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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8章 文 / 無聲

    第28章

    大家議論,明年換屆,田鄉長很可能上縣裡了。那麼鄉黨委一級一級的提拔,黨委裡的一個空缺,自然非勞苦功高的韓主任莫屬了。所以巴結韓主任的人比以前多了些,馬秀英這些日子為了收禮忙得不亦樂乎。韓得發又忙著送,誰也顧不上秋心的事了。秋心現在深深痛恨這些為了生孩子,剝奪兒女上學權利來送禮走後門的人,這些人當中有部分是有兒有女了還想再生一胎的。現在農村勞力多的除了種地還可以外出打做買賣,大有人多財旺的趨勢,而一些純女戶自然更是砸鍋賣鐵豁上老命也要生兒子。這樣的漏洞一旦開了,韓家進的是財源,受損的自然是國家和老百姓,這樣的鄉鎮反而成了全縣第一。如果全縣鄉鄉如此,那國家政策不白定了?那麼多沒有戶口的「黑孩」將來怎麼辦?既沒有上學的權利,又沒有戶口和土地,他們怎麼生存?秋心這些日子一直暗暗盯著這些上門送禮的人,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和村子。除夕之夜,馬秀英留留香在他們那邊過夜,一是為了熱鬧,二是使留香多接一些紅包。這些自然成了她的私房錢,雖然韓得發為了仕途沒打算跟她離婚,但是馬秀英心裡老是不塌實。自己沒有工作,養老沒保險,自己寄生蟲似的靠著韓得發才讓他管束的服服帖帖,趁他現在還有油水可撈,馬秀英已偷偷攢下了些私房錢,當然,一些送禮的人也就白送了。

    秋心的叛逆自然也沒讓秋明亮家沾光,他有幾個親戚求韓得發幫忙,不但沒辦成,反而受到加倍處罰。韓得發想用這種手段讓秋心明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他更沒想到,他的這種做法適得其反。秋心並沒有向他屈服,仍然冷冰冰的一張臉,除了工作上不得不交往,下班後,她幾乎不出房門。韓得發曾試著敲了幾次門,秋心都充耳不聞,這讓他惱怒,他決定實施經濟制裁,讓留香回來吃飯,名正言順的把他的工資扣下。

    秋心的處境,秋家夫婦怨她是自作自受。要是她不鬧著分家,這年貨他韓得發還不早送上門了?眼看著大年初二出門子的閨女都風風光光的回娘家了。秋嫂讓秋蘋去路上迎了好幾回,都沒見秋心的影子。夫妻倆失望極了。匆匆吃罷早飯的秋果擱下碗,對娘說:「我去看看,別是我姐出了什麼事?」秋嫂說:「哎呀,大過年的,還烏鴉嘴。」秋嫂舉手要打秋果。可她早推著自行車跑出門去了。秋嫂看著秋果的背景恨道:「唉,弄這些活寶活活氣死我。」秋明亮把狗狗遞給,說:「你不烏鴉嘴,瞧你說了些什麼話?」秋蘋開始洗碗,老兩口又盼著秋果早去早回,別是秋心真的出了什麼事。

    秋果出了家門,直接去了窯廠,她去城裡打工是騙爹娘的。當然牛傑知道她撒了謊,回家過年時才按月給了她工資。秋果強著不要,說你出錢讓我學習,還帶發工資,那有這樣的好事。牛傑最後讓她以借為由她才要了。爹娘見二女兒掙錢回家,自然高興。其實秋果還留了一點給她幹爹於希和買了一件棉襖。她是先給於希和送去才回自己家的。除夕夜她自然是在窯上過的。爹娘沒認於希和這個干親,倒是於希和提酒拿煙的主動上門認了親,但又礙於他給牛家燒窯,認是認了,也沒大怎麼來往。大過年的,一個孤老頭也怪可憐的,就讓秋果帶了水餃去陪他。這個年於希和過得高興,秋果也樂開了花。牛傑給於希和送水餃時,秋果早來了。他們仨人弄了酒餚,竟然喝空了三個蘭陵大曲的瓶子。於希和驚訝,牛傑也驚訝,秋果還有如此好的酒量。趁著酒興,秋果吹著口琴,牛傑在窯頂上放了鞭炮爆竹,引的村裡的孩子們都跑來看熱鬧。今天秋果去看姐也沒忘了先看乾爹。見牛傑也在,就把車子停在門口,拱進了窯屋。牛傑先說:「你個讒貓好長的腿呀,有啥好吃的也拉不下你。」秋果問:「有啥好吃的,大過年的豬肉丸子沒少吃,你還有仙丹不成?」於希和從爐子底下掏出個泥糰子來。秋果看了說:「你們耍我吧,燒泥巴給我吃,你們吃吧,我走了。」

    於希和嘿嘿笑著,用錘子敲開了燒干的泥團,一股沁人心脾的奇香引得秋果猛地一個大轉彎。只見分開了的泥皮上沾下了一層雞毛,整個雞呈現出焦黃的顏色,香氣正從那焦黃的雞皮上散出。牛傑撕下一隻雞腿遞過來。秋果作著深呼吸:「呀,怎麼這麼香?這是啥吃法?」於希和慈祥地笑著:「傻孩子,老祖宗的土辦法有的是,也就是你們這些孩子不會。」秋果吃著燒雞腿,問道:「還有什麼吃法,乾爹快教我。」牛傑說:「於師傅不可以教她,她學會了,以後嫁人,她用這個土辦法做菜,人家說她是個野人。」秋果嗔道:「去你的,難道我乾爹不教我,反而教你不成?我以後說不定還開個燒烤店呢,專用這土辦法,讓顧客如雲。」牛傑說:「行了,吃著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快吃了開工啊,有一大堆帳等你做呢。」秋果說:「下午做吧,我先去看我姐。」牛傑停止了嘴嚼,試探著問:「你姐怎麼了?」秋果看他的樣子知道他又動心了,說:「沒事,只是去看看。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她沒來,別是韓家又欺負她了。」

    於希和問:「怎麼,你姐她婆家待她不好?」秋果說:「不好,前一陣子連飯都不給她吃呢。正好我沒在家,要是我在,我不把他們家砸個稀巴爛才怪呢。」秋果啃完了雞骨頭就走。本來這些日子牛傑眼前就一直晃動著秋心被他唾倒時的身影,她是那麼的可憐,自己卻沒一絲同情,他有些後悔了。他不該聽信劉麗的話,她的話從來沒個准。這麼說那天晚上秋心是被逼回來的,三更半夜天寒地凍的,她叫不開門,自己還唾了她,傷了她的心。那麼,後來劉麗告訴他秋心鬧著要分家,想佔有留香的工資。現在看來並不是那回事。是啊,好長時間不見秋心回家,每天接送劉麗時偶而碰見她,她都是匆匆的躲開,她的臉色和神情沒有一點兒初孕婦的喜悅。想到這,牛傑已沒了食慾。於希和說:「幹嗎不吃了?我一個人吃不了,涼了就不好吃了。」牛傑扔下句「我不吃了」就鑽出小屋。

    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有新婚夫婦穿著嶄新的衣服成雙成對騎著自行車的,有用小獨輪車推了兒女禮品夫推婦隨的,總之路上行人無不歡聲笑語、花紅襖綠,顯示著新年的氣氛。牛傑一直在路上徘徊著。他現在很擔心秋心,她的處境變化莫不是因為他的懷孕?到底怎麼回事,他要搞清楚。

    其實,一大早,馬秀英就過來催秋心:「秋心哪,快收拾收拾,讓你爸爸送你們回娘家。」秋心正慢斯條理地疊著給狗狗織的一件毛衣,她說:「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們忙你們的吧。」站在院裡的韓得發聽了,失望地朝地下吐了口唾沫,轉身回屋了。韓家夫婦帶留香回老家拜年去了。

    秋心聽到鎖門聲,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她靜靜地坐在床沿上,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悲哀,兩手微微捧起自己鼓起的小腹和自己的孩子對話:「孩子,不回去也好,少受一些刺激,咱母子兩難的有個清靜的時候。」秋心打開自己的錄音機聽著一首二胡獨奏,腹內的孩子立刻興奮起來。秋心歪在被子上,覺得孩子在她腹中舞蹈似的,娘兒倆都高興著呢。也就在這時候,秋果騎車趕到這裡,看見韓家的門上了鎖,正納悶,又聽見院裡有音樂聲傳出來,就扒著門縫朝裡看了看。姐姐的門上沒上鎖,樂曲是從姐姐屋中傳出的,秋果低聲罵道:「這個該死的韓得發,難道他還限制人身自由?」秋果生氣地踹門,鐵門「光當」一聲。秋心聽見了動靜,關了錄音機,出門張望了一下。秋果隔門縫看見了秋心,叫道:「姐,誰把你鎖在家裡了?」秋心聽見妹妹的聲音,找出自己的鑰匙遞出去,說:「秋果你咋來了,有事呀?」秋果接過鑰匙,開了門,生氣地說:「坐牢也有放風的時候,韓得發,韓麻子!怎麼這樣的德性!」秋果進了屋二話沒說就朝西屋嚷嚷。秋心拉她進屋,說:「沒人管我,他們怕我睡著了,所以才上鎖。」秋果看看姐,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要娘家了?」秋心被她問的眨巴著睫毛答不上話來。秋果說:「你是傻子呀?怎麼不說話?」秋心不知該說什麼,經秋果這一追問,她連句謊話也編不出來了。

    秋心低頭進了屋,把自己抽空給狗狗織的一件連帶褲拿出來,說:「秋果,你給弟弟帶回去吧。」秋果說:「不行,我帶你一起回去,大過年的,咱們全家也該團圓團圓。」聽著團圓二字從秋果口中說出,秋心眼圈紅了。除夕之夜,孤獨的她是怎樣強烈地想家啊。秋果不容分說,拉起她就走。秋心的身子有些笨了,她實在覺得這個樣子有些羞於回家,別人挺著大肚子時露出的是驕傲和自信,而她不行,她怕人打量她的目光。

    她說:「秋果我這個樣子,不願意回去。」秋果問:「那怎麼了?誰不懷孕?」姐倆正拉扯著,門口出現了一位帶眼鏡的青年人,面朝外的秋心先發現了他,驚叫道:「於波!」秋果也回過頭來,驚喜地說:「啊呀,不用二十年,咱們也相會。怎麼樣於大哥,才過了一年就相會了,真是緣分不淺哪。去我家吧,順便看看牛哥的窯廠去。」於波笑著走進院子。秋心發現他盯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馬上臉紅了。她把於波讓進屋裡。於波發現了窗前的小廚房,問:「怎麼,另起爐灶了?」正倒水的秋心笑笑,算是回答。秋果還在堅持回葛峪村。秋心有心留於波在自己家裡,可是她一點年貨也沒置辦,就順水推舟說:「讓你於哥喝點水歇歇再說吧。」秋果高興了:「這麼說,你也一起回去了?」秋心面有難色地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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