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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57章 文 / 無聲

    第57章

    他去看過劉麗,也找過牛傑。劉麗的情況讓他傷心,他不喜歡這個有點兒狂的女人,但那是她的秉性,畢竟是同學一場。而在牛傑那裡,他讓自己感到了自卑,牛傑的變化讓他大吃一驚。他在他那裡看到了那張三口之家的合照,父親馱著孩子,母親一邊扶著,那笑是由衷的。這正是在公園裡拍的那一張,牛傑把它放大了,做了金質相框,專門放在辦公桌上。於波拒絕了牛傑的慷慨,他說是來城裡開會的,已經吃過飯了,順便來看看老同學。臨別時,牛傑拍著於波的肩膀:「聽說你去了水旺莊鄉,那可是個新建鄉,工作不好開展。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幹。」這句話讓於波極不舒服,這哪是一個老同學的姿態,簡直是一個領導的口氣。於波那天回來後,自己把自己灌醉了。他吐得一塌糊塗,像要把腸胃都要吐出來。不,他要把可悔的單相思吐出來。他愛秋心,可以說從認識她那一天開始就愛上她了。他愛她的美麗,愛她的勤奮和才氣。她的美麗是不用任何修飾的,上課的時候他偷偷斜視過她。她的那個側影從進高中的第一堂課開始就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她在老師提問中答道:「我叫秋心。」隨著她那兩片嘴唇的閃動,於波發現她的臉紅了,紅的有水分,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水蜜桃,還帶著一層細細的絨毛。於波只顧看她了,連老師點他名也沒發現,是同桌搗了他一下,才霍的一下站起來:「我叫於波。」全班同學嘩一下笑了,連老師也笑了。

    於波愣了,同學們笑什麼?難道自己的聲音不好聽?老師在向他招手:「知道了,好名字,不過,我是讓你坐到前面來,你的個子小,前面的同學當住了你的視線。」於波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發現秋心也笑著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似乎把他看得更小了。入學頭一天,自己就出了醜,他低頭坐到前面時,老覺得後腦勺不得勁,難道是那個秋心在看自己的後腦勺。於波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那感覺還在,但他不敢回頭,又拍了一下自己,那感覺還在。直到下課時,看見那個叫牛傑的在幫秋心買飯。於波的心一下子涼了,後腦勺上的感覺唰一下撤了,撤得太乾脆,他想摸也摸不回來。也許從那一刻起,於波就感到了自卑,如果從那時候就放棄的話,也不至於這樣痛苦。這種單相思是一種絕症,無藥可治的。今天,秋心吐出了自己內心的秘密,這個秘密對於波來說是有毒的,他被毒得沒了思維,沒了知覺。「你說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秋心見於波這麼長時間沒有反應,忍不住先開了口。

    於波那出了竅的靈魂被召喚回來,「秋心你怎麼會愛上他?怎麼會,他是你的長輩。是……」於波說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所以我想過死。」秋心的聲音像是從那井底下升上來的。於波嚇得拉起秋心就逃,好像井底有個惡魔,再不離開它就會害死秋心似的。月亮這功夫從雲層裡鑽出來,看著這對青年男女。於波的感情還很激動:「秋心,你聽我說,你嫁給牛傑,這是最好的歸宿,他有事業,又是嬌嬌的生身父親,再說他也愛你,你們有感情基礎……」「可是,他知道了這些還愛我嗎?」秋心並不看於波,她甚至什麼也沒看。

    於波說:「你可以不告訴他。」秋心轉過身看著於波:「可我的心會告訴他的。我心裡有個人,他能感覺的到。」於波有些生氣,他剛才一清醒就決定了,他要為他所愛的人做處決定,決不能再讓她糊塗下去,那是條絕路:「可那個人犯了法,你不能再找他了!」秋心問:「你知道他為什麼犯了法?除了為他弱智兒子的生存著想外,他也像我的父母一樣,雖然從山野的墒溝裡逃出來,曾當過軍人,曾是個才子,會畫畫,會寫小說,可他沒有蛻去父母給她的那張皮。他骨子裡還沉澱著父母的基因,他對傳宗接代有著比我的父母還強烈的**,或者是本能。他的一生本應得到順心幸福的生活,可是他母親毀了他的幸福,母親逼他娶了個近親,所以就有了留香,所以後來就有了墮落,所以……」秋心的所以越來越弱。她的激動消退了,一直比劃著的手往下一垂,歎了口氣,「唉,馬秀英是個苦命人,留香是個苦命人,他也是個苦命人……」馬於波好像聽明白了什麼,抬手點著秋心:「你怎麼會可憐他?你怎麼為他的命運抱不平?可是又有誰為你抱不平呢?你本來應該成為一個大學生,也可以有個好前程,可是,是這個人毀了你!你怎麼還可憐他?你怎麼還愛憐他?世上還有這樣的混蛋嗎?你恨他還差不多,他是在利用權利霸佔了你,你不但不恨他,還……」於波忽然找不到詞來說了,再說也就有矛盾了。是呀,人家是心甘情願的,霸佔也就不叫霸佔了。

    他是學法律的,知道強姦和通姦不是一回事。他便放下了激動不已的手,無力地歎了口氣:「無論是什麼,他現在已經查出了病,是那種絕症,也許他沒多少時間了。我們已為他辦了保外就醫。」於波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些話,本來是想打消秋心一些不應有的念頭,沒想到秋心目光一閃。月光這功夫正好撒在她的臉上,與其說秋心一臉驚恐,倒不如說於波被嚇壞了。「帶我去見他!快帶我去!」這個聲音不像是從秋心身體裡發出的。它是那樣的沙啞,又是那樣的歇斯底里!這太可怕了。於波以為秋心要去解恨或者復仇,問:「你是想去殺了他嗎?那是犯法的,你沒有這個必要。他得了這種病,死只是早晚的事了,這是報應。」可是於波竟聽到這樣一句話:「於波,我求你看在他曾是你父親戰友的份上救救他。他不能這麼快就死,不能!於波,他還有老婆孩子,他們還需要他照管。我求你帶我去見他,我要救他……」這時於波發現面前的秋心在一點點矮下去,最終他聽到「撲通」一聲,秋心跪下了。她聲淚俱下。

    於波被震撼了,他發現女人不是弱者,她們是大慈大悲的救星,是想讓一切人起死回生的救星。怪不得西方聖母瑪麗雅是位女性,中國的觀世音也是位美麗的女子。看來女人美麗纖細的腰肢裡蓄有男人所不能企及的愛心和肚量。

    秋家老三秋蘋雖然是最小的,但也是最聰明的。她看出於波對自己的大姐有意思。那天於波以法制校長的身份給中小學生上普法課時,她看到他盯她的目光有些特殊。她知道他把自己當成大姐了,那目光的成份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讀懂的,但她知道那是對她大姐的。村裡人都說自己像大姐,簡直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一樣。於波和大姐是同學,他的目光自然別有含意。那天坐在課堂中間的秋蘋迎著於波的目光笑了笑,於波也朝她點了點頭,兩人算是打招呼了。但是,於波的目光還是時不時的向她這邊掃,就連他講話時也沒忘朝她看兩眼。散會後,秋蘋沒馬上離開,於波謝絕了校長的熱情邀請,朝她走來:「秋蘋,你長這麼高了?」於波確實有些驚奇,他印象中的小仨兒還是個小丫頭,怎麼說竄就竄出這麼一大節兒?亭亭玉立的站那兒,活脫脫就是一個秋心呀。於波第一眼看見她時,心跳激動得加快了速度,但他馬上意識到,這不是秋心。這個眼含笑意的女孩兒是她的妹妹,雖然心裡明白,但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這本來就是他初戀情人的形象,現在突然矗立在他面前,說不激動可能嗎?他強按持住揣揣不安的心,笑著說:「小仨兒長成大姑娘了。」秋蘋臉紅了一下,笑著說:「於波哥成了**官了,來這裡上班,也不去家裡玩,是不是當了官就嫌老百姓家髒了?」於波笑道:「瞧你,這可不像你大姐了。」於波刮了一下秋蘋的鼻子,問:「今天星期六,是不是要回家?」秋蘋點了下頭。「我送你回家。」秋蘋明白他有意圖,果然,在路上於波就問起秋心的近況。秋蘋只是搖搖頭說:「大姐被爹娘逼走後,再沒回來過,她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秋蘋突然讓於波停車。於波看著她,「什麼事兒?」秋蘋臉紅了:「於波哥,我求你一件事,我爹這些日子老是躺在床上。我知道他病了,可他病得好像不是地方,也不找醫生看。我是女孩子,不好問,於哥你去問問看,他到底怎麼了?看爹的那臉色像病得不輕。」於波發現秋明亮那腫得連尿都排不出了的下身時,驚得臉都變色了。他二話沒說,抱起躺在床上的秋明亮就上了車,秋蘋也知道事情的嚴重,隨即也跳上了車。父親堅持不讓她進醫院。她才一路查問著找到牛傑的公司,又找到了他們吃飯的酒店。

    秋蘋的出現讓大家吃了一驚。秋果跑上前問:「秋蘋,你怎麼來了?」她含淚扔下一句:「爹病了。」就哭著跑了。秋果嚇壞了,追出來時,秋蘋還在哭。秋果急急地問:「爹咋樣了?」秋蘋也不知道咋樣了,只是哭。剛才她看見二姐面對著那麼多山珍海味,心裡一下子難過起來,怪不得你們不回家,你們有吃有喝,那管爹娘受罪?秋蘋在生二姐的氣,但她不說只是哭。一桌子人被她攪亂了。季縣長下令讓季言他們馬上去醫院,那些作陪的自然繼續談笑風生。秋蘋看了他們一個個肥頭大臉的樣兒,馬上想到父親那黃瘦多皺的臉,她為父親難過。在醫院門口,這支浩浩蕩蕩的探病隊伍與到處找秋蘋的於波會了面。牛傑又拍了他一下,然後扔下一句:「麻煩你去把秋心接回來,她可能回家了。仨兒,你也回去吧,這裡用不著你了。」於波明白他也無用武之地了,拉著秋蘋,兩人沉著臉又往回趕。一路上,他們誰也沒有講話。秋蘋張了幾次口想問一下父親的情況,但她沒問。藉著燈光,她發現於波面冷如冰,他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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