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37章 文 / 無聲
第137章
秋嫂看了看這個懂事的女兒,她怎麼就知道這做娘的心哪。秋嫂的眼淚唰唰地流著:「我苦命的孩子,你當心一些,找不到我們明天再找。」老牛此時也想起來自己媳婦一個人在外面多麼的危險,現在的壞人可不少。老牛把自己的對襟汗褂脫下來:「孩子,夜裡涼了,再穿上我這件衣服,遇見人問話就裝啞巴,知道了嗎?」秋心接過了公公的衣服,也接過了老人的關心,她說:「你們放心好了,我小心一些就是了。」
三個老人,看著秋心消失在了遠處才回頭走路。秋嫂心疼得眼淚一直沒幹,馬秀英說:「走吧,我的腿都拉不動了。」
秋嫂回頭再看著消失在黑夜裡的閨女,心疼得眼淚嘩嘩流著:「後娘難當啊!我可憐的孩子,你就是把心扒出來給人家吃,人家還嫌苦哩。秋心啊,你的日子可咋熬呀!」秋嫂邊哭邊叨叨。馬秀英拉她一把:「別讓老牛聽見。」秋嫂停止了嘮叨,她想誰家的孩子誰家疼啊,雖然秋心對他們是一樣的好,他們也對秋心不錯,但那都是在平常時候,要是遇到了事,哪親哪後就分出來了。牛傑啊牛傑,你不應該走啊,錢掙多少是多啊?把這麼大這麼複雜的個家丟給秋心,胖胖要是出了事,你們老牛家能饒了她嗎?
秋心此時已經沒了別的想法,她盼著胖胖能在花兒那裡,也怕胖胖在那裡。如果花兒的媽媽看見他又去找她的女兒,她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他給打了?王科長可是個火暴脾氣,她本來還沒消的氣,別再接上了,那樣的話,胖胖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秋心知道自己騎車子去王科長設在離城偏遠的地方太慢了,她就在車站租了一輛車。路很難走,等到了王科長說的那個村子時,人家司機多要了一半的錢。秋心沒辦法,只好照價給了人家。等她磕磕絆絆的找到王科長的廠地時,秋心感覺這裡和王科長說的有些不符,她說自己有個上百人的廠子,可看樣子這裡也就能容納二三十個人,況且這裡的交通這麼不方便,運送貨都是問題,她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啊?太不方便了。秋心正想著,聽見身後有聲斷喝:「誰?」秋心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見是王科長,就長舒了口氣:「哎呀,你嚇死我了王科長。是我,秋心。」秋心把帽子摘下來,王科長認出她來了,秋心看見科長的手裡還握著一根棍子,她突然同情起科長來,一個沒人保護的女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是體會過的。秋心走近王科長,還沒等她說話,科長先說話了:「怎麼,是來證實我的話是真是假嗎?你看到了,我向你撒了謊,我沒那麼大的能力,也沒那麼大的本事,我連這幾十個人都沒留住。我去你那裡挖人才,他卻來我這裡挖牆角。你說這樣的男人他還是人嗎?他就怕我翻了身掙搶他的活,他是要把我的廠子早早地就掐死在搖籃裡,好少一個競爭對手。我貸款他請人給我使絆子。好,我沒資金就小打小鬧地幹,看見了嗎?他連這點活路也不給我,把我好不容易找來的人都高薪給我挖走了。這個王八蛋!他不想想他手裡的錢是誰和他掙下的,他用我的血汗錢來整我,他也下得去手!?」
秋心聽不明白科長在說什麼?但她看見了科長傷心欲絕的樣子。她把提在手裡的棍子往腰裡一別,順手拔出掖在腰裡的一個酒瓶子就仰頭大灌。秋心跑上來把瓶子奪了過來:「科長,你怎麼什麼都學會了呀?」科長用力把酒瓶子從秋心手中又奪了過來:「對,我是什麼也學會了,抽煙喝酒,就是他媽的沒學會耍男人!等哪天我把他殺了,我這口惡氣才能出!」科長說完了,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瓶子碎了,她也成了攤爛泥。
秋心趕緊把她扶進了亮著燈的屋子,可她進了屋後,更大的驚訝讓她忘了自己的手上還扶了個人。她雙手摀住了要叫出聲來的嘴時,趴在自己肩上的科長沒了依附,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秋心驚訝地連連後退,她看見了床腿上被綁著個人,又看了看倒在自己眼前的科長,她不相信是她所為。可不是她又能是誰哪?秋心的眼淚已經忍不住了,她嘴裡說著:「造孽呀造孽,你們這是怎麼了?」秋心顧不得扶起科長,就先奔向了被綁在床腿上的花兒了。二十九、慈母心
原來,花兒的媽媽去秋心那裡看女兒是次要的,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她那裡。當秋心說了她女兒的事後,她才順水推舟地順著說了。其實,她現在什麼也顧不上,就是想辦起自己的廠,把那個負心男人的廠給他擠垮了。她需要秋心這樣的人來幫她,她答應秋心住下來就是想說服秋心來幫自己一起創業的。可是人家秋心是鐵了心做個賢妻良母,她說要等自己的孩子們都考上大學了她才能幫自己。當時科長就火了,心想,到那個時候早晚了三春了!我現在正需要人我才來請你,等過兩年還不用你了呢。不過,這話她沒說出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強迫人家來幫忙,秋心這個人別看她軟不拉嘰的,但她認準的事八頭牛也別想拉得動她。她這個脾氣科長比誰都清楚,當年外貿繡品廠是個很吃香的國營廠子,廠長愛惜她是個人才,想讓她來廠子裡當技術員,她說什麼也沒答應。當時自己也沒少說了她,可她就是沒鬆口。那樣的誘惑她都不動心,何況自己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小廠?看來是沒戲了。王科長才失望地想把自己的女兒拉回來頂一炮。可她萬萬沒想到,花兒竟然和她那不要臉的父親一樣,讓她看見了那讓她恨之入骨的場面。
當時她就氣糊塗了,她把女兒弄回家後,看到了更讓她上火的事情。她辛辛苦苦拉來的幾個工人都帶上自己的機子走人了。有個有點良心的人給他留了一封信,說是花兒的爸爸出高薪把他們這些人給聘去了。他勸科長別死心眼了,把自己和花兒爸爸掙下的錢要回點來就夠自己下半輩子花的,何必吃這樣的苦頭要和他爭個高低哪?他現在有資金有技術,就好比一個有先進武器的人,你一個赤手空拳的人怎麼和他拼呀?常言說的好,聽人勸吃飽飯,看在咱們老同事的份上我說你兩句。你好好想一想,彆拗了,畢竟你是個女人。
花兒也看了這封信,她說:「媽媽,人家說得對,你何苦要受這份罪,我們去向我爸要錢去!那錢本來就有我們的一份。」氣糊塗了的媽媽聽了女兒的話,想都沒想回身就給了女兒一個耳光!花兒捂著臉問:「你打我幹什麼?又不是我把你的人給挖走了。」科長說:「我為什麼打你你不知道嗎?你做了什麼你忘了嗎?你和你的老子一樣,都是些不要臉的人!」花兒被媽媽罵急了,她衝口說了一句:「這也怪你,誰讓你不懂生活,沒有情趣來?」本來就被極度憤怒燒紅了眼的科長聽了女兒的話,好像醞釀已久的火山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樣,那帶著毒氣的岩漿普天蓋地地奔湧出來,把小小的花兒給淹沒了。
遭到毒打的花兒要跑的時候,她的母親用自己繡花用的錦帶把她纏了起來,並用一個毛巾堵住了女兒大哭大喊的嘴。
秋心含淚把死死纏住花兒的帶子解開時,花兒的手都麻木得舒展不開了。秋心輕輕地給她揉了揉,最後把花兒嘴裡的毛巾取出來。花兒用嘶啞了的嗓子叫了聲:「秋媽媽,」就倒在她的懷裡淚流滿面。秋心也哭著用手把花兒毛絨絨的頭髮梳理順了。沒想到醉酒的科長被冰涼的水泥地給冰醒了,她那被酒精燒糊塗了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她見過秋心的記憶並沒有存進她的大腦,她迷迷瞪瞪的看見女兒在一個男人的懷裡,不由分說地抽出腰間的木棍就掄過來了。當花兒看見媽媽過來時,已經晚了,她的尖叫使那本來砸向秋心後頭的棒子落在了猛然回過頭來的秋心的額頭上。
秋心像個悶罐一樣倒下了。當王科長看清了秋心那被血劃了道道的臉時,酒也醒了,她蹲下身來,撫摩著秋心那被血染紅了的額頭,說:「怎麼是你?你怎麼穿了男人的衣服?秋心,秋心……」當花兒母女倆手忙腳亂地把秋心的傷口清理了一下,用塊白布草草的包紮起來的時候,秋心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看見了流淚的花兒,也看見了同樣哭著的科長。她張口叫了聲:「科長,你醒酒了?」花兒哇哇大哭著:「秋媽媽,你可嚇死我了……」秋心在科長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科長說:「我差點就要自首去了,我以為,以為把你打死了吶。」秋心笑著說:「我又不是個紙紮的,那能一碰就死了哪。科長,你遇到難處也不要拿孩子出氣啊,瞧你把孩子給打的,你不心疼啊?」科長聽了,懷抱花兒就哭開了:「我咋不心疼,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花兒也在媽媽的懷裡哭著:「你還知道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呀,你知道嗎?我連去死的心都有了。爸爸拿我不當閨女,媽媽也把我往死裡打,我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秋心看見她們母女抱頭痛哭的樣子,自己的淚也忍不住往下流。這時,她們聽見院子裡有人在叫:「王廠長在嗎?」花兒和媽媽立刻停止了哭聲,花兒說:「他們又來了,媽媽怎麼辦?」王科長把女兒的頭髮理了理說:「不怕,有媽媽呢。」科長說完出去了,秋心問:「是誰啊?」花兒說:「是這個村的書記,他們要收回媽媽租下的廠房。」「為什麼?」秋心問。花兒搖了搖頭。
秋心由花兒攙扶著跟隨在科長的身後走出來,她們看見有三個男人都岔腿站在院子當中:「你把租金交齊了吧,要不你就把房子給退了,我們這房子有人比你出高出兩倍的價格。你交齊了房租咱們就有個先來後到,要交不齊,那我們就退還你已經交了的那部分錢。反正我看你現在也挺困難的,就別辦什麼廠了吧。」科長氣憤地說:「你們別欺人太甚了!當時我們說好了的,先交半年的房租,怎麼現在又要交齊了?是誰搗的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裡是連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誰要租啊?還不是我那個無賴男人給你們灌了點貓尿!你們就和他合起伙來欺負我?我告訴你們!我租你們閒置的房子是有合同的,你們不按合同辦事我告你們去!」「哼哼,告?還不定誰告誰吶,我們有合同是不假,但合同上沒說讓你拖欠房租啊?你拿錢來吧。」其中一個人把手朝科長伸過來,花兒正要上前評理,秋心拉住了她,她走向前一步問:「要是沒錢怎麼辦?」那人說:「我們退還她已經交了的那一半的錢,她立馬走人!」秋心說:「那你們拿錢去吧。」來人說:「錢我們帶來了。」科長看見人家摔過來的錢,突然沖秋心大喊:「你幹什麼?她說的不算,我是廠長,我說了才算。你們把錢拿回去,拿回去!」科長把錢硬往他們手裡塞。此時花兒看見,有個人影在大門口閃了一下,花兒追了出去,她看見了爸爸開走的轎車。花兒抱住門框大哭起來,她不怨恨媽媽了,媽媽此時已經被爸爸逼到了絕路上了。