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0章 文 / 無聲
第80章
看來劉麗平時的寬容和忍讓都是假的。牛傑咧嘴笑了笑。牛嫂仰面躺在地上,看得真真的:「臭小子,你老婆打你老娘你還笑啊!」劉麗根本不信,她以為是牛嫂在唱空城計哩。不過,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劉麗看見牛傑正微笑著和她點頭示意呢,意思很明顯,好,打得好,幹得也好。劉麗馬上從婆婆身上下來,並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牛嫂得勢不饒人地又左右開弓打回了那幾巴掌:「兒子,她自己偷人還誣賴好人。」「不不……」劉麗膝蓋當腳走,趴到牛傑的面前:「不,胖胖爸,我那是故意氣咱娘的,你別信,我沒有,沒有……」「沒有?」牛嫂趴下身子,費力從沙發底下掏出那卷錢來:「這就是季言給你的錢,別以為我沒看見。」
牛傑從娘手裡接過錢。劉麗吃驚地看著那錢,像看見了一條蛇一樣,連連後退著:「不,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錢,不是!」劉麗跳起來,指頭差點碰著牛嫂的鼻子:「是她!是她陷害我!」牛嫂手掌拍得啪啪響:「我陷害你?你紅口白牙自己說的,還用的著別人陷害呀?」「不!我那是說的氣話。」劉麗又重新跪下:「你們不要冤枉好人,胖胖爸,請你看在兒子的份上,相信我一回吧。我看你氣成那樣,怕你再被人打,就打電話叫季言來問問,我沒和他幹什麼……」
牛傑接過劉麗遞過來的手機,看了一眼,毫無表情地擺弄著。牛傑是千頭萬緒無從說起,看樣子秋果沒交什麼好人,看她那打扮和那表情。牛傑二次進一美廊時人家根本沒讓他進,他不想信那冰清玉潔的秋果就變成了個壞女人。他進不了一美廊,想起自己的手機裡還有秋果的電話,他一定要把秋果從一美廊裡弄出來。
牛傑是想回家拿了電話,去找秋蘋,讓她打電話把秋果叫給騙出來。沒想到回到家裡,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他無力的看了看劉麗,說:「你們女人怎麼了,還有個廉恥沒有?」劉麗和牛嫂看見牛傑的眼睛裡含了滿滿一眼眶淚水。她們立刻嚇得互望了一眼。
牛嫂生氣的說:「都怨你!」「我怎麼了?」劉麗還是不讓牛嫂。牛傑擺弄著手機,無意之中打開了錄音,劉麗和牛嫂剛才的對話,一句不拉地給錄了下來。剛才牛嫂和劉麗在打鬥中不知誰按到了錄音鍵,劉麗聽了,嚇得連連擺手,「不,那不是真的,不是……」
牛傑並沒有聽她的解釋,就那麼眼睛盯著手機,聽完了最後一句話。牛傑即沒生氣,也沒發火,他說:「劉麗,上車吧。」劉麗以為他要帶自己去找季言對證,就痛快地跟在牛傑的身後上了車。
劉麗見走的方向不對,就問:「胖胖爸,咱這是去哪裡呀?」牛傑只是加快了速度,並沒有回答劉麗。劉麗發現車子在往老家方向開,心慌起來:「胖胖爸,你帶我回家幹什麼?我可以去和季言對證,那錢也不是他的。」牛傑把車開地幾乎要飛起來了,劉麗嚇得趕緊閉了嘴,雙手緊緊地抓住車扶手。等牛傑把車停下來時,劉麗發現已經到了娘家的門口。牛傑先下了車,劉麗死死的抓住車扶手,不肯下。牛傑也沒理他,自己進了劉連成的家。劉連成夫婦正在吃飯,看見女婿來了,兩口子忙起身讓坐。劉麗聽見父親說話的聲音,委屈的淚水早已忍不住了,她怕牛傑先告狀,就放棄了死也不下車的想法,開門哭著跑進家。劉連成一看女兒的樣子知道女兒受屈了,臉色馬上由晴轉陰。劉麗說:「爸,你得給我做主,他們娘倆冤枉我……」
「什麼?」劉連成已經憤怒地眉毛倒豎了,劉明媽趕緊攔住他:「你先別急,聽孩子說說嗎?」牛傑看看這個被劉連成欺騙了的女人,覺得劉家就她還懂點理。但自己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也不好看她的面子。他從口袋裡掏出那一沓子錢,朝著劉麗的頭上一摔:「這是她掙的髒錢,我連她帶錢都給你送回來了。」牛傑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劉明媽追出門外,牛傑已經開車走人了。家裡劉連成追問女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劉麗哭道,「都怨你……嗚……」「怎麼怨開了我?我連你們家的門口朝哪兒我都不知道,怎麼還怨我?」「是你欠下的情債,我婆婆她有氣沒處撒,就故意陷害我……」,劉明媽站在院子裡,兩眼淚水濛濛地聽了一陣子,覺得自己不便再進去了,就挎起個籃子去了菜園。
牛傑從劉家出來,像丟掉了一塊垃圾一樣渾身輕鬆。他把車停在一個寬敞的街口,自己慢慢悠悠的向老宅子走去。一路上,他低頭抽著煙,有幾個街房見了他,想和他說話,可看他不理人的樣子,也就扁扁嘴過去了,然後湊在一起嘁嚓著:「看看,發了財架子就大了。」「就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牛傑雖然聽見了他們的議論,但也懶得理人,他加快了腳步,當看見了那兩個緊挨在一起的門口時,牛傑的心不由地發緊。
他傷感地看著秋家有些破舊的門樓,心裡難過極了。兒時那兩個冰清玉潔的少女如今一個掉進了火坑,而另一個分明是掉進了泥潭。她們在這個街上,一個把帶有體溫的鞋墊送給了自己;一個為了自己,寧願和她的爹娘斷絕了關係。她們對自己曾經是那樣的癡情,她們都是那樣的可愛,為什麼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牛傑的眼睛潮濕了,他怕再碰見鄉鄰被他們猜測,就開門進了家。院子裡有父親新刨的花生在曬著,種了一輩子地的父親老也忘不掉自己那二分地,雖然依了兒子進城去住了,可是一春一秋的還是回來春種秋收。牛傑也就由著他去忙活,牛嫂倒是挺適應城裡的生活,打牌搓麻將沒有不會的。她和劉麗不吵不鬧的時候到是挺有共同語言的,為了不影響胖胖,牛傑把他送進了住宿學校。
如果是秋心帶孩子……牛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想。他用力搖了搖頭,弄不明白自己是來看父親的,還是來懷舊的。他走進那隔開兩家院子的隔牆,用手撫摸著那退了牆皮的牆面,心裡感到無比的失落。他不知道該不該把秋果的情況告訴牆那邊的人家。他不知道秋明亮知道了秋果的情況後會不會當場氣死。
牛傑的手感到對面有一絲絲涼風從土坯牆那面穿過來,並穿透了他的心。這時他也聽到了聲聲細語。
「你告訴我,你把我的三輪車賣給誰了?」是秋心在問秋水。「我不認識。」「你把賣車的錢幹什麼了?」「買煙了」。「啊!你、你……」本來虛弱的秋心已經氣得變了聲,可是她還是壓底了聲音:「爹娘養你容易嗎?你不學好,你,你看看咱爹的腰,都累的直不起來了。我已經幫不上家裡什麼忙了,你二姐又不讓人省心,你得學學你三姐,得為這個家掙口氣!」
秋水半天沒說話。屋門開了,秋嫂從屋裡出來:「秋心,你們倆說什麼呢?」「啊,我和秋水說說上學的事。」「嗨,別說了,看來狗蛋不是那塊料。」秋嫂話音剛落,秋水沒好氣的說:「還叫人家狗蛋,再叫我就不回來了。」「好好,不叫不叫。叫你大名,秋——水,行了吧?」秋水歪頭斜膀地進了屋。秋嫂還笑著:「瞧他,屁大點的孩子還就不讓人家叫小名了。」秋心難過地看著母親:「娘,你和爹千萬不要慣他,要管嚴他,我去學校找找老師,看看人家還要他嗎。娘,你一定要看牢他,別再讓他和什麼人亂交往了。」「也是,聽你爹說,那個送他回來的小青年看上去就不像什麼好東西,狗蛋讓你爹還了他那三百塊錢,也不知道他幹了什麼。」秋心為難的看著母親,猶豫了好一會兒,「娘,我告訴你件事,你先別和我爹說,秋水連我的三輪車都賣了。」「啊!」秋嫂驚的張大了嘴巴,秋心拉了她一下,「別讓我爹聽見,你我心裡有數就行,千萬要看好他。」「他把你的車賣給誰家了?」秋心搖著頭。「他幹什麼了?」秋心歎了一口氣:「唉!他也沒說實話,娘,這段時間你要看牢他,千萬別讓他再出去了。」
秋嫂已經用袖口抹眼淚了,秋心拉了一下娘:「別讓我爹看見,他剛高興了一點。」秋嫂拉住女兒的手:「秋心,你把你弟弟帶到你家去吧,這孩子就聽你的話。」秋心面有難色:「娘,我不是不想帶他去,這兩天我婆婆正和我鬧彆扭。」「啊!她還欺負你呀?」「不,不是。」秋心急切地解釋:「還不是想留香了,心情不好。秋水去,會讓她想起更多,她會更難受,娘,我勤來些,不會有事的。」牛傑聽了秋心的話,知道秋家是禍不單行了。
牛傑隔牆聽完了秋心和她母親的談話,心情非常沉重,他自責的把拳頭砸在牆上,不能把秋果的事情告訴他們,看來光秋水就夠他們受的了。那麼秋果的事情就由自己來處理吧,我就不相信她躲我一時,她還能躲我一世。牛傑想到這裡,決定回去了。
進門來的牛拴來差點和兒子撞了個滿懷,他重重的把撅頭往門後一放。牛傑回頭看見父親,把臉用手抹了一下:「爹,回來了。」牛栓來悶頭走過來:「你的車被劉連成家爺倆弄進窯廠了。」「什麼?」牛傑快步跑出院子,果然街上不見了車。牛傑跑到窯廠,劉家父子正和幾個小青年撅著屁股往廠裡推呢。牛傑冷笑了一聲,按動了防盜器,嚇得正推著車的人四散開去,牛傑看著劉連成:「你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兒女的?不是自己的東西也都往自己家裡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