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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56章 文 / 無聲

    第56章

    杏花村酒店裡,牛傑母子二人早早地迎候在那裡了。同時作陪的當然是建委的領導。秋果發現牛嫂今天晚上已是一身的珠光寶氣,這讓她心裡很難受,她知道這是替母親難受。她老人家可能見也未見過這麼貴重的東西呢,這才叫母以子為貴。娘呀,你要想有出頭之日,那就好好培養您的兒子吧。秋果剛想到這裡,就見牛嫂伸出她那雙胖乎乎的手,與季縣長夫婦白白胖胖的手握在一起,一點兒也不寒磣。幾句寒暄的話下來,也恰如其分。大家互相推讓著落了坐。季縣長問牛傑:「怎麼不見你那位呀?」牛傑尷尬地笑了笑:「她呀一個莊戶孩子,見不得這種場面,她害羞呢。」

    季縣長說:「什麼,瞧她妹妹多大方啊,以後咱都成親戚了,什麼領導不領導的,快、快打電話叫,我倒要看看這姐倆誰更漂亮一些。」季縣長的話,惹得在場的人都笑了。秋果發現牛嫂今完保持著笑不露齒的風度,但與縣長夫人比起來,一看就是裝的。心想,說不定這頓飯還沒吃下來,她比割了一畝麥子還累呢。想到這,她心裡忍不住竊笑了一下。縣長在推牛傑打電話。牛傑見秋果竊笑,就拉她到外邊,問:「你姐去那裡了?」

    秋果說:「我哪知道。」牛傑焦急地說:「這不是成心拆我的台嗎?」秋從牛傑手裡奪過手提電話,說:「交給我吧。」邊說邊往房間裡走,電話也打通了:「喂,姐呀,對,對,你怎麼忘了呢?噢,沒忘呀?那你怎麼還不快來?什麼?來了一個外商,看中了你設計的衣服?哎呀,太好了,姐,你生產出了新樣品可要給我留一件,什麼?還出口美國?行,行啊你,好,好,好。那你以後再設宴向季縣長、季夫人賠禮好了。我們就不等你了。好,那好。」秋果關掉電話說:「我姐是個天才的服裝設計師。我們姐兒仨過年的衣服都是她變著樣兒做出來的,現在有個外商看上了她設計的一套時裝,正在廠裡談呢,抽不出身來。」牛傑看著秋果撒謊撒得比真的還真,對這丫頭真是服到家了。

    季縣長寬洪大量地說:「那就算了,人家在談大事。看來,小牛今晚沒說實話,他還騙我說什麼見不得這種場合,人家連老外都敢見,還怕見我這老頭子?」秋果接上話:「怕,當然怕了。她怕您一見我姐就來個姐妹易嫁哩。凡是見過我姐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季言早就說我不如我姐漂亮了,你要是這麼說,那我牛哥不得嚇死了?」大家被秋果的話逗笑了,氣氛一下子緩和了。牛傑趁機讓服務員上菜。牛傑作為主陪,自然秋果做了副主陪,這種場合,他們不是配合了一次兩次了。

    這是個美麗的夏夜。月已滿,齊腰深的玉米苗正茁壯地挺著腰桿往上長。聽爹說,夜裡蹲在地裡就能聽到嘎嘎的拔節聲呢。為了走近道,秋心選擇了走小路。她這趟回家是沒有準備的,要不,她也不會走黑路,雖然天上有月,但騎車子還是有些不穩,又加上嬌嬌睡了,她只怕摔著孩子,每到下坡的地方,她都下車推著。

    這是個美麗的夏夜。月已滿,齊腰深的玉米苗正茁壯地挺著腰桿往上長。聽爹說,夜裡蹲在地裡就能聽到嘎嘎的拔節聲呢。為了走近道,秋心選擇了走小路。她這趟回家是沒有準備的,要不,她也不會走黑路,雖然天上有月,但騎車子還是有些不穩,又加上嬌嬌睡了,她只怕摔著孩子,每到下坡的地方,她都下車推著走。晚風熱乎乎地撲到臉上,帶著青苗的香氣。秋心被這香氣弄得親親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是她喜歡的味道。從小隨父母在這青稞子子裡鑽慣了,就像父親的煙味母親點燃的蚊繩味兒,她還真想了。她不知為什麼自己今天這樣想家,想爹娘,尤其秋果蹦出來的那句「我寧願是!」其實自己的母親並不是那麼可惡,秋果怎麼會那樣?如果自己的女兒長大了也這麼說自己,自己會傷心死的。秋心為父母委屈著,她想起小時侯常說的一句話:「閨女大了外向,女兒的心跟了誰家向著誰家。還是有個兒子好,兒子是根,他不動地方。」看來他的話是對的,牛傑不是證明嗎?他用行動證明了一切,為他的父母爭光,為他的父母出氣,就連我們不是也在他的設計之中嗎?秋心越想越遠了,她不由地打了個寒戰。他既然那樣對付劉麗,難道就不會這樣對待我們嗎?我和秋果是不是都被他……秋心不敢想下去了。不,不能瞎想,當初牛哥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他現在人大心大了。別瞎想了,可是,夜晚好像本來就是讓人展開思想翅膀的。這麼黑白分明的夜晚,這麼寧靜馨香的晚風,應該是陶醉年輕人的夜晚,它是屬於心心相愛的人,他們要麼相擁而坐享受這習習晚風:要麼竊竊低語,情話伴著月色浸入兩人的心田,要麼把兩顆心做圓了,別辜負了這月老的一片愛心……可是這個叫秋心的年輕人,她的心裡很亂,亂得理不出頭緒,她分不清誰好誰壞,她覺得人好人壞很難分,有些人好的地方相同,壞的地方也差不多,比如牛傑,比如韓得發……

    秋心停下來支好車子,抱著女兒坐到田埂上,她哭了,此時,她多想自己也像女兒一樣有個人擁著自己,親著自己,讓自己有個依靠,有個親人。可是這個人是誰呢?是牛傑?他能真正靠得住嗎?那麼別的什麼人呢?記憶使她無法確定誰是自己可以依賴的人。如果能確定,她也許不會拒絕牛傑的求婚,即使聽到了牛傑與他母親的對話也不會理會的。可是,自己聽到後,好像找到了理由,馬上逃掉了,而且還想帶上秋果,好像牛傑是個惡魔。不,怎麼會這樣呢?其實牛哥他挺好的,這樣做是處於無奈。人在世上混,是有很多難處的。我把他看成利用秋果拉上門親戚,找上個靠山,可是,又有多少女子想被利用而又想不到呢?如果秋果真的嫁給了季言,說不定父母會接受,到時侯也許會皆大歡喜。讓自己和孩子都有個家,讓妹妹從「小」的影子中解脫出來,父母們若釋前嫌,說不定還是門好親戚。秋心反過頭來想,又覺得自己逃的不是時候,說不定牛傑會很生氣。他肯定先約好了人家的,可是,既然已經快到家了,還是先回家吧。就先當告知父母一聲,眼下這種情況父母也許不會反對的。他們的女兒一個嫁給有錢的,一個嫁給有權的,他們說不定還高興呢。秋心這樣想著,就準備上路了,可偏偏有輛吉普車從遠處過來了,刺目的燈光晃得秋心睜不開眼。她乾脆坐著不動,讓汽車過去再說。她低著頭,垂直的頭髮正好蓋住她的臉。

    可是車卻停下了,秋心有些緊張,但看到下車的是個穿制服的人,咚咚亂跳的心似穩了些。「姐,是大姐嗎?」「秋蘋?」秋心猛的抬頭看見了站在面前的三妹,她在哭。秋心渾身皮膚一緊,馬上起了一層木疙瘩,問:「秋蘋,出什麼事了?快說!」秋心已經站起來了,懷裡的嬌嬌也醒了。「沒什麼事,是你爹病了。」是於波的聲音。朦朧中,秋心看見那個穿制服的人一步步向她走近,說:「也沒什麼大事,是韓得發搞的。他為了掩蓋事實,與他那個戰友在毫無消毒設備的條件下,為那些假結紮戶做了手術。你爹感染了,卻又捂著蓋著不治療。幸虧秋蘋聰明,發現你爹臉色不對,又整天躺在床上,她才找了我。」秋蘋接過話頭說:「姐,要不是於波哥強把爹送進醫院,事就鬧大了。醫生說再耽誤幾天就沒命了!這個該死的韓得發,到底沒逃出國法的制裁!」秋心聽了這話,倒退了一步,但身後是道地堰,沒挪動步子,卻仰了仰。於波迅速地扶住她。秋蘋也拉起她抱孩子的胳膊,說:「姐,你不用著急,爹現在沒事了。我和於哥去找你和二姐,才知道你們快要結婚了。爹娘聽了都高興地哭了。姐,聽說你們同時舉行婚禮,太棒了。噢,二姐的公婆給爹安排了最好的房間,找了最好的大夫,大夫保證讓爹誤不了參加你們的婚禮!」秋蘋說得眉飛色舞,「今天是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還有一個月,也就是三十天,姐,是不是這段日子最難熬?」

    由於是夜晚,秋蘋沒有看到姐姐臉上的淚,但她感覺到姐在哭。因為她太熟悉這張臉了,即便是在夜晚,她也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不明白她為什麼哭?難道這不是她的願望嗎?或許是因為高興?於波見秋心站著不動,說:「秋心,我們送你回去吧。」「不,我想家了,我回來看看我的家,看看爹娘。秋蘋,讓我再在咱姐兒仨的小屋裡住上一宿行嗎?」秋心的聲音是輕柔的但帶著一絲怒氣。秋蘋問:「姐,你怎麼了?」這時嬌嬌叫道:「媽媽,我餓了。」秋心低頭看看女兒,說:「孩子,咱馬上就到家了。」

    夜已經很深了,連蟲兒也停止了鳴唱。月兒好像也困了,躲在了雲層的深處。玉米地當中的大口井在這樣的寂靜中吞吐著一種致命的神秘。井口上的兩團黑影像兩個貼在上面的剪紙,黑漆漆的翹著那傳神的睫毛,這兩個人影好長時間都沒動一動,那個扇動動著長睫毛的女人停止講話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她在等待這個男子的反映。

    他不清楚她講的故事,似一包砒霜把他毒死了,毒得他七竅流血、干腸寸斷。他的大腦亂了,亂成一鍋粥,打死他也不相信這是他暗戀女生的故事。他為了她努力學習,為了她哭過,笑過,還恨過。現在他麻木了,不知該恨還是該愛。說實話,他放棄了留校任教的機會,回到家鄉,還執意要到新建鄉去工作,這並不是自己的思想好。雖然領導大會小會的表揚,雖然同事們這樣那樣的猜測,以為他是在表現自己,以為他在搞「曲線救國」,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為了一個女人去了那裡。但他卻撲空了。他心愛的女人已經走了。這裡只有她留下的故事,他或多或少的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但他沒信。他知道人的嘴是兩片肉,隨便一碰就編出一個故事,況且這裡的閒人太多,不編故事幹什麼?於波來的時候,韓家已經搬走了。韓得發已被收審,留香也被單位辭退了,所有的贓款贓物全部沒收。於波看到的是個上了鎖的空院子。他從黨委辦公室要了鑰匙進去看了看,已是人去屋空,院子裡的花被抬傢俱的人踩壞了,一些隨便堆放的垃圾上面漂浮著一些碎紙片。於波揀拾了些,發現是秋心的手跡,他一點兒一點兒地把這些垃圾翻了個遍,想從中再找到點什麼,但他最終什麼也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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