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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8章 文 / 無聲

    第18章()

    水旺莊鄉建鄉以來,秋心是第一個結婚的青年。計生辦除了劉麗,其他的人喝罷喜酒,全湧到新房來。這裡的風俗是結婚三日無大小。大家藉著酒勁想狠鬧一鬧新郎、新娘,一是不鬧不熱鬧,二是不鬧心裡憋得慌,一個二百五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真他媽的鮮花插在牛糞上,不,是插在狗屎上,讓人既饞以妒嫉。大家一路說著醉話,一路浪笑著,但一進韓家的院子,見韓得發坐在新房門外,新郎、新娘儼然金童玉女般坐在新房裡的床上,都羞羞答答的低了頭,大家就鬧不起來了。

    馬秀英和小張、小陳給大家分發喜糖喜煙,各人都嘟嘟囔囔的,連句笑話也沒說,都灰溜溜的走人了。韓得發示意馬秀英給兒子兒媳關了門。小張捂嘴在笑,小陳拍了她一下,兩人悄悄的撤出了韓家大門,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小陳說:「不知秋心脫不脫衣服。」小張說:「不脫傻子也不會幫忙,你看他那呆樣。」小陳突發奇想,說:「哎,咱倆聽牆根吧?」小張說:「能聽出什麼新聞來?」小張有些猶豫,小陳說:「聽聽傻子是不是真的傻透了。」兩個年輕姑娘輕輕轉到韓家屋後,將一對靈巧的耳朵貼在牆上,幾隻叫的正歡蟋蟀嚇的停了聲,新房裡好一陣沉悶。門「吱呀」一聲響,小陳搗了一下小張問:「哎,是誰進來新房?」

    小張示意她只管聽,別說話。傳來了馬秀英的聲音:「秋心,該睡了。」秋心應道:「嗯。」馬秀英叫道:「留香,留香。醒醒啊,起來脫衣服睡。」聽不到留香的回聲,只聽到馬秀英越來越大的吆喝聲。後來聽到留香的說話聲:「媽,我要尿尿。」馬秀英對呆著的秋心說:「秋心,把尿盆拿過來。」新房內,秋心端過尿盆,婆婆解開留香的褲帶,秋心趕忙放下尿盆,把臉扭向一邊。

    馬秀英拿起痰盂給兒子接尿,邊接邊說:「秋心哪,往後這活就是你的啦,我一個婆婆家,不好常到你們房裡跑。你們是兩口人了,也用不著害羞。你過來幫幫忙。」秋心走過去,用力提著留香的褲子。馬秀英放下痰盂,接著幫兒子脫衣服,邊脫邊說:「還有那事,你得教他,你是干計生工作的,什麼都懂,留香還小,我們也管得嚴,他可能不懂男女之事,秋心你得主動點,我可等著抱孫子哩。」

    秋心緊張的喉嚨發乾,她不知該怎麼辦,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婆婆一口氣給留香脫光了身子,又過頭來拽秋心,說:「你快來呀,怎麼還站著不動?快脫呀。」秋心還是站著不動,馬秀英生氣地拉過秋心,上去就解她的扣子。秋心晾叫道:「你要幹什麼?」馬秀英瞪著眼說:「還問我幹什麼,你都是新娘子了,還不知道今晚上要幹什麼?」

    此時後牆跟的小陳、小張互相對視了一眼,兩眼裡都現出不可名狀的神情。

    秋心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婆婆要幹什麼,可這事婆婆能這麼幹嗎?這事情別人能代勞嗎?這不是侮辱她嗎?但馬秀英似乎從未想到這一點,還是由著自己的想法來,她把秋心拽過來,雙手開始解秋心的衣扣,秋心忽地站起來,婆婆又摁下她,並向牆根指了指示意她別出聲,婆婆開始扒她的衣褲,她再一次站起來,這倒幫了婆婆的忙,她很快就被扒得只剩下內衣內褲。

    秋心低聲說:「不!不!」秋心雙手抱在前胸。馬秀英說:「女人都過這一關,你整天扒查女人,還這麼保守?你不讓我兒子近身,我怎麼能抱上孫子?嘿,別害羞,誰讓我生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呢?要不,那用得著為娘的操這份閒心?光我兒子一個人就把你秋心整治了。」秋心還是不從,死抱著胸脯不讓婆婆脫內衣內褲。「馬秀英看看來硬的不行,竟」撲通「一聲跪在秋心的面前。」秋心,就算是媽求你還不行嗎?「秋心被婆婆的行動驚呆了,她木然地呆立著,任婆婆扒下最後一塊遮羞布。留香一直瞪著一雙眼癡呆的眼睛看著媽媽脫秋心的衣服,待脫完以後,他把流著涎水的嘴巴伸了過去,秋心雙眼一閉,像被掉進了萬丈冰窟……

    一出天下絕無僅有的母子共進的醜劇上演在八十年代的水旺莊鄉大院內……

    留香嗡聲嗡氣地應著,可他只知道用力地蹬直雙腿,卻不知道男人對女人的最本質的進攻。他無能行施男人傳宗接代的耕播,他是一個傻子。此時,巨大的羞辱和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使秋心胸中的怒火如火山一樣爆發,她用盡平生力氣把無恥和愚昧一起掀翻下去。她拉過棉被蓋住自己,趴在地上的母子呆呆地看著秋心那閃電般的目光。

    留香撲進媽媽的懷裡,喊道:「媽,我怕。」秋心看見婆婆象哄吃奶的孩子似地,秋心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就這樣一個兒子,還想抱孫子?等留香睡著後,馬秀英想用力把他抱上床,可她畢竟老了,兒子畢竟大了,雖然她的智商還只是個頑童,但他的身體被她一天天喂大了。

    馬秀英向屋外喊:「他爸,他爸……」

    門開了,韓得發開門走進來,秋心看見了一張陰沉的和下午給她整理頭髮時的判若兩人的臉。這讓秋心感到恐懼,不由得用被把頭緊緊捂起來。外面什麼動靜也聽不見了,她想自己是不是死去了?唉,死了該有多好!

    秋心孤零零捂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貼在牆上聽動靜的小張、小陳耳朵也冰涼了,她們互相拉了一下,悄悄地溜走了。月光中,她們的身影黑黑的,長長的,像兩個鬼影。她們回到宿舍,上了床,卻怎麼也睡不著。小張問:「這是真的嗎?」小陳答:「咱親耳聽到的還有假?」小張說:「天哪,秋心多可憐!」小陳歎息:「唉,都公元20世紀80年代了,還上演公元前的悲劇,真是令人寒心!」兩個姑娘都在回想那發生在新房裡的看不見卻能想像出的聞所未聞的一幕,心裡禁不住生出陣痛。

    秋心結婚可以說是一波三折。她在一日之內受盡了韓家老少的羞辱,在新婚之夜想到了死,也許只有死才能讓她從羞辱中解脫,只有死才能讓自己的生命不再痛苦扭曲。自己心愛的人,在撕裂了她的身體後,馬上與他人成雙成對地生活了,這給自己留下的不只是巨痛,還有羞辱、不潔、不貞之感。

    這麼多的變故使秋心度日如年,但日子還得咬著牙過下去。日子在憂怨苦悶中慢慢度過。她漸漸消瘦下去,身子也感到了不適。雖然自己嫁的這個傻男人不能和她過夫妻生活,但自己的身體卻有了變化。一月一次的例假延期了,工作之便,她悄悄驗證了自己的尿液,呈陽性。

    這不能不讓她回憶起旅館的一幕。莫非那一次就懷上了他的孩子?想到這,秋心又感到下身隱隱的疼痛。這疼痛是令人難忘的,特別是他給予的,更讓她樂意回味。但是,傻子男人不知男女之事,也是韓家老幼共知的事實,如果自己懷了孩子的事讓他們知道,自己如何交待?如何面對他們?秋心越想越感到事情的重大,越想越陷入絕望。加之多日來積洲淤在心底的痛苦和憂怨,心靈重負已達到極限。

    其實,達到了極限並非是壞事,對此時的秋心來說倒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一想到這個辦法,秋心竟出奇地冷靜和坦然。於是,她從容地用毛巾沾了熱水將自己上上下下擦洗了一遍,找出了平時也是那次在旅館裡穿著的那件白色內衣和那件她喜歡的針織天藍色小西服套裝,還有那雙銀灰色的高跟皮鞋。她一件一件地穿上,還原成一個被那人愛過的軀體;又把頭髮打散了,也用熱水把噴了發油、摩絲的頭髮細細地梳理順了,然後在鏡子前站定。鏡子裡又出現一個純情的優美少女的形象。秋心呆呆地站立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像著那個曾經愛過自己、自己也愛過的男人,心裡一陣激動又一陣難過。

    良久,她從櫃子裡找出了一條白沙巾,在脖子上比劃著。她在心裡說,這就是一朵白雲,但願這朵白雲能托起自己奔向藍色的天國,離開這骯髒的世界。她又想起了牛傑,心在說,牛傑,你會怎麼看我?我死以後,你會傷心嗎?秋心決定懸樑時,腦子裡只有牛傑。她彷彿看見他正在注視著自己,眼睛裡滿是愛憐和溫情。她慢慢地搬過椅子,摞上凳子,她正輕巧的踮起腳尖,一層一層的爬上去,一條潔白的紗巾從掛吊扇的桿子串過,系成一個漂亮的擼扣。秋心端詳著這擼扣,想,這是牛傑教我系的,那是在學校放暑假時,秋心帶了太多的書,書包裝不下了,牛傑找了塊尼龍繩,教她打了這麼個擼扣,把一羅書捆緊。牛傑幫她把書包背回家,擼扣緊得解不開了。這擼扣只有越擼越緊,決不會鬆開,如今自己竟用上它了。

    想到這,秋心竟不由地苦笑了一下。笑過後她慢慢把頭伸進擼扣裡,試了試,還行,她想,但願自己死後,牛傑不想她。又一次想到牛傑,秋心快要伸進那個擼扣的頭又不由自主地縮了回來。她想,我不能死,起碼現在還不能死,我要見見牛傑,看一眼自己曾深深愛著的人,我要把懷了他的孩子的消息告訴他,我要讓他知道,秋心在世時是最愛他的,可惜後來……唉,可詛咒的後來啊,是父母鬼迷了心竅?還是自己走進了怪圈?反正一切都晚了,如今唯一能回報牛傑的,也是自己唯一能對牛傑傾訴了就是肚子中的這個孩子了。所以自己不能死,自己一定要見到牛傑……想到這裡,秋心慢慢爬上椅子解下繩子,在她下椅子的時候,不小心子把椅子蹬倒了,「光當」一聲傳到了隔壁。

    韓得發幫馬秀英把兒子安頓到自己的床上,正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抽煙。馬秀英也坐在床沿上沉默不語。他們走進了一個誤區,面對這樣一個兒子,他們卻想要孫子,這怎麼可能?在這之前,馬秀英還抱著一絲幻想,可是經過了幾次的努力和折騰,看來一切都是一廂情願。她不顧老臉想幫兒子幹成那件事,但兒子就是一竅不通。這讓馬秀英一看到秋心就感到難堪,往後這婆媳關係可怎麼處?老韓家的香火怎麼延續?她真正愁煞了。韓得發也想心事,他在想自己一個堂堂的鄉計生辦主任,本來沒干傷天害理之事,為什麼天下最令人苦痛的事讓自己攤上?兒子傻得連個女人都不會搞,老韓家的香火家難道就此打住?

    當他們都沉浸在沉重的心事之中的時候,隔壁的響聲把他們驚醒了。他們早就怕兒媳尋短見,天天提心吊膽的,如今聽到這麼重的響聲,豈能不去看個究竟?他們兩人都急火火地站起來,飛跑跑到秋心房門前,一邊敲門一邊喊:「秋心秋心,開門,開門呀!」秋心扶起了椅子,走到門口打開了門,韓得發和老婆驚愣地向屋裡看著,又看看秋心,看到沒什麼異樣,於是都噓了一哈氣,說:「沒什麼,沒什麼,你還沒睡?睡吧睡吧。」秋心瞟了他們一眼,慢慢關上門,合衣躺在了床上。這將是又一個不眠之夜。

    秋心新婚之初的遭遇,外人誰也不知道,在新婚三日回娘家這天,韓得發把禮物裝滿了小解放車。他親自陪秋心和留香來葛峪村。雖然秋心經歷了一次生與死的磨難,臉色有些蒼白,但一穿上那身大紅的衣服,依然是一個楚楚動人的新娘。到家時,秋明亮夫婦早就迎候在大門口了。街坊四鄰也都湧來看熱鬧,大家七手八腳的幫秋明亮往家搬東西。秋嫂早樂得合不攏嘴,指揮大家把禮物分類摞好。

    秋心下了車,人還沒進門,劉麗一陣旋風般地跑過來,喊:「秋心,你回來了?」劉麗一身白套裙讓秋心看了心發冷。劉麗拉著她轉了一圈,嘖嘖誇讚著她的服飾。韓得發從她身後轉過來,劉麗驚喜的叫了一聲:「韓主任,你也來了?」韓得發點點頭,問她:「劉麗,那天你怎麼沒去喝喜酒啊?是不是也忙著登記結婚?」韓得發話音未落,牛傑的聲音飛過來:「韓主任真是神人,你咋知道我們要結婚的事?」韓得發看見牛傑從胡同拐走來,說:「嘿,猜的唄,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啊。」說完韓得發拉著留香往家走。牛傑說:「慢著!讓我們大家好好看看這第一次上門的新姑爺嘛,幹麼急著往屋裡鑽。」

    牛傑說著已來到韓得發與留香的面前。韓得發忙上前與他握手,牛傑卻沒理他,從兜裡掏出一支香煙遞給留香。留香一笑,那可惡的涎水嘩一下又流出來。牛傑憤怒地一轉身,目光凶狠地盯著秋心:「你,你就嫁了這麼個人?秋心呀秋心,你嫁給了什麼?權力?這些煙酒糖茶?你鬼迷心竅了你?」牛傑越說越激動,竟把手中的煙盒連同香煙一起撕的粉碎摔向秋心。本來很虛弱的秋心倒退了幾步,身子靠在牆上,才勉強支撐著沒讓自己倒下去。劉麗見陣勢不對,過來拉牛傑,邊拉邊說:「你幹什麼你,別看人家結婚,你就眼饞,走,走!快家走!」。

    秋嫂在院子裡聽見牛傑的聲音,跑出來,把秋心拉回家,回頭罵了一句:「誰家的私孩子在俺門口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那號的種?做下的事還出得了門?一家子不行正事,還來多管閒事。」牛嫂隔壁聽見秋嫂不清不混的罵兒子,也跳出來嚷道:「我兒子啥種明明白白的擺著,別把拿不出門的往家裡藏,有種的拿出來亮亮,誰好誰孬讓大伙看看。」韓得發臉都氣青了,他大喊一聲:「劉麗,把劉連成給我叫來!」劉連成聞訊趕來先震住牛嫂,然後勸秋嫂回家做飯待客,最後求韓得發手下留情,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牛傑畢竟是他的女婿,他如今要可千方百計地護著。然後,連罵加嚇地把牛家母子和劉麗趕回家,賠著笑臉拉韓得發走進了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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