆帝國分崩離析的今天,眾神殿卻仍佇立在大陸上並保持著相對超然的地位,其根本,就在於他們是眾神在世間「唯一的」代言人。

    而現如今,有人對這「唯一性」提出異議了,那就等於惡毒地搶了他們的飯碗,用膝蓋去想,也知道那群神棍們會是個什麼反應。

    像這種免費的強力打手不拉攏,還要拉攏誰?

    然而這一趟,史提夫到底是沒有去成,因為就在當天晚上,一個突發性的事件打亂的他的佈署。事件是……敵襲!

    被襲的不是史提夫他們家的大房子,而是浮冰港本身!無數原本居住在城外的居民因為受了驚嚇,蜂擁湧進浮冰港的城門,其間光是當場被踩死的,就高達兩位數之多,傷者更是多到無法計算。

    事後當值的城門官接受調查時說:「女人?不,不,大人,這是惡毒的污蔑!……我根本就沒碰女人,你要相信,當時我只是在……巡視城牆,是的,例行巡視。」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平復了一下慌亂的情緒,這才接著說道:「那時候,我聽到了……尖叫。是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很吵。我就登上城牆去看……好多人啊,黑壓壓的,感覺那些住在城外的泥腿子,全都跑過來了。他們拚命地往城門擠,而我手下的士兵,根本就攔不住……」

    「所以您就下令對平民放箭了?」調查的官員中,一位戴著誇張高筒帽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描述。

    「呃,是這樣的……您知道當時天很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說到這裡,城門官猛地醒悟過來,現下的說辭似乎和剛才的有些矛盾,於是改口道,「其實就算知道,我也仍會下這樣的命令。因為維護城門的秩序,是下官的職責所在!而騷亂,必須制止!否則就會產生更大的悲劇……」

    「您已經很悲劇了,拜恩斯瑪特先生!要知道您命令朝平民放箭的行為,直接導致了更大規模的騷動和踩踏;對此,您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是下官思慮不周,思慮不周……」城門官腿開始哆嗦,頭上冒出的冷汗,早就夠他將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臉,再洗一次的了--這時候,他已經不再期待自己能免受責罰了,甚至城門官的位置,也夠嗆能保得住。

    「算了,」另一位官員擺擺手,插言道,「讓他接著說……之後呢?你又看到了什麼?」

    城門官感激地看了出言為他解圍的官員一眼,心說這每月一個金幣的進獻,還真沒白花;人也趕緊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因為他知道,能不能脫罪,就看他下面的說辭了。

    「然後我看到了……黑騎士!」城門官用一種深信不疑的口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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