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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3章 文 / 無聲

    第23章

    馬秀英哄睡了留香,回來陪親家時,發現他娘倆急上了。秋心焦急地抓住娘的胳膊,說:「哎呀娘,那天我沒帶她走呀,她根本不聽我的話。」秋嫂問:「那她去了那裡?你倆一前一後追出來,我以為你帶她去了學校呢。」馬秀英本來想當著親家的面數落一下秋果的不是,一看她們急成這樣,倒又怕她們把罪過歸到留香頭上,只得安慰:「別急別急,她是不是去了同學家玩去了?」一句話提醒了秋心,說:「對了,娘,你快回家再找找,我去她同學家問問。」秋心啥也沒說,搬倒自行車就走。秋嫂也急了,一個十六七歲的閨女家,別是讓什麼人給拐走了,想到這,秋嫂頓時嚇黃了臉,慌忙和親家道別,一路小跑著回了家。

    前天下午,於波看見秋心跟韓得發走了,心也好像被抓走了一般。他看見車子拐彎了,失落地差點落下淚來。秋果看見後,納悶地圍著於波轉了一圈,怪道:「嗨,嗨,你不會也愛上我姐了吧?」於波掩飾不住內心的悲痛,穿過樹林,蹲到烏河邊上洗開了臉。沒想到他碰上了劉麗、牛傑。牛傑雙臂環抱在懷裡,走到於波跟前陰陽怪氣地說:「怎麼樣?老同學,看見了吧?你心目中的仙女也是一個很市儈的人啊。」

    於波瞅了牛傑一眼,說:「不,她不是你說的那樣,你沒有看見她的眼神?我看見了,也看懂了,只是幫不了她,前些日子梁老師還讓我捎話給她,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要放棄了學習,可是,我好像發現她並沒有自由,我們誰也救不了她……」劉麗聽到兩個人又談論秋心,沒好氣的甩手走人,她受不了兩個大男人為秋心傷心動情。秋果看了看於波,說:「好了好了,別潑醋了好不好,看把牛傑的老婆都氣跑了。」牛傑回頭看了看劉麗,並沒喊她,而是拍了下於波的肩頭,說:「走吧於波,我開拖拉機送你回家,順便把你會燒窯的大爺給我介紹介紹。」秋果一聽有拖拉機坐,嚷著,「我也去。」於是和於波他們一起去了於波家。

    於大娘自從於波接到入學通知書後,就一直樂得合不攏嘴,今晚上又見了秋心的妹妹秋果這樣爽利,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對著燈左瞅右看的看不夠。她誇秋果:「秋家大妹子可真有福,養下這樣的好閨女。」秋果不認生,早和於大娘熟了,笑著說:「大娘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您有了我這樣的女兒可就不這麼說了,您會說天哪,哪輩子幹了傷天害理的事,生了你這麼個強丫頭,活活把人氣死了。」秋果模仿著娘的腔調,把大伙逗樂了,尤其是坐在上首的燒窯師傅於希和大爺,紫紅的臉膛笑得更紅了,聲音銅鐘似的說:「秋果,可惜了你是個閨女,要是個小子,我今個兒非收你做徒弟不可。」秋果故意怪道:「啊呀,您也瞧不起女孩呀大爺,您說從古至今有什麼事是男人幹得了,女人幹不了的?」於希和收斂了笑容,說:「話雖這麼說,可是,你見哪個女子鑽窯抹灰的幹這個?再說……」

    秋果說:「怎麼沒有,女媧能練石補天,我就不能燒磚蓋房呀?牛哥,你做個保,讓於師傅收我做徒弟,什麼時候他不幹了,我來接班。」這話又惹的大家一通大笑。於希和笑的連端在手裡的煙鍋也抖滅了,說:「你這孩子,有接老子的班當工人端鐵飯碗的,還沒聽說有接燒窯貨的班的,不過,我老於頭年近六十,無兒無女的,倒極想認你做個干閨女,不知你願意不?」秋果連聲說:「願意願意,我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於大爺,難得您喜歡我。哎呀,今天是什麼日子呀,我從生下來就沒幾個人喜歡我,乾脆乾爹、乾娘一塊認。」「梆梆梆」秋果三個響頭一磕,爬起來就叫了聲:「乾爹,乾娘。」兩個老人同時應著,心裡滋潤極了。但於大娘突然覺得此事不妥,這好像是老兩口認干閨女似的,倒不好意思起來,說:「你還是認他做乾爹吧,我認你姐做乾女兒。」秋果一聽,馬上噘起嘴:「乾爹,我頭也給您磕了,您可不能反悔,就是見了我姐您也不要後悔,瞧於大娘也偏心我姐了,凡是見過她的人,沒一個喜歡我的了。」於大爺說:「不會,不會,乾爹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沒喜歡過什麼人呢,今天也算咱爺倆有緣,來,乾爹給你個見面禮。」說著從口袋裡摸出個綠色的口琴。秋果歡喜地拿過來便吹,音色滿清脆的。秋果吹了一陣,問:「乾爹,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口琴?」於希和低頭將煙鍋對準燈頭用力吸了幾口。於波娘示意秋果:「別問了,他也曾有個閨女,這口琴是他閨女的。」於希和被旱煙嗆的咳嗽起來,秋果忙轉過去拍打著他的後背。

    從於波和他母親的神情上看,牛傑明白這可能是於希和傷心的往事,生怕秋果再打破沙鍋問到底,就岔開話題說:「於師傅,不怕您笑話,您說的循環窯我還沒見過呢,我想這兩天我幫您把秋莊稼收了,我乾脆搬了您老去我那裡住著坐鎮指揮,怎麼樣?」秋果也附和說:「行呀乾爹,空間我給您做飯,您也去嘗嘗我們那裡的烏河魚,哪魚沒刺的。」於師傅哈哈大笑著,對牛傑說:「我可不喜歡沒骨氣的東西,小伙子,就憑你和波兒的關係,我想不幫你都不成,好,就按你說的辦。」

    秋心騎車趕到於家旺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她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找到這裡的。她把秋果的同學和親戚的家門都跑了個遍,誰也說沒見她,最後她突然想起了讓於波勸勸秋果的話。於波是不是把秋果帶回了家?於是秋心火速奔向於波家。累得精疲力盡的秋心懷著不安的心情推開於波家的大門,坐在院裡垂淚的於大娘看見了她,叫了聲:「孩子。」就迎上來泣不成聲。

    秋心問她:「大娘,於波走了?」於大娘點點頭,說:「今早上是你妹妹和波兒的一個同學送他走的,這工夫不知到了學校沒有?不知能不能趕得上吃飯。」秋心聽了,懸著的心一下放下了,並懂得「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句話的真實含意了。她扶於大娘坐下,安慰道:「於波這麼有出息,您該高興才對,怎麼還傷心呢?」於大娘說:「秋心,說句實話,我後悔讓他上學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該把他留在身邊的,村裡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有的都娶上媳婦了,還倒不如那樣,兒孫繞膝、熱熱鬧鬧的還像家人家。」

    秋心問:「大娘,您覺得太冷清了?」於大娘點點頭,說:「要有個閨女在身邊,我也不後悔放他走。」秋心說:「大娘,有我呢,我做您的閨女。」於波娘擦眼抹淚地笑了。秋心挨過來投進她的懷抱,甜甜地叫了一聲:「娘。」於大娘高興地說:「閨女,這可讓你妹妹說著了。」秋心抬起頭,說:「大娘,別難過,往後我會經常來看您的。秋果說什麼了?」於大娘說:「哎呀,我和她大爺哪輩子修來的福,你妹妹認波兒他大爺做乾爹了,我又有你做閨女,我們於家可真是有福,一下收了兩個乖閨女來。」

    這一夜,她們挑燈坐在院子裡剝著牛傑他們收來的玉米,廚房鍋裡煮著香噴噴的嫩玉米。於大娘悠悠訴說著與於波相依為命的日子。秋心一會兒聽得淚流滿面,一會兒又開心大笑。於大娘也是擦一會兒眼淚又笑一會兒。秋心深深體會到了孩子對一個女人的重要。剝完了玉米,於大娘忽然想起來,說:「噢,對了,波兒有包東西要我交給你。」於大娘從枕頭底下找出個信封交給秋心,就忙活別的去了。秋心拆開信封,讀著於波留給她的信,淚水如兩條小溪把她光潔秀美的雙頰衝出了兩條道道。這時,又有人拍打大門,正在廚房拾熟玉米的於大娘問:「誰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秋心聽見了,突然意識到可能是韓得發,她趕忙把信塞在自己的包,並擦乾了眼淚。果然,於大娘開門後看見了韓得發:「哎呀,是韓兄弟呀,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韓得發問:「嫂子,秋心在嗎?」於大娘說:「在,在,我們娘倆光顧了啦呱,還沒吃飯呢。我煮了一鍋嫩玉米,你也吃幾個?」韓得發三步兩步闖進屋裡,看見秋心正面朝裡躺在床上裝睡。

    韓得發推了她幾下,喊道:「秋心,秋心。」秋心揉著眼坐起來,看見韓得發,說:「哎呀,我怎麼睡著了?」韓得發疼愛地看著她,說:「跑這麼遠的路,累的吧?秋果好端端的在家呆著,你卻跑到這裡找。」秋心下了床,低聲說:「你先回去吧,大娘正傷心,我陪她一晚上。」於大娘這工夫用竹蘿端過來香噴噴的煮玉米,秋心忙接過來。韓得發笑著站起來,伸手捏了一個燙手的嫩玉米,說:「大嫂,你要和我爭秋心呀,她都不肯走了呢。」於大娘笑了:「爭得過嗎?將來波兒要是娶上這麼個好媳婦,我就沒白念了阿彌駝佛了。兄弟,捎上幾個玉米給留香吃。」韓得發說:「不,不捎了,我還要出發,這是順路來接秋心的,明天鄉里開會,她今晚上必須回去。」

    回來的路上,秋心一直閉著眼睛,直到路面顛得她前額後頭一個勁的挨磕才睜開眼。發現車已進桃花溝,秋心真沒想到韓得發在毫無借口的情況下,公然讓小劉把他們送到這裡過夜。秋心生氣地趴在前面的靠背上,決定不下車。等車停下後,韓得發喊她:「秋心,你先在這裡住一宿吧,我和小劉要進城辦事。」秋心這才不彆扭了。她痛痛快快的下了車,韓得發為她開了門,小劉隨後也進來和韓得發把屋裡的十幾筐蘋果抬到車裡,然後叮囑她關好門,就上車走了。屋裡一下靜下來,周圍的蟲鳴雖然好聽,但果園裡貓頭鷹的叫聲卻讓人毛骨悚然。秋心覺得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她忙關好門躲進臥室,又關了一層門,可恐懼還是從黑暗中向她襲來。她只得又拉開燈,跳到床上又用被蒙上頭,可是貓頭鷹好像落到屋頂上,叫得她心驚肉跳。接著院裡老鼠吱吱亂叫,阿黑又在果園裡狂叫不停,秋心覺得可能有賊偷蘋果,啞巴呢,難道他沒聽見狗叫?她又想,對了,啞巴既然是聾漢,哪能聽見狗叫?狗不叫了,秋心又怕燈光讓賊知道她在屋裡,趕忙又關了燈,四周的黑暗馬上包圍了她。她被恐懼窒息得連呼吸也細微了。鐵門有響動,天哪,果然有賊,秋心緊張地縮成一團,很快門響起來,秋心用嘴咬著被角生怕自己叫出聲來。「心,開門,是我,我來陪你了。」秋心嚇的大氣不敢喘出,過了好一陣子,聲音又從窗上傳來,秋心嚇的尖叫一聲。「別怕,是我,老韓。」聽見聲音秋心把被子蒙得更緊了,她上牙碰著下牙,顫抖著說:「不,不。你快走,快走!」可是,她的喊聲怎麼能阻止住他呢?秋心在被中隱隱約約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響。最後電燈開關一聲響,燈光中站著一臉慈愛的韓得發。秋心渾身散了架似的,抖得如篩糠。韓得發直到床前抱起瑟瑟發抖的秋心,暗笑她的膽小,卻明知故問:「怎麼了秋心?我不在嚇著你了?不怕不怕,我這不是來了嗎?有我在,你什麼也不用怕了。」秋心啜泣著拌顫得更厲害了:「不要,不要,不要這樣,爸,求你了,求你了……」韓得發擁著她躺在床上,用力地箍住軟弱的軀體,愛憐地說:「不怕,不怕,田鄉長的命令,我不敢不聽,這不,東西裝好了,他又要自己去送。唉,他這個人呀,只要送禮的事,他誰都信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怕俺秋心孤單呢……」秋心完全陷入驚恐和難堪之中了,渾身被粗重綿長的鎖鏈牢牢捆住,再也沒有掙扎的勇氣和力量。她的心碎成粉了爛成泥了她變成一堆糞土任人踐踏和蹂躪了……她感到自己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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