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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1章 文 / 無聲

    第11章()

    夕陽西下,葛峪村的小胡同裡穿梭著往家運麥子的人。人們有的用肩扛,有的用小車推,有的用布袋背,人人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和疲憊的神色。牛傑和於波洗完了澡,兩人把濕褂子涼在小棚頂上把濕褲子捲至大腿,往乾淨的場面上一坐,還有些餘溫的場面燙著他們潮濕的屁股,好不舒服。由於麥場是由原來大集體時的大場劃分成小場使用的,所以各家雖然忙各家的,但相隔不遠。牛嫂這幾天一直氣得不露面,場裡只有牛栓來一人忙活。牛傑看了,起身準備過去幫父親扛麥袋子。

    「嗨,牛傑你幹什麼去?」秋果老遠就就看見牛傑要走人,於是喊他。牛傑、於波都扭回頭來看,只見秋果胳膊肘上搭了件剛洗的衣服,齊耳的短髮濕濕的貼頭上,臉蛋兒紅撲撲的如出水芙蓉。她身後的秋心長髮披散著,身子雖然單薄了些,可那種古典的美女形態令人心生愛憐之情。由於她拖了兩根樹枝(是她們洗澡時的屏障),走路時身子往前探著,濕頭髮把臉龐點綴成雨後的玫瑰花似的。牛傑和於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齊停滯在她的身上。說話間秋果已跳到場上,她嚷道:「牛傑哥,我叫住你可不是為了幹活。今晚上這頓晚飯不吃可別後悔,這可是標準的燭光晚餐。」秋果用手把濕頭髮撥了撥,調皮地把沾在手上的水珠彈向牛傑,然後笑著一轉身晾衣服去了。牛傑忽然聞見了一股女孩兒身上的特有香氣。這時於波已跑下場去幫秋心拉樹枝。牛傑看見於波連連朝秋心看,心想,這小子,還想搶秋心啊,真好色!牛傑有些生氣地跑過去,從他兩人手裡同時接過樹枝,只輕輕的一舉,兩根沾水的樹枝子就被他扔到場上去了。於波臉紅了,秋心那濕潤的皮膚也透出春桃般的顏色。她笑盈盈地說:「牛傑你去幫你爹干一陣,到這邊來吃飯,等會兒,我叫聲劉麗,她已經知道於波來了,咱們搞個小小的聚會,也謝謝你們二位的幫忙。」牛傑說:「行啊。」又對於波打趣道:「我看你小子是個招蜂引蝶的貨,等會兒劉麗來了,小心她冷不丁也在你腮幫子上咬一口,讓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於波打了牛傑一拳:「你胡咧咧什麼呀,難道人人都像你?」牛傑哈哈笑著看了秋心一眼,秋心背轉身去裝作沒聽見。她不讓秋果把內衣晾在外頭,從秋果手裡接過小竹籃朝家裡走去,回頭又叮囑他們:「馬上過來呀!」

    由於有風,秋果煞費苦心弄來的幾根蠟燭怎麼也點不著。秋心只好把按燈罩的馬燈點上。牛傑幫爹幹完活兒回來,嘻嘻笑著說:「秋果,你這燭光晚餐,可變成了馬燈聚會了,你的燭光晚餐只好留到你的洞房花燭夜了。」秋果爬起來就把牛傑掀了個四仰八叉。秋心和於波大笑起來。秋心把席上又鋪了層白紙,這才把黃瓜拌豬耳、蔥炒蝦醬、油炸花生、煮鹹雞蛋幾樣菜擺開來,然後每人面前放了筷子,倒上酒,專等劉麗到來。牛傑等不及了,拾起筷子先夾了粒花生米放到嘴裡,邊嚼邊說:「這嬌小姐的大架子什麼時候也改不了。」秋果著急地說:「人家不一定來吧,我看別等了,咱們開始吧。」秋心站起來向遠處看,遠處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但她還是說:「別,再等等,她說來的。」。於波盯著圍著燈光飛繞的蛾子,心裡想起飛蛾撲火的故事,心裡酸酸的,明天他就要走了,他突然特別想和秋心單獨呆一會兒,但他又怕和她獨處,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

    一束手電光朝這邊射過來,正照在秋心的臉上,姍姍來遲的劉麗一身白連衣裙裊裊婷婷,人未至風先把香水味兒和甜言蜜語送過來:「唉呀對不起,我去了趟代銷處來晚了。」劉麗把一隻籃子放下,從裡面提出只燒雞和兩瓶罐頭來,「大才子不遠千里來到敝莊,請也請不進寒舍,今天總得拿點好吃的來以盡地主之誼。」於波怕秋心難堪,忙說:「劉麗你太客氣了,其實秋心已經弄了不少菜了。」秋心忙給劉麗倒上酒,劉麗一看是白幹酒,又變戲法似的從籃子底下抽出了瓶杏花村酒,說:「先喝這個。」劉麗把杯裡的酒倒了,換上她的杏花村。秋心確實有些難堪了。秋果看著劉麗那精心打扮的臉龐在燈光下放著油膩膩的光,心裡有些噁心,看看牛傑和於波,他們也在看劉麗的臉。劉麗也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倒完酒拉秋心挨她坐下。劉麗抱住秋心的肩膀說,:「我們倆現在在鄉政府上班了,你們看看有變化沒有?」秋果明白劉麗今晚主要是要和姐姐一比高低的,心裡更生不滿。塗抹姻脂的劉麗面前,秋心的臉顯得更加花白。她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像要蓋住自己的羞澀似的。於波憨厚地笑了笑,「沒大看出來,好像劉麗有些變化,越來越漂亮了。」劉麗打了他一下,嗔道:「貧嘴!」牛傑不耐煩了,說:「行了,咱今天是來喝酒的,不是看猴子屁股的。來,喝酒。」(八十年代的農村人管化了妝的臉叫猴子屁股),秋果聽了正合自己的心意,笑得前仰後合。秋心瞅了她一眼,端起酒杯,說:「劉麗,咱老同學來了,我不會說也不會喝,你快說句話吧。」劉麗剜了牛傑一眼,卻沒發火,卻一反常態地很大度地說:「別胡說了,來,既然秋心讓我說我就說了。人家說姊妹親不如同學親,為咱們這同班同學的聚會幹了這一杯。」牛傑見劉麗的目光溫柔了一些,他也意識到剛才的話有些過分。如果劉麗是要翻臉,大家弄個不歡而散也實在犯不著。劉麗喝了,牛傑、於波也喝了,秋心舔了舔嗆得眉頭都皺了。她請示劉麗後放下了,秋果連端都沒端,拿起筷子就吃。劉麗說:「秋果你咋不喝?」秋果咬著豬耳朵,說:「你們是同學乾杯,我又不是你們的同學。」說著又把筷子伸向山楂罐頭,「我再來個帶色的。」話一出口她自己先笑得用手捂了嘴。牛傑用筷子打了她一下,說:「看吧,這是個小妖精,吃著,說著,心裡還不知想什麼哩。」秋果勉強嚥下山楂,笑著說:「我想起前些日子去我姥娘家,我妗子說他莊上一個嘲巴媳婦的笑話。」秋果又笑。劉麗問:「什麼笑話?」秋果看了她一眼,開始講:「嘲巴媳婦家裡來了客人,客人也拉她上桌,男人怕她嘲嘲巴巴地出醜,就讓她坐到裡間裡去。嘲巴媳婦想吃呀,老探頭瞅桌上的菜。男人勸客人酒時,客人說這酒和色一樣是貪不得的。嘲巴就叫過男人,男人進了屋問她:幹啥?嘲巴媳婦嘿嘿地問他:色是什麼?男人煩她,就說是飯。客人喝足了,要吃飯,男人就叫嘲巴端飯上來。客人讓她一塊吃,她趕緊地說:行,我酒不行色行!」大家哄一下笑了,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這個夜晚他們過得很愉快,秋心由於喝下那杯酒,比劉麗化了裝的臉還紅潤,儼然一個仙女兒。秋果用口琴為大家吹了一段《年輕朋友來相會》,大家聽著聽著都隨著唱起來: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唱到再過二十年,我們再相會時,於波停下了,大家相繼停止了歌聲。「再過二十年,我們再相會時,會是什麼樣兒呢?」於波動情地看了看秋心、劉麗和牛傑。劉麗也傷心了,說:「再過二十年我們都人老珠黃,恐怕你於波早就不認識我們了。」牛傑舉起了酒杯說:「十年,彈指一揮間的事,我敢說二十年後咱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大,到那時再煮酒論英雄!」秋心已經醉了,她不知為何流下兩行熱淚。這個夜晚他們都沒回家睡覺,三個女子一順頭枕著金黃的麥穰睡進了小棚。門口外,於波、牛傑一邊一個靠了麥秸垛像兩個衛士似的守護著她們。風兒靜了,夜已深了,人們都溶進了那摻雜著麥香味兒的睡夢中。

    黎明,牛傑被一陣涼意弄醒,睜眼發現於波已經走了。自己手裡賽了一張紙條,上寫:「牛傑,照顧好她。」牛傑看罷,將紙條揉皺了,塞進嘴裡嚼著。他知道紙條上的「她」是誰,他真想把她裝進肚子裡珍藏著,呵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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