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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95章 文 / 無聲

    第95章

    秋心拖著好像灌了鉛一樣重的腿往外走。她都忘了自己應該在車站坐車。幸虧一個買票的女人認得她:「這不是秋心姐姐嗎?你又去拿活幹了,回不回家?」秋心才想起自己應該在這裡坐車回家的。

    一路上秋心胡亂地答應著售票員的問話,自己的心卻是亂七八糟的。她一是掛念秋果,一份牽掛嬌嬌和秋水,還有一份就是牛傑,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從昨天晚上她就一陣陣地不安,她想這不安可能是為了秋果,就沒怎麼往心裡去。可是,隨著自己歸心似箭的心情,那份不安已經明顯地跳到眼皮上來了。秋心驚慌的按了按跳動不止的左眼皮,在心裡問蒼天,老天爺呀,還要出什麼事呀!

    秋心在心裡估計著可能出現的事情,嬌嬌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不會給自己添亂的。莫非是秋水出了事,他剛剛戒掉了毒隱,可千萬別讓他再反覆了。秋心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牛傑已經不只一次的告戒自己,千萬別讓他走出桃花溝一步,更不能讓他和劉明見面。秋心雖然沒繼續打聽什麼,但她已經明白是誰把秋水帶進了深淵。難道他們劉家是我們前世的冤家嗎?為什麼他們姐弟倆就對準了我們?爹娘呀,你們什麼時候能過上安生的日子呀。

    秋心一路上憂心忡忡,心神不安,她現在最想看見的就是女兒和秋水的平安。雖然秋果還沒有下落,牛傑也還被關在裡面,但孩子們現在是她最關心的,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為什麼越往家走,心就越慌得厲害。

    她下車後,天已經麻黑了,她加緊了步子,抄近道往桃花溝趕,凸凹不平的道路使她記起了自己的計劃,今年冬天說什麼也要拿出自己繡花掙的錢把這條路修一修,可現在千頭萬續的事情已經使自己沒有信心再按計劃幹事了。什麼時候能甩開膀子干自己願意幹的事呀。

    秋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怎麼多的煩心事,自己才剛剛過了幾年的平靜日子,雖然那平靜的日子像潭死水,但它能讓自己平靜就已經很滿足了。可是,隨著留香的死,這平靜的如死水一潭的日子裡,好像投進了炸藥包一樣,呼隆隆就炸翻了。一個個事件都是那樣的驚天動地。秋心幾乎被這接二練三的爆炸給震蒙了,她分不清事情的性質,也搞不懂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就這樣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窮於應付,結果處處碰壁,事事抓瞎。秋果沒找到,反而把牛傑給找進去了。

    秋心為牛傑擔著心,如果他和自己一樣沒事的話,他應該和自己一起出來的,為什麼他被留下了呢?牛傑,你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你和秋果到底幹了什麼?你要出了事,我該怎麼辦?秋心想到牛傑的事自己就感到無能為力,以往都是他幫助自己,這是從小就形成了的習慣。一但這慣例倒了過來,秋心感到無所適從了。秋心納悶,難道自己一直還在愛著他。有他在,遇上天大的事自己也有主心骨。這是為什麼?難道小時候形成的東西就是骨子裡的東西了嗎?就連他那樣傷自己,都沒能改變他給自己的影響。這是怎麼回事?

    秋心邊不安的想著心事邊走,她怕牛傑出事。有他在,不管自己出了什麼事,嬌嬌都不會沒人管。秋心明白,牛傑是個負責任的人,她感激他這些年沒對自己下狠手,如果他不估計自己的感受的話,他想要的東西不會要不回去的。秋心知道,他沒下死心要孩子,就是還給自己留了條活路。看來他也知道孩子對自己有多重要。

    想到孩子,秋心此時更想一步跨進家裡,看到孩子的笑臉。

    秋心看見自己家的燈光了,她的心感到了些許的溫暖,雖然那裡盛滿了自己的屈辱,並給自己的一生造成了不幸。但那畢竟是自己的窩,不管那窩曾經是怎樣的齷齪,它畢竟承載了自己近十年的光陰。秋心覺的自己今生是不可能離開桃花溝了。她覺得自己就好像那片果園裡的果樹,被栽到這裡了,就只有在這裡自生自滅。這裡的山和水,這裡的人和樹,都和自己連成了一體,她和他們分不開了。

    人的感情有時連自己都弄不清楚。秋心經常檢討自己,對自己的過去,她不只一次的回味,那麼多的坎坷都有自己的缺點在裡面,包括自己和韓家的關係,包括韓得法對自己的佔有。她自己都有一定的錯誤在裡面,她認為是自己的軟弱助長了別人的囂張。如果自己能像秋果那樣敢愛敢恨,自己的命運不會如此,那一連串的事情就會改寫。這種想法折磨著秋心,也使秋心不住的自責。這樣的心態注定她不可能離開桃花溝了,她覺的自己欠人家的,她得在這裡贖罪。

    儘管於波的追求曾使她動搖過,但她從牛傑的話裡看到了自己的醜惡。也是牛傑的話,讓她再一次堅定了自己今生只有在桃花溝裡自生自滅的想法。在這裡把自己的好和自己的孬,連同被詛咒的軀體一起變成桃花溝的泥土吧。

    可是現在看來,連這樣的要求都做不到了,秋水的事如果不是牛傑幫忙,自己就亂了方寸:秋水剛剛有了新的開始,秋果的出現讓秋心備感焦慮。問題是她沒找到秋果,牛傑又進去了。

    可是現在看來,連這樣的要求都做不到了,秋水的事如果不是牛傑幫忙,自己就亂了方寸:秋水剛剛有了新的開始,秋果的出現讓秋心備感焦慮。問題是她沒找到秋果,牛傑又進去了。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秋心此時覺的自己已經陷入了深淵,不能自拔。在這深淵裡,她舉目無親,伸手無助,誰能拉她一把呀,她在心底大聲呼喊:救救我吧!讓我走出這個深淵,讓我看到光明,那怕還讓我過那死水般的日子,我也心存感激。

    秋心走在漆黑的路上,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腳下磕磕絆絆地走著,有幾次,路上的石頭差點把她拌倒,秋心不得不把注意裡集中起來,專心走路。但遠遠的順風飄過來一陣陣女人的哭聲,驚的秋心停住了腳步。秋心仔細聽了聽那哭聲,嚇得心窩不住的收縮,她怕這種哭聲,它太驚人了。從韓得法『自殺』到留香失足落水,馬秀英都是用這種聲音發洩自己內心的悲痛的。秋心怕聽見這樣的聲音還包括婆婆對自己的不滿,不會是她又認為自己要走了吧?婆婆呀婆婆,我能去哪裡?哪裡還有容我呆的地方。秋心側耳聽了聽,聽出婆婆是在韓家父子的墓地裡哭。秋心疲憊的坐到地上,「天呀!為什麼讓我承擔這麼多的事啊!」

    我苦命的婆婆,你咋就不可憐可憐我呀?我已經累的快要死了。秋心從昨天晚上就沒吃沒睡。而且還經過驚嚇和各種情感的折磨。她坐在車站的時候,真想就在那裡睡一會兒,可是,秋果的事像一根針,扎得她心疼,刺激得她一點睡意也沒有。她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車站,但她一次次的尋找使她一次次的失望,她最後還是空手而歸。

    她多想留在城裡繼續尋找妹妹,可是家裡兩個孩子又讓他掛心。還有婆婆的多心,自從留香去世後,婆婆就把自己老往壞處想了,她像看賊一樣看著自己,好像她的兒子活著的時候和自己有多恩愛似的。其實自己和她兒子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還用說嗎,她怎麼就沒把自己往好處想?我們一起生活了怎麼多年,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沒看出來嗎?秋心在心裡怪著婆婆,自己的苦處做婆婆的她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什麼還整天和自己過不去?就是為了孩子你也不應該這樣呀。

    秋心在地上坐了有兩分鐘,喘了口氣,就強打起精神向婆婆發出哭聲的地方走去。馬秀英的哭聲越來越清楚了,秋心的耳朵裡突然傳進了讓她發抖的聲音:「老頭子,留香呀,你們幫我把嬌嬌給我找回來呀……她去了哪裡呀?」秋心聽了這話,心一下子揪緊了,啊,難道嬌嬌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嬌嬌,我的心肝,我的命根子,媽媽出去才一天,你就……你就……秋心不敢往下想了,只覺的自己的腿肚子在突突地顫抖,她幾乎邁不動步子了。她張口叫喊,但她發出的聲音被婆婆的哭聲給壓下去了。秋心的著急使她的胃一陣陣痙攣,她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苦水。

    馬秀英聽見身後的動靜嚇了一跳,她以為老頭子顯靈了,嚇得她立刻停止了哭聲。秋心連連的嘔吐聲使她嚇得抱住要裂開的頭顱,大聲叫喚:「老頭子,你別怪我!不是我沒看住秋心,是她自己走的。你有本事你找那姓牛的小子算帳去!,別來嚇唬我呀……」

    秋心聽了婆婆的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她傷心地哭了。

    黑暗中馬秀英聽見哭聲,弄不明白身後是人還是鬼,她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抓起一塊石頭,顫抖著聲音:「你是人……還……還是鬼?」秋心邊哭邊吐,空空的腸胃是沒有東西可吐的,嘔吐使她的五臟六腑都嘔疼了。

    她伸手向馬秀英搖了搖,馬秀英從指頭縫裡看見了她的手,她才把捂在臉上的手拿開,她知道鬼是不讓人看見手腳的,有手有腳就是人了。「你是誰?」馬秀英壯著膽子站起來。等她走近了,她看清楚是秋心後,一把抱住顫抖不停的秋心大哭起來:「孩子,你可回來了,咱們的嬌嬌不見了……」

    秋心怎麼也沒想到於波在車站裡是在找自己。昨天夜裡,秋水和嬌嬌被馬秀英打發到路口迎接秋心,其實她是在有意讓秋心難看。她認定秋心去追秋果是撒謊,其實是去和那牛傑約會去了。今天如果你一個人回來,那你就為嬌嬌和秋水站在秋風裡挨凍心疼吧。往後看你還這麼晚回來不。你如果是和姓牛的一起回來,那就讓孩子看看你這當媽的是多麼不正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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