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36章 文 / 無聲

    第136章

    自信是什麼？那是找到了發揮自己優勢時的感覺，也是知道自己活得有價值的表現；更可以說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意思。被老婆欺負了一輩子的牛拴來在兒子給他包下的那片土地上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也在這幾個老太太的簇擁中找回了自信。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個要靠兒子養活的閒人了，更不是那個看老婆臉色過日子的時候了，他已經有了崇拜者。當然這樣的崇拜也只是在他們的勞動中體現出來。他在指揮這幾個老太太幹活的時候，體會到了作為領導人的感覺。每天和土坷拉拌和在一起他就覺得舒坦，看著自己整出的土地長莊稼長青菜他就高興。尤其是秋心說往後咱們家就有綠色食品吃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就為這個家做貢獻了。有錢怎麼樣？不也照樣買不到綠色食品嗎？我老牛花點力氣就能讓我的孫子孫女吃上無毒無害的綠色食品了，你們辦的到嗎？老牛走在那些退了休的老頭的面前時，常常有這種感覺。這樣的感覺讓他在人前抬起了不怎麼高昂的頭，他高興自己有了這樣的感覺，況且老牛現在還嘗到了做「官」的滋味。那些當了一輩子官的人退下來不也什麼也不是了嗎？我呢，吃了一輩子屈，臨老臨老竟然交了好運，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他是主人，他可以對手下的三個老太太發號施令。這讓那些無事可幹的老頭羨慕不已。更讓老牛開心的是，他也可以讓瞧不起自己的老婆吃吃醋了。今天，老牛那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其實正說中了牛嫂的心病。她本來不愛幹農活，可現在天天跟在老牛的屁股後面亂轉就是怕他和那兩個老太太太親密了。老牛被這種感覺弄得雲山霧罩的，所以連說話都變了味。

    秋心琢磨著老牛的心情，她邊做飯邊想，用什麼辦法讓胖胖也和他爺爺一樣找到自己最佳的感覺呢？秋心放下了擇著的菜，跑到自己的房間，拿起自己剛剛買來的一本書。這本書裡專門記述了青少年出現心理問題時，家長應該這麼去對症下藥的辦法。她為了瞭解胖胖這個年紀的孩子，買了不少這方面的書。秋心正坐在床沿上翻閱著，看一陣子，她就琢磨一會兒，等她想到了引導胖胖找到自信的辦法時，秋心就像阿里巴巴找到了開啟寶庫的鑰匙似的，她興奮地衝下了樓，歡快地洗菜，剁餡。她準備做胖胖最喜歡吃的牛肉水餃，雖然這樣她得做兩樣餡的水餃，但只要孩子喜歡吃，她不嫌麻煩。

    秋心為了趕時間，把水先燒在爐子上，她還得給幾個牙口不好的老人先做出一鍋小豆沫來。秋心是邊哼著歌邊擇菜和面的，她已經看到了生活的曙光在照耀自己了。和王科長比比，自己比她不知要幸福多少倍哩。自己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兩個聽話的孩子，再加上幾個愛打趣的老人，這日子簡直就是最美滿的了。我還求什麼？有老有少才算一家完整的人家呀。看看周圍的鄰居，哪家能有自己家熱鬧，哪家的孩子能有自己家的好？要是胖胖和自己記了仇的話可這麼辦？幸虧這孩子心實懂事，要不自己可就做難了。秋心非常知足的回味著自己的生活，她相信上天是公平的，自己過去的苦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牛哥，這都得感謝你呀！是你救我出了苦海，是你給了我這樣一個和睦的家。你對我的好，我是幾世都報答不完的。

    牛哥，你要知道了我打胖胖你會這麼想？你不會以為我是個黑心的後媽吧？秋心感激牛傑的同時又後悔自己昨夜的衝動，自己怎麼那樣沒有理智了，他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自己怎麼還像打個小屁孩那樣把他的褲子都扒了下來，難怪他罵自己是流氓。秋心回想起胖胖罵自己的話，立刻不好意思起來。要知道，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不他和花兒也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唉！這個花兒，她怎麼沒有一點女孩子的廉恥呢？你若不主動跑到胖胖的房間裡，我相信胖胖不會去招惹你的。不過，他們以前從來也沒出過這樣的事呀？為什麼花兒的媽媽來了，你們反而當著她的面幹出了這樣的醜事？是花兒故意讓自己難堪嗎？還是花兒不願意離開這個家，故意將生米做成了熟飯？秋心前前後後的考慮著，她也沒考慮出個頭緒來，如果牛傑在的話就好了，自己可以和他商量商量，兩個人之間說話方便一些。胖胖出了這樣的事，自己和老人和孩子都沒法說，和老師也張不開嘴。唉！牛哥，你要是在跟前那就好了。

    秋心想起牛傑，計算著牛傑有幾天沒給家裡打電話回來了。昨夜秋心差點忍不住就給他打電話了，她怕胖胖想不開。可是她幾次拿起了電話，最後又都放下了。她知道，牛傑在外面闖蕩一定很難。在那樣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開闢自己的市場，難度是可想而知的，自己不能再把家裡的事說給他了。秋心回想起來，慶幸自己昨夜沒把電話打過去，現在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嗎？至於王科長那裡，等她消消氣的時候，自己再過去給她賠禮道歉。如果兩個孩子有緣，等他們學業有成的時候，就讓他們在一起豈不兩全其美？秋心美滋滋的在心裡計劃著，不覺時間過得飛快，她看了看表，顧不得胡思亂想了，趕快把菜下了鍋，動作麻利的跑進跑出。她動作快得連被她用網子圈起來養的雞都被她嚇得咯咯亂叫。秋心笑著把擇下來的一把菜葉扔給它們，自言自語的說：「顧不上你們了，等我給兒子送飯回來再餵你們。」

    秋心一路歡快地先把飯送到了老人的地頭上，囑咐他們悠著點幹。然後把自行車瞪得飛快，連秋心自己也覺得自己今天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學校到了，看看還沒到下課時間，學校的大門還關著。秋心就把車子停在了門口，掏出手絹擦著臉上的汗水。剛好有個家長也來早了，她看著秋心車把上掛了兩個保溫桶就問：「你給幾個孩子送飯呀？」秋心笑笑說：「兩個孩子，他們口味不一樣。」「呃，你可真夠累的。」秋心說：「不累，我專門伺候孩子。」「我也是辦了停薪留職，專門伺候孩子的。現在這樣的人可不少呢，不管怎麼樣，先把孩子供好了再說。你說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孩子沒個過硬的學歷怎麼行？」兩個女人就孩子的事開始嘮開了。漸漸的門口聚集的人多了，秋心看了下手錶，知道時間就要到了，就說：「有時間咱們再嘮啊。」說完了，大門也開了，秋心第一個進了門，她搶先進了飯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放下桶，並把蒜泥先放上桌。自己站在窗子前往外張望著。

    她看見嬌嬌跑到水龍頭上洗手了，但她沒看見胖胖。嬌嬌過來時，秋心問：「你哥吶？」嬌嬌看著媽媽的臉說：「他不是在家嗎？」秋心的心咯登一下：「他不是來學校了嗎？怎麼，你沒見著他？」嬌嬌搖了搖頭。秋心滿心的歡喜兜頭迎來了一瓢冷水，她跌坐在椅子上，來飯廳吃飯的學生很快就把寬大的飯廳給塞滿了，秋心看了看她特意為胖胖包的牛肉水餃，對嬌嬌說：「你吃完了，先把它提到教室裡，先給他留著，萬一他來了，你再給他吃。」

    秋心來時的歡快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焦急地把車子蹬得比來的時候還要快，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她必須馬上向老牛他們求援。孩子受了委屈，他要是一時想不開可這麼辦啊。秋心看到老牛他們的時候，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爹，大娘、二娘、娘啊……」秋心把自己親娘前面的三字省掉了，此時她特別想在娘的懷裡哭一場。

    秋嫂聽出了女兒今天的叫法不同於以往，她們是有約定的，為了好分辨，她們按年齡的大小排列了大小，今天女兒遇上什麼事？怎麼連話都說不迭了？秋嫂先跑到了地頭上，抱住了要跌倒的秋心：「孩子，怎麼了？」老牛、牛嫂和馬秀英接著跟過來，秋心帶著哭音說：「胖胖沒去學校……」馬秀英聽了，把手往大腿上一拍：「嗨，我當多大的事來。」牛嫂瞅了她一眼：「感情不是你的孫子。」老牛沒和他們攙合，他知道秋心此時的心情，兒子臨走的時候還囑咐自己幫秋心把這個家看好，他的孫子不見了，那還了的。老牛說：「這小子，說的好好的，怎麼沒去學校哪？」牛嫂幸災樂禍地說：「孫子不是聽你的話嗎？你的面子不是比天還大嗎？」老牛生氣地吼：「別說風涼話了，胖胖不也是你的孫子嗎？」說完了牛嫂，老牛又回頭對秋心說：「媳婦你別急，他可能又去上網了，不會出別的事的。咱們分頭去找找，不要緊的。來，咱們分分組，秋心和你娘一組吧，我和你大娘一組。」還沒等老牛說完，牛嫂生氣地問：「那我哪？讓我自己一組啊！」老牛瞪了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吃那不搭邊的醋，你得在家裡等他，這小子，要是餓了，回家不見個人可不行，你就在家裡等他。」秋心發現到了關鍵的時候，老牛一點也不蔫了，他還真有點他兒子的風範。秋心感到有了依靠，老人們的支持給了她力量，她不是孤立的，她有這麼多的親人呢，她現在和在桃花溝的時候是不一樣的。如此想來，秋心的心裡有底氣了，剛才因為緊張失去了血色的臉又恢復了紅潤。

    為了趕時間，他們兵分兩路，由中心街為界線，分東西兩片尋找。他們一個網吧一個網吧的像蓖虱子一樣的仔細。半夜，兩組人一碰頭，看樣子就知道沒什麼收穫。秋心看看這幾個老人，臉上都灰白灰白的了。他們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幹了一天的活，又加上跑了一個晚上的路，要把他們再累著了可就壞了。秋心趕緊讓他們回家休息，自己想再找找看。秋嫂心疼女兒，她說：「我不累，讓他們回去吧，我陪你一塊兒找。」秋心說：「城裡的路你又不熟，我們兩個人一塊我還得用自行車馱著你，倒不如我自己走的輕快，你們都回去等消息吧。」秋嫂知道跟著女兒只會添累贅，可這深更半夜的，要是遇上個壞人什麼的怎麼辦？做娘的心是比誰都細的。秋心看出了母親的擔憂，她看了看公公頭上的草帽說：「爹，你把帽子給我。」秋心把草帽往自己頭上一扣，朝娘勉強笑了一下：「你看，誰還能認出我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