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9章 文 / 無聲
第89章
秋心快步逃離了家門，她不明白婆婆為什麼會和孩子說些這個，她感到臉紅胸悶。她一口氣爬上山坡，坐在一塊平展的石塊上，任秋風吹亂了她的頭髮。秋心覺得自己被秋風吹的舒服了些，心裡鬆散了不少。她真不明白，那段歷史是她想瞞還怕瞞不住的，為什麼婆婆會那麼津津樂道，讓孩子們知道了這些他們會怎麼看他們的長輩？
秋心難過地對著西嶺上那棵孤伶伶的樹發呆，突然，有個熟悉的身影從樹後一閃，秋心的心臟突突加快了跳動，她忽的站了起來，那個人躲到樹後面了。秋心的鼻子尖一酸，頭皮緊得她瞪大了雙眼：「秋果？是秋果。」秋心忽地一站，由於用力過猛，她感到一陣頭暈，但她立足未定就拔腿向西嶺方向跑，等她跨過山溝，翻上西嶺時，哪還有秋果的影子？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嗎？秋心對自己的視力產生了懷疑，可能自己剛剛想起姐妹們在一起時的情景，才產生了幻覺？
不是秋心看錯了，確實是秋果。不過秋果發現自己被姐姐看見了後，匆匆在樹後把自己化裝了一番，她就和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姐姐擦肩而過，姐姐也沒認出她來。秋果在心裡說：沒想到，師傅教給自己的本事，竟然在自己的親人面前用上了。
秋果今天來是想跟親人們告別的。她已經感到了自己處境的危險。她從一美廊去了師傅的母親那裡，是想清理一下頭緒，沒想到自己越清理越亂。她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師傅教導她的東西和她所感受的竟截然不同。
秋果知道帶自己來這裡的人就是大娘的兒子。他不告訴秋果他叫什麼，他說：「你叫我師傅吧。我的年齡和你的父親差不多。」秋果看著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心裡極不情願。但聽了他的故事後，秋果在心裡服他了。
師傅在他在七歲的時候，被他的父親接到了省城裡。當時他的母親以為他是要連自己也一起接走的，但聽說他只接孩子後，他的母親沒有哭，也沒有鬧，就把孩子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問也沒問，就把她看得比命還重的兒子交給了他的父親。
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母親。他的母親在笑，不過他看見母親在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那笑是咬出來的。他掙脫了父親，想逃回母親的懷抱。可是母親已經把門關上了。他隨父親上了他的車，半路上，父親扔了母親為他收拾好的包裹。他看了，想哭，但是父親嚴肅的話讓他不敢哭了。他說：「到了城裡，聽阿姨的話，不要鬧。懂了嗎？」師傅聽不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
到了家裡，我看見他的家裡不缺小孩，他家裡還有個女人，我知道他為什麼不接我娘，也明白了他就是讓我叫她啊姨。
師傅的娘以為師傅去享福去了，可她哪裡知道，兒子吃要吃剩的，穿要穿替下來的舊衣服。並且要為比他大的孩子洗衣，還要為比他小的孩子洗尿布。師傅想回家，可不知道回家的路。師傅的那個父親回家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問老婆一句，還聽話嗎？
若干年後，如果不是父親的官越做越大，如果不是他的身體不好，有些偏遠地方的下級官員來請他為一個企業剪綵，他是不會發現他從鄉下帶來的兒子竟然與自己長得如此相像。在他起程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體不適，但下級官員的盛情又讓他難卻，他回頭望了望給他提著包的鄉下兒子，覺的他跟自己長的太像了。這個偵察員出身的老幹部突發奇想，把兒子帶進了他的臥室，用他撂下了多年的化裝絕活把兒子收拾了一番。他讓兒子在阿姨面前走幾步，阿姨竟然一點也沒認出來。他就那樣第一次代替父親去為地方企業剪了彩。
從此，他替父親參加了好多他不願意參加的活動。也就這樣給他提供了好多接觸上流社會的機會。由於忙於頂替父親應酬，他就很少回家看望母親，而對母親的思念只有用信封裝了去。
秋果是知道這些的，因為她和大娘生活在一起的那個月，大娘曾高興地向她數算過她和她相愛結晶出的兒子。兒子給她好多信好多錢，可是大娘不花那些錢，而是用賣雞蛋的錢給自己的媳婦買那件新娘裝。秋果把這些學給師傅後，他點了下頭：「看來，我娘還向你炫耀她的愛情了。我告訴你，愛情是女人想像出來的，在男人眼裡，只有**，他們對女人的態度，像選擇入口的菜一樣，越新鮮越好。」
秋果聽了他的話，覺得冷冰冰的。師傅卻看著秋果說：「你別不信，因為我也是男人，我長大了後，理解了男人所做的一切，包括我的父親。」秋果問：「你怎麼看你娘？」「我不是說了嗎。愛情是女人想像出來的。我娘就是活在想像中。可以說我父親從來沒說起過她，好像他的記憶裡沒有這個人。秋果回想起牛傑說自己和姐姐的話，覺得來師父說得不錯，愛情是女人想像出來的，女人為了愛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可是，得到的是什麼？我可憐的大娘，你一生為之傾情的愛竟然是人家隨口而入的一筷子菜。那麼我呢？秋果回想起牛傑評價自己和姐姐時說的話，看來自己連口菜都不如啊。
「難道就沒有例外嗎？「秋果還不死心的問。」「沒有，因為人就是個動物。只是比別的動物會偽裝罷了。我多次替父來家辦事，也就多次用父親的身份看了自己的母親。就在探母時，知道母親掛念自己的婚姻了，我就用父親的口氣撒了個謊，說自己在國外深造，顧不的婚姻大事，現在回國了，就要結婚了。沒想到，我的謊，讓母親把攢了這麼多年的雞蛋錢，全部拿了出來。」
秋果聽了這話很傷心，她想像不出大娘要是知道自己用那麼多的心血，買了那麼珍貴的衣服，給了一個不存在的媳婦的真相後會是什麼反應。秋果看見師傅說到這裡的時候，也動情了。他第一次把自己化裝了一番，讓自己以媳婦的身份陪他看望了他的老母。
通過那一次陪師傅探母，秋果知道善意的欺騙也是一種美德。她看見大娘笑得合不攏的嘴，就老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她哭了，就會弄壞了裝，也就會打碎大娘做了多年的夢。
秋果就是在大娘的身上看到了女人的悲哀。她的師傅用活生生的例子教她看透男人，也教她看透人的本性。她知道了高級人的需求，也明白了師傅為什麼帶她來這被他命名為大觀園的地方。這大觀園是師傅以父親的名義向各地官員集來的錢建造的，並親手設計了這些房子。他說之所以命名為大觀園他是有兩個意思的。來這裡的人基本上是些不小的官，但他們還嫌官小，大觀園倒過來念就是願官大。他們就是本著這個意思來的。我正好利用他們這一點，把他們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給他們減減肥。二嘛就是我喜歡紅樓夢裡的大觀園，我喜歡那裡的氣氛，也懂那裡的風情。我想有一天把它變成小說裡的大觀園。
師傅說這話的時候秋果感到可笑，他明明說愛情是女人想像出來的，怎麼還想把自己的大觀園變成紅樓夢裡的大觀園呢？要知道紅樓夢裡的大觀園可是盛滿了愛情故事的。師傅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怎麼會喜歡呢。連秋果自己都不喜歡。她覺得那裡的人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就湊到一起來愛呀恨的，等哪天餓他們十頓八頓的她們就沒那麼多小性子了。
師傅聽了秋果的話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說紅學會的人要聽了她的話後會活活氣死的。秋果說，他們本來也是些吃飽了沒事幹，拿人家的作品瞎研究著欺騙人的嘛，氣死活該。
他們那次關於大觀園的談話最終被來訪的官們給打斷了。秋果看見那些人被師傅當猴耍的樣子，她躲在暗處直想笑，心想哪天自己也學一招，逗逗那些耀武揚威的壞蛋。
秋果在師傅的調教下，慢慢學會了一些本事。師傅說她可以出徒了。秋果就是抱了這樣的心情自告奮勇來一美廊的。可是她現在是一敗塗地。她躲進大娘屋裡的時候，聽見有人來了，就進了大娘為她的愛人準備的地窖裡。她聽見來人說了句：「她跑了。」
她不知道說話的是什麼人，但她知道他們是來找她的。後來他聽見了胖子叫她，緊接著她聽見了劉明的聲音。等靜下來時，她悄悄從床底下的地窖口出來，看見倒在地上的胖子。就在這時，也看見牛傑進來了。她不知道牛傑怎麼來了這裡。見他吃驚的樣子，秋果知道他害怕了，但看見他走後，緊接著過來的人，就讓秋果為牛傑擔心了。她聽見來人叫人守住現場，他跟在牛傑的身後出去了。難道他們以為人是牛傑殺的？秋果為牛傑擔心。她暫時取消了回師傅那裡領罪的想法，看看牛傑會不會有事。
秋果這段時間利用了從師傅那裡學來的化裝技術，出入牛傑的公司探聽他的情況。可是，她一次也沒見碰上牛傑。
工作人員告訴她，牛經理最近很忙。她又冒充他的朋友去他的家裡找。看門人告訴他，牛經理好幾天沒回家了。她問：「他的媳婦呢？」看門人悄悄告訴她：「被經理送回她娘家了。」秋果聽了這話，高興地問：「為什麼？」看門人搖搖頭，把門關上了。
秋果聽了這個消息後，高興歸高興，但她又為牛傑擔心。她雖然沒看見胖子是誰所殺，但她好像聽見過劉明的聲音。她從胖子給她的人名單上看見過銷售人裡有劉明的名字時，她還以為是重名的人。沒想到果然是劉麗的弟弟。這麼說牛傑又和劉麗分手了，那麼他去殺人現場就不是偶然了。秋果分析來分析去，覺得牛傑處境不妙。她打開手機，想查找一下牛傑號碼，她要提醒一下他。可是，電話剛開機，就收到了師傅的電話。師傅的電話很簡單，就倆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