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8章 文 / 無聲
第68章
馬秀英叫著進了秋心的房間,看見嬌嬌正推動著媽媽:「媽,媽……」秋心只是緊閉著眼睛,不住地打著冷戰。馬秀英看見她那樣子嚇壞了,怪不得她沒起床呢,原來是真病了。她伸手一摸秋心的額頭:「呀!我的天啊,像火炭。秋心,秋心……」
馬秀英的呼喚讓於波在院子裡站不住了,他衝進秋心的房間,看見秋心的樣子,直後悔自己來晚了。他二話沒說,抱起她就上了自己的車,嬌嬌隨後哭叫著跟了上去。馬秀英目送他們消失在山路的盡頭後,就在院子裡來回走動。過去的事情又浮現在眼前……本來秋心嫁進韓家就有說不出的委屈。老頭子和小張勾搭上了後,要把她趕出家門,馬秀英念她的心腸好,覺得留香在她手裡不會吃屈。就想留住她,為這事差點被老頭子給打死也沒能留住她。現在,留香走了,老頭子也走了,自己就指望秋心給自己養老了,可是,看現在的樣子,秋心是留不住了,身邊有這麼兩個出眾的男人,叫誰誰不動心呀?要是換了別人,人家才不會在韓家落難的時候,再來韓家哩。
秋心第二次走進韓家的時候,這證明了馬秀英當時的眼光沒錯,秋心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她有一顆菩薩般的心,她不會只看到權利和金錢,她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也是個靠得住的人。
可是,誰會想到,她抱著一顆善心而來,老頭子竟然趕在她進家門前『自殺』了。本來他還能活些日子,儘管那需要人伺候,可他活著,自己就有個主心骨。他為什麼『自殺』呢?他不是挺喜歡秋心的嗎?憑感覺,他這一輩子真正動了感情,下了工夫的女人就是秋心,其它的就只不過是些交易。
馬秀英百思不得其解。當時她已經像個木頭人一樣了,看著老頭子血湖燎爛的屍體,連看一眼也會吐半天。是秋心一點一點為他清洗了身子,幫他換了新衣服,並從屋子的旮旯裡掏出個畫夾放到了他的身邊。馬秀英呆呆的看她做完這一切。她發現,秋心一滴眼淚也沒掉,就那麼默默的做著這些,像給一個要出遠門的人收拾行裝。
等一堆黃土覆蓋了老頭子後,馬秀英才號啕大哭起來……當時,秋心坐在她身旁,不哭,也不言不語,直到留香牽著嬌嬌過來喊餓了,她才站了起來,扶起哭干了喉嚨的馬秀英說:「媽,咱回家吧。」就這一句話,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馬秀英看到了一線希望。難道她要留下來?她可是被老頭子趕出去並和留香離了婚的。她會那麼傻,自找苦吃?帶一個老人和一個傻子過日子會有多難,況且現在這個情況,連個老鼠都不肯來我們家的時候,她會留下嗎?
當時,秋心把馬秀英扶回家,把嬌嬌往她懷裡一塞,說:「哄奶奶不哭,媽媽去做飯給你們吃。」留香聽了又蹦又跳地跟在她身後,「嗷,姐姐做飯我吃了,我要吃姐姐做的餃子。」
馬秀英默默地看著她忙碌,等做好了,她先給自己端來了一碗,又給兩個孩子盛了,馬秀英看見秋心又盛了一碗,不過她自己並沒吃,悄悄地放在籃子裡出去了。馬秀英看了心裡咯登一下,難道她外頭有人?她不會趁我們沒有靠山了,來搶佔我們的家?馬秀英悄悄跟在秋心的後頭,看她去哪裡。當她看見秋心把飯碗擺在了老頭子的墳前時,馬秀英的心裡真是又酸又苦。她看見秋心坐在墳前燒了紙錢。馬秀英在火光中看見秋心的眼淚正一滴一滴的落進火裡。
秋心的舉動勾起了婆婆對她乍進韓家時的醋意。她沒想到,自己和老頭子生活了那麼多年,還不知道老頭子會畫幾筆,難道他們倆在這裡過的那一個月,就是在畫畫寫寫中度過的?看把他們浪漫的。馬秀英為這個醋勁沒少難為秋心。不是嫌飯不合口味,就是嫌她的活做得不到位。當時也正是秋收大忙,她像個監工一樣看著秋心把地裡的糧食收上來;看著她把蘋果從樹上一個個摘下來,並看著她把蘋果變成錢。那個時候,秋心是不管錢的,直到冬天,馬秀英大病了一場,她才把管家的權交給了秋心。
馬秀英當時得的是腦血栓,要不是搶救得及時,她早就和韓得發「團圓」了,那被她塞在鞋裡的錢也就和她一起變成了灰燼。
馬秀英這一病讓她消除了對秋心的猜測,她真的是個活菩薩。不論你過去對她幹了什麼,她都不計較。沒有她,自己和留香早就去討飯了,說不定哪天就摔打死了,哪還能熱湯熱水的有人伺候?留香這個傻子哪能有吃有穿、幹幹靜靜的活得人模人樣的?因為有了這些,馬秀英病好後,才把藏在床底下的一隻鞋掏了出來,鄭重的交給了秋心:「孩子,我把這個家交給你了。」
當時秋心和留香還有夫妻名分,沒有人來打攪他們,就是於波偶爾來趟,也是家長裡短地說兩句,並沒有什麼別的想頭。現在,留香不在了,光這些跟秋心學活的人瞎操心就夠馬秀英著急的了,誰知於波又來真的了。這孩子,娶個什麼樣的媳婦娶不著,非得要個二水貨?自從於波的意思明瞭後,馬秀英覺得她這個家受到了威脅,她用死來要挾他們。她知道善良膽小的秋心會屈服的,老實厚道的於波也不敢硬來。可是,半路上又殺出個程咬金來,那個姓牛的小子可不是好欺的主。他財大氣粗,又是嬌嬌的親生父親,要是讓他把秋心母女弄走了,自己就別想再見到孩子了,現在,嬌嬌可是她最親的人呀。馬秀英來回走著想著,越走步子越亂。她乾脆鎖上門,去找自己的侄子商量一下,看看他能給自己出個什麼主意。
韓得法的侄子韓貴昨晚被牛傑臭揍一頓,回家就跟老婆撒謊說:「我回家時看見了個野兔子,追到後山被地瓜秧絆了一下,這不,兔子沒逮著,倒把自己跌成了這樣。」老婆怨他,「你個貪財鬼,為個兔子弄成這樣,耽誤了秋收多不划算。」韓貴說:「我是想秋天的兔子肥,逮著了犒勞犒勞您娘幾個」。老婆雖然沒吃上兔子肉,但男人有心想著自己和孩子,心裡也就美滋滋的了。早早的起床伺候男人吃了喝了,顛顛地帶著孩子先下地了。
馬秀英走進韓貴的家,喊了幾聲,見沒有人答應,就走進屋裡來。韓貴以為他嬸是來興師問罪的,嚇得用被把頭蒙起來裝睡。馬秀英走到床前:「哎呀,太陽都照著屁股了,咋還睡懶覺呀?」韓貴嘟囔著:「我不舒服。」「唉!你也不舒服,我還指望你給我出主意呢,你怎麼也不舒服了?你弟妹呀,也是剛剛才送進了醫院。」韓貴聽明白了,把被子一掀:「弟妹怎麼了?」馬秀英喃喃地說:「發高燒,說胡話。」「說什麼胡話啦?」韓貴把臉對著嬸子。「啊!他大哥,你怎麼了?臉怎麼腫成這樣?」「你別管,快告訴我,她說什麼胡話?」「唉,讓事給鬧的唄,一個接一個地想和她套近呼,她這還不是也左右為難。我算看出來了,她那個姓牛老相好是想大人孩子一塊要。於波怎麼想我也不清楚,他哥,你快給嬸子出個主意呀,我怎麼才能留住秋心,才能留住孩子?」
韓貴聽了心中大喜,他眼珠滴溜溜轉著想著主意:「嬸子,你看,」韓貴把被牛傑踹青的腿從被窩裡抽出來。「哎呀,你幹什麼了?」馬秀英並不知道這個侄子一直在打秋心的主意。平時,秋心見了他就躲著走,除了果園就是在家裡干機繡,他根本沒處下手。昨夜他確實是趁天黑想套個兔子回家打打犒勞,沒想到另一個獵物闖進了他的眼裡。他一路尾隨著秋心,趁天黑沒人的時候他從地堰下竄上來。秋心嚇了一跳,她雖然加快了步伐,可還是被韓貴給抓住了。秋心掙脫開,大罵著跑了起來。可是,綿羊哪是豺狼的對手,秋心很快就被壓在了韓貴的身子底下。韓貴想像著要不是那個大個子男人,他饞了這麼多年的天鵝肉可就到口了。
看來,秋心沒把昨晚上的事告訴嬸。她是個怕羞的人。看來,想她好事的人不只我一個。昨夜那個大個子原來是她的老相好,我說怎麼這麼巧,看來他們是來約會的。好呀秋心,我以為你有多純呢,原來也是假惺惺。只要留住你,我就有機會。
韓貴想了想:「嬸,你是想留住弟妹和孩子給你養老送終是吧?哪有那好事,你看我這一身傷。」馬秀英說:「我看也不像跌的,你怎麼弄的?」韓貴雙手捧頭裝出個窩囊樣:「嬸呀,我是不好意思說呀。我被人家給打的。」「誰打的?」馬秀英緊張的問。韓貴看了看嬸子那驚訝的目光:「嬸子,你不說秋心弟妹的老相好大人孩子一快要嗎?我能答應嗎?我叔沒了,有我呀!有我在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們。你說,我叔走後,有誰欺負你們沒有?」馬秀英搖搖頭:「倒是沒有。」「是呀!咱老韓家有人呀,我給你們撐著腰呢。嬸子,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你看,」韓貴把衣服一脫,把身上的傷全露出來,「嬸子,這就是讓秋心那老相好給打的。」「什麼?」馬秀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還敢打你?」韓貴苦喪著個臉:「我看他把弟妹給那個了,我生氣呀,我破壞了他們的好事,他氣急了,就把我給打了。他個子那麼大,我也打不過他,再說,弟妹也幫他的忙。我回來都沒敢和我老婆說,我怕老娘們家嘴快,傳開了,咱老韓家丟不起那個人。」
馬秀英聽了氣得渾身打顫:「怪不得發燒呢,原來是打野打的呀,凍死這些不要臉的。我、我……」馬秀英氣的已經不知說什麼好了,「韓貴,你怎麼不吆喝我?我要是抓住他們了,我要他們掛上破鞋遊街,送他們進派出所,讓他們進監獄,蹲大牢!」韓貴聽了嬸子的話,突然來了主意:「嬸子,我告訴你。」韓貴趴在馬秀英的耳朵上嘀咕了一陣子,馬秀英問:「這行嗎?」韓貴說:「沒別的辦法了,只有讓她丟一次人,給她敲敲警鐘,她就不會亂來了。嬸子,你就聽我的,包準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